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他，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即使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但与温澈站在对立面的感觉还是让沈如玉觉得难受。
他平复一瞬，接着放低声音，接话道：“你不是也生气吗？我都看出来你刚刚的表情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温澈的厌恶神色，他才能几乎没有顾忌。温澈不方便动手，那就他来。
但下一刻，温澈的一句话便让他变了神色。
“我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你。”
沈如玉这下是笑也笑不出了，他涩声开口：“你什么意思？”
温澈闭了闭眼，冷声道：“我昨天和你说过吧。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
沈如玉面无表情：“你觉得我这是在找他麻烦？”
温澈挑眉，“不是吗？”他垂下头，似乎是吸了一口气，“……衣服是我默认给他的。”
只这一句话，沈如玉的所作所为都变成了他一个人自以为是的独角戏。
“你喜欢他。”这是陈述。
温澈沉默了一会，他点头。
沈如玉似乎是笑了一下，旋即直接转身把身后的江从闻提了过来，死死扯着头发，将那张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脸怼在了温澈面前。“不好看吧？”
“很狼狈，眼睛肿的都睁不开了。”他冷淡说着，又把人凑近了些，温澈能看到他眼皮里溅上去的血渍。
“这是我打的。”
温澈不懂他的意思。
沈如玉看他看的专注，一字一句道：“温澈，你看到了吗？我比他厉害，很多很多……”
他说得又慢又缓，像是确保能让温澈听清楚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瞳孔里倒映的温澈却是睫毛也没抬一下。
“那又如何？”
“什么？”沈如玉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温澈看着他重复：“你比他厉害，那又如何？”
是啊，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是他……痴心妄想。
沈如玉松开了手，江从闻软趴趴地滑倒了地上，身体闷响的同时，有人笑出了声音。
是沈如玉。
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放肆过。沈如玉好像总是克制的，隐忍的，不轻易表达情绪，而此时的他笑得弯下了腰，笑到几乎失声。
温澈看着这样的沈如玉，心里像沉甸甸地压了快石头一般，他也要呼吸不过来了。
“沈如玉……”温澈忍不住叫他。
沈如玉停了下来，他抹了把脸，脸上还带着隐隐笑意，他看向面露担忧的温澈，提着剑一步步朝他逼近。
温澈看着那把沾血的“拂雪”，心神一紧，视线落在沈如玉面无表情的脸上，温澈看不出他的神情，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身体对于危险的反应更快，他迅速召来了自己的剑，剑锋直指脸上带血的沈如玉。
沈如玉愣了一下，唇角带了嘲讽，“怎么，要替你的相好报仇？”
温澈冷下脸色。
沈如玉拨开他的剑锋，笑了下，轻声道：“你难道不是被这种人弄上瘾了吗？衣衫也给他了，是喜欢他对你做这种事吧？”
“沈如玉。”温澈叫他。
“果然，江从闻那个蠢货说的没错，你本来就是喜欢被这么对待啊，是我用错方式了。”沈如玉只是笑，“我见你第一面就不应该叫什么前辈，应该直接把你丢到床上，或者打断你的腿，让你哪里都去不了，哪个人都见不了，然后，弄烂你。”
“沈如玉！”温澈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被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凌厉剑尖瞬间抵上他的心脏位置。
沈如玉被剑抵着要害，但听见这名字从温澈口中出来，却像是心情又很好似的，歪头轻笑，“我在。”
他说完，不顾因被剑隐隐刺入而钝痛的心脏，继续一步步走近。
温澈看着剑锋没入他的衣衫，手腕隐隐发抖。到哪了？沈如玉越走越近，像是没感觉似的，任由自己身体被刺穿。
他的目的地只有温澈一个。
刺眼的血红像是沈如玉心口处落下的一场潮湿的雨，又或是些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宛如瞬间绽放的层叠血花，明艳又病态。
温澈松开了力道，剑落在地上，刺耳声响蔓延。
他闭上了眼。
今天过后，他会强制送沈如玉出谷，并且在自己活动区域覆盖结界，确保江从闻见不到他，直至他觉得无聊后离开。
这是他能想到的可以彻底切断所有的隐患的最好办法，至于之后江从闻也出去了他们二人会如何，他也无能为力了。
一个简单的任务弄出这么多波折来，算他倒霉吧。
沈如玉要杀要剐随他便。
紧接着，门框一声顿响，剑身颤抖着微微发出嗡鸣声，温澈睁开眼睛，偏头看到了刺入旁边墙壁上的“拂雪”。
他转头与沈如玉对视，脸上带了些茫然，沈如玉像是等了他许久似的，脸上带着隐隐笑意，他抱住了温澈。
温澈推他，沈如玉越勒越紧，身体相贴，几乎窒息。
温澈咬牙，抓着沈如玉的头发与他视，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如玉被抓着头发，眉头扬起，唇微微抿着，脸上隐隐带着痛意。温澈下意识松开手，肩膀处被抵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闷声，“我在学他。”
“我在学江从闻。”
温澈不知怎的，泄了力。
……这才是默认。
得到老师默许的沈如玉像一个努力及格的差生一般，手在他腰间胸膛摸来摸去，唇也胡乱贴上了温澈的脖颈，温澈顺着他的力道，微微仰起头。
纤长柔韧的脖颈隐在暗色中，却又像是带着柔柔的光辉一般，是微妙的邀请。
沈如玉却顿住了。
“怎么了？”温澈轻声询问。
他能感觉到沈如玉脸贴在他的脖颈上，温热气体也打了上去，像是一个小宝宝一样，他摸上了沈如玉的发顶，一下一下顺毛。
沈如玉沉默许久，莫名道：“我一直在这里。”
温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配合着点头，“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在这了，你一转身就能看到我。”他固执的重复。
“嗯。”
温澈感觉脖颈处很热。
沈如玉沉默半晌，声音沙哑，“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看看我？”
温澈手上动作停了，他没解释，只是轻声说：“对不起。”
沈如玉揽上了他的脖颈，是一个依赖性的动作，但温澈却听见沈如玉突然开口：“我恨你。”
温澈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他又感觉到了脖颈的湿热，这次带着几乎烫人的温度，温澈明白了什么。
是沈如玉在哭。
*
沈如玉离开了。
在温澈醒来之前，是他自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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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温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愣神时，系统却突然出声道：【江从闻也走了。】
温澈不免惊讶：【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离开？】
昨日在沈如玉离开后，他发现江从闻只是左肩膀处中了一剑，并没有伤到要害，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自己离开。
温澈道：【是沈如玉带他走的。】
系统倒是有些担心：【江从闻还受着伤，沈如玉不会对他做什么吧？】
温澈却道：【沈如玉不会的。】
系统不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为什么？因为沈如玉昨日气成那样了也只是刺了江从闻肩膀一剑。
还是好孩子。
温澈坐到了空荡荡的床上，发觉床脚还有一把带着剑穗的剑立在哪里，是“拂雪”。
沈如玉连剑都没带走。
应该是真的恨他吧。
温澈敛下了眼睫，看上去像是失落。
系统也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故意的，毕竟龙傲天只有一个。】
温澈抬起眼，奇怪道：【我并没有在自责。】
相反，他心中有些欣慰。
因为沈如玉在恨他。
他其实并不想沈如玉永远当那个不争不抢，不爱不恨的“好孩子。”
如果他真的在努力学江从闻的话，温澈希望他学点江从闻身上的无赖之气。想要什么便去要，要不到便去抢，去偷，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委屈了自己。
若是系统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要说他在要故意带坏沈如玉了。温澈神色舒展，唇角带出笑意。
他是见不到那样的沈如玉了。
他俯身，将角落的剑握在了手里，半晌后，鸦翅般的睫羽微微颤动，【……我好像是有点后悔。】
系统感觉他情绪这才不太对，问：【后悔什么？】
温澈指尖抚上剑鞘上的花纹，触感像是层峦的坚硬山峰，他轻轻开口：【后悔当时没有多了解一些他的事，也不知道他脊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温澈是真的在难过。
难过他没有多了解沈如玉几分。
他微微抿着唇，声音里满是忧愁，【我不了解他，所以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出去后会不会又受欺负。】
温澈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多重的人，现实中便是，更何况是在小世界。
同时，温澈也是一个从来没有说过后悔的人，但此刻他却想如果他再多教一教沈如玉，如果再多给他传授一点经验，他出去后会不会过得更好一点。
温澈抿住了唇。
系统看他这幅魂不守舍的状态，却是沉默良久。
……这宿主到底在后悔个什么劲？
沈如玉可是直接把龙傲天按在地上打的狠人，就连宿主都不一定打得过他，要是再传授一些这还得了？出去修真界直接大洗牌了，还有龙傲天什么事。
系统默默为外面的人默哀，他清清嗓子继续道：【等下一个任务节点吧，没有多久了。】
温澈收回思绪，这才点点头。
反正就剩最后一个任务了，他出去后把东西给江从闻便去江州找沈如玉，他好像说过他会去那。
他们还有个约定没实现呢。
温澈照常生活，或许是三个人久了，谷内一时间没了俩个人，他竟感觉到一丝寂寥。
但这也有个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