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旁的轩廊里,郎君们正在对诗。都是世家子弟,除非是非常不上进的,这种程度的对诗其实是很简单的,何况来参加宴席的都是国公爷点头认可的人,学问上自然不差。只是郎君们虽然在对诗,余光却若有若无地透过柳林望向外面。
如此短的时间内,国公府就举办了两次宴席,而且这次仅邀请未婚的年轻郎君。若是之前还有怀疑,到了府中面对国公爷和宋觉的连番考教,郎君们慢慢便品出点意思来。
国公府的女郎都未定下婚事,今次这宴席怕是一场相看宴呐。
只是也不知女郎们躲在何处。国公府地位显赫,女郎个个皓容玉姿,特别是大女郎,更是兰心蕙质,一想到她们可能就在外面某处看着自己,郎君们理了理衣襟,都不由自主站得更挺拔了些。
若这些儿郎们所想,宋时言正领着女郎们进了湖畔阁楼,这座小阁临湖而建,从打开的窗牖望出去,碧湖风光一览无余。当然,女郎们目光所及,自是落到了湖畔轩廊里那些锦袍玉带的郎君们身上。
虽说望都的世家们彼此都熟悉,有些甚至从小就认识,但如今这么一溜眼望过去,清一色琳琅珠玉,加之还是在碧湖边,那徐徐清风吹拂起飘逸的广袖衫子,翩若仙人的身姿,还是让人忍不住红了脸。
只宋时言望了望,便垂下目光。
虽然家中长辈们没说,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今次应邀而来的郎君都是未婚男子,而且还特意搞了这么个诗会,让她带着女郎们过来,可不就是让她自己相看吗?
那之前阿娘又为何三番四次问她对临川郡王的看法?
但这些都不在她思考的范围内了。
她只觉胸口一阵阵烦闷,不禁探手将窗牖打开了些。湖面上暖风吹进来,潮湿的水汽拂过脸颊,黏黏糊糊的,更觉闷热。
湖畔声音高了些,似乎轮到某个郎君作诗了,然后便是嘈杂的交谈声,有人点评了什么,又有人唤了一声,仆从自绿浓积翠里行了出来,匆匆往西面去了。
女郎里头,除了宋时言,便属崔二娘的学问最好。她今天是和她三哥一块来的,与宋时言一样,她也猜到了此次宴席的目的。虽说已与宋晖值定下亲,但她还是挺乐意与宋时言再加深一层关系的。何况她三哥性子好,为人端稳持重,与宋时言正正相配。
而方才作诗的就是她三哥。不过距离不近,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崔二娘转过头,正看见宋时言靠在围栏旁,目光望着柳林,似是正在看轩廊里的人,不觉就抿唇一笑,略走几步,靠近了道:“看什么哩?”
宋时言回神,见是崔二娘,指着碧湖边道:“你瞧瞧,那是谁?”
崔二娘挪过目光,等看清了她所指之人,脸上腾得染起飞红,嗔道:“好哇,你也打趣我。”
那湖边走来的人,正是宋时言大哥,也是崔二娘未婚夫君。因婚事临近,两人已经许久没见,上次见面,还是在马场,不过也只是遥遥一顾,根本没来得及说话。
崔二娘虽嘴上嗔怪,目光却舍不得挪开半点,宋时言看着她,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
能和意中人成为夫妻,约莫就是这样的感觉罢。
每一天都是期待。
只是看着看着,心中又涌出一抹怅然。
崔二娘是运气好,可是如她们这般的世家女子,婚姻之事哪个不是听从家里安排,便如今天这等宴席,说起来是给自己相看,但最终决定权还不是在祖父父亲手中。
想到这里,便是湖边的景致再好,也瞬间变得暗淡起来。
也没了观赏的心情,宋时言动了动脚,刚想离开,余光忽然瞥到什么,整个人瞬间怔住了。
西面柳林深处,有人正往轩廊这边来。
其实距离有些远,看得并不太清,但宋时言一眼就认出来了,只看着他分开浮柳,素衫在草地上擦过,慢慢进了轩廊。
“咦。”
她近旁的崔二娘忽然问:“那人,是不是就是上次马场救下八娘的人?”
崔二娘一开口,旁边几个女郎也扭头望去,实在是那人的容貌气质太过出众,由不得人不注意。
很快女郎中就响起絮絮交谈声,本来坐在最边上的宋时姿也腾地一下站起身,挤到最近的窗牖边,向下望去,这一望,眼睛瞬间有了神采。
只庄四娘还疑惑着,她没有观看上次的跑马赛,也就不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俊美郎君是谁。但她却迷迷糊糊觉得,这人好生面善,仿若在梦中见过似的。
庄四娘比宋时姿还要跳脱,当下就想下了阁楼跑过去仔细瞧瞧。还好门口站了两个婆子,总算是拦下了她,又哄着说等会郎君们做的诗就要送过来,还要女郎品鉴选出一份最好的,如此好说歹说,才将将安抚下来。
庄四娘便重新回到窗边,只愣愣盯着那人瞧,看了半晌,才拉了拉宋时姿衣袖,问:“那人是谁?”
宋时姿正想着怎样和他说上话呢,冷不丁被人这么一问,再回头,发现是庄四娘,眉头就不由蹙起:“怎地这般问,你……”
庄四娘羞涩地望着那人,喃喃道:“他长得可真好看,比你哥哥们都好看。只是我觉得像是哪里见过似的……”
宋时姿眼光便锐利起来,想起上次她落水,还是那人救她起来,她不会还记得吧?
“他叫薛雨生,是府中下人之子。”宋时姿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她。
果然,庄四娘愣了愣,倏然回头:“啊,他是你们府中的下人?”
宋时姿转过脸,刻意模糊说辞,只低低“嗯”了声。
下一刻,只听得近旁传来叹气声。
庄四娘果然没了一开始的兴头,望了望那人,又摇头叹息。
以庄四娘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对一个下人产生什么想法的,便是她想,她家里也是不许的。庄妃独宠后宫,庄将军为天子近臣,权势鼎盛,庄四娘未来必会嫁入高门。
宋时姿又暗暗观察了她一眼,心中那根弦总算放松下来。
她可不想让庄四娘盯上他,这人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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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染指!
因薛雨生的出现,轩廊里众人也静了静。
郎君们自从上次寿宴见过他后,私底下也派人暗暗打听。其实早在他中了案首后,世族里早有人将这人的信息打听了一遍,于是郎君们很快便知晓,这人出身微末,竟然只是国公府下人之子,因老夫人善念,才得以恢复平民身份转而在宋氏族学念书。
这样一个人,居然能考中案首,将望都一众世族子压在后面,郎君们暗暗惊奇,于是就有人建议也请他来参加诗会。
虽然此次宴席的目的并不在此,但有人提议,其他郎君们也存了围观的心思,宋晖值便不好说什么了,于是便让下人去请薛雨生。
下人到西排屋时,薛雨生正在收拾纸笔,一听是去参加诗会,略略思忖片刻,便同意了。
他是院试案首,人又生得俊逸出尘,甫一进轩廊,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今次来赴宴的郎君都出身显赫,也有不少已经出仕,自然对这位未来可能同朝为官的儒生充满探究。
又有下人捧来纸笔,让以荷为题做首小诗。薛雨生站在栏边,远眺碧湖波光,近赏高柳低荷,从容提笔,很快在纸上写下两行小诗。
众人纷纷低头来看,又兀自拊掌赞叹,看向他的目光便多了一份欣赏,很快便有人过来攀谈,薛雨生不卑不亢,语气温和气质儒雅,交谈之中让人如沐春风,郎君们不觉都围上来。
在阁楼上观看的女郎们便发现,那个俊朗少年一直面带微笑,在一众翩翩儿郎间卓然而立,风姿比碧湖风光还要耀眼。
都是适龄女郎,面对这样一位惊艳的美男子,哪有不动心的。有人甚至小声念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是女郎们虽然喜欢这样的美男子,也知道以他的出身是够不上世族门槛的,于是叹了两句便不抱什么幻想了。
宋时言倚在窗边,静静听下面话声絮絮,目光一瞬不移地望着人群中那人,平常囿于礼仪闺训,鲜有如此直接看向人的时候,只如今借着花木掩遮,才敢凝望心中所念。许是感觉到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望向他的目光便格外痴缠。
再看一眼罢,以后萧郎陌路,我自入别府,而他也有锦绣前程。
从此不复相见。
正这时,阁楼里响起脚步声,下人们噔噔爬上来,道:“郎君们的诗作已收齐,请女郎们品鉴。”
宋时言顿了顿,收回目光。
但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轩廊里薛雨生抬起头。
旁边有人也探头看去,却只见花木深深,远天空碧,于是便问他看什么。
薛雨生凝眸,阁楼里已然不见那抹倩影,他嘴角浮笑,只摇头:“无甚,只是觉得从这里望过去原来风光如此美好。”
喜爱莳花弄草的人不少,若是其他人可能会以为是附庸风雅,只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格外真诚。
众人暗自点头,少了初时的较劲与探究,便也齐齐欣赏起碧湖风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