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仅仅是像
白瑞书还是第一次看到萧远霆这个样子, 跟上次假装醉酒时完全不一样。
萧远霆像是一头失足的雄狮，浑身威风凛凛的毛发被打湿了，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梳理和恢复。
对方一半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 如果他不用力支撑，萧远霆似乎就要滑倒了。
他们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萧远霆才终于从他身上汲取到一些力量, 勉强摇晃着站直身体：“进来坐会儿？”
“进、进去？”白瑞书有点懵, 下意识地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曾经很想进入这个房间, 那个时候管家说, 这里面藏着萧远霆的过去。
他想知道萧远霆到底有什么需要藏起来的东西，更想知道萧远霆有没有可能是他心里的那个哥哥。
那时，他是完全出于本能的好奇心驱使。
而现在, 他对萧远霆的过去只有心疼。
萧远霆侧了侧身, 为他让出一条路，将疑问句切换成恳求句：“陪我一会儿吧，好不好？”
白瑞书点点头，郑重地踏进去。
房间里很黑, 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两盏壁灯散发出微弱的昏黄灯光。
萧远霆见他进来, 特意按开了吊灯, 整间屋子亮起来。白瑞书这才注意到, 纯白色的毛绒地毯上, 已经东倒西歪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 不知道他已经独自在这里多久了。
白瑞书一直以为这间房间里, 会存放着一些萧氏机密文件, 或者萧远霆已经查到的线索, 当他真正走进来, 才明白为什么被称为过去。
左边的透明柜门里，挂着萧远霆篮球服和运动装，架子上摆满了他曾经比赛获得的奖杯。
右边的位置放着两把精致的木吉他，旁边立着画板，最上面那张油画，画着山川湖泊，给人一种沉静透彻的美感。
白瑞书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架子上的相框上，那里是萧远霆高中时候的照片。
那个时候，他已经很高了，穿着校服与郑冰泽勾肩搭背，清爽的短发让他看起来格外青春有活力，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最重要的是，这张照片的背景，刚好是在白瑞书初中旁边的篮球场。
这一刻，白瑞书的整个心脏好像都骤停了。
他单恋过那个帮他的哥哥，也在萧远霆和那个哥哥间摇摆做过取舍，现在喜欢上了萧远霆，把那个哥哥放回了感谢的位置。
结果，看到这些照片时，他再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
因为，萧远霆就是那个曾经在小巷子里帮过他的哥哥。
白瑞书的声音有些哑：“你高中的时候，总去找郑冰泽玩吗？”
“嗯？”萧远霆抬了抬眼，“他高中搬家了，我那时经常去找他玩。”
白瑞书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绪。
这样的话，就连实际情况都跟许知烨下午所说对上了，萧远霆不是那边的学生，只是喜欢过去找同学玩。
其实，仔细想想，萧远霆的长相跟高中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时间久远，当年的匆忙一瞥，他的样子在白瑞书心里有些模糊，再加上萧远霆表面的性格和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白瑞书很难想象，这些年萧远霆到底经历了多少难熬的时光。
他一定是咬着牙，和着血泪，硬生生逼着自己成熟，逼着自己强势，逼着自从一个阳光活泼的男生，变成了如今严肃冷酷的男人。
他突然转过身，将靠坐在地上的萧远霆紧紧搂进怀中，伸出手掌轻轻顺着他的脊背。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抱住的不仅仅是现在的萧远霆，还有过去痛苦无助、孤独成长的萧远霆。
萧远霆乖乖地被他抱在怀中，高挺的鼻梁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脖颈。
他好像醉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软下来，像是需要人呵护的幼崽。
过了片刻，萧远霆抬起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白瑞书的脸颊。
他近距离盯住对方的眼睛，神情比每次都要更加认真：“瑞瑞，你会爱我吗？会一直爱我吗？”
白瑞书点头：“我会。”
萧远霆露出些欣喜的笑容，可很快又变成了失落委屈的模样，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没有人会爱我了，爸妈离开了，哥嫂也离开了，只剩下我自己孤单一个人。”
“我不会！我不会离开你，会一直爱着你！”
白瑞书说完，毫不迟疑地吻上了萧远霆的唇。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萧远霆证明，好像只有用实际行动去表达。
这是他最热情的一次吻，他放任自己沉溺进去，沉溺到甚至不能控制自己在做什么，全部凭借着本能。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瑞书已经躺到长绒毛的地毯上，触感和体感都是软绵绵的，好像飞在天空中。
过了许久，萧远霆终于在他身边沉沉睡去，哪怕是睡着了，还不忘紧紧抓着他的手。
白瑞书的嘴唇已经亲得麻木了，温热的触感残留那里，让他强烈感觉到这段感情的真实。
他仰面躺在萧远霆身边，盯着架子上的那张照片发着呆。
他突然觉得很幸福，又觉得心疼和遗憾。
如果初中的时候他能勇敢一点，回去给萧远霆拨出电话，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同时又很庆幸，时隔这么久，他们兜兜转转，终于还是找到了彼此，坚定站到了对方的身边。
——
萧远霆这一夜，其实并没有睡好。
他在梦中又回来到了哥哥和嫂子出事那天。
那天是他们全家定好的出游日，为了庆祝他研究生毕业，萧远洲和柳云洁提前好多天选地方，准备食材。
当天早晨，婴儿期的星星偶发不适，哥哥和嫂子不愿意让计划落空，把星星送到了好友唐润那里代为照顾。
山中的空气格外清新，入目全是苍翠的树木，零星几声鸟鸣更显幽静。
他们闲适地开在盘山道上，嫂子按开天窗，伸出手去抓山风。
她转过头，看了眼后排上的萧远霆：“小霆，不如我们唱歌吧！”
“唱歌好！”萧远洲接过话，随口吼了几句古早武侠剧的插曲，全然没有平日里萧氏掌权人的沉稳与严肃。
柳云洁等他唱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娇俏地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小霆，你听我这个，我最近新发现的UP主，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听过他唱这首歌，我直接爱上了！”
她打开音频，将手机往后举了举，清亮澄澈的嗓音从听筒里流淌出来，与车窗外入目所及完美融合。
柳云洁轻声跟着哼唱，就像她平常哄着婴儿期的星星那样。
萧远霆轻微闭上了眼，让自己更专注于手机中声音，越听越舒服，似乎有一汪清泉缓缓划过他的心上。
“嫂子，这是哪个……”
他话音未落，“嘭”的一声传来，他甚至来不及睁眼，整个人陷入短暂的茫然。
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抵在另一侧的车门边。
原本那侧被大货车挤压了一半车门，而主驾驶已经不成样子。
心脏剧烈跳动着，与轻微的滴答声充斥着他的耳朵。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是油箱破裂了，还是萧远洲伤口滴下来的血液。
萧远霆的手机和柳云洁的那只，一并掉落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不知道牵动了身体的哪一处，疼得他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小霆。”柳云洁偏了偏头，她看到一旁歪着身子的萧远洲，半天都没能继续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气息微弱地再次开口：“小霆，朗儿拜托你了，你们离开崇城吧，去哪里都好。”
萧远霆狠狠攥着掌心的手机，抖着手指拨出求救电话。
“哥，嫂子……”他哑着嗓子，接连喊了好多声，可再不会有人回答他，只剩下柳云洁的手机还放着刚才的音频。
“大家好，这是我第一部视频，感谢大家能够点进来，祝愿你们的生活，能像刚才歌里唱得那样平和幸福。”
“那……接下来的时间，我给大家朗诵一首我喜欢的诗歌吧！”
萧远霆的眼皮越来越沉，陷入深深的无力感和自责感中无法自拔。
他想救救哥哥和嫂子，可他连自己都救不了，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死去的不是自己，如果没有他，或许他们今天也就不会出来度假。
周围的环境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明明是明媚的上午，萧远霆却觉得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生命里再也没有任何色彩。
在绝望的深渊中，只有那个清透的声音反复在他耳边想起，成为那难熬的几个小时中，唯一的陪伴与鼓励。
“哥哥。”
睡梦中的萧远霆随着耳边不属于梦境的话语，猛地睁开眼，短暂逃离开这个经常困扰他的噩梦。
身旁熟悉的声音继续传来，比他梦境中的更加清晰、真实。
白瑞书睡得迷迷糊糊，凭借本能伸出手，搭到浑身浸满冷汗、微微颤抖的萧远霆背后。
清透细腻的声音贴着他的脸颊，传进他的耳朵，是此刻最好的解药：“哥哥别怕，我也可以保护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宝贝的陪伴，瑞瑞和萧总的故事进入收尾阶段啦~~
第62章 迎接有你的未来
冬日的朝阳和煦温柔, 从窗帘中穿过几缕，刚好照在床上人的额角。
细长的眉微微蹙起，有些不满地翻了身, 往另一侧挪了挪。
他陷在柔软的绒被中，继续睡到浑身舒畅，才伸出手臂, 懒懒地抻了抻。
手腕不小心碰到床头板上, 被快速抽回来, 白瑞书睁开眼, 诧异地抬头望了望碰疼自己的罪魁祸首。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天好像跟萧远霆直接睡在了隔壁那间的地毯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昨天似乎没有喝酒吧？
可是, 他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昨晚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呢？
白瑞书睡眠一向很轻，之前还住在家里的时候，半夜父母起夜去卫生间，他都能知道。
现在竟然睡得半夜换了地方, 都毫无察觉。
萧远霆没在他身边，手机上也没有萧远霆发来的信息。
那对方大概是还在上班的路上, 最近这些日子, 萧远霆每天都会在到公司后, 给他发条信息, 算是报平安, 下班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间, 他们已经找到了最适合彼此的相处模式。
白瑞书今天起晚了, 还好工作室没什么事情, 他索性跟赵森请了半天假, 慢悠悠地起床洗漱。
下楼之前，他特意去上锁的房间看了一眼，今天竟然没有锁门，不知道是萧远霆忘了还是怎么。
他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一楼餐厅里传来星星稚嫩的嗓音。
“爸爸！”正在桌边吃饭的星星，看到他差点没兴奋地站起来，远距离地张开双臂，“爸爸，早安！”
白瑞书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
工作日上午九点，这一大一小还在家里悠闲地吃早饭呢？
萧远霆放下碗，把星星从椅子上抱下来。
星星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飞快地扑到白瑞书身上，在他把自己抱起来的那一刻，伸出细嫩的食指在他脸颊上虚虚划了两下：“爸爸羞羞，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床。”
白瑞书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开口：“爸、爸爸昨天工作到太晚了。”
星星歪着头，看了他两秒，猛地抱住他，整个人贴过去，小脸满是心疼：“爸爸，你辛苦了！”
“还、还好。”他不太敢直视星星，抱着他回到餐桌边，看向偷笑的萧远霆，“星星今天怎么没上幼儿园？”
萧远霆压了压唇角，尽量维持着往日的沉稳：“我今天醒来的时候，也八点了。”
“哦，这样。”白瑞书将星星放回椅子上，捏了捏他的脸蛋，“那就休息一天吧！”
星星笑得眼睛弯弯，乖乖捏着勺子喝粥。另一侧的萧远霆，也笑了笑，眼睛没有星星弯，但唇角翘起的幅度很相似，越看越像一家人。
早饭后，朱婶带星星去院子里玩了，白瑞书又被萧远霆带到了盛满过去的房间。
其实，他大概可以猜到昨天发生了什么，萧远霆的情绪最近日渐稳定，似乎能让他如此反常的人，只剩下了萧罡。
估计是他们聊得仍旧不太愉快，从度假村回来后，又从叔侄变成了针锋相对的萧氏高层领导。
昨日略显凌乱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阳光恰好照在架子上，萧远霆那张照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决定了，”萧远霆转过身，牵起白瑞书的手，“以后这里都不锁了，只有勇敢面对过去，才能迎接新的未来。”
白瑞书：“新的未来？”
萧远霆点头：“对，有你的未来。”
白瑞书“嗯”了一声，微微偏头看着萧远霆沐浴在阳光下的侧脸。
前一阵刚理顺的想法被他再次推翻，或许，他对高中的萧远霆并不是只有感谢那么简单，因为他现在看见对方与那时相似的表情，还是会心动。
他们站在窗前，刚好可以看到星星在楼下踢着小皮球。
萧远霆从背后拢住白瑞书，微微低头，将下巴垫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一只粘着主人的大型犬。
这个位置，星星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
而萧远霆好像恰好拿捏住了白瑞书害羞、不敢乱动的心理，故意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
他们站在窗边看了星星许久，萧远霆才拉着白瑞书坐到房间中心的地毯上，在一旁的文件筐中翻找：“你要不要看星星小时候的视频？”
白瑞书欣然同意。
萧远洲和柳云洁很喜欢摄影，光盘记录下来他们很多幸福甜蜜的时光。
萧远霆本来想直接跳到星星出生的，被白瑞书拦下了，从结婚开始看起。
哥哥和嫂子是大学同学，刚毕业就结婚了。
两人的婚礼简单又特别，只邀请了一些非常要好的人，办的像个大派对，全场人员只有身为伴郎的萧远霆西装革履，看起来最为正经。
但萧远霆那时还在上大学，所谓的正经，要比现在活泼多了。
他为了祝贺哥哥嫂子，还特意写了一首歌，在婚礼上弹唱给他们听，甚至还配合唐润和郑冰泽演了段搞笑默剧。
他有这那个年纪男孩特有的活泼和害羞，即便影像就在眼前，白瑞书也很难将视频中的萧远霆与现在的联系到一起。
再往后，就是萧远洲和柳云洁出游的视频，偶尔会见到萧远霆的身影。
他们结婚后的第五年，星星出生了。
萧远洲眼含热泪亲吻病床上虚弱的妻子，而萧远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抱着白嫩的小婴儿不知所措，就快跟他对着哭了。
接下来的视频，除了一些旅游风景照，大部分都与星星有关。
他笑了，哭了，会翻身了，会坐了……
星星像是每个家庭的宝贝一样，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逐渐成长着。
可这些视频，最终只能停留在了他不满一岁的时候。
白瑞书和萧远霆的眼圈都红了，房间中极度安静，谁都没说话。
视频结束许久，白瑞书才努力调整好情绪，率先打破沉默：“星星原本叫什么？”
萧远霆声音有些闷，但咬字格外清晰：“他叫萧曜朗。”
“萧曜朗。”白瑞书重复了一遍，“很好听的名字。”
他沉默片刻，继续问道：“那你打算告诉他这些事吗？”
萧远霆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艰难开口：“我不知道。”
“我觉得，他有权利知道。”白瑞书坚定地看着他，“以后找个时间，我们告诉他真相吧。”
萧远霆没点头，也没有摇头，似乎陷入了浓重的思考中。
白瑞书抿着唇，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萧远洲和萧远霆兄弟俩长得很像，而星星五官中那些看起来跟萧远霆不同的地方，原来都随了母亲柳云洁。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和描述，短短一上午的视频，已经足够让他看出萧远霆和星星过去的幸福生活。
这些时光越幸福，现在便越痛苦，白瑞书光是看到这些的感受，已经开始痛恨那个破坏萧家幸福的人，更何况处于故事中的萧远霆呢？
“瑞瑞”萧远霆终于再次开口，“你能够模仿出哥哥的声音吗？”
“哥哥的声音？”白瑞书愣了愣，努力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声线，“……这样？”
这两个字一出来，泪水蒙住了萧远霆的双眼。
他已经三年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了，虽然白瑞书的模仿还是略有不同，但非常接近。
白瑞书知道自己说得还不错，又清了清嗓子，将音域提高些，再放得温柔：“嫂子的声音我也可以。”
这个声音只有六七分相似，可足够让人惊讶了。
萧远霆呆滞地看着他，不知道陷入了哪段回忆中。
过了一会儿，他宝贝似的将白瑞书搂过来，在他的额头上久久印上一吻，难得开口求人：“瑞瑞，你帮我个忙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总骄傲中：宝藏瑞瑞，我的！
*** 是谁?
特别鸣谢小可爱“是小宠物呀”和“耳聪目明小聋瞎”灌溉的营养液，贴贴~~
第63章 演一出戏
萧远霆所说的这个帮忙, 没有间隔太久。
在下周的萧氏例会上，萧远霆提早给白瑞书发了条信息，让他过半个小时打电话过来。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白瑞书的前两个电话，都是响了两声就被萧远霆挂断了，直到第三个才流露出一些担心的表情, 按下了接通键。
今天的高层例会, 主要议题仍旧是探讨萧氏的未来走向。
萧远霆倡导多产业经营, 继续扩大规模, 而萧罡认为□□即可，没必要发展。
两人又在会议室短兵相接，互不相让。
在电话想起的前一秒, 萧罡还在那边气愤地拍着桌子。
萧远霆面露难色, 他很少在开会时接电话，看起来这个电话他非接不可。
他站起来，冲着大家摆了摆手：“休息一会儿继续。”
白瑞书声音传过来时，他还没走出会议室。
电话那边的声音不小, 与萧远洲极度相似的嗓音从听筒透出来，似乎稍远的地方, 还有一个女声喊了句“远洲”。
声音不大, 但足够被别有用心的人捕捉到。
萧远霆没有称呼对方, 只是加快了脚步：“怎么了, 有事？”
他走到楼梯间, 一边从手机上调出会议室的监控, 一边继续跟白瑞书假装聊天。
视频画面上清晰地显示, 他刚出来没两分钟, 萧罡便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满地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冯学明：“老冯，你说这叫什么事？”
“这么重要的会议说走就走，我看这掌权人是趁早别当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冯学明在一旁陪着笑脸。
“那个，呵呵呵，”冯学明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笑得很是尴尬，“要不，各位老总也都放松一下吧，等萧总回来再做决定。”
会议室陷入安静，谁都没敢先动。
冯学明只好站起来，先走出去：“没事，十分钟之后大家回来就好。”
萧远霆眼看着各位高层领导，有些跟着走出会议室，还有一些在桌边陆续放松下来，交头接耳，大概都在讨论他刚才的行为。
“嘘，”他忽然压低声音，“哥，有人过来了。”
白瑞书反应也很快，用萧远洲的声音问他：“小霆，是谁？”
“当啷”一声，厚重的保温杯砸在地面的瓷砖上，在楼梯间门口滚了两圈，又撞到门边。
萧远霆转过身，将路过的萧罡逮了个正着。
他凌厉的视线从萧罡脸上扫过，声音仿佛淬着冰：“你找我有事？”
萧罡头一次显得慌乱，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保温杯：“路过，路过而已。”
萧远霆没跟他纠缠，目送他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小声对着听筒：“好了，瑞瑞，不用伪装了。”
白瑞书的声音切换回来，关切地问他：“怎么样？”
萧远霆如释重负：“不错，狐狸尾巴藏不住了，事情越来越明朗了。”
他又跟白瑞书闲聊了两句，等到冯学明说的十分钟结束，才回到会议室中。
萧氏的高层领导，在他进屋那刻全部止住了话，身子不自觉地端正了许多。
萧远霆板着脸，坐到主位上，严肃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滑过萧罡的空位置，落在冯学明的脸上。
“冯总，萧副总呢？”
“哦，是这样，”冯学明往前俯了俯身，露出些讨好的笑意，“我看大家都有点疲惫，让大家休息了片刻，萧副总还没回来。”
“好，”萧远霆面无表情地翻开桌面的纪要本子，“那五分钟之后再开始。”
这几分钟的时间，他坦然暴露在萧氏高层领导的注视下，一直单手转着手中特制的钢笔，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看起来颇为闲适，也颇为胜券在握。
五分钟之后，萧罡还是没有出现。
萧远霆没再等他，把会议进行下去，没有萧罡在场，多次没有定论的决议，倒是很快通过了。
虽然他在会上表现得极为淡然，但在会议结束时，他还是乱了脚步。
他有些急促，似乎早已压抑不怒火，想都没想，从会议室直直冲进萧罡的办公室。
萧远霆没敲门，几乎是用脚踹开的。
手中的纪要本子在开门的瞬间飞了出去，精准地砸在萧罡的办公桌前，发出“咚”的声响。
高大的萧远霆两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看向他。
他的威慑力很足，有上位者对于手下的压迫，有后辈对于前辈的挑衅，甚至还有看向仇人的凶狠。
所有的情绪被无限放大，愤怒的声音没有一丝收敛：“怎么，会议不想参加？那你以后都别参加了，退休吧！”
萧罡也不甘示弱，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那个会议有什么参加的必要吗？决议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签！”
萧罡的办公室离会议室不远，率先出来的人很难听不到这场争吵。
他们堪堪站在原地，路过也不是，回去也不是，只好全部堵在玻璃窗的旁边。
“你签不签并不重要，大家都同意就可以了。” 萧远霆咬着牙，声音陡然提高，“你以为你还有多大的权利吗？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我才是萧氏的掌权人，我现在就可以下达人事任命，废除你副总的职务！”
萧罡几秒没有说话，而后忽然笑了。
他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站到萧远霆身边，像是一名合格的叔叔那样，和蔼地拍了拍萧远霆的肩膀：“这可不一定。”
他的语气平缓，似乎带着谆谆教诲，声音却大得足够外面所有人都能听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继任掌权人，是说萧远洲的股份在你手里吧？”
“当初没有人质疑，所以你连自己都信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萧罡挺直身体，拿起刚才飞到桌面上的本子，重重地摔到地上，“远洲的股份不是在你那，而是在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萧总：出场费记得给我家瑞瑞结算一下~
第64章 萧总失业了
萧罡话一出口, 不光萧远霆愣住了，办公室外听到这句话的萧氏高层领导全都愣住了。
三年前，萧远霆依靠父母和哥哥留下的股权, 顺利入主萧氏集团，那时公司内忧外患，不少人对他虎视眈眈, 可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手中股权的真实性。
从他坐上萧氏掌权人位置的第二年开始, 强硬的手腕和能力逐渐显露, 那些另怀心思的人变得极度温顺, 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狐狸尾巴，现在更是连二心都不敢有。
所有人都以为萧氏上层之争尘埃落定，萧远霆有着绝不可撼动的领导权。
谁都没想到, 萧罡会在今天说出这些话。
萧远霆冲过去, 双手抓住萧罡西服领口：“你说什么？我哥的股份为什么会你在那？”
“当然是他给我的！”萧罡也不躲，任由他放肆，“不好意思了，我的股份占比, 可比你还多。”
萧远霆跟他目光对峙片刻，双手从他领口无力地滑脱下来, 浓黑的眉紧紧锁在一起, 脸色沉得吓人。
他像是被奥数题困住的孩子, 从神情可以看出他正在拼命思考这是为什么。
萧罡直直了身子, 显得更为挺拔：“之前是我不想跟小辈计较, 但现在看来, 我早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据我所知, 萧总有些情绪障碍的问题, ”萧罡顿了顿, “既然这样，那你就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治疗病症吧！”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叔侄俩今天的对话像是连续抛出的炸弹，在萧氏高层领导中炸出巨大的水花，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消化不掉这么多信息。
冯学明拨开人群，疾步从后面走出过来。
他堆着笑脸，几乎是小跑着进入萧罡的办公室，压低了声音：“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显然，办公室内的人没法好好交谈。
萧远霆呼吸急促起来，眼眶微红，他快速略过冯学明，三步并两步回到楼上的总裁办公室。
冯学明看向萧罡，摇了摇头：“老萧，你冷静一下，回头咱们再说。”
说完，他便追着萧远霆离开。
他见过几次萧远霆情绪失控的样子，最清楚他的痛苦和挣扎，冯学明来不及敲门，直接闯进萧远霆的办公室。
萧远霆背对着门，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不同于刚才的威慑力，现在他必须扶着什么，才能站稳身体。
冯学明替他倒了杯水，放在他的手边：“远霆，放松，其他老总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他们闭嘴，至于股权的问题，再慢慢跟叔叔沟通。”
“叔叔”两个字，狠狠刺痛了萧远霆的心。
他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双手握成拳，重重落在办公桌上，在冯学明退出去的前一秒，他勉强撑起身体：“冯叔，我跟萧罡，你帮谁？”
冯学明停下脚步，过了几秒才转回身。
“远霆，先别想这些，你好好冷静下。”他的脸上仍旧挂着谦和平顺的笑意，抬脚继续往外走，却在门口处再次站定，“对了，刚才会上通过的决议，我先替你签了吗？”
萧远霆薄唇抿得平直，高大的身躯似乎弯了下去，显得有些凄凉：“好，那就麻烦冯叔了。”
“客气什么？”冯学明像每次一样，贴心地为他关上门，声音悠悠飘进来，“放心，远霆，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在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里面再次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
冯学明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无奈地摇着头离开了。
——
墙上的钟表指针刚过五点，配音工作室的门口便冲出一个清瘦的男人。
向来温柔优雅的他，今日难得急切，他从大厦后门溜出去，以最快的速度驶离创业园。
白瑞书自从打完那通电话，一直都很惦记萧远霆。
但他今天工作排得很满，跟项目方的对接会临近下班才刚刚结束，他不得不马不停蹄地赶往萧氏接萧远霆下班，生怕错过。
不管是曾经陪掌权人巡视的神秘关系，还是他手中最高权限的员工卡，都能让他在萧氏畅通无阻。
顶层的总裁办公室禁闭着房门，白瑞书在门前站定两秒，才抬手敲了敲门，走进去。
跟他想象得差不多，办公室里满地狼藉，玻璃杯碎片在门口处散落，必须格外小心，才能顺利通过。
唯一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萧远霆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手边摊开几份文件，似乎在专注地进行什么计算。
白瑞书关上门，清亮的嗓音里盛满关心：“你……没事吧？”
萧远霆一怔，随后翘起唇角：“我没事。”
他笑得有些牵强，更像是为了安慰人挤出来的。
白瑞书知道萧远霆一向会故作坚强，不知道下午的时候花费了多少精力，来平复躁动郁结的心情。
他走过去，坐到宽大老板椅的扶手上，随手搭上萧远霆的肩膀，像是将他搂到怀中。
“瑞瑞，”萧远霆顺从地靠过去，声音倒是很平静，“我可能要失业了，怎么办？”
“失业？”白瑞书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夏季傍晚的清风，“没事，我养你。”
“你养我？”
“对，到时候你想去创业就去创业，不想创业就在家里相夫教子，挣钱的事情交给我。”
白瑞书微微低头，与对方靠在一起，神情专注而认真：“我现在发展还不错，工作机会也更多了，总攻大人的名声越来越大。”
“你可以安心做总攻大人的小娇妻，或者去做什么都好。”
他说得很认真，似乎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萧远霆被他的神情吸引住了，这好像还是亲人离世后，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对他说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平稳的老板椅猝不及防地转了半圈，失去重心的白瑞书被萧远霆顺势抱到腿上。
强壮有力的手臂箍在他的腰上，保持着一种松弛却绝不准对方离开的架势。
萧远霆眼尾浅浅上翘，有一种狡黠的纯情感：“你说，我们两个人谁更攻一点？”
白瑞书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想要站起来却没成功，暂时放弃挣扎。
“那当然是我！”他转了转身子，葱白的手指捏住萧远霆的下巴，语调稍显轻佻：“来，给爷笑一个。”
萧远霆唇边本就挂着笑意，这会儿更加放大了些，果真给“爷”笑了。
他如此顺从，白瑞书反而不知道如何收场，刚想把手拿下来，被对方捉住了。
萧远霆深邃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拢起他的手指，送至唇边，在指腹轻轻地印下一吻。
白瑞书的脸颊，瞬间红起来。
都说十指连心，他之前并没有什么体会，直到刚才萧远霆的那个吻，就像是扒开了他的领口，直接落在他心脏上一般。
在办公室里，这个程度的互动，再配上萧远霆热切的目光，他有些招架不住。
白瑞书作势又要跑：“你攻，你攻，你是总攻大人！”
“我不当总攻大人，”萧远霆仰起头，将嘴唇凑过去，“我想做你的哥哥，要不你叫我声哥哥？”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白瑞书的别扭，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悄悄放开了对方，让白瑞书以打扫满地狼藉为由溜走了。
事实上，萧远霆的感知并没错。
几天之后，萧罡召开了股东大会，他手里的股权，再加上萧远洲的那份，以及几位支持者的，以微弱的份额优势，罢免了萧远霆，成为萧氏新的掌权人。
萧远霆早有心理准备，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反而显得比每次与萧罡的争吵时都更加平静。
会后，他在办公室里巨大的玻璃窗前站了很久，俯瞰着半个崇城的风景，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萧罡出现，秘书赵源也将他的东西都整理好。
他才在出门时淡然又坚定地说了句：“我一定会把萧氏夺回来的。”
萧远霆在当天晚上，跟白瑞书坦白了自己果然失业的事实。
随后这段日子，他真的在家做起了“贤妻良母”。
他每天会送白瑞书和星星去上班和幼儿园，晚上再把他们接回来。
偌大的院子被他重新规划，亲力亲为地布置，只等着明年开春种上鲜花。
就连做菜技术也突飞猛进，偶尔会有一道口味做得跟朱婶不相上下。
白瑞书在直播间炫耀“小娇妻”的次数越来越多，吊足了粉丝的胃口。
星星跟萧远霆的关系同样快速升温，最近课外班和游乐场，都是萧远霆带着他去，几天之后晚上哄睡也变成了萧远霆。
不当萧总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甚至他们一家三口都更加向往这样的生活。
只是白瑞书最近有些忙，他有一丝淡淡的醋意，总觉得萧远霆要取代他成为星星心中最亲近的人了。
今天，星星有一节武术班的试听课，他本来都已经答应星星陪他一起去，结果工作室临时有工作，要加班到七点。
他很是内疚和遗憾，星星倒是没说什么，高高兴兴地跟萧远霆走了。
这是一条加急的广告配音，品牌方那边要求严格，点名要白瑞书来做。
他从配音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手机上萧远霆给他发来好多条星星上课的视频，后面还有几张带星星吃饭的照片。
白瑞书像是被人牵着嘴角，看到这些的时候不自觉笑起来，一天的疲惫感治愈了大半。
笑过之后，他才发现许知烨给他打了两个电话，见他不接，又发了信息。
“小瑞，急急急！看到立刻回电！”
“你不会还在工作吧？那你下班赶紧过来，我在购物中心，你的白月光也在这里！”
“他可太难找了！好像是一位大人物，绕了好几圈都搭不上线，最后托关系找到跟他打过篮球的朋友那里。”
“本来也约不出来的，结果你猜怎么，那人今天吃饭碰到他了！”
“我现在往那边赶，你快点过来！”
“快点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瑞瑞闲庭信步：倒也不太急，毕竟天天见。
***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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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白月光本光
萧远霆站在武术班的走廊上, 看了星星整整一节课。
他看得出来，星星很喜欢这项运动，虽然四肢好像还没有完全匹配系统, 但学习态度极其认真端正。
果不其然，星星下课后兴奋地跑过来，扬起红润的小脸：“父亲, 我想学这个！”
萧远霆从身后的背包中, 拿出水壶递给星星, 又抽出两张湿巾给他擦汗。
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会照顾小孩子。
实际做起来, 居然也做得不错，比一旁只会玩手机的爸爸们强多了。
星星见他点头，乖巧地抱着水杯吨吨喝了几口, 又眨着眼睛, 伸长脖子向他身后望去。
没有看见想见的人，星星的唇角放下来些，有些失落又委屈地看向父亲。
萧远霆低头飞快地看了眼手机，白瑞书还是没有回信息。
他特别能理解白瑞书, 这几年恰好是他的职业上升期，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星星, 他肯定会比现在更加忙碌。
“星星, 饿不饿？”萧远霆摸了摸星星的头发, “我们今天去楼下的亲子餐厅吃饭, 怎么样？”
那家餐厅好吃又好玩, 小孩子很容易哄, 星星的眼睛亮起来, 点头如捣蒜：“好哎！”
萧远霆之前太忙了, 这段时间难得回归生活。
他突然觉得, 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也还不错，他的瑞瑞和星星都可以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他来照顾他们就好。
这家商场里有不少培训学校，哪怕是工作日的傍晚，带孩子在这边吃饭的人也不少。
等位的时候，忽然有人走到他们身边，恭敬又谨慎地开口：“萧总，您是萧总吧？”
萧远霆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才伸出手，说了句“你好”。
他有些过目不忘，对于年少时认识的伙伴，会多些善意和友好。
高中有段日子，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打篮球。
最重要的是，星星似乎还挺喜欢对方的小女儿，父亲们说话这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玩在一起了。
白瑞书打来电话的时候，萧远霆正跟对方一起吃饭。
看到白瑞书的名字，他嘴角不可抑制地上翘，他刚才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就是想等着白瑞书过来再吃一点。
“远霆，”白瑞书的声音清清爽爽，“我今晚还有点事，不过去找你们了。”
萧远霆的唇角放下来：“还有事，什么事？”
他显得有些为难：“嗯……就是……”
“许知烨那边联系到那个帮过我的哥哥了，我得去见一下。”
这回，萧远霆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他抿着唇，半天才从牙间挤出一个“好”字。
他实在不想说好，但也不想让白瑞书觉得他很小气。
白瑞书没再说什么，痛快地挂断了电话，再不挂断他怕自己笑出声来。
而萧远霆高中的朋友，本来就有点怕他，见他心情不好，更不敢说话了，只能期盼孩子们这顿饭吃快点。
许知烨到得早些，在购物中心门口等着白瑞书一起上楼。
他眼看着白瑞书慢悠悠地将车停好，又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再慢悠悠地走向她。
许知烨忍不住跳脚，快步往前迎了迎，一把扯住白瑞书的胳膊：“快走快走！”
白瑞书来不及解释，被对方一路拽到楼上的亲子餐厅外。
他顺着许知烨的手指看过去，窗边的萧远霆微低着头，眉头蹙起，拿着纸巾为星星擦嘴巴。
星星不知道说了什么，萧远霆摇了摇头，随后摸了摸他的头发，为他让出一条路，让他跟小朋友一起去游乐区玩。
“小瑞，我们一会儿装偶遇，你别露馅。”
许知烨边说边挽着白瑞书走过去，路过萧远霆那桌的时候猛地回过头，敲了敲店面的玻璃窗，疯狂挥手：“老王，这么巧呀！”
老王也很配合，冲他们招招手。
萧远霆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他们的背影，他的眉头蹙起来，目光瞪在对面人的脸上，恨不得将他原地冻住。
确实很巧！
他今天碰到的这个朋友，竟然是白瑞书的白月光？
萧远霆没说话，白瑞书也没有。
只有许知烨和老王在那一唱一和地表演。
“哎呀学长，好久没见！”
“是啊，你们也来吃饭？”
“哎？这位是？天啊，小瑞，这是不是你初中常说的那位学长啊？”
“你们认识吗？”
许知烨太浮夸，白瑞书忍不住勾起唇角，一低头，恰好对上萧远霆探究的目光。
他被许知烨往前推了半步，站到萧远霆面前。
他其实本来也没有想好面对萧远霆的时候，要说些什么，刚才只是想逗逗对方而已。
大概是许知烨演得太逼真，他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感竟然还挺强烈。
白瑞书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萧远霆的眉眼在他的注视下，逐渐温柔下来，聪明如他，显然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白瑞书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腿突然被抱住了。
星星从游乐区那边跑回来，直直扑到他身上，扬起圆乎乎的笑脸：“爸爸，你下班啦！”
星星显然还没到会察言观色的年纪，看不出这里微妙的气氛，只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
白瑞书愣了下，继而把星星抱起来：“对，我来接你们回家。”
萧远霆站起身，对面的老王也跟着站起来，还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
但他只是冲着服务员招了招手，填了两副碗筷，又多点了几道菜。
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常明了。
萧远霆占有性地将手搭在白瑞书的腰上，做了简单的介绍。
许知烨和老王的表情都不算好，互相对视了一眼，赔着笑脸点头附和，生怕萧远霆追究他们今晚的算计。
好在萧远霆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白瑞书那里，根本没空理他们。
这顿饭吃得时间不短，星星跟小朋友玩得很开心，大人们聊得也很开心。
大家都对自己的青葱年纪记忆犹新，更何况那段时光里还有喜欢的人。
回家后，萧远霆自告奋勇去哄星星睡觉了。
白瑞书洗好澡时，对方还没回来，他索性拉开衣帽间，走了进去。
他的东西并不多，当初过来的时候，只装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大部分的衣服都让他放进了萧远霆提前空出的衣柜里，只剩下一件T恤孤单地躺在箱底。
那是他初中的校服，白色的纯棉质地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泛黄，尺码比现在小了很多。
但也是这件衣服，陪他经历了不好的回忆，也陪他遇见了萧远霆。
他小心翼翼将它拿出来，微微发愣。
有时候想想，还是会有种不真实感，可缘分有时候很奇妙，就像是上天注定的一样。
衣帽间的门被人缓慢拉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像是逼近猎物的大型野生动物。
萧远霆张开双臂，猛地从身后抱住了白瑞书。
手中的衣服应声而落，又掉回行李箱中。
萧远霆抱得很紧，惩罚似的故意让灼热的气息擦着他的耳边：“瑞瑞，你居然还会骗人了。”
白瑞书抿着唇，装出些不开心的样子：“谁让你不记得了？我之前问过你的。”
萧远霆松了松手，让他转过来，却仍旧将他困在自己和衣柜之间：“我那时候总在那边等郑冰泽，那条胡同里每天都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白瑞书点点头，他也想过是这个原因。
那时候胡同确实很乱，老师抓得不太严，青春期的孩子们又总是想称霸一方，打闹得很厉害。
他低了低头，声音有点闷，也有点遗憾：“我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那时没有手机，爸妈又一直强调要专心学习。”
那件事对于萧远霆来说，可能是生活中不起眼的小插曲，可却是白瑞书整个青春期的一束光。
除了没有手机这个原因，他更怕自己忍不住经常打给萧远霆，成为他的累赘或者负担。
萧远霆将白瑞书抱紧些：“对不起，我不该换号的。”
白瑞书摇摇头，反手抱住对方，清冽的薄荷香气笼罩着他，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过了片刻，他再次抬起头，对上萧远霆热情的视线。
“对了，”他挑了挑眉，“以后在公众场合收敛一点，晚饭时，你的手都快长在我身上了，你看看哪对情侣这么黏糊？”
萧远霆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情侣？原来我们是情侣呀！”
白瑞书毫不示弱地瞪他：“不是情侣你为什么这么粘着我？”
萧远霆轻笑，“你这么知道情侣该怎么相处吗？”
白瑞书毫不示弱：“那当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等着。”白瑞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短视频软件，“你看看人家都怎么相处。”
萧远霆端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态度，结果出来的第一条视频，就是一对情侣在广场上相遇，一方直接将另一方抱起来，忘情亲吻。
笑意爬上他的唇角，萧远霆诚恳点头：“好，我知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是！”白瑞书脸颊泛红，“这是例外，我给你搜其他的！”
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最终停在一个视频上。
这是一个广播剧剪辑片段，巧的是这是忆辰配音的。
白瑞书看过这本，是一个书生慢慢成长为权臣的故事，跟年幼的小皇帝共同成长，产生了一段相互扶持、惺惺相惜的爱情，偏正剧风，没什么亲密戏份。
“这个，你听这个。”白瑞书边说，边把手机音量按大了些，“你要像这样有礼有节地相处。”
萧远霆凑近了些，洗耳恭听。
结果，手机里立刻传来了清晰的喘息声和亲吻声，紧接着是忆辰带着些沙哑的性感嗓音：“殿下，我做的好吗？”
忆辰演绎得不错，任谁听了都能凭空想象出这段旖旎的场景。
萧远霆勾了勾唇角，放在白瑞书身后的手臂，强势地将他向自己压过来：“瑞瑞，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瑞瑞手忙脚乱：你听我狡辩，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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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或许，需要帮忙
萧远霆微微挑眉, 看准时机“嗖”地一下从他手中抽出手机，高高举起。
他的话说得很慢，似乎在审视, 又仿佛在引诱：“让我听听，某位总攻大人是不是也有这种精彩片段，都说了些什么虎狼之词呢？”
白瑞书当然也录过这种亲密戏份, 只是他每次的人物都相对内敛含蓄, 没有忆辰这种炫耀张扬的感觉。
但录过归录过, 给粉丝听还是给男朋友听, 感受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他稍稍踮起脚，按着萧远霆的肩膀去拿手机，生怕对方放一段自己的音频。
萧远霆不为所动, 越举越高, 趁着白瑞书专心全意抢回手机的时候，在对方的下巴上轻轻印上一吻。
白瑞书愣了愣，目光闪烁地站平，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嘴巴还在小声嘟囔：“要是说这些的话, 那你还在跟我结婚之后，交小男朋友呢？”
萧远霆满脸疑惑：“小男朋友？什么小男朋友？”
白瑞书撇了撇嘴：“第一次回家那天, 在小区门口, 还有一次在你办公室里。”
萧远霆皱着眉想了半天, 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那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跟他们假意往来, 甚至会默许他们打着我的名号获得一些私利, 是为了要让大家觉得我很滥情, 这样结婚以后, 才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到你和星星身上。”
他急于跟对方解释, 甚至快要举手发誓：“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手都没碰过的！”
白瑞书本来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了，但看着向来高高在上的萧远霆疯狂解释的模样，他又觉得对方有点可爱。
“你很早就打算要跟我结婚了？”
“你打算领养星星多久，我就谋划了多久。”
萧远霆的语气忽然严肃下来：“抱歉，瑞瑞，我之前偷偷调查过你，也偷偷跟踪过你，但当时我为了星星，没有办法。”
“你知道的，嫂子当时并不希望我带着星星继续生活在崇城，而我要继续调查，首先需要将星星妥善安置。”
“我没办法接受我跟他完全没有关系，如果你跟别人结婚了，那星星就会变成你和别人的孩子，我再也没有机会认回他了。”
“瑞瑞，”萧远霆继续解释，“我不得不承认，我刚开始跟你结婚确实不是因为喜欢你，但我现在对你……”
他的话没说完，被白瑞书用嘴堵住了。
白瑞书勾着萧远霆的脖子，颇有些霸道总裁的意味。
他不想让萧远霆想这些，他从来都不在乎他们是怎么开始的，他只知道他们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衣帽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隐约的亲吻声荡漾开来。
白瑞书能够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已经急促到某个临界点，简单的亲吻根本无法满足他们。
他将嘴唇移开些，萧远霆意犹未尽，又追过来索吻。
一开口，声音已经软如春水：“远、远霆，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萧远霆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缓慢睁开双眼。
他的眼底有一抹炽热的火焰，浓烈地无法掩藏，但还是退了半步：“我……”
白瑞书一瞬间清醒了，他像是被人兜头泼了桶冷水，对方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
萧远霆像是犯错的孩子，有些惶然：“难受吗？要不然我帮你……”
“不用！”白瑞书尴尬地快速绕过他，脚步凌乱的从衣帽间逃开，“我是说，我要去洗澡了。”
萧远霆并没有阻拦他，眼中的情愫和动作分裂开，他又往后退了半步，为他让出些空间。
白瑞书羞愤难当，不得不去洗了今晚的第二遍澡。
出来的时候，萧远霆并没在房间里，大概是去了书房，很晚都没回来。
临近元旦，白瑞书回家的次数也多了。
他基本每周都会带星星回去，萧远霆有空也会一起去。
每次他去，都要拎很多礼物，后来白瑞书不让带那些贵重的，他就去市场挑选水果蔬菜肉类这些。
父母家最近新添了不少物件，就连冰箱也被塞得满满当当。
最近气温骤降，这次萧远霆买了两床蚕丝被，下车之后塞到白瑞书的手里。
“你不上去吗？”白瑞书有些诧异，时间已经临近晚饭，不知道萧远霆还要去那里。
萧远霆点点头：“我去趟冯叔那里。”
白瑞书一惊，他以为萧远霆还没有想好怎么夺回萧氏，看样是早已布局好了。
他有点不放心，话脱口而出：“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瑞瑞。”萧远霆拒绝得极为干脆，“我另外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萧远霆俯身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白瑞书的脸色变得难看，当机立断的拒绝他：“不行！”
“瑞瑞，”萧远霆安慰似的抱了抱他，“你行的，我必须要这样做。”
白瑞书没再说话，他知道萧远霆一定有他的深谋远虑，只好抿着唇看他消失在渐暗的夜色中。
萧远霆到冯学明家里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刻。
这片稍老的别墅区要比他住的地方更有烟火气，幢幢房子里灯火通明，暖和色的灯光跟路灯一起洒了满路。
根据他的了解，冯学明的老婆和女儿出国度假了，要三天后才能回来，此刻家里只有他。
萧远霆拎着两瓶好酒，再加上一些昂贵的补品，敲响了房门。
冯学明看到他的时候微微一愣，但很快也猜到了他的来意，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到餐厅。
带来的酒被他爽快地打开一瓶，推杯换盏地聊着些客套话。
冯学明一杯一杯为萧远霆斟酒，自己反而没喝多少，更像是专门陪他醉一场。
萧远霆来者不拒，酒过三巡，脸上终于彻底呈现出醉态。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突然仰面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许久，再抬头时眼睛已经红得很厉害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很难保持着清醒，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悉数释放出来。
萧远霆哭了，当着冯学明的面哭了。
他的声音有点抖，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萧氏是我父母和哥嫂的全部心血，我不能、绝对不能失去。”
“冯叔，你是我爸妈的好朋友，你帮帮我好不好？你一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总：我行的！特别行！
第67章 清醒一点
冯学明看着落魄的萧远霆, 半天都没出声。
筷子悬而未落，他像是找不到心仪菜品的食客，觉得整张餐桌的精致晚餐索然无味。
喝醉的萧远霆已经顾不上去观察对方的神情, 只能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冯叔，你也不希望萧罡掌权的吧？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你在公司老股东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 只要你帮我把公司夺回来, 那我……”
他眉头紧锁, 似乎面临着艰难的决定。
萧远霆伸手抹了把脸, 将桌上满杯酒一饮而尽：“如果你能帮我把萧氏夺回来，我会想办法拿回我哥的股权。”
“这些股权我可以给你，只要不在萧罡那里就行。”
冯学明眼中情绪不明, 但总算放下筷子, 看向萧远霆。
“远霆，这些年你成长不少，也强大许多。”他顿了顿，笑起来, “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却让我想到了你小时候。”
“那时你才那么高点, 软软乎乎地跟在萧衡和宋宁兰身后要糖吃, 见到谁都会笑, 那么无忧无虑, 恍惚间竟然也这么大了。”
冯学明拍了拍萧远霆的肩膀：“你放心, 我一定会帮你的, 因为萧氏不仅仅是你父母的心血, 也是我的心血。”
萧远霆垂着头, 过了一会儿, 才像是小时候那样，抬头冲冯学明露出笑脸。
他已经醉得很厉害了，晃晃悠悠地举起酒杯：“冯叔，我敬你。”
冯学明还没端起酒杯，萧远霆已经将酒杯送到他面前。
他的手腕用力一抖，没有听到期望中玻璃碰撞的清脆响声，反而满杯酒水当即滑落，从冯学明领口，一路流向裤子。
“哎！你这是干嘛！”冯学明快速站起身，不满地皱着眉看向萧远霆。
萧远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空酒杯举到眼前，又放到唇边。
没有喝到想象中的酒，他向后仰着脖子，费劲把剩下的几滴倒进口中。
冯学明看他一眼，有些嫌弃又有些无奈：“你先喝着吧，我去处理一下。”
萧远霆没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像是贪嘴的孩童，忙不迭地往口中送。
直到冯学明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手边有一个叉子，他想都没想，便朝着自己的小臂扎下去。
鲜红的血液渗出来，萧远霆掏出口袋中的手绢按上去，疼痛让他的目光变得清明许多。
他故意没动餐桌边的手机，蹑手捏脚地跟着冯学明上了二楼，一转身进入了他的书房。
冯学明刚才说得没错，他是看着萧远霆长大的，甚至对整个萧家都很了解。
但同样，萧远霆也是看着他变老的，从意气风发的青壮年步入了如今随性淡然的老年。
事实上，幼儿在成长过程中，性格逐渐形成，会有很多变化发展的可能，而三十多岁的人，以后性格很难有较大的改变了。
萧远霆对他的了解，或许要比他对萧远霆的了解更加深厚。
冯学明的书房不算大，但萧远霆时间有限，只能将目标锁定他的书桌和后面的书柜。
他蜷起手指，用指节快速敲了一遍，终于在中层书架上找到了一本伪装的书籍。
那是一个外表像书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
萧远霆翻开的手莫名有些抖，看了两页才发现这是冯学明的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着的都是他与妻子的恋爱故事和女儿的成长日记。
浓黑的眉蹙起来，他还真没想到冯学明是个感情如此细腻的人。
他随意翻看了几页，生活气息浓郁，什么妻子感冒了，女儿摔跤了，都是生活中的小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本子放得如此仔细。
就在萧远霆想要合上日记本的时候，一串数字撞进他的眼里。
冯学明那天写了女儿第一次去打工，成功卖出了四份产品，分别赚了多少钱。
直觉让萧远霆瞬间警觉，这几个数字组合起来，太像是电话号码了。
他迅速翻动本子，又找到了两串类似的数字。
酒精的作用让他很难保证良好的记忆水平，萧远霆只能用手再次按在刚才的伤口上，通过疼痛来维持清醒。
他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熟记于心，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回到餐桌。
萧远霆刚将手按在门把手上，冯学明的脚步便从外面响起。
对方的动作比他想象得更快，他小心翼翼地贴上墙壁，等冯学明呼喊管家的声音从楼下响起，他才飞快地从书房出去。
冯学明在看到萧远霆消失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好在他看到餐桌边放着的手机，稍微松了口气。
今晚管家适时回避了他们的谈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萧远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两人分头在别墅里找起来，找到三楼的时候，才听到最里面的卫生间发出拍门的声音。
冯学明去过几次萧家，萧远霆那时的卧室就在三楼，所以并没有太怀疑这个喝得烂醉的人。
他抬手敲了敲门：“远霆，你在里面吗？”
萧远霆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情绪似乎被完全点燃了，手突然使劲拍在门上，在卫生间里咆哮：“为什么把我关在里面，快放我出去，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冯学明跟管家对视了一眼，示意他赶快去拿钥匙。
萧远霆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萧氏总裁！”
“咚”地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浴室镜上，玻璃落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冯学明皱着眉，满脸恼怒，却不得不尝试安抚他的情绪：“远霆啊，别冲动，我马上给你开门。”
卫生间门被萧远霆从里面反锁了，但以他的精神状态和清醒状态，很难自己打开。
尽管如此，冯学明还是不太放心地将手搭在把手上，等管家把钥匙拿上来，他赶紧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将门彻底锁上了。
他最清楚萧远霆情绪失控的模样，所以一点都不想将对方放出来。
与其让他出来发疯，还不如只糟蹋这一个卫生间。
果然，里面没一会儿便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冯学明不愿继续听下去，回到一楼给白瑞书拨通了电话，让他赶紧来接人。
白瑞书今天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基本上是十分钟一看手机，卫琳秋还因此说了他两句。
时间渐晚，他以为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事，刚想带星星回家，就接到冯学明的电话。
星星被他留在了父母家，他什么都来不及解释，甚至连外套拉链都没来得及系好，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冯学明见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赶紧将他带到三楼的卫生间门口。
管家先他们一步打开门，萧远霆这会发泄得差不多，正颓然地坐在花洒下，冰冷的水兜头而下，流了满地。
除此之外，他的脸颊上还有一抹鲜红的血色，大概是被锋利的玻璃碎片划伤了。
“这……”冯学明抱歉地看着白瑞书，“都怪我，没照顾好萧总。”
“我本来只是想好好陪他醉一场，没想到他提起萧罡的事情会这么生气，我换个衣服的功夫，他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了。”
白瑞书摇摇头，踩着水走进去，轻薄的拖鞋让他湿了大片的袜子，勉强开口：“没事，不怪您。”
他拽上萧远霆的胳膊，用力拉了一下，人不仅没起来，还险些将他也带倒了，多亏他伸手撑在了墙壁上，
“快快，老周，去帮忙！”冯学明冲管家使了个眼色，继续道歉，“真的对不起，我怎么就没管住他呢？”
白瑞书的眉头拧在一起，面色极为凝重，一边架起萧远霆，一边回答：“是他自己的问题。”
冯学明没再说话，他像是最尽责的近身护卫一般，虚虚举着手跟在他们身后下楼。
似乎在想，如果他们没架住人，他一定要及时在后方抓住。
管家只将白瑞书送至门口，便撤出来，让萧远霆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白瑞书身上。
他转过身，从餐桌那边拿过来萧远霆的大衣和手机，递给白瑞书。
白瑞书此刻根本腾不出手，只好让他把手机放在大衣里，披在萧远霆的身上。
他跟冯学明道了歉又道了别，孤身一人带着这个沉重的大包袱往停车处走。
萧远霆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紧紧贴在白瑞书身边，将他的毛衣也沾上水汽。
在房间里还好，出来以后风一吹，两人竟然同频率地哆嗦了一下。
白瑞书的眼圈微微泛红，此刻的他举步维艰，像是跋涉在悬崖上的旅人，似乎稍有不慎，就要跌落万丈深渊。
他又走了两步，大概是终于忍受不了，脚步在路灯下停下来。
他从萧远霆的手臂下方将身体抽离出来，一只手拎着萧远霆的领子，另外一只手快速地朝着对方的脸颊挥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小区内部路上格外清晰。
萧远霆本来就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被他打了一巴掌后，直接栽进了路边的矮树丛。
冬季干枯的树枝格外脆弱，咔吧咔吧的断裂声像是他们此刻的关系。
白瑞书的眼眸更红了，他冲过去，再次拉起萧远霆的领口。
低沉浑厚的攻音带着浓烈的愤怒和压迫感：“萧远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瑞瑞：醉鬼，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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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新的工作机会
冬日夜晚的冷风裹挟着几片落叶, 向萧远霆和白瑞书扑来。
地上的萧远霆抱着肩膀，尽量蜷缩着自己，显然已经冷得不行。
白瑞书眼眶微微发热, 在眼泪落下来的那一秒，他还是抬起脚踢在萧远霆的腿上。
向来温润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强烈的不满：“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本来以为找了个富二代, 结果这才这么几天, 就成无业游民了。”
“就你这样, 以后我跟孩子怎么办？”
“我这些日子，真是够了！为什么还要管你这么个酒鬼！累赘！”
不知道是寒冷还是他的骂声，让萧远霆似乎醒来些, 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
他如同被主人遗弃在路边的大型犬, 紧紧抱住白瑞书的小腿，哽咽的声音带着央求：“瑞瑞，瑞瑞，你别不要我。”
白瑞书再次嫌弃地把他踹到一旁,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角却先滴下眼泪：“找个时间把婚离了吧, 我正在事业上升期, 你别拖累我了！”
他从这个角度看向萧远霆, 真的在他身上看出几分落魄和可怜。
没能僵持多久, 白瑞书还是不忍心, 上前将萧远霆费劲拎了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次, 萧远霆顺从地站起来, 虽然看起来仍旧靠在他身上,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沉。
不知道是冷的, 还是情绪太过激动，白瑞书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他微微侧头，却被萧远霆垂在他胸前的手一把按住了，萧远霆呼出的气息满是酒味，声音还很清醒：“瑞瑞，别回头。”
白瑞书不敢再动，只能机械地往前走，直到走到车子附近，拉开后排车门，不客气地将萧远霆塞进去。
虽说不该回头，但他还是没忍住，上车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飞快看了眼冯学明的别墅。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好像只有二楼窗边的纱帘在随风微微晃动。
白瑞书上车时，萧远霆正双手飞快地在手机上按着。
他将车内的暖气调高，赶紧驶出这片小区，他的声音终于平稳了些：“我们去个医院吧，你这样会生病的，脸上的划痕也需要处理。”
萧远霆按照记忆，将自己之前反复背诵的号码敲到手机上：“不用，直接回家。”
“他的防备心很强，”萧远霆安慰似的笑笑，“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
不笑还好，这样一来白瑞书反而觉得更难受了，他想替萧远霆分担一些压力，可这些天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他的四周像是环绕着一圈软乎乎的棉花，没有任何借力点让他能够发挥作用，带给他一种浅浅的挫败感。
他的声音切换成透亮清澈的本音：“这样……真的有用吗？”
“有用。”萧远霆这会才开始有些难受，整个人靠到椅背上，“他的老婆本来是有些名气的舞蹈家，结婚后被他圈养成了娇弱的金丝雀。”
“冯叔……”萧远霆顿了顿，“冯学明，更加喜欢软弱无力的人，所以只要让他觉得我很可怜，他就会帮我了。”
他的眸光沉下来，脸上有些运筹帷幄的平静：“我猜……五天吧，五天内他一定会联系我。”
白瑞书点点头。
他十分相信萧远霆的能力，只是偶尔也会恍惚，觉得萧罡是不是另有隐情，怎么会突然做得这么绝。
经过这次的这么一折腾，萧远霆虽然没有发烧，但还是感冒了，稍显萎靡。
白瑞书每次一回家，他都会立刻黏上来，恨不得一直牵着他、抱着他不松手。
星星也发现了萧远霆对白瑞书浓烈的依赖和眷恋，吃晚饭的时候他眨巴着眼睛，认真地问他们，自己是不是快有弟弟妹妹了。
这个问题，问得两人一愣，视线在空中交汇，随后脸颊都有些泛红。
几天后，萧远霆的感冒终于好转，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也是这天上午，冯学明给他打来了电话，比他猜想的还要早一天。
冯学明说他已经联系好了几个相熟的股东，其中还有三个是前一阵刚在会上支持过萧罡的。
萧远霆对此并不感觉奇怪，他知道前几天萧罡能够成功当选，里面一定有冯学明的运作。
下一次股东大会定在半个月后，冯学明胸有成竹，承诺一定会帮萧远霆夺回萧氏。
萧远霆客气地对他说了许多遍谢谢才挂断电话，之后便走进书房，一上午都没有出来。
——
白瑞书最近工作忙，白天很少有时间直播。
今天难得忙里偷闲，整个下午都泡在直播室。
从他上线开始，十几分钟内观看粉丝已经高达六位数。
多半是他们成立了粉丝群，一呼百应，不愿错过他每次露面的机会。
相比较之前的彷徨与无措，现在白瑞书已经能够从容面对了。
他先是念了几段配过的角色台词，又唱了两首歌，才应粉丝要求，开始与他们闲聊。
淡粉色的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再加上浑厚沉静的嗓音，莫名给人一种踏实感。
“最近在忙什么？哦，我最近的工作是网剧配音，再过几个月这部剧就会上线，到时候还要请大家多多支持。”
“喜欢配什么样的人物？其实，我对角色没有特别好恶，基本上选中的都是我喜欢的，虽然他们性格有些差异，但是体验不同角色的人生，对我来说，是很幸运的事情。”
“讲讲我跟小娇妻的故事？”
“这个……”白瑞书的笑意扩大了些，只能开始乱编，“他跟我们工作室有些合作机会，然后又刚好是我的粉丝，一来二去就熟了。”
“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就是相处起来很舒服，都会尊重对方，为对方着想。”
“好的感情，大概就是遇见这个人之后，两个人都想要变得更好，更加优秀吧！”
“他长得好不好看？”白瑞书歪了歪头，眼前浮现出萧远霆的样子。
浓黑的眉，深邃的眼眸，高鼻梁，薄唇，还有清晰的下颌线，都是他喜欢的。
“嗯，”他害羞地点点头，“我们大概也算一见钟情了。”
他刚说完，弹幕沸腾起来，快速刷过的信息，他根本来不及看。
突然，直播间的门被敲响了，赵森探进来半个身子：“慕霖，刚才有个工作邀约。”
赵森大概是觉得，开着直播也是个不错的宣传机会，所以他并没有提示白瑞书暂时关掉界面：“上次你参加那个带娃综艺，发来了新的工作邀请，想让你再去录制一期。”
“你放心，这次换了导演，那个明星也被替换了，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录制地点是在南边的海岛上，正好，带你家星星宝贝出去玩玩呗？”
白瑞书抿了抿唇，半天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赵总，我再考虑考虑。”
“行！”赵森也没有着急，让他后天之前给答复就行。
他目送赵森离开房间，整个人陷入思考。
海岛，确实这个不错的地方，上次星星在电视上看到，还说想去玩。
他放心不下的，主要是萧远霆。
萧氏这段时间局势动荡，他知道萧远霆心情并不好，再加上他一直在等冯学明的电话，多半没法跟着他们一起去。
而让他自己留在崇城，白瑞书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却不能陪伴在对方身边。
他想不到好办法，只好从口袋中掏出私人电话，给萧远霆拨了过去。
“喂，远霆，”白瑞书清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去，将大致情况给他讲了一遍。
萧远霆倒是不纠结：“去呀，瑞瑞，当然要去，多好的机会呀！”
“可是……”
萧远霆打断他：“别可是了，我这边没事的，上午冯叔来电话了，我这边很快就能解决。”
“真的吗？”白瑞书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大概什么时候？”
“那你呢？那边要求什么时候过去？”
白瑞书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翻看了一下赵森发他的流程：“我下周五，下周五的飞机。”
“那太好了！我这边的股东会议刚好也是那天。”萧远霆多天的阴霾仿佛已经一扫而空，“这样，你带星星先去，回头我把工作拜托给冯叔，第二天就过去找你们度假！”
【作者有话要说】
瑞瑞沉思：这时间巧得跟假的一样！
**** 是谁?
特别鸣谢宝贝“千娇百媚”灌溉的营业液,mua~~
第69章 你一定会来找我吧
白瑞书还是有些纠结, 萧远霆很详细地为他说明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希望以此来打消他的顾虑。
商业上的事情，白瑞书不太懂, 但他仍旧能感觉到，萧远霆的安排确实很周密。
他稍微放松一些，勉强同意了这次的节目邀约。
但是挂断电话后, 他还是动也不动地呆坐了好一会儿。
四周安静下来, 但他却无法保持平静,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正在酝酿中, 让他无法真正安心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瑞书才慢慢调整好状态，准备重新回到工作中。
这一调整不要紧, 他猛然想起自己刚才是在直播, 而直播界面好像还没关。
所以，他与赵森和萧远霆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部直播出去了。
白瑞书一时间没敢动，屏幕上露出的小半个耳朵像是熟透的樱桃。
他缓慢地深呼吸, 一边调整状态，一边反思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还好, 刚才一直是萧远霆在说话, 他几乎没怎么开口。
白瑞书做好心理建设, 才忐忑地转过头, 果然看到弹幕已经快要吞没他的直播间了。
粉丝们非常有组织有纪律, 在屏幕上一条接一条地刷着：“总攻大人是个妻管严。”
这样, 他心情反而放松不少, 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你们不知道吗？这才是好男人的标准呢！”
弹幕飞快飘过, 没一会儿又统一成：“总攻大人是个好男人。”
“那当然！这样才能找到小娇妻呀！”
白瑞书有些喜欢这个的评价, 坐得更直了些，显得十分骄傲。
为了报答粉丝们，他又倾情演绎了几个角色，下播后还录制了几条闹铃和鼓励发到了个人社交账号。
崇城已经彻底进入冬季，满街的树木只有松柏灰暗地绿着，其他植物都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但这里并没有给人衰败的感觉，临近年底，不少店家提前开始布置圣诞和元旦的节日气氛，街道上缀满五颜六色的彩灯。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更快，一转眼，已经到了白瑞书要出发参加节目的时间。
周四晚上，萧远霆哄睡星星之后，又继续帮他们收拾需要携带的物品。
海岛的温度跟崇城差了很多，甚至不是一个季节。
萧远霆从衣帽间里抱出一摞衣服，放到床上，一件件地折进行李箱：“星星的小箱子，我收拾好了，明天让杨叔送你们登机。”
白瑞书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明天是萧氏的股东会议，萧远霆肯定不会有时间去机场。
“好。”他勾了勾唇角，在萧远霆身边蹲下来，“你不用惦记我们，好好开会。”
萧远霆点点头，手中的动作不停：“也没什么好惦记的，过两天就见到了。”
萧远霆垂着头，接连叠进去五六件T恤，又开始装卫衣。
白瑞书微微蹙眉：“我们就去五天，不用带这么多吧？”
“怎么不用？”萧远霆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到时候你和星星两小时一换，要成为全场最闪亮的嘉宾，之后我们也可以拍更多纪念照片。”
“对了，我忘了拿帽子，你去衣帽间拿几顶帽子过来，那边阳光足。”
白瑞书顺从站起身，含着笑意的声音比岛上的海风，更让人觉得清爽：“你现在好细心啊，不愧是一名合格的奶爸。”
“那是，我不仅是合格的奶爸，也是你合格的恋人。”
萧远霆话说得很轻松，眼神却眷恋地追寻着白瑞书的背影。
趁白瑞书找帽子的时候，他偷偷从口袋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放进了行李箱的隔层中。
第二天是早班飞机，要出门的时候星星还迷迷糊糊的，有些睡不醒，抱着自己小行李箱拉杆发呆。
萧远霆帮他们把东西搬上车，抬手摸了摸星星的头发：“你要好好照顾爸爸，知道吗？”
星星艰难地抬起头，撑开眼睛看着他点点头：“父亲，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做好。”
“嗯，真乖。”萧远霆又碰了碰他圆乎乎的脸蛋，眼神落在白瑞书那里，没出声。
都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不开口，爱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白瑞书今天才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萧远霆深邃的眼眸中，映着他的样子，眼眸闪闪发光，他也在里面跟着闪闪发光，像是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他有些害羞，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拦腰搂了过去。
略带凉意的薄唇覆盖上来，白瑞书忘了闭眼，刚好可以看到对方鸦羽般的睫毛轻颤，那是萧远霆动情的样子。
他们很少在星星面前亲吻。
白瑞书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掌，轻轻覆盖在星星的眼睛上，另一只手环上萧远霆宽阔的后背。
他想一触即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很难拒绝萧远霆。
他自己仅存的理智也消失殆尽，只想遵从本能的冲动和情愫。
过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他们才不得不分开彼此。
萧远霆的眼角泛着红，挂着浓得化不开的不舍：“那……你们好好玩。”
星星先上车了，白瑞书拉开车门，冲他露出安慰的笑容：“你明天不是就能过去了吗？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萧远霆点头：“嗯。”
“我回头买好当地的水果和小吃，我们正好趁机放松一下。”
萧远霆再次点头：“好。”
车子迅速驶离别墅，直到小区大门也消失在视野里，白瑞书才从窗外收回目光。
星星上车后反而清醒了，像每次出行那样，对即将到来的旅程充满好奇和期待。
海岛其实一直也是白瑞书梦想中的旅行地，小的时候兄弟姐妹和同学们每逢假期就会出去玩，他最远只去过临省爬山。
他很羡慕星星现在富足的生活，也很庆幸自己能给他最好的生活。
有杨叔跟着，白瑞书基本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一切都被安排妥当了。
时间还早，他带着星星坐在候机厅聊天。
星星靠坐在椅子上，两条小腿在座位旁愉悦地晃了晃去，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边。
“爸爸，”星星抱住白瑞书的手臂，扬起白皙的小脸，“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白瑞书伸手搂住他，声音里满是宠溺：“那我还是给你讲大森林里的故事吧。”
“小熊和小白兔今天约好要出去玩，小白兔先到了约定地点，它等呀等呀，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小熊的身影。”
“它有些失望，刚想回家，突然看到小熊从远处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白瑞书切换成清脆的嗓音，“小熊，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才来呀？”
“小熊说，”他在旁白和小熊的嗓音间切换，“我来的路上摔进了猎人的陷阱，费了好大劲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乖乖靠在他身边的星星突然坐直了身子。
星星迟疑了两秒，直接跳到了地上，刚想跑，被白瑞书一把拽住：“你干什么去？”
星星比刚才更加兴奋了，他牵住白瑞书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爸爸，我看到姑姑和叔叔了！”
“萧景诗？”白瑞书一愣，顺着星星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远处的位置上坐着萧景诗和萧景信，在他们旁边还有二婶孙如珠。
萧远霆和萧罡最近关系不合，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白瑞书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这三个人。
可小孩子不懂这些，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打招呼，星星已经挣脱开他的手，一溜烟跑了过去。
白瑞书只好跟上，他没走到跟前时，星星已经亲切地扑进了萧景信的怀中。
萧景诗回过头，站起来冲着他热情地招了招手：“瑞书哥，这么巧？”
他略显尴尬地点点头：“是呀，我带星星去海岛录节目。”
“你们也去海岛？”萧景信把星星抱到身上，他们两个已经快处成好兄弟了，“早知道一起走多好，我大侄子都想我了呢！”
孙如珠冲白瑞书友好地笑笑，特意为他让出位置。
他们一家人都对他很和善，甚至比上次在老家偶遇时还要亲密。
白瑞书眉头逐渐皱起来，他是知道萧远霆和萧罡吵架的事情，萧罡一家人完全不知道，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除非，另有隐情。
“就是，我也想瑞书哥了，”萧景诗接着萧景信的话说下去，“哥上次过来，也没说一声你也要去那边。”
“上次？”白瑞书全身的细胞好像都变得敏锐，准确捕捉到对方话里的关键点，“上次是什么时候？”
萧景诗歪了歪头：“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前几天，上周吧？”
萧景信一边逗星星，一边插嘴：“不是上周，就这周一，我那天没去上大课，爸跟哥聊完，还给我骂了一顿呢！”
周一。
这个日期让白瑞书脑海中一直绷紧的那根神经，彻底断掉了。
他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的所有细节，先是他模仿了萧远洲的声音，然后萧罡夺走了萧氏，再然后，萧远霆去找冯学明求助，他还配合萧远霆演了一出戏。
如果萧远霆和萧罡闹掰是假的，那么萧远霆去找冯学明求助便不成立了。
想到这里，白瑞书的眉头完全拧在了一起。
所以，那天萧远霆拜托他做的事，根本不是为了让冯学明同情自己，很可能是为了把他和星星从这场风波中摘出去。
白瑞书突然站起来，慌乱地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原来，萧远霆和萧罡早就合作了，他们叔侄俩也早就锁定了真正的坏人，因为自己置身危险中，才拼命想办法要把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今天根本没有什么股东会议，萧远霆明天也不会来跟他们汇合。
他们一定是准备这几天有所行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没讲完的故事中的那只小熊，突然出现在白瑞书的脑海中。
如果自己是小兔子，他绝对无法想象下次见到萧远霆的时候，对方伤痕累累。
星星最快察觉到白瑞书的不适，他从萧景信腿上跳起来，牵住他的手：“爸爸，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还是坐回去刚才的位置吧？”
白瑞书摇了摇头，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脑海中不可控制地涌现出各种意外结果。
他用力咬下唇边的软肉，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星星，你听爸爸说，”白瑞书蹲下来，他曾经在练习攻音的时候，有意识一同练习过声音的沉稳行，所以并不能轻易听出他的慌张，“爸爸有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证件没带，你先跟奶奶去海岛，我随后赶下一班飞机去找你，好不好？”
星星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我跟你一起回去取，我们再一起坐下一班飞机不行吗？”
“我带着你的话，”白瑞书紧张地吞咽了两次，声音仍旧平稳，“这样会稍微慢一点，我们可能会一起迟到。你跟叔叔和姑姑多玩一会儿，等爸爸追上你们。”
星星撇撇嘴，不情愿地点点头，稚嫩的小手仍旧紧紧拉着他不愿意松手。
白瑞书在这一刻，深刻理解了萧远霆想要送走他们的心情，因为他也在用同样的办法推开星星。
但是，他想不到其他选择，他必须要这样做，他需要保证星星的绝对安全。
“那好吧。”星星扁着嘴，圆圆的眼睛里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手，“你一定会来找我吧？”
这个问题，他昨天也问过萧远霆，萧远霆骗了他，他却也要继续骗星星。
白瑞书点点头：“我一定会去的，我们还要跟父亲一起度假呢！”
星星勉强地翘起唇角，靠到孙如珠身边：“那我等着你来接我。”
白瑞书来不及多说，他感激地看了孙如珠一眼，转过身，飞快地跑出了航站楼。
——
萧远霆今天上午没事，他开了辆不常用的车，一直远远跟着白瑞书他们身后，此刻正停在机场外。
他刚刚与萧罡通过话，确定好下一步计划。
这边电话刚挂断，冯学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不再有客气的寒暄，他的语气中带着质问：“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萧远霆早有准备：“白瑞书，本来说好今天去办理离婚，结果他临时有工作安排。”
“哦，”冯学明的语气缓和些，“这种势利的货色离婚更好，你不是还有那么多小男朋友吗？”
“是，”萧远霆的手用力攥着，让自己冷静，“冯叔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哥的股权，你想到办法拿回来没？”
“差不多了，因为没看到明确的书面文件，我做了份证明，证明萧罡是侵占，关系已经都打点好了，过几天就能够转回来，到时候我直接转给你。”
冯学明笑起来：“好，也不太急，有进展就好。”
萧远霆没再与他多说，自从查清冯学明这些年从公司获得的非法私利，他越来越难保持平静的心情与他对话。
他从副驾驶上拿过白瑞书昨晚穿过的睡衣，仰面盖到自己脸上。
清爽的柑橘香气钻入他的鼻腔，就像是白瑞书还在他身边。
萧远霆的情绪障碍最近好了许多，可他需要更加清醒的状态，白瑞书不在这里，他只能将对方的贴身衣物当做慰藉。
事情还没有结束，只差临门一脚。
窗外传来了飞机起飞的轰鸣声，萧远霆稍微放下心来，他知道那上面有白瑞书和星星。
他最在意的两个人，现在安全了，他也可以放手一搏。
然而，他还没有完全调整好状态，车窗突然被人敲响了。
那件睡衣的主人，此刻正站在他的窗外，冲着他露出了动人心魄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瑞瑞：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70章 如果我离开了，就不会回来了
在看到白瑞书的那一刻, 萧远霆慌了。
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助感，刚才稍微放松一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睡衣被他丢回副驾座位上, 萧远霆快速打开车门，与白瑞书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他的语气说不上好，甚至有些愤怒：“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瑞书唇边仍挂着笑容：“那你呢, 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远霆怔住了, 他知道他的恋人一向聪明睿智, 大概率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才会没有登上飞机。
“你放心，”白瑞书试图去牵他的手，“我刚才碰到婶婶和景诗、景信了, 已经把星星托付给他们带去海岛了, 星星不会有危险的。”
萧远霆仍旧没说话，他跟萧罡只是约定送家人去海岛，却没有约定哪天哪趟飞机，没想到会碰到一起。
他不止担心星星, 他同样担心白瑞书。
尽管他努力不让自己乱想，可是脑海中的画面不受控制, 他还是想到了无辜离去的亲人们。
“这样, 瑞瑞, ”萧远霆错开白瑞书的手, 他打开车门, 将手机拿出来, 在上面匆忙操作, “我给你订最近的一班飞机, 去哪里都好, 然后再转机去海岛。”
“总之，你要尽快离开崇城。”
白瑞书脸上的笑意终于一点点消失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萧远霆，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伸手按在对方的手机上，澄澈的声音中带着丝疲惫：“即便我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你还要推我走，是吗？”
萧远霆不敢看他的眼睛，可又不得不抬起头：“是。瑞瑞，你……”
白瑞书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们明明可以一起面对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赶走呢？”
这些天的低压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他们之前看似风平浪静、和谐恩爱，那是因为之前一直在互相演戏、互相隐瞒。
在不安定因素的外在影响下，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保持平静的心态，焦虑和彷徨都已经将他们包围了。
白瑞书在这一刻感受不到萧远霆对他的保护，只能感受到自己是那么不被需要。
他叹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无法调整过来：“我们之前说好一起改正缺点的，我现在改掉了不会拒绝的坏毛病，那你呢？你为什么还是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为什么不能学着相信我，依赖我呢？”
萧远霆的手暗暗攥成拳，对他来说，此刻推开对方需要更多的能量。
他张张口，片刻后狠心做出同样的选择：“瑞瑞，不行，你今天必须……”
白瑞书没等他说完，往后退了半步，萧远霆不敢继续说下去。
“萧远霆，我不在乎留下来会面对什么，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而已，这就是我的选择。”
他顿了顿：“如果你执意要我离开，好，那我只能认为你是不需要我的。”
“我的爱人，不需要我，不依赖我，那我以后留在你身边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未来的旅程中，你一遇到问题就把我推开吗？”
萧远霆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
“既然你想让我离开，那我以后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我一定说到做到。”白瑞书虽然眼眸泛红，但是他说得清楚又坚决，“现在，选择权给你。”
他顿了顿，给对方一定的思考时间，但却没等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萧远霆薄唇抿得平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找到一丝一毫的威胁成分。
但很遗憾，白瑞书并没有威胁他。
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如果在恋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没有参与和陪伴，他不知道这段感情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他不想要只能同甘的爱情。
白瑞书微微摇了摇头，又往后退了一步，他在心里跟自己约定好了，如果他退了十步，萧远霆还是不改变主意，那他大概要转身离开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遥遥相遇，谁都没能移开视线。
刚才激烈的争吵仿佛仍徘徊在耳畔，让此刻的安静显得更加刺耳。
另外一架飞机起飞了，巨大的轰鸣声像是他们彼此崩塌的信念。
白瑞书的鼻子微微发酸，他必须克制住自己想要跑过去抱住萧远霆的冲动，他希望这个决定是由萧远霆来做，他希望萧远霆真正有所改变。
第八步，萧远霆挪开了视线，他抬头看向了湛蓝色的天空，似乎忍受不了面前的场景。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白瑞书抽了抽鼻子，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他在这里站定，下一步，他该转身了。
或许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都很成功，但在感情里，他们却懵懂无知，甚至还不如读幼儿园的星星那样能够自由准确地表达感情。
白瑞书咬着唇，也许他方式用错了，也许萧远霆真的不需要他。
即便失落和难过，他也不得不迈出下一步。
“瑞瑞！”一直故作平静的萧远霆突然跑上来，从后面抱住了白瑞书，“你不准离开！我需要你，我想要你陪着我。”
他的双手紧紧箍住对方，像是两条有力的藤蔓，声音哽咽：“我没办法，我真得没有办法。当年父母和哥嫂都是在发现冯学明贪婪的证据后，才发生的意外。”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能成功，更不确定他会怎么对付我，我不能让你也陷入这种境地。”
泪水从眼角滑落，白瑞书却再次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清澈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安定效果丝毫不逊色他的攻音：“远霆，别怕，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萧远霆迟疑片刻，认命似的点了点头。
他紧紧抱着白瑞书，放肆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无法否认，这种真实的触感，要比睡衣带来的安抚效果好太多了。
机场人员复杂，他们不敢在这里多留。
白瑞书上车才发现，自己早晨换下的衣服正躺在副驾座位上。
他笑而不语，把那件衣服抱在怀里，柑橘和薄荷味道经过混合，似乎变得更好闻了。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他才忍不住开始询问：“对了，你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萧远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收紧，他知道他们的计划很周密，这次一定不会再输给冯学明，但还是会紧张和忧虑。
最重要的是，现在白瑞书留在崇城了，他必须更加谨慎，将每一环都做到完美。
“我跟叔叔合作了，他在明，我在暗，他主要调查冯学明在公司牟取私利的事情，我查找家人离世的真相。”
“现在，他那边的证据已经很清晰了，我这边上次去冯学明家，记下了三个电话号码，已经可以确定他跟那两起事故脱不了关系，还差一点具体证据和细节没有摸清。”
“我们担心他和杀手那边私下交易，把自己洗脱出去，所以不能打草惊蛇，贸然行动。”
白瑞书点点头，此刻的他更能理解萧远霆的顾虑。
他们之前对萧家人的意外，只是怀疑有人为因素，如今不仅确定了，还锁定了凶手，的确要从长计议。
他很难想象到，之前看起来亲和儒雅的冯叔，竟然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更何况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的萧家人呢？
白瑞书伸出手，轻轻搭着萧远霆的手上：“这次一点不会有事的。”
萧远霆看向他，“嗯”了一声，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也许白瑞书的选择是对的，有对方在身边，他的情绪更能快速平复下来。
“对了，你怎么跟叔叔开始合作的？”
“这个，”萧远霆终于露出些笑意，“上次从老宅回来，我们又聊了几次，终于……”
“叮铃！”
萧远霆话没说完，一旁的手机骤然猛烈地响起来，在播放着舒缓音乐的车内格外刺耳。
白瑞书刚刚安稳的心，再次被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萧远霆也是一样，他减缓车速，一边靠边停车，一边按下了接通键。
来电话的是秘书赵源，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萧罡身边。
“萧总，萧副总今天早晨跟冯学明在办公室聊了很久，”他还保持着之前的称呼习惯，“刚才他突然出门了，出门之前给我一串钥匙。”
“虽然，他让我明早才能交给你，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先知道。”
“坏了！”萧远霆眸色沉下来，其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一定是跟冯学明摊牌了。”
白瑞书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
“对，”萧远霆像是某种大型野兽般天然感知到危险，恨不得立刻加入这场残酷的争斗进行厮杀，“我猜他，以身为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总的一些筑巢行为以及总攻大人的一些驯夫行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