见着陈佑带进门来的苗翠娘，贾赦第一个念头是忍不住怀疑起之前听到的消息来。他记得，陈佐与他说的，这位苗翠娘今年是二十五岁。
然而他眼前的这位妇人，头发里掺了白丝，眉心、眼尾和唇畔都有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看不见半点神采。这面相，别说二十五岁了，看着竟和方才那花家的差不多了。
这人当真只有二十五岁？还是陈佐他们搞错了？眼前这个不是苗翠娘？
贾赦心中嘀咕，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认出这人确是当日冲进院子大喊的那个，登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冷声道，“苗翠娘！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如何处心积虑坑害大奶奶和小哥儿，全都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大爷！冤枉啊大爷！”苗翠娘扑通一声，伏地大哭，“我，我和大奶奶无冤无仇，又是借着府上恩典才得以活命，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啊！”
贾赦听得冷笑出声，“你还有脸说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你生过两胎三子，如何不知孕妇生产的禁忌？挑在大奶奶临盆之际，冲到院子里大喊瑚哥儿落水，你不是存心让大奶奶受惊难产又是什么？”
苗翠娘仰起脑袋高呼，“不不不！大爷！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看到瑚哥儿掉到水里去了，想要找人来救瑚哥儿，这才跑去大房院子的！”
“你还敢用这等子虚乌有的话来狡辩？！”贾赦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桌子上，看着苗翠娘的眼中全是杀意，“那日瑚哥儿连院子的门都没出一步，你是怎么看到他落水的？”
“没出院子？”苗翠娘惊讶地直起身来，狠狠摇头，“不对不对！我明明看见了，落水那人穿的就是瑚哥儿的衣裳！那回我看着瑚哥儿在我洒扫的院子外头玩了半日，我认得他身上那个狮子滚绣球的图案！”
贾赦怒不可揭，拍案起身，“胡言乱语！胡说八道！瑚哥儿何时穿过什么狮子滚绣球的衣裳？”
他气得咬牙，重重挥手，“你既不说实话，那便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再来回话！”
“是！”陈佑高声应道，使了个眼色，便有旁边侍立的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擒住苗翠娘，不顾她的告饶哭喊，直接就往门外拖去。
苗翠娘越是哭得凄惨，贾赦的怒火就燃得更旺，他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看向陈佐，“去！让人往奶奶院子和荣禧堂传话！”
“把我要她们看着的人，全都给我带过来！还有琏哥儿出生那日守着荷花池的几个下人，也让他们全都来这院子回话！”
一个两个都说自己不会害人、出自好心，但要不是有他在一旁护着，他的妻子大惊之下再受重创，她和儿子还能有得好？
她们这会儿就找借口吧，等他把人叫来问个清楚明白，再追根溯源抓到罪魁祸首之后一起挫骨扬灰！
眼见贾赦的怒意很有些失控的迹象，陈佐半点不敢耽搁，应了声便匆匆出门去传话。抓着亲信下了立刻带人的死命令，陈佐自己奔到了荣禧堂，立等着贾母安排贾敏的下人们跟他走。
等他带着人急赶回来，苗翠娘的二十板子将将打完，往张雯院子传话的人，也带着云晴、李姨娘和众多下人们正好赶到。
领头的几人各自颔首为礼，面不改色地往小院子里走，倒是他们身后的下人们，全都或轻或重地变了脸色，只因他们还没进院子，就已经有断断续续的哀泣声和隐隐的血腥味传了出来。
进了院子，正中间的条凳上，下裳渗血的苗翠娘正趴着垂泪。墙根上，吴山则带着仆妇们鹌鹑似的垂头立着。
唯一一间敞开大门的屋子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身影端正坐着，定定望着门外。而这道目光，带着凛冽寒意，一瞬间扑灭了所有人心底的小心思，令他们不自觉地学了吴山等人的动作，鹌鹑似的立在原地。
陈佐费力地吞了口唾沫，抖动了下身子，才仿佛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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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什么束缚一般，缓缓抬起左脚。一步，两步……陈佐的脚步从迟缓变得正常。
当他来到房门口时，陈佐的表情也调整完毕，低头冲着贾赦行礼，“大爷，您要的人都到齐了。”
“让云晴和吴山先进来，再把苗翠娘叫进来问话。”贾赦道。
“是！”陈佐转身去叫人。
没一会儿，云晴和吴山进得门来，向贾赦行礼之后站到一旁。
又过了一会儿，陈佑打头，身后刚才那两个将苗翠娘拖出去的下人，几乎是抬着苗翠娘进门。
默默见了礼，陈佑和两个下人站回到自己的原位，屋子里剩下苗翠娘一个人趴着，连一声低泣都不敢再发出。
贾赦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苗翠娘，我再问你一回，你是如何坑害大奶奶和小哥儿，全都给我说清楚！”
“冤枉啊大爷！”苗翠娘艰难地昂起脑袋，哀哀哭道，“我并没有坑害大奶奶和小哥儿！我只是看到瑚哥儿的狮子滚绣球衣裳落进水里，所以到大房的院子去求救啊！”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贾赦面上并未再现多少怒容，只浑身的杀气压得屋子里的人更是一动不敢动，“早与你说了瑚哥儿并没什么狮子滚绣球的衣裳，你既听不懂话，就拉出去再打二十板子！”
“不要啊大爷！我真的没有撒谎啊大爷！”苗翠娘瘫倒在地，满脸恐惧地大声求饶。
贾赦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完全没有一丝动容。
行刑的两人朝陈佑看了一眼，冷着脸出列，缓缓朝着苗翠娘走去。
“大爷且慢！”云晴突然出声。
贾赦疑惑地朝她看去，“你为何阻我？”
云晴答道，“我听大爷说，大哥儿没有狮子滚绣球的衣裳，但据我所知，大哥儿曾经是有过这样一件衣裳的。而且他还十分喜欢，连着穿了好几回。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却再没见他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