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番外四(5)人生苦短,一试何妨
汽车行驶在深夜的马路上。沢田开得极奇谨慎, 速度刚好达到市区时速的规定,周围车不多,偶尔会有一辆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因为沢田的话, 寺岛赌气般望向窗外,在看到路边接连熄灯的店铺时,一股奇异的熟悉感从心头掠过。
她觉得大概是喝多了, 才会产生置身于十年后的错觉。
那时谎言刚刚被揭开一角面纱, 她还没想明白原因, 便将沢田甩开后独自一人走在小巷内。
之后发生了一些口角, 等两人走出小巷时,才发现沢田的车因为违停被贴了罚单。
直到现在,寺岛依然认为沢田活该, 并且叹息东京的交警还是太温柔了些。她清楚地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她是没有能力对抗沢田的,却也没办法一直将他视同仇敌。明明就是长大后的沢田做的事,她又觉得初中小少年是无辜的,她对着那张单纯又总是犯着蠢劲的脸说不出埋怨的话。
所以寺岛只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稍微幸灾乐祸一下。
她转头望向沢田。
不一样的地方是那次他一下班就赶了过来的, 身上的正装还没来得及换,但这次他穿的是便服。
路灯在沢田的身上镀上一层雾蒙蒙的暖黄色。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毛茸茸的, 这让寺岛想到了家里半人高的小熊抱枕。
像这样不吵架的时候真好啊……她盯着沢田暗暗感叹道。
“在看什么?”趁着红灯的间隙, 沢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累的话先休息, 等到了我叫你。”
都说了不准碰她的头!
连同不太清醒的酒意, 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泡沫般消碎, 寺岛对着沢田怒目而视, 但只一秒, 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诡异地笑出了声:“我昨天没洗头。”
最近加班太多,所以……只不过干性发质不太容易出油,因此她的头发看上去依然清爽。
“哦……这没什么。”沢田吞吞吐吐地回答。
“前天也没有。”
他浑身一僵,夜色的掩饰之下,他的手悄悄地蹭了蹭衣角。
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寺岛心情大好。她慢慢地打了个哈欠,强撑着困顿的心神顺着刚才的话问道:“你想聊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汽车再次发动,沿街的路灯与睡意朦胧的树影朝后退去。寺岛斜着身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听沢田继续说,“……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这需要认吗……寺岛沉默地想。她没有想到别的可能,八亿兆平行世界,八亿兆个沢田,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就觉得是十年后那位,不是她所在的世界那位十四岁的少年长大了,或者别的世界的沢田。
大概就是感觉吧,也有可能这位做的事让她印象过于深刻了。
寺岛没有回答沢田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你当时的表情好像我欠了你一大笔钱没还。”
她略一思索,顿时顺杆子往上爬:“还钱!”
沢田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让话题结束。她想了会儿,又说:“有没有可能,每个……”
寺岛突然顿住,她注意到驾驶位前窗的行车记录仪。
原本她想说没准好多个世界的寺岛千都遇到了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呢,也许那时她遇到的来自里世界的沢田,和现在的沢田在当时遇到的那个自己,刚好都不是眼前的彼此。
不过这里似乎不适合聊这个,尽管他们说的是日语。
“行车记录仪会录音吗?”她问。
“……不知道。”
于是车内恢复安静。
十分钟后,汽车平缓地停在了居民楼下。
“醒醒,千……到家了。”
在意识到车内并非是合适的聊天场合后,两人不再说话,寺岛睡了一路。
她被沢田轻声唤醒。
“是那家吗?”沢田指着这栋楼唯一一扇开着的窗户问道。那扇窗的一侧伸出一只空调水管,这座老式小区只有一室户的户型。现在正是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关着窗开冷气。
寺岛迟缓地点了点头,她的酒意还未完全消散,刚才只是为了和沢田斗嘴强打起精神。但当闲聊结束后,她再度陷入倦意。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她好像做了一个漫长而可怕的梦。
“我梦见你……”
“……什么?”沢田微微睁大眼。
“考了负十分……”她的声音带着百思不解的愤怒与苍白无力的疲惫,“怎么能有人考出负分呢!”
不是因为想不明白沢田怎么还能考出负分的成绩,而是因为系统说负分要扣钱,把寺岛的存款全部扣光了,她一个初中生不能合法兼职,只好去打黑工。Reborn说工作内容是辅导沢田的学业。
第二次考试结果公布,他的成绩是上次的十倍——负一百分。
她没赚到一分钱,系统因为十倍的负分成绩又扣罚十倍存款,她现在负债累累。
寺岛在梦里气疯了。
说不清到底是系统或者本人的原因……她回来后第一次做这种噩梦。
沢田迟疑地看向对方,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应该说小时候的自己给寺岛带去的阴影太大了吗……但那个时候就是学不会啊。
“做梦而已,哪有这样的考试……”
寺岛心有余悸,她不想和沢田讨论是否存在这样的打分规则。她还没完全清醒,依旧震惊于梦中那个于她而言宛如天价的债款。即使是现在,无论是她的存款还是年收入,都无法达到那个数字。
“那……但是,已经到了。”因为心虚,沢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寺岛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楼下。
“好的再见。”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逐,她抱着包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独留沢田无奈地对着关门的余响叮嘱:“一定要好好洗漱完再睡觉啊……”
那扇窗很快亮起了灯。
短短数小时,沢田重新认识了寺岛……比如会因为加班太晚而两天不洗头。根据寺岛刚才的状态,他猜测没准这家伙到家后会直接放松地倒在沙发上……
沢田不放心地在楼下等了会儿,三十分钟后,那扇窗户里的灯依然亮着,但他并没有看到人影晃动。他心里腾起一股“果然如此”的心酸,但又因为猜中结果而生出怪异的欣慰感。
寺岛趴在沙发上自我放空。她本应该飞快地洗个澡,随后躺到床上睡觉。
可是人在极度劳累时,不会立刻入睡,但也不能算是清醒,而是陷入名为拖延症的黑洞中。
她甚至懒得打开空调。
沢田打来了线上语音电话,等她下意识地接通后,才发觉不对劲……开车打什么电话?!
“还清醒吗?”听筒里传来沢田的声音。
寺岛没出声,心里却想着:废话,睡着了也会被吵醒吧。
“是不是没有好好洗漱就睡觉了?”沢田抬头看着那扇窗户,“不小心睡着了吗?”
他又看了眼溢出的暖黄色灯光,徒然有种在面对蓝波的错觉。
不……如果是蓝波,也许不会这么麻烦。
寺岛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她又重新倒回了沙发上。
沢田听着电话那一头的声响,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应该把她当作蓝波啊……-
寺岛在沢田的监督下,勉勉强强地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并在十五分钟后头顶干发帽冲到客厅空调的出风口下。
沢田被她惊人的效率吓得呆坐在沙发上。在他的周围,唯一有生活接触的成年女性是妈妈和碧洋琪。参考这两位日常的习惯,他原本以为寺岛会在浴室里呆上至少半小时,再加上吹头发和收拾浴室的时候,沢田已经做好了与寺岛耗一个小时的准备。
察觉到他的视线,寺岛不自然地抓了把脑袋上的毛巾:“太热了,我吹会儿风。”
她出来时没来得及关浴室的门,热浪一阵阵地从里面散出来。老式空调监控到室内的温度突然上升,立刻加足马力嗡嗡作响。
寺岛面向冷风拆了绕在头上的毛巾,水珠顺着发尾浸染在棉质的睡衣面料上。
“你不打扫浴室吗?”背后是沢田的疑问。
她只是将换下的衣服囫囵扔进了脏衣篓。浴室的陶瓷墙壁上挂满水珠,镜子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寺岛缩了缩肩膀,言不由衷地解释:“没关系,天气这么热,里面自然晾干就行。”
闻言,沢田替她关上了浴室的木门。视线在客厅环绕一遍后,他又问:“吹风机呢?”
其实她是想凉快些便直接睡觉的。
寺岛有种错觉,仿佛面对的不是同龄好友,而是家里最唠叨又按部就班的长辈。
洗完澡必须打扫浴室,睡前必须吹干头发,这些事必须做绝对不能偷懒。
她看着墙上的挂钟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我要睡觉。”
“吹风机呢,你不打算吹干头发吗?”沢田置若罔闻地眯起眼。
应该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也有可能在卧室的衣柜里。寺岛缓缓回忆上一次使用吹风机的场景。
自从天气热到需要开冷气后,她的吹风机便不知道扔去了哪里,每次都是在空调出风口吹干头发。尽管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架不住天气太热。
“没关系,我吹一会儿风……”寺岛目不斜视地盯着空调的出风口。
尽管冷气已经吹得她眼睛发胀,衣领也被发尾的水汽全部打湿,但因为听见沢田叹气的缘故,她像是做错了事般不敢动。
“就算没有吹风机,也要擦干。”沢田认命地捡起被她扔在桌上的毛巾,他有过很多次给蓝波擦头发的经验,倒是没想到这样的经验会有用在寺岛身上的时候。
他将潮湿的发丝拢成一束,内心油然涌起一股无力感:“不然以后会头痛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始加班了_(:Ⅰ」∠)_
第152章 番外四(6)人生苦短,一试何妨
寺岛的头发又细又软, 在水汽的作用下又显得尤为乌黑发亮。客厅的白炽灯光撒下来,她的头顶有一层朦胧的光晕。
沢田在发呆。
最开始,他只是无法忍受对方如此草率的行为, 带着“一定要擦干头发才可以睡觉”这样坚定的信念捡起了毛巾。可当掌心隔着干燥柔软的布料贴在她的头皮上时,他的心脏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似乎稳稳地落入了一团松软的棉花中。
她的脑袋竟然这么小, 两只手就能围住。沢田对着自己的头比划了一下, 好像也可以。
……不一样, 他说不出哪里不同。
毛巾整个都覆盖在寺岛的头上。他一时不知道该用多大的手劲, 只能屏住呼吸轻轻地揉了揉。
“你在挠痒痒吗?你之前拍我头可没这么轻。”寺岛侧脸问他。
这种程度的抓挠只会让她头皮痒地发麻,她一巴掌打掉对方的手,自己胡乱地在头顶搓了两把。
“好了, ”她将毛巾扯下, 不耐烦地开始驱赶客人,“擦完了,你可以走了。”
“抱歉,我之前没有帮别人擦过。”沢田想了一下, 要说这类经验的话,似乎也只有蓝波了。但蓝波又和寺岛不一样, 那时他只是个四五岁的幼童。
可当双手撤离之后, 那种奇异微妙的情绪也同时从心头抽离。沢田又开始忍不住关心起她的头发。
寺岛的头发被她自己揉成了一团杂乱的枯草, 发丝依然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她应该很疲惫, 看向沢田时不悦地皱起眉。脸颊上被浴室的热气蒸腾起来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她忍不住缓缓打了个哈欠。
“不行, 这样容易感冒。”
而且头发也会打结吧。
沢田想象了一下, 寺岛顶着这头乱毛直接在枕头上蹭一晚上, 这和用手搓一团乱线有什么区别, 绝对!绝对会打结吧!
寺岛又打了个哈欠:“我一直这样,从来没有感冒。”
潮湿的发尾堆积在脖颈处,她想立刻就去睡觉,其实头发没干也不要紧,只要全部向上拨到头顶就可以了!她对这种事的经验非常丰富。
“那也不行,说不定下次就会。”话一出口,沢田突然觉得这更像是诅咒,谁会说什么下次会生病这种话啊……
寺岛租住的是一间小小的一室户,其实本没有客厅。所谓的客厅是人为地在这间长形房间中用帘子隔开的一个小空间。卧室就在它的背后,沢田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张铺着浅色花纹床单的单人床和一只棕色的布偶熊。
他们就在这个小小空间的沙发上争论着有关是否必须吹干头发这件事。
“吹风机在哪里……你不会没有吧。”
寺岛老老实实地回答:“挺久不用了,不知道被我扔哪里去了。”
沢田的视线四下搜寻。她的房间倒是不乱,所有的东西都规规整整地放在应该呆的地方,但就是没找到吹风机。他无奈地又用毛巾轻柔地擦了擦她的头发。
“可能被我放柜子里了吧……”他看着寺岛来回转着头,先是指向了电视机柜,不过她下一秒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将视线放在了书桌抽屉上。
……总不能两个人一晚上都在找吹风机吧。
时间临近凌晨,沢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管寺岛,如果当时直接离开,也许自己现在也已经躺在床上了。莫名升起的责任感让他没法在知情的情况下对寺岛不管不顾。
沢田的半颗脑袋在想:“千已经是不需要人管的成年人了!”,另外半颗脑袋却在提醒自己:“你不管她吗?你真的可以做到不管她吗?”
他好像做不到。尽管对方已经将不耐写在了脸上,甚至开始出言送客。
“是在电视柜下面吗……还是书桌抽屉里,我去帮你找出来?”
寺岛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原本的烦躁与想要拒绝的话,都在一个接一个的哈欠中消散。
吹风机就在电视柜里,沢田一打开柜门就看到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用吹风机啦,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
他又开始到处找插座。而在这期间,寺岛只是昏昏欲睡地看着他到处转,她太困了,最后干脆倒在了沙发上。
但寺岛没有睡着,只是微微阖上双眼,她依然能听见沢田发出的声响。
半夜家中出现青年男性很奇怪吧,对方还要帮自己吹头发很奇怪吧,自己居然没有拒绝很奇怪吧。
“吹干就能睡觉了。”知道她没睡着,沢田轻声安慰道。
这听上去仿佛在哄小孩,但寺岛想到的更多是结束之后,两人会像多年的家人一样习以为常地互道晚安后熄灯。
好奇怪的想法……
她的大脑中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接着,在吹风机鸣响的作用下,她逐渐清醒,并且意识到不合理之处。那颗飘在半空的问号像是漏气的气球般摇摇晃晃地落地。
“不要躺着啦,赶紧起来。”沢田伸手去拉她。
不不不!她不想起来。一旦意识到问题所在,寺岛变得十分抗拒这件事。她把脸死死地埋进抱枕中,任凭沢田怎么拽都不行。
“可是这样没办法吹干头发,”沢田耐心地解释,“只要十分钟就好了。”
十分钟,十分钟后就可以结束一切。
寺岛“噌”地坐起身,十分钟的时间她可以接受,只要忍耐十分钟就能和沢田再见,到时候什么话都不说直接赶出去就好了,这样就不存在要说晚安这种事了!
她完全忘记还可以选择拒绝对方的帮助,自己接过吹风机吹干头发。
热风从头顶倾泻而下。她打开手机佯装在刷消息,视线却完全放在了右上角的时间上。
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沢田看着寺岛的鸟窝头无从下手。正常来说应该要将头发拨开,先吹干头皮,但她的头发已经纠缠出一团团的死结。
他高高地举起吹风机,另一只手努力地梳着寺岛的发丝。
残留于发间的香味在热气的作用下渐渐散开,沢田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柑橘清香。他想起在十年后曾经无意间闻到的香味,那时寺岛的生活用品都是松本准备的,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巧合。
香气在鼻尖浮动,他不自觉悄悄地靠近了一些,连呼吸也刻意放缓。
而在此时,寺岛却毫无征兆地伸手去够头顶的吹风机。
她的姿势不怎么方便,抬手之间身体也会下意识向后倾斜。
柔软的发丝几乎要从他的脸上擦过,沢田立刻后退了一步。
轰隆隆的响声猝然停止,他听见寺岛因为犯困而变得软绵绵的声音:“换个角度,烫到了。”
“抱歉,”沢田抿着唇顿了顿,“以前没有过……”
“瞎说,”这是他第二次表示自己在这件事上完全零经验了,寺岛根本不信他说的话,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总帮蓝波吹头发吗?”
怎么会有人拿自己和小孩子比呢。
尽管寺岛看不见,但沢田依然摇头说:“给蓝波吹头发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他不配合吗?”寺岛不解地歪着头,想象中可能是蓝波像爱学习一样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也许会到处躲,Reborn忍无可忍地一锤砸下去,接着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哭闹并掏出炸弹……
“唔……会先给他零食吃,”沢田再次打开吹风机,之后的话淹没在了轰鸣声中,“有的时候会承诺陪他玩耍。”
蓝波的话,必须哄着,有时光靠这些没有用,Reborn会吓唬他,惹哭了还要把他搂在怀里安稳才行……
但这种就不必说了,联系上述聊天内容,会被误解为言语骚扰吧。
沢田重复着用手自上往下梳理的动作,寺岛的头发终于慢慢变得顺滑干爽。
最后在某一刻,热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空调出风口吹来的凉爽的冷气。
“好了。”他揉了揉寺岛的脑袋。
寺岛回头问他:“你刚才说蓝波要怎么样?”
她只听见说要给蓝波零食,之后的话因为吹风机的噪音没听清。
她这样突然一回头,刚好撞进对方的怀里。沢田就在她的身后,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她。
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吹头发这件事上,倒是没有发现距离的问题。又因为认知上明白沢田需要从上向下帮自己吹头发,所以寺岛一直刻意窝着身体保持着一个更矮一些的高度。
但正是如此,她转身时会仰起头。
相触的皮肤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热度。好糟糕的距离……两人同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拒绝的行为会很奇怪。
寺岛最先反应过来,她记起吹头发前的想法。
吹干以后要直接把沢田赶出去。
但这样做好没礼貌啊……尤其是现在这种冒昧的场景。
“对不起,我没算好距离,”最先向后退去的是寺岛,最先道歉的也是她,“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刚刚说蓝波什么?吹风机的声音太响没听清。”
沢田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明白寺岛道歉的原因,说起来也应该是自己为现在这个情况道歉吧。但如果将这样的想法说出,恐怕后续的话题会变成争辩到底谁该道歉以及深究这个行为吧……说不定更严重还会变成检讨会,需要反思自己当时到底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事。
他干脆顺着寺岛的问题答道:“有时候需要和蓝波讲条件,比如答应他只要乖乖吹干头发,之后会陪他玩耍。”
凭什么……怎么没和她谈条件?她也不想吹头发啊!不公平!
寺岛对比之下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几乎要将抱怨脱口而出,但理智及时将她拉回。毕竟说这种话很奇怪,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比较也很奇怪。
“哦……那蓝波确实不太好哄啊。”她状似毫不介意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痛苦加班中,明天还是五一节调班,太痛苦了orz
下周的更新也很随缘,大家随缘看文QAQ
第153章 番外四(7)人生苦短,一试何妨
沢田的住所距离公司不到一公里的路程, 步行十五分钟就能抵达。
能让外籍入住的自然都是高档公寓,拥有贴心完善的物业服务。在经历三层关卡后,寺岛终于站在了沢田家的大门口。
楼下的管家提前做了通知, 沢田早早地打开了房门。
寺岛拎着果篮,倾身朝里张望。同样是单人居住空间,这边就比她在老式小区租住的老破小面积大了不少。
纯酒店风格的装修, 客厅与卧室打通的大开间, 采光通透, 阳台的光线能直接通到玄关。
不知道是沢田的生活习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整间房干干净净,除了床上团在一起的被子之外,少有他生活的痕迹。
寺岛只看见茶几上未拆封的书, 塑封膜反光, 但依然能勉强辨认出腰封上的字——必ず話せる中国語入門!
沢田似乎在学中文,但这本书看上去并不怎么正经……
她一边感慨着,一边一脚跨进玄关。
“你还带了慰问品吗?”沢田看着她手上的果篮愣了一秒。
不知道是不是寺岛的错觉,她总觉得沢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浮。
坚持“不吹干头发会感冒”理念的这位尊贵的甲方, 却在之后的某天因为犯懒没有吹干湿发而发烧。
项目进度暂止,寺岛先是在微信上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并带着团队美美地过了两天到点就下班的日子, 之后便被公司以客户关怀的名义加塞了一个本该由商务部来完成的工作。
“谢谢, 但只是小问题, 现在已经好多了。”他微微侧过头清了清嗓子, 然后带上口罩。
“没问题就好, 你好好休息, ”在确认对方并无大碍后, 寺岛轻松地绽开一个笑容, “那我就先撤了?”
公司只说要来慰问客户,现在果篮已经送到,那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她特意掐着点在下班前一小时离开办公室,走到沢田的住所需要十五分钟,花五分钟做“客户关怀”,随后回家,明天汇报时就说在这儿呆了半小时。
这样不但不用加班,她甚至可以提前下班!
整个过程连换拖鞋的步骤都没出现,她就仅仅只是在玄关处站了两分钟。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一下,”因为是求人,还是这种完全不礼貌的事,寺岛有些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在胸前,声线也难得变得软糯,“如果公司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才走的。”
沢田怔愣地点了点头。
趁着对方还没回过神,她立刻打开刚刚关上的大门,露出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再见!”-
所以带着慰问品来这里完全是因为公司的任务吗?!
竟然还要身为病人的自己给她作伪证?!
沢田浑浑噩噩的脑袋有了一丝清明。倒不会感到生气,只是原本以为对方在关心自己而窃喜的心情尽数消散,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嚣张的家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眼看着寺岛就要离开,他立刻拦住了对方。
“等……等一下,这样就结束了吗?”
“那……”果然没那么好糊弄过去,寺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五点多。她想了想,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沢田自然地把她拉进房内,又顺手关上了大门。
“我给你点个外卖?”心中有愧的寺岛如是说。因为心虚,她的话源源不断地从嘴里蹦出,但本人其实并不清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附近有几家粥店,外卖半个小时就能送到,这样你就不用做饭洗碗了,吃完可以直接休息。”这听上去似乎十分体贴。
“我不用你给我点饭,”沢田微微摇头,他将寺岛迎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要喝什么,果汁还是茶?或者温水?”
这是没打算让她现在走的意思,计划失败。
寺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没关系,公司会报销。”
沢田面带微笑地再次拒绝了她的提议。但寺岛觉得,既然对方只是普通的感冒,自己多逗留也没什么意义,最主要是她完全想不出探望病人这样的场景还应该聊些什么。
她仔细回忆着早年探望病人的经历,以往都是父母带着她去看望生病住院的亲戚,多是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因此话题无非是小辈的学业工作感情生活,顺带扯扯最近听说的家族内部八卦,而自己则会乖乖坐在边上……发呆。
寺岛又看了眼站在水吧台前的沢田。她想象了一下自己与他聊两人唯二共同熟知的小辈——蓝波与一平——他们的学业。
这种将彼此都放置在家长里短中的场景过于违和了。
既然是甲乙方的关系……不如汇报一下目前的工作进展?
可接下这项任务的目的是为了早下班,而不是换个环境继续工作!
寺岛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不忘初心”——她的初心是在高效完成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尽最大可能去摸鱼。
“面对一个病人,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吗?”沢田将温水放在茶几上,他轻轻叹了口气,“能够在学校老师、学生会和风纪委间三面逢源,目前事业有成的千小姐竟然会对这种事苦手吗?”
这话明显有夸张的成份了,但寺岛竟从他的脸上看出点落寞的表情,仿佛这并不是因为不满她的做法故作姿态,而是在普通地说着一件寻常事。
她小声嘟哝道:“还要说什么……你现在不是挺好。”
“这样……啊,”沢田顿了顿,骤然软绵绵地倒在了沙发上,“其实我现在还在发烧。”
他的动作过于丝滑,寺岛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痛苦。
寺岛足足愣了三秒。
第四秒,沢田垂下眼睫,对着她露出一副疲惫不堪的脆弱模样。
“头晕,浑身没力气,没胃口吃饭……孤零零地在家里躺了两天,没有一个人来安慰我,每天守着手机,到头来只等到了身为好友兼合作方冰冷的嘲笑,”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控诉,并意有所指地向寺岛递去一个幽怨的眼神,“第三天终于收到了探望和慰问品,居然只是千小姐为了应付公司的任务早点下班。”
他含糊地轻哼一声,又继续说:“我不在公司的时候,千小姐连项目汇报都不做了啊。本以为就算不会听到关心我的话,至少汇报还是正常进行的……从前一直觉得千小姐是个十分靠谱的合作方……”
可才隔了两天而已,两天前不是才在周会上汇报过进度吗!
“照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没办法回去了……”他闷闷地说。
“‘但是也没关系因为这样就能天天见到千了’吗?”已经完全掌握套路的寺岛抢在了沢田开口之前,冷漠地看着对方捧读道。
对她来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方法,从对方嘴里听见这句话会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沢田的瞳孔微微放大。
有因为寺岛没有丝毫表现真诚的关怀而感到不满,也因为想看到她气急败坏但又无计可施的可爱模样。两天时间,他已经两天没见到寺岛了。在接到物业保安的确认电话时,他的心里似乎有只猫爪在轻轻地挠。
原本只是单纯想逗一逗寺岛,但在被对方抢走台词之后,沢田发现了新的有趣的事情。
原来寺岛会这样重复,那是不是自己可以设计再想些别的让她学着说。
“我要向贵司投诉,”沢田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贵司的千小姐完全不关心客户,甚至想借甲方身体不适的名义翘班早退。”
真是有趣,寺岛头一次见沢田胡搅蛮缠。她面无表情地看完了他的表演。
接着,她拿起手机。
距离下班还有十来分钟。她的提前下班计划泡汤了。
——“打卡成功。”
沢田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寺岛的手机中传出。虽然是中文语音,但每次都在寺岛下班操作手机时才出现,沢田知道这应该是下班提示语音。
“其实我刚刚到了之后,顺手定位打了个卡,”毕竟这属于公事外出,项目组偶尔也需要去客户公司拜访,寺岛习惯性地在小区门口用考勤软件签了个到。不过进小区和上楼前做各种询问登记耽误了时间,再加上刚才沢田的闹腾,所以到目前为止,差不多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她挑衅般冲沢田翘起一侧嘴角,“我现在下班是合理的。”
说完,她拿着包起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啦,我现在真的在发烧。”沢田慌忙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寺岛触摸到一片滚烫。
但这本就不是一种科学的测量方式。室内开着冷气,她的手心冰凉,完全无法单凭这种粗暴的人体测温方式去感知病人目前的体温。
发烧的话,至少会畏寒,或者面色泛红,或者出虚汗,或者精神萎靡……
除去偶尔的咳嗽外,寺岛没从沢田身上看到任何病人该有的症状,她甚至觉得对方现在的状态相当好,不然怎么可能有精力这样胡搅蛮缠。
她看向沢田的眼神写满了“我就看你继续演”。
照顾蓝波让沢田积攒了十足的经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估出一个温度:“应该有三十七点……三十八度吧。”
“体温计呢?”
“嗯……没有。”沢田蜷缩在沙发上,和前两日自己准备的冷冰冰的湿毛巾相比,寺岛掌心的温度刚好,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生出一股昏昏沉沉的睡意。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后面更新时间不定QAQ
第154章 番外四(8)人生苦短,一试何妨
没有体温计怎么测温度?!
寺岛冰凉的手贴在沢田的额头上, 她能够感受到高于掌心的温度,但这不代表一定是在发烧。
根据沢田以往的表现,没准他为了拖住自己而撒谎, 但寺岛又觉得万一呢……对成年人来说,发烧三天是件很严重的事。
“吃过药吗?”
“没有药。”沢田闭着眼小声嘟哝了一句。
寺岛环视四周。
也是,他的住所看上去干干净净, 没有被精心规划的痕迹。她认为, 除去必备的生活用品外, 沢田大概不会特意去添置别的可有可无的东西。
对一个不怎么生病的成年人来说, 只是短暂停留半年而已,药箱应该也不是必备品。
“你鼻塞吗,夜咳吗, 嗓子痛不痛?”她蹲下身问。
沢田皱了皱眉, 表情有些痛苦。他用额头轻轻蹭着寺岛的掌心,在对方“哎哎”的警告声中,他使劲压着上翘的嘴角,转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沙发中, 顺便也将寺岛的手压在一侧脸颊下。
“嗓子疼,头晕……”沢田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沙发座垫中冒出来。他悄悄觑着一只眼观察对方, “问这个干嘛?”
“看在你没有社保的份上, 我去药店给你买药。”寺岛边说边抽手, 只是在她用力的瞬间, 沢田也紧紧抓住她的手。
寺岛立刻瞪向他。
沢田完全无视她的反抗, 他的心里甚至涌出“只要能让对方有所反应, 就算是稍微欺负一下也没关系”的顽劣想法, 故意搂住了她的手。
“松手。”寺岛又尝试着弯曲手指, 不过因为沢田的脸颊紧贴她的掌心, 这样的后果反而像是在轻抚对方……她怎么可能这么温柔。
下一秒,她毫无征兆地用力一掐。沢田的侧脸传来剧烈的钝痛感,他“嗷”地一跃而起。因为用力过猛,他的双腿陷入柔软的沙发中失去平衡,他以头着地的诡异姿势仰倒在地上。
视线中的画面倒转,寺岛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出现在他的正上方:“看来精神不错,没烧坏脑子。”
沢田已经很多年没有当众出过这样的糗了,更何况还是在喜欢的女孩面前。
之前在寺岛面前是什么形象……应该是可靠的吧……或者因为未来战的事,在她心里的自己也许不会是一个十分正派的人,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太丢人了!
他无比懊悔刚才的举动,他的半截身体还挂在沙发上。因为发烧的缘故,沢田没有太多的力气帅气地表演原地翻身而起,他现在急需一个平稳且轻松的方式起身,避免在对方面前二次出糗。
寺岛看着他左侧脸颊上被掐出的红痕,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不是下手有点太狠了?”
但她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反省的意味。
“还好,不疼。”沢田艰难地回答。
不,脑袋摔在地上还是很痛的,就算沙发下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只是现在说出真实感受的话,大概只能收获对方的嘲笑。
“唔……你是去药店吗?回来以后我把钱还给你。”他仍然以倒挂的丢人形象问道。
“不用,我刷医保卡。”
沢田微微一顿,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不用还的意思吗?”
“嗯,用医保花不了多少现金。”寺岛划着手机点开地图软件,搜索附近的药店,“买测温计、退烧药……有过敏药物吗?”
“没有。”闻言,沢田又忍不住扬起嘴角。
明明花女孩子的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更何况即便是同性,也没有道理让对方承担这笔费用。这不符合他一贯与他人往来的风格,也不符合Reborn对他的绅士教育。
但他心里却忍不住窃喜。比起钱这种俗物,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更关键的信息。
“你笑什么?”
寺岛对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感到莫名。沢田眉眼弯弯、倒躺在地上的蠢样反而让她毛毛的。
“没什么,你快点回来。”他抓了抓脸,等到关门声“咔啦”响起后,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真是38℃啊……”寺岛把体温计对准灯光,细长的银柱停留在数字“38”后的第三个刻度上,他现在体温38.6℃,这和他之前自己估计的温度差不多。
“当然是真的。”沢田轻轻回应道。
他的额头上盖着湿毛巾,额前与鬓角的碎发凌乱地粘在皮肤上,脸颊一侧还留有寺岛掐出的红痕。
寺岛的那句话仿佛是某个开关,在相信他的确身体不适以后,沢田整个人从内到外地散发着病恹恹的气息,看上去像寺岛家里那只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布偶熊。
厨房的电磁炉上烧着水——他没有喝热的纯净水的习惯,而寺岛坚持生病不能吃冷食或饮冰水,但同时她又自相矛盾地抱回一个大西瓜塞进冰箱里,并信誓旦旦地表示冰西瓜有助于退烧和退热后的愈合。
寺岛记得自己中学开始便没再发过烧,日常感冒全靠硬扛,大病直接去医院。她从没研究过常规药物的疗效,干脆将药剂师推荐的几种药全部买下。
“要吃退烧药吗?”她提着塑料袋蹲在沙发边,将药盒一一排在茶几上,“我问过了,这个冲剂退烧,一次一袋效果六小时,38.5℃以上能吃……不过你烧三天是不是应该去趟医院?”
沢田闭着眼缓了一会儿,声音嘤嘤耶耶仿佛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也不是一直在烧,中间退过烧……先吃药看看情况吧。”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费用,作为临时派到中国的外籍人士——其实并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挥他,那个无形无声的角色将他带到这里,没有保险且语言不通的沢田只能去大型医院的国际部支付昂贵的治疗费。
寺岛从纸盒中拿出一袋冲剂,另一只手点着手机屏幕:“网上说发烧有三个阶段,升温期会感觉冷,平台期……降温期会出汗,不用吃药。”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宛若咸鱼的病号,对方恰好伸出一只手臂搁在自己面前乱晃。
她对沢田目前真实的状态持怀疑态度,他一边嘴里说着好累好难过,说话的语调也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实际上又总会做些骚扰她的小动作,幼稚的像是五岁的蓝波。
寺岛皱着眉嫌弃地将他的手拍远,随后继续扮演着医生的角色:“你现在感觉冷还是热?”
“……好像有点冷?”沢田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
沙发的海绵芯能够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他平躺在上面,一侧紧挨沙发的靠背,另一侧是寺岛坐在地毯上,后背随意地靠着沙发的围挡。
沢田看着寺岛,对方的位置正好在他跟前。两人离得很近,如果现在他探出头,就能轻而易举地蹭到寺岛的胳膊。这样的距离让他内心十分平静,就好像寺岛守在自己的床头一样,尽管他现在只是随意地蜷在沙发上而已。
所以他一点也不冷。
寺岛认真地研究着说明书,上面写了有关肠胃不适的副作用,她问:“你午饭什么时候吃的?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喝药?”
现在正是晚餐时间,她恍然地拍了拍脑袋:“早知道刚才顺路把晚饭带回来了,你吃什么,我给你点个外卖。”
“谢谢……冰箱里有。”
“诶?”寺岛有些惊讶,她刚才开冰箱时没注意过里面的食物。她对大人沢田的印象一部分停留在十年后的未来,另一部分停留在五谷不勤的学生时期,“你会做饭?好吃吗?”
“当然会啊!”
这种被小看的状况让他相当不满,寺岛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自己做饭,做饭多麻烦呀,像我平时会点外卖,休息日才自己做一点。”
“我也不想做饭,”沢田在心里默默算出存款数额,“但这样花钱少。”
因为希望能够尽快回去,为了提高成功率,他只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钱,剩下的全部投入了寺岛负责的项目。所谓的跨国企业的合作,实质上费用全部由他私人承担,日本不存在那家企业,一切都是虚构的。而他所能支配的金额,折合成人民币不过就一千多万。
但寺岛不知道这些,所以她只会继续诧异地感叹:“一千万的项目说投就投,私底下连顿外卖都舍不得吃吗?”
“因为没钱啊。”沢田痛苦地捂住脸来回搓了两下。
“没钱住高档公寓?!”寺岛环视室内一周,要知道她光进来就登记了好几回个人信息!还有公寓的一楼大堂,目测和办公楼的大堂差不多高度,这种绝对是高档小区的配置。
“不是我订的,一来就有了,而且连房租都已经全部交过了。”他像是对待一团面团那样,粗暴地对着自己的脸不停地揉。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飞机落地,他在踏上这片国土时,一切都已经替他安排妥当。他很难不怀疑这是Reborn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合同在抽屉里,你可以去看。”他指着书桌下的抽屉说。
奇妙的是,那份合同上竟然还有自己的签字,沢田核对了好久,确定那就是自己的字,或者说仿写者有着超高的模仿技术,连本人也看不出异样。
但结合彭格列曾对寺岛的一系列调查,沢田又觉得,也许是遇到了和她同样的遭遇。
“一个月一万五啊……”寺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间一室一厅格局的单身公寓。一次性全款付清,提前退房扣两个月房租,不通燃气,电磁炉炒个青菜都费劲。优势是水电全包,不需要沢田再额外支付这笔费用。
哪里来的稀有冤大头,送她几个,她这就砸锅卖铁贷款买两套房租出去!
“你可以看看附近的民用住宅租房,新小区的一室户带家具一般五千元左右,如果你找人合租大概两三千就行,民用水电通煤气,就算把这里退了也就损失两个月的房租!”身为普通社畜的寺岛有着丰富的租房经验,她掐指一算,给出了最优方案。
沢田苦哈哈地说道:“可我是外籍啊……”
第155章 番外四(9)人生苦短,一试何妨
周四下午, 临近下班还有两小时。明明离周末还要再工作一天,公司的氛围却少见的松弛。
沢田绕过前台,步入办公室的深处。寺岛不在自己的工位上, 她与两名女性员工聚在一起,前方的桌面上铺开十几支口红。她们重复着拔开口红盖,旋转出膏体, 往手背上画一笔, 接着在自然光线下谨慎观察的动作, 表情肃穆中又带了点诡异的兴奋, 如同在做某项不可告人的神秘研究。
自从上次寺岛探病后,沢田又在家休息了两天。寺岛谨记他的提醒,后两天带着团队私聊连带群问候, 发了四十多条信息催他项目进度。
他原本以为回到办公室会看见一片低气压的忙碌, 毕竟寺岛总有加不完的班。没想到对方这会儿正闲适地试着口红色号。
上一次看见试口红还是陪妈妈去商场的时候,沢田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女性总会有这么多造型各异,颜色深深浅浅的唇妆用品, 到底要长多少张嘴才能在保质期内用完这么一堆口红。
寺岛回来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她的手中还捏着一支口红, 在看见沢田后, 扬起嘴角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她看上去心情不错。沢田注意到她的气色比前几天要好很多, 有种明亮的精致感。
居然化妆了?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仔细看就能发现, 寺岛的眉色依然寡淡, 再联想到她通勤向来只穿舒适的平底鞋, 一进办公室就会没人样地蹬上拖鞋的懒散劲, 沢田认为好气色应该源于亮丽唇色带来的错觉。她刚刚不是窝在那里试口红色号吗?试到一支喜欢的颜色后便不打算擦掉, 怎么想都有这种可能性。
但沢田又陷入另一种困惑——一个不化妆的人, 为什么还会如此积极地试十几支口红。
寺岛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对方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僵硬地坐在电脑前回忆了一番——怂恿团队同事在工作群接龙@沢田问候健康应该不算。是他自己说的,没人关心他。她这不是动用自己的权力帮他改善……
就算上班时间摸鱼网购……应该也和他没关系吧。
她瞄了眼边上的人,默默地关闭电脑的网购页面:“有事吗?”
“有些好奇而已,”沢田托着下巴,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寺岛鲜艳的两片唇瓣上,“你不是不化妆吗?”
“只是上班不化妆。”寺岛环顾四周。两人这样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学校,她有种故意扰乱课堂纪律的心虚感。这里没有讲得忘乎所以的老师,周围也没人关注到他们,这让她松了口气。
沢田没能听懂她的意思。
在日本,几乎所有的成年女性都会带妆出门,否则会戴口罩掩饰。这成为了一种潜移默化的风气,没有谁规定必须这么做,但大家都默默遵守着这样的规则。当然男性也一样,公司被视作重要的场合,因此必须穿成套的正装出勤。
这里似乎没有这样的习惯。他思考过这个问题,猜测这也许是两国文化的差异,环境氛围也会成为束缚。比如当所有人都这么做时,反向行为的个别者就会被当作奇怪的人,所以寺岛才会严令禁止他穿西装出现在办公室内。
沢田没见过寺岛化妆后的样子。到了高年级,女生们开始关注护肤美妆,即使像小春这样就读于私立学校、学业任务繁重的女生也会分出些心思用来打扮自己。并盛中学是国立学校中少有的校风严格,禁止化妆被写入校规中。因此,他曾见到过高中部的学姐们猫着身体将化妆包藏在西服外套内躲过风纪委的检查,也见过寺岛和她的同学围在一起讨论最新的美妆产品,丝毫不像是一名化妆小白。
这么一想,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没见过化妆后的寺岛。
沢田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在发光,连藏在镜框背后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即使将视线移到面前的屏幕上,他也没办法完全忽略身边的景象。
按照寺岛团队的惯例,每周都会进行一次碰头会。他瞥了眼屏幕右下方的数字,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的请假让项目停滞一周,需要缕清的工作有很多。
“一会儿什么时候开会?”
“抱歉,现在不行,我刚刚收到通知,十五分钟后有个管理小会,”寺岛点开日程表,又补充道,“是跨部门的。”
沢田默默捂住了脸。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已经充分了解这家公司对“小会”的定义,尤其是当上层管理把几个部门都聚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他作为公司的客户没有参加过,但按照寺岛每次消失至少一、二个小时的情况来看,他们自己的项目例会可能会被推迟到下班后。
他认真权衡了一番,其实再拖延一天也没什么关系,产生的问题仅仅是项目交付延期,自己回去的时间再度延后罢了。
“我们能不能明天……”
“不可以!”寺岛立刻打断了他的询问,“你已经拖了一周时间了!”
“这是我的问题,合同对这类情况做过说明,不会追究公司的责任。”
寺岛摇摇头:“那也不行,你别拖后腿。”
即使明面上是两家公司签订正规的委托协议,但这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合作关系,与其说是委托工作的甲方,她的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在面对同一个团队的伙伴。两人单独交流时都只用日语,同事中除了小A会点三脚猫日语外,其他人连英语都费劲。旁人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能从寺岛脸上的表情推断出她的态度似乎不太客气,不过坐在一旁的客户方公司代表看上去毫不在意,仍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你希望项目早点结束?”
当然!
她差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社畜总有自己苟且的本事,寺岛的大脑早就建立了一套敏锐的社畜警报机制,她立马翻译出了另一种含义——“你是不是希望我早点离开?”
如果这么理解,刚才的答案绝对不能说出口!根据前几次经验,她完全能预见沢田接下来会说什么。
扛不住对方一脸认真又诚恳的表情,仿佛只是自己想的太多。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点开电脑上的日历功能,指着半年后的某个日期耐心地做解释:“早点交付早点拿奖金,不然得等明年。”
寺岛自认为是个安全的答案,钱这种东西,谁不喜欢?
但沢田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周围都是同事,临近下班,大家自顾自地打发着最后一点时间,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可她依然浑身不自在。
“我们的个税是阶梯累进制,拖到明年拿,明年多出一笔收入就要多交一笔税。”
“你知道的,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坏处。”沢田的视线落在了寺岛垂下的手上,她的手背还残留有一团浅浅的口红印。
一想到刚才寺岛看着手背两眼放光的样子,他的眉眼更加柔和。
“上班反而不用注意形象吗?”沢田不解地再次抬头。
话题终于结束,寺岛松了口气。虽然这很奇怪,但她现在十分乐意和直男聊化妆这件事:“上班……?根本不配让我专门早起化妆。”
“为什么?”
她想了想,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果然男性无法理解女性化妆的需求,于是干脆甩着手应付道:“你用不着懂这个。”
沢田的视线随着她的手上下起伏,等再次落下时,他的指尖悄悄钻进寺岛的掌心挠了一下。
像是被路边不知名的小草轻轻戳了戳,又像是手中触摸到一条金鱼,瘙痒感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麻意。
寺岛的呼吸一窒,触电般弹开。动作幅度不大,然而再次意识到身处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后,她还是忍不住鬼鬼祟祟地探了探四周。
“开会去了!”寺岛心有余悸地用力合上笔记本电脑,没给对方好脸色。
会议室内还在进行上一场会议,临时通知下一场延后。寺岛无聊地挪到交好的同事旁聊天打发时间,她远远看见沢田一个人坐在工位前,周遭充斥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他正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未受环境的影响,但寺岛却由然生出一腔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她莫明觉得沢田身边空荡荡的。
大概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寺岛不认为沢田会如表面这样平静,完全不想念另一个世界的亲朋好友。非要说的话,他可比那时的寺岛幸运多了,至少在异世界还有一个知情靠谱又充满责任感的熟人在帮忙。
知情靠谱又充满责任感之人,必然寺岛是也。
她微微一顿,搓了搓手心,转身回到沢田身边。
“这么快回来了?”沢田略感奇怪。
“嗯,延后了。”
寺岛还有些不自在,她佯装镇静地重新翻开电脑,并在对方探究的视线中面无表情地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见状,沢田无声地弯了弯唇角,他以为这枚炮仗还会再炸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在写两个学生偷偷早恋_(:_」∠)_
第156章 番外四(10)人生苦短,一试何妨
“这里, 我们把界面的操作逻辑做了调整。”项目团队的同事正在台上做进度汇报。
沢田和别的甲方不同,他和寺岛关系亲近,这次的项目也不是什么正经任务, 正好可以用来给大家练手。
没办法,不可能永远都是负责人来做这些沟通的工作,手下的同伴总要有独立面对这些的时候。
她下午涂的口红偏干, 在维持了几个小时后, 嘴唇斑斑驳驳地起了一层干皮。
汇报全程英文, 偶尔遇到需要用复杂语言描述的地方, 台上的人讲得磕磕巴巴,但对寺岛来说不难,她就坐在沢田身旁, 一边漫不经心地撕着唇上的死皮, 一边轻声给他做补充翻译。
在某一刻,她突然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暖意浸润了半个身体,但另半边依然暴露在空调的低温下,从脚底到肩膀都是冷的。
鼻尖闻到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寺岛顺着气息下意识回头,刚好看见沢田倾身撑着桌面, 他看向屏幕上的ppt, 朝台上的汇报人员提出一个问题。
寺岛这才发现两人挨得很近, 几乎是肩贴肩的距离。她环视四周, 沢田专注在眼前的项目上, 其他同事似乎也没露出什么异样……应该只是巧合。
她不动声色地拖着椅子往边上挪了几步。
沢田的余光抓到了她的异常, 他侧过脸以眼神询问。尽管会议室内为了投幕的视觉效果而关掉了所有的顶灯, 但他依然看见寺岛正机械地来回咬着上下唇, 起皮的唇瓣让他想到了干涸开裂的土地。
寺岛的面前没有放水, 她来得匆忙,几乎是刚从上一场会议中解脱,便立刻投入这场会议,没有时间休息。
沢田在这家公司呆的久了些,也知道每个公共空间隐藏着一些物资,类似玩游戏时的场地搜索,能找出各种食材药品或者实用的武器工具。比如像这样六人以上的大会议室,行政人员会在角落备一箱印有公司logo的小瓶装饮用水,不过员工开会时一般自带水杯,这种是用来招待客户的。
他起身从墙角的纸箱中拿起一瓶水,若无其事地开了封后放在寺岛的面前。\"咔哒\"一声突兀地响起,台上的汇报突然中断,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这里。
沢田的手一抖,直觉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拿瓶水而已,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寺岛没让他这么做。他只是见对方似乎有些口渴,所以顺手……自然而然的……拿了瓶水,再习惯性的帮对方拧开瓶盖,这不是刻意的体贴,而是习惯,出于礼貌,他遇到任何异性或者弱者都会这么做。
Reborn教的……
沢田无力地在内心辩解,但明面上却镇定自若地又拿出几瓶水摆在了会议桌的中央。一码归一码,他没想要给寺岛添麻烦。
“开了这么久的会,大家渴吗?”
“确实有点啊……大家要不要一起点奶茶?就当夜宵好了。”三秒后,晚上九点的会议室,寺岛亲爱的好下属机智地刷开外卖软件,并迅速在群里分享拼单小程序-
现在是晚上十点。
一群人拿着喝空了的奶茶杯从会议室鱼贯而出。寺岛借口收拾会议室拖在最后,她打算等大家都走之后,再单独和沢田确认之后的进度,虽然他们日常日语交流——但涉及到一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事情时,这听上去更像是在用摩斯密码。
“走吗?现在下班?”沢田看了眼手表,这家宣扬007的公司其实也没夸张到整日熬夜加班的地步。业务淡季时,除了偶尔的特殊情况,大部分人都能到点就走。会议室开着门,他匆匆朝外瞥了眼,虽然办公室内依然灯火通明,不过工位大多空着,零零散散亮着的电脑屏幕也都设定在待机休眠的状态。
“送你回去……还是先去吃点夜宵?”说完,他又看了眼寺岛面前的奶茶,奶茶杯见底,之前拿的矿泉水也全部喝完。
“不吃,别急着下班,”投屏上拉出另一个页面,寺岛严肃地冲他摇了摇头,“坐下,先把后面的进度计划核一遍。”
“……还没结束吗?”沢田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就这么想让我早点离开吗?”
他起身收拾桌上被遗弃的塑料瓶,有剩下半瓶的,也有全部喝空倒在桌面上的。本该是由清洁员第二天上班后处理,但他觉得不过举手之劳。他匆匆扫了眼屏幕上的内容,他对寺岛很放心,其实对方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停停停!你别收拾了,先把后面的计划对完,十五分钟结束可以吗?”寺岛被他来回晃得烦躁,磨着牙抄起了一旁的水瓶。
沢田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口气又灌下大半瓶水。
她是水牛吗?
可他刚刚收走寺岛身旁的空水瓶,她现在手上这瓶是谁的啊!
“我对后续的计划没什么异议。那个……”沢田看了眼手上没来得及扔的几只空瓶,努力回想着刚才的座位顺序。
因为没喝完的水瓶需要带去茶水间处理剩水,所以他现在只是先把几个空瓶扔进垃圾桶里。
刚才寺岛边上除了自己还坐着谁?她的同事似乎和她隔着一个空位,没人会把自己需要随时拿取的东西推到隔壁的空位上,除非是领座才有误拿的可能……但谁会去记这种小事。
“……你别喝了,”他的脑子顿了很久,“项目进度按你们的节奏来就好。”
寺岛的双唇看上去比之前水润了许多,但依稀能看见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外有一层浅浅的红色印记。
口红脱色了。
会议室明明没有开顶灯,但沢田却能凭借投屏微弱的光线,清晰地看见瓶口边缘沾着的粉色印记。
在听见劝阻后,寺岛十分反骨地又灌下一口,然后鼓起腮帮子,瞪眼等他的下文。
沢田再次愣住:“你非要和我反着来吗?”
“少管我,我在帮你赶项目进度呢。”
这和项目什么的没关系,那不是她的水!
说出来的话,寺岛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他能想象出对方在听闻真相后表面佯装淡定、左顾右盼岔开话题的样子。
沢田的目光停留在她抿起的唇角:“进度按你们的节奏来就好,我都可以。”
——反正对他来说,怎么都是有利的。
寺岛听出了其中的暗意。又来了……每次都这样。
她将屏幕上的表格放大,噗笑道:“好啊,那你就抛弃那边的一切好了。”
沢田一愣,随后无奈地重新看了过去,就像是只被戳破了的气球,这次他的眼神中带了点歉意。
在无数次被用同一种方式噎得无法反驳后,寺岛终于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无论如何,沢田不会抛下肩上的责任,如同自己一直牵绊着原生世界。在想通这件事后,她反倒变得平静,反正都是口嗨,不如摆烂,直接坦荡荡地把问题扔回去。
因此,她现在对沢田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怜悯,以至于对目前的项目充满干劲,甚至突发奇想过要不要在团队的椅子上都抹上强力胶,让他们通通坐在电脑前直到把这尊神送回去……
既然项目无所谓,那就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正经谈谈两人的问题。
代码只会给到0或1两种结果,做技术的人一向直来直往,寺岛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不管是走的路还是说的话。她不喜欢每次和沢田说话都这样,明明再往前一步就能解决的事,两个人非要拐弯抹角。
那次吃麻辣烫的时候就该说清楚,不然哪儿来这么多事。
寺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脚蹬掉拖鞋,盘腿蜷在会议椅上。
“我们谈谈。”尽管沢田不知道她想谈什么,但依然顺从地任由对方拉住自己。
寺岛面无表情,她想尽量用平静冷漠的语言,像一个旁观路人那样分析这件事:“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不准用‘睡前一想到第二天打开门就能见到学姐就会很高兴’这种完全没道理的理由。”
她觉得总要有一个理由吧。少年的沢田没有给出确切的原因,她尚且可以用年轻不懂事来说服自己,但成年的沢田总能分辨吧。一个成天盯着自己学业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说什么看到自己就会很高兴,会期待明天,他怎么不去喜欢Reborn啊!那可是每天一睁眼就能见到的第一个人!
“是十年前的‘那个我’告诉你的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沢田的视线从寺岛微微皱起的双眉滑落到紧抿的嘴唇。
看得出来,她现在正处于狂躁的边缘。沢田有种预感,如果自己不能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一定会有可怕的后果。但寺岛的问题不带任何旎旖,当她问出口时,她只是单纯想要知道答案……之后可能利用这些答案做些什么。
这才是最让沢田无力的地方,关键他居然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那个你也是你,\"寺岛一脸“别想否认”的表情,“你们的未来不一样,但过去是一样的。”
提起这个,她突然想到沢田还留了一手算计自己。
“我的手链怎么回事?”
“只是想告诉过去的我你会离开,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作用……他是怎么发现的?”沢田好奇地问。他的语调听上去似乎有些遗憾,寺岛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歉意。
她轻哼一声:“不告诉你。”
沢田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这不重要了。他只是希望能够增加一些概率,但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应该说,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意料之内。
“说回刚才的话题,”寺岛甩了甩手,仿佛是在驱散什么。依然是盘腿的坐姿,但这次她直了直背脊,“我只是单纯想要知道原因,因为我不觉得……也许只是多年来找不到真相的一个执念呢?”
哪有没有原因的喜欢,更何况他们身处两个世界,完全不会有结果,到时候谁来付这个责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一章完结,看来得下一章了_(: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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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番外四(11)人生苦短,一试何妨
他和寺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或者准确来说,是因为脑回路不同产生的分歧。
奇怪的分歧。
“什么负责?”沢田微微怔愣住。
“就是所谓的‘Happing ending’,没有结果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说完以后, 寺岛不由地露出微笑。她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似乎有什么拨云见日,一直以来暗藏的不安和偶尔的无措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像是在安慰沢田, 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就和小时候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 只会做能得到理想结果的事吗?”寺岛又去拧瓶盖, 沢田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你很渴吗……我给你重新拿一瓶吧。”
“欸?不用啊,我只是觉得剩这么点不喝完浪费。”她不明所以地晃了晃水瓶。
瓶底溅起一层浅浅的水花, 投屏的光晕在里面, 也倒映在寺岛明亮的眼眸中,仿佛银色的月光洒在一汪清澈的泉水中,沢田感到嗓子干的难受,他不得不将视线移向挂在瓶壁上的水珠。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那不是你的水。”
“啊?……你怎么没早说?”寺岛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喝了别人的水,这没什么。会议结束, 没人知道这瓶水是谁的——她原本是这么想的。可稍微仔细思考又发现没那么简单, 刚才的会议, 邻座只有沢田……
寺岛不知所措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番, 她下意识地想找到自己的那一瓶, 但又觉得这不重要。自己现在是否应该表现的大度一些, 直接重新拿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还给沢田, 并表示自己不嫌弃……
可是沢田没有明说那是自己的水, 她完全可以当作不知情。
一时间无言, 只有运行的投影仪散热器还在发出声响。灰尘漂浮在半空中,寺岛抿着唇,她的舌尖不自觉地抵住上颚,口腔中形成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
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还是郁闷地开口道:“你为什么之前没和我说?”
“我说了,”沢田轻声抗议,“让你不要再喝了。”
谁知道是这个意思啊!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委屈!
她烦躁地捏住瓶身,这似乎还不够泄愤,她干脆朝对方身上扔去。
沢田措手不及地兜住扔过来的瓶子,他的视线透过低垂的发丝落在寺岛恼怒的脸上。但这在寺岛眼里就显得更加委屈了。
他到底在委屈什么!
寺岛整个人都变得乱七八糟的。
既然会议结束,谈话……她单方面地认为谈话也已结束,她想说的都说了。沢田既然没有提出什么疑问,她姑且当作一切结束。
关闭投屏和电脑的动作一气呵成。
“咔哒”一声,像是齿轮碾过某个重要机关的提醒,投影仪熄灭的瞬间,室内陷入寂静的黑暗。
寺岛轻呼出声,她忘记会议室没开灯。
下一秒,更加明亮的光线又侵入眼眶中。
“真是的,”沢田站在顶灯的开关面板旁嘟哝,“干嘛突然关设备。”
“因为要下班。”她冷着脸僵硬地说。
沢田顺势要拿起寺岛放在会议桌上的电脑。
“不用,我自己来。”
越是想装作自然的模样,越是会显得刻意的心虚。另一方面,寺岛又好奇为什么同样身为当事人,沢田怎么能够如此自在,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凭什么啊!
比起刚才乌糟糟、不知所谓的心情,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是在生气。虽然理由听上去十分幼稚,单纯只是因为两人没有在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步调一致。
她紧紧盯着沢田,这让对方产生了一种自己被误解成要抢走电脑的抢劫犯的错觉。
他回想了一番,确定自己应该没做错什么事。
是水的原因吗,还是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
“千……?”他试探着开口,“你是在生气吗?因为刚才的事?”
他指的是刚才没有明确告知拿错水的事情。
寺岛眉头一皱,否认道:“没有生气。”
那就是再之前的原因,沢田哭笑不得。最开始偏题得莫名其妙,之后又因为寺岛说要下班,话题的发起者要结束,他也不太好继续啊。
不过他仍旧不明白她生气的原因。
沢田低着头望向她,与他温和的目光不同,寺岛总带着点倔强警惕的意味。
“你在看什么?”寺岛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可她还是能感受到那股轻飘飘落在身上的力量。
她不喜欢被这么看着,虽然真正会感受到的次数不多。最开始是不明白,只觉得不大自在,等后来知道原因后,那种莫名的别扭又像有颗水草长在了心里。
这种情况下,她会变得无所适从。
“别看。”寺岛不知道怎么躲开,索性伸手捂住沢田的眼睛。
真凉啊……她的手为什么一直这么凉。沢田在心里叹喟。他想起了每年冬天,寺岛总是和别的女生不同,她会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即使学校要求冬季穿校裙,她也会穿据说有一层毛茸茸且厚实的长袜。
“千,你好像是很重视结果的人,”不等寺岛回答,他自顾自地点头,“比起过程,似乎会更重视结果?”
后半句是疑问的语调,但依然保持与前半句相同的含义。
“原来就这样吗……还是因为职业原因,职业导致的思维习惯?”
那些工作时他看不懂的代码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寺岛从来不给他解释,只是简单地告诉他最终会呈现的结果。以及曾见过的,寺岛面对同伴时,会非常果决地说出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不算是,我们也注重过程,”她不知道沢田怎么问起了这个。现的话题似乎变得正常了,但她犹豫之后,最终还是维持着捂住对方眼睛的动作,“客户提出的需求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完美达成的,特别是在一些标准化的平台做个性定制……其实很多都走不了,所以最后会变成一个双方都需要不断妥协的过程。”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例子不能成为证明自己不会更注重结果的证据。只能是一种推导,因为明白最终的成果不能改变,也因此推导出过程的不必要性。这种时候,团队要做的是不停的沟通,让对方撤回这项需求的提交。
这听上去更像是一个狡诈的乙方在收款后推诿自己的责任……
“也不全是这样……比如出去玩或者去吃大餐,肯定是因为那个地方好玩食物美味才去的,我得让自己高兴啊。”
她又补充了一个例子,但似乎照样没什么用处,“高兴”本就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可她不想承认沢田说的话。
最后,寺岛说:“我会享受游玩和品尝美食的过程。”
一直举起的手有点酸,她已经错过了放下的最佳时机。她应该在沢田开始这个话题时就放下手的。
“嗯,过程也很重要。”沢田的心脏跳得很慢,寺岛手上淡淡的香味在鼻尖萦绕,那是她常用的护手霜的味道。
他的声音坚定又温和,寺岛突然又变得不自在起来。
老实说,这个动作……实在是……不太适合两个普通朋友之间。
如果刚才只是捂一下就放开的话,以之后的话题来看,倒是完全能够忽略不计。但现在,随着时间的延长,这变成了一种难耐的折磨。她的手酸得忍不住发抖,沢田额前的碎发也总是会扫到她的手背上,可她找不到下一个可以自然而然这么做的机会。
刚才应该用记事本去挡才对啊!
出于这样的心理,寺岛产生了只有不断地反驳沢田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的想法。
“要看具体是什么事,”如此一来,也意味着她必须承认沢田最初的结论:相比过程,她是一个更注重结果的人。寺岛进退两难,连声音也变得虚弱,“会稍微推导一下,衡量哪个更重要……这很重要吗?”
怎么会聊起这个问题……?
会议室明亮的光线让她看见沢田微微扬起的嘴角,寺岛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当然很重要,”沢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听上去十分无辜,“你的手在抖。”
因为太累了啊……寺岛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然后,她看见一双暖棕色的眼睛从她的手背后露出来。她下意识想要朝后退,但沢田抓的她太紧了,最终躲闪的动作变成小心地缩起肩膀。
“因为我很好奇,千属于哪一种人。”沢田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面前这位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居然会因为已知的不尽如人意的结果而否定整个过程。但联想起之前的一些事,似乎都早有预兆,明明是自己太迟钝了。
“不要去想结果,或者责任之类的,反正也就几个月,要不要尝试一下,关于对你来说不重要的过程?”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再次握紧寺岛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番外完结啦~就让他们的故事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叭!
第158章 番外五(1)
1.新来的寄宿生
一直梦想着有一个女儿的沢田家在四月开学季迎来了一名中国女孩。她比沢田纲吉大一岁, 是从中国南方城市独自来留学的初中生,以家庭寄宿的形式住进了沢田家里。
沢田纲吉知道家里要来客人时,妈妈已经收拾出一间干净漂亮的卧室, 并按想象中的女儿房打扮地充满粉色气息。奶白色的欧式雕花家具、粉色蕾丝窗幔,还有浪漫的星空灯,再对比自己极简实用主义风格的房间, 沢田纲吉差点以为那个还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寄宿女生才是妈妈亲生的。
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姓名不详, 只是刚刚见面的寄宿关系, 沢田太太却亲昵地称呼对方为“千ちゃん”, 身为沢田家独子的沢田纲吉觉得离谱,震惊之余没能听清对方的自我介绍,又不好意思再问, 只好跟着妈妈一起“千ちゃん”、“千ちゃん”地喊。
寄宿生似乎是临时决定留学的, 语言水平能应付考试,实用性却一般。初次见面的短短几个来回的交流,沢田纲吉听见对方重复最多的是“Sorry”,或者翻出一本词典, 或者手舞足蹈试图用肢体语言或借助周围的物品来表达自己的意图。
——她为什么不用“すみません”来表示歉意啊!
离谱的事还在继续。
尽管寄宿生一再表示只是勉强运气好,但六个月零基础备战留学的经历成功让沢田太太两眼放光。大概对中国学生的学习能力有厚厚的滤镜, 再加上也许希望对方能更快的适应这里的生活。总之, 沢田家的语言(学习)互助小组成立了。
来自中国的日语苦手成员, 姓氏不详的千ちゃん。
来自日本本土的百分百废柴成员沢田纲吉。
2.鸡同鸭讲
千ちゃん在国内时是好学生, 她原本以为这样优秀的表现会一直延续到留学结束。尽管父母不在身边, 她也做好了面对陌生语言和文化的挑战, 了。她自诩是个十分自律的人, 也相信勤能补拙。
但是、但是, 光按时到校这一点, 就在入学第二日被打破。
这不能怪她,责任全在房东家的儿子。
房东太太人很好,是印象中典型的日本家庭主妇,会做好吃的饭菜,会温柔地为她做入学前准备,甚至代替她的父母作为监护人在入学第一日陪同一起报道。
但是,还是要说但是。房东的儿子,那个比自己小一岁怎么看都不大懂事的男孩,简直太差劲了!
说好一起去学校,结果居然因为害怕领居家的吉娃娃而拉着她四处逃窜,两个人竟然迷失在了上学的路上!
实在太不靠谱了!
害怕拴着绳的小型犬、在自家附近迷路,千ちゃん不知道应该先吐槽哪一件事。
他们在校门口遇见了佩戴红色袖套的清秀男生,千ちゃん一眼就明白。流动执勤生,一般只有品学兼优的学生才有资格担任。像两人这样严重迟到的情况,恐怕会让班级拿不到流动红旗……日本的学校似乎没有这个东西?
值勤生看上去气势有些吓人,千ちゃん日语太烂,一紧张就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也突然想不起来该怎么解释今天的状况,情急之下拉住沢田小声求助:“Translate?”
这不是考纲词语,不过无论国内还是日本,英语课堂通常纯外语交流。“translate”不仅是教学对话中的高频词汇,也是考试时的一组题目。
可惜一个日语苦手,一个英语不及格,交流失败。
废柴纲吉僵硬的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咔吧咔吧地转头看向家里的寄宿生:“?”
3.同流合污
千ちゃん已经想不起来最近一次在国内被点名罚站是什么时候了。她不会为了求得表扬而一味迎合老师和家长,只是单纯迷恋高分和红榜上的名次而已。这种只要努力刷题就能获得好成绩的玩法,如同找到规律就能一路高分通关的智力游戏一样令人着迷。
在国内的学校,她只有因为优秀的成绩被点名表扬的经历,手里捧的往往是奖状,而不是放了水的水桶。
这种不会因为外国人身份而免去体罚的待遇也令她感到新奇——千ちゃん指的是多次在上课期间被请去走廊举水桶罚站这件事。
千ちゃん没觉得丢脸,又不是只有自己被罚。
“对不起,又连累你了。”沢田纲吉沮丧地垂着脑袋。
千ちゃん毫不介意:“没关系,你练一下听力啦,好歹我说的答案要听清楚。”
有语言环境后,她的日语进步很快,再加上学校为她申请了日语指导老师,现在日常使用基本没什么困难。沢田家的语言(学习)互助小组变成了千ちゃん的单方面输出……以及沢田纲吉的被迫却完全无法吸收。
身为互助小组成员兼前桌,千ちゃん像在国内一样,干起了上课悄悄提示答案和下课给抄作业的老本行,在被老师发现后,愉快地顶着水桶站到走廊上。
知识点太简单,自学也能拿高分,不如站在外面聊天,还能练练口语。
4.无糖巧克力
千ちゃん是四月入学的,刚好错过了来日本第一年的情人节,连三月的白色情人节气氛也没能感受到。等到第二年时,二月的情人节正巧赶上国内的春节。中日两国的学期安排不同,此时国内正在快乐放假,身处日本留学的千ちゃん却在准备期末考试——虽然题目不难,但还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各门课程给予尊重性的重视。
身处校园,她感到无比惆怅,并且完全无法理解周围时不时四处飘散的少女心粉色花花和甜腻的巧克力味。
国内这时候只会飘红包!
沢田纲吉解释为“答谢好友”和“获得的巧克力越多,证明自己越受欢迎”。
教室里吵吵闹闹,他的声音很轻。
“千ちゃん会准备巧克力吗?”沢田纲吉问。
他有一点点期待千ちゃん准备的巧克力。因为除了千ちゃん以外,他没有别的一起玩耍的朋友。
然而千ちゃん一直在想红包的事情,粉色的票子在脑海里飘啊飘,她分出一点神思来听后桌兼室友的讲解,视线却放在了教室后排被女生围着的京子身上。
校花应该会收到很多巧克力吧,万一吃不完怎么办。
千ちゃん想到了春节拜年送礼,常常会因为收到的礼品太多于是拆分开互相送的情形。
姑姑给的水果篮送小姨,舅舅家的奶粉礼盒给爷爷,反正父母两边亲戚的拜年礼交换送就行,绝对不会出现“大伯收到了送给姑姑的礼物”这种尴尬的事情。
她挺喜欢走亲戚拜年的,却不喜欢四处送礼,父母说这是礼节,不过基于春节礼盒的结局基本都是转手送人,因此她将之评价为“没事找事”。
日本送巧克力会这样吗?
她问:“万一吃不完怎么办?”
废柴阿纲没有这种经历,他觉得千ちゃん同样不存在这样的困扰。这家伙和他爱装耳背的外公一样任性,遇到不爱听的就装听不懂,因为懒得社交甚至向同学提出过英语交流的过分要求(虽然也因此多次躲过了风纪委的盘问),这种人怎么可能有朋友啊!
如果不是因为寄宿的关系,沢田纲吉怀疑她会像云雀学长一样独来独往。
与其考虑吃不完的应对方案,不如想想送礼名单或者如何面对零收获的尴尬吧!
“千ちゃん准备把巧克力送给谁?”
她思索了一会儿:“可以谁也不送吗?就算是买jump漫画,也有选择不投票的权力吧。”
“送巧克力不是投票选人气角色!”沢田纲吉严肃地抗议,“一般都会这么做,不然会被认为不合群。”
千ちゃん歪了歪头,表示没有听懂这段内容:“Im a foreigner,English?”
沢田纲吉:“……”
但入乡随俗也是中华美德。千ちゃん冷酷无情地说着自己是外国人,转头又去请房东女主人帮忙。
巧克力的做法不难,千ちゃん的社交圈子小,没什么赠送对象,因此很快完成。
美食的第一口永远属于厨师本人。
她拣起一小颗尝了尝,被苦的胃里直翻酸水。沢田太太也尝了一口,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沢田纲吉在边上等了一会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他已经准备好了漂亮的纸盒,打算一起帮忙包装。
“挺好吃的,”似乎是忘记放糖了,百分百纯黑巧不受少男少女的欢迎。千ちゃん坏心眼地往他嘴里塞去一大块,“这些就都送你吧。”
沢田纲吉获得了有生以来最多的情人节巧克力。
5.占卜手册
沢田纲吉看见千ちゃん站在走廊中央。她的左手抱着一只兔子玩偶,右手捧着一本附以夸张哥特体文字的粉色书册。
“方便进一下你的房间吗?”千ちゃん一本正经地询问,“我能不能把这个暂时放在你的房间里?”
她指的是手上的玩偶。
沢田纲吉见过这只又丑又旧的兔子,有时候一家人聚在客厅看电视时,千ちゃん会特地把它抱出来,头枕在兔子的脑袋上。她还经常给兔子换衣服。连妈妈也热衷于做小裙子装扮它。听说这是千ちゃん满月时得到的礼物,这只兔子跟着她飘洋过海,沢田纲吉理解为远在异乡的心理安抚物。
“把贴身物品放到卧室左侧尽头的房间可以获得好运,”千ちゃん对着手里的书一板一眼地朗诵,“括号,财运、学业。”
沢田纲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嫌弃表情。这类占卜书往往充满粉色气息,消费群体通常是有恋爱幻想的女性,按照他对千ちゃん的了解,这位连情人节巧克力都不关心的人,脑子里绝对不会有“恋爱”的概念。
提起情人节的巧克力,沢田纲吉又嫉妒得直冒酸水。千ちゃん懒惰而独来独往的行为竟然被周围的同学认定为“拥有相当帅气的性格”,情人节当天意外收获了不少巧克力。
千ちゃん看似冷漠,实际上十分温和,她的社交圈在情人节后被迫扩大。更多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后,千ちゃん突然变得受欢迎起来。
虽然当事人私下一直向他表示太麻烦,可是不迎合也不拒绝的行为有时也让沢田从嫉妒变成某种说不清的微妙心情。
占卜书一定是谁给她的吧,千ちゃん才不会主动看这类书!
“可以说‘不’吗?”
“啊~”千ちゃん看上去并不失望,反而是种“果然如此”的神态。
喂!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原因,再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吗!
“右边……”千ちゃん对着书转向右边,但下一秒又皱起双眉,“噫——右边的不要。”
“妈妈的房间应该可以放……右边是什么?”沢田纲吉忍不住问。
她照本宣读:“把贴身物品放到卧室右侧尽头的房间可以获得好运,括号,爱情、健康。”
不愧是千ちゃん,但是……
沢田纲吉好奇道:“健康也很重要吧……这本书真的有用吗?”
“这是好运加成,我很健康,所以不需要更加健康,钱和学分要多多益善。”比如回国后得到长辈们补发的红包,为了弥补自己春节没能回国的遗憾而收获双倍的红票子!
她解释道:“小花推荐的,据说是很有名气的泡泡大师的作品……我不是在试验有没有用嘛。”
小花……黑川同学。沢田纲吉与这位同班的同学不熟,只知道她与深受欢迎的京子是要好的朋友关系。黑川同学到底有什么魔法,总是能和受欢迎的人成为朋友,居然还成功把这种书推荐给了千ちゃん。还有泡泡大师又是谁啊,他完全没听说过!
沢田纲吉更加郁闷了:“中国的学生中有这样出名的人吗?”
千ちゃん想了想,占卜的没听说过,国内不流行这些,饱受学业摧残而在学生中闻名的大师倒是有。虽然她可能因为留学逃过高考,不会有机会体验。
“……葛老师?”她不确定的小声说。
大洋彼岸的事情,沢田纲吉更加不了解。唯一的朋友像是喜欢的糖果被抢走一半,他瞪着那只装扮过时的土兔子,生硬地拒绝:“绝对没有用的,不要白费力气去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雀学长:居然敢迟到,想要被咬杀吗?
不清楚并中情况的千ちゃん(故意):听不懂日语(中文),speak english。
争取两章解决这篇番外!
第三视角除了27过生日那个,还有啥要看的?好久之前的事了金鱼脑袋啥也记不住_(:τ」∠)_
第159章 番外五(2)
6.放假
日本没有劳动节, 但有昭和日、宪法纪念日等等一堆庆祝节,5月的假日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比国内的假期还长。为了弥补春节没能回家过年拿红包的遗憾, 在沢田诚心诚意的假期plan(通宵打游戏)邀请之下,千ちゃん愉快地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沢田自然能够理解她思念家乡的心情,只是自己突然又变成了孤家寡人。即使千ちゃん在学校中慢慢变成了热门人物, 但他似乎仍然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兜兜转转。想象中的美好假期应该是一边一起愉快地打游戏, 一边吃妈妈做的好吃的点心的, 然后在假期结束前最后一天一起疯狂补作业, 不过现在似乎完全无法实现了。
“作业怎么办?”在送千ちゃん去往机场时,沢田不死心地问道。
千ちゃん拍了拍肩上的书包:“我都带回去啦。”
“不,我是说……有些你不是看不懂吗?”
千ちゃん的日语还没有好到能够完全脱离他人帮助的程度。她的好成绩全靠平日的积累, 比如课本上一些无法理解的知识点, 她也会有不好意思打扰老师和同学的时候,但关系最好的那个房东家的儿子兼同伴同学是个学渣,偶尔可以勉强帮忙日常翻译,可一旦遇到学习就只会在要死不活的卡皮巴拉和无能尖叫的土拨鼠之间来回转换。
她的困难是语言不通, 即使做文化课补习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效果。这种情况下,她干脆把应试技能点拉满, 直接将课本知识全部背下来。
不过回国之后, 情况就不一样了。
“不懂的我就去找以前教我的留学老师。”千ちゃん这样解释道, 然后又随口安慰, “放心, 我会给你带好吃的。咸鸭蛋吃吗?皮蛋吃不吃?还有八宝饭……”
不是在说作业吗……怎么又聊到吃的了。还有请不要说的好像自己在担心没有伴手礼!
沢田揉了揉头发, 又听见她自言自语般的声音:“我感觉中国的零食日本应该也有, 薯片可乐饼干巧克力啥的, 要不我带点辣椒酱?中国也不是只有老gan妈一个牌子的……对了, 你吃不吃辣条?”
老gan妈……之前一起去中华超市时千ちゃん竭力推荐,号称国货之光,留学生的圣母玛利亚。本着对中国川菜之辣的敬意,沢田母子买回去试了一下,不过似乎并没有尝出令人震惊的辣味。
沢田的大脑被未听说的外来词汇攻击了一下,暂时出现宕机状态。
辣……辣条?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会比老gan妈更辣吗?
7.泡泡大师诚不欺我
飞机是下午起飞的,简讯是晚上收到的。
千ちゃん回国后发来的第一条信息是:“我的兔子是不是还在你床底下QAQ”
沢田晃了一下神,然后才想起来,两人似乎曾经就泡泡大师的占卜言论有过一番探讨。不过最后因为嫌弃对方的玩偶又丑又旧,沢田没同意千ちゃん的做法。
他吃力地钻进床底,在收纳箱的缝隙中间找到了那只套着防尘袋的玩偶,抽出玩偶的瞬间还带出了自己悄悄藏起的不及格试卷和珍藏的游戏卡带。
“啊啊啊啊啊我忘记带回家了,你别动它,我就是确定一下它在哪里。”
怪不得最近没见这只兔子出没,他还以为千ちゃん终于适应留学生活,戒掉了安抚物。
玩偶只有一只眼睛,左眼是一枚红色的塑料纽扣,右眼处只留着一小节分叉的线头,显然不知哪一年,它重伤残疾,又因为主人照顾不周,现在成了独眼兔子,再搭配微笑的三瓣唇,它看上去丑不拉几的,还有点恐怖。
沢田嫌弃地拎着玩偶的一只耳朵,起身去找母亲:“……我让妈妈放回你的房间。”
“别动它!这次补课就靠它了!”
“不是说太想家才回去的吗?”
“回去顺便补课呀~”千ちゃん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沢田有种被背叛的错觉,明明说好一起玩的,她居然背着自己偷偷学习!
“泡泡大师真的有用吗?”他想起了千ちゃん这次的考试成绩。明明总是一脸痛苦地抱怨日语好难,结果这次居然进步了好几个名次。
“兔子(划掉),文曲星(点头)泡泡大师诚不欺我!”千ちゃん的消息很快发来,“要不一样一起啊,泡泡大师很灵的!”
只要将重要的贴身物品放到对应的位置,就能心想事成,无论是事业、健康,还是爱情。
沢田记得自己之前拒绝过千ちゃん的占卜邀请,现在答应会不会很奇怪。
他纠结地搂住玩偶,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窜入鼻腔。
……这只破玩偶怎么是香的……好像是……家里洗衣液的味道。
他又仔细地盯着玩偶看了一会儿,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打开房门去找母亲:“妈妈,家里有红色的小纽扣吗?”
8.伴手礼
“哇哦,你缝的不错啊!”千ちゃん举着玩偶惊叹道。虽然新眼睛的颜色和原本那粒纽扣有些差异,不过总好过当只独眼兔子。
沢田艰难地嚼着她从中国带来的名为辣条的零食,又甜又咸又辣,味道还不错,就是口感有些像在咬橡皮筋,包装也很简陋。
“谢谢啦,没想到你居然会钉纽扣,家政课满分!”她毫不吝啬地夸赞。
一口辣呛在了嗓子眼,沢田忍不住咳嗽两声:“因为玩偶实在是太丑了!缺眼睛不觉得很恐怖吗!我就……咳……好辣,咬不动。”
“咬不动吗?这是我小学吃的,我这儿还有升级版,”千ちゃん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随手从包里掏出一袋包装精美的零食,“升级版,口感软一些,不过小时候我更喜欢这个啦。”
她指着沢田手中吃了一半的零食:“放学买一包一路吃回家,到家门口时刚好吃完把包装袋扔掉,毁尸灭迹。”
“不让吃吗?”
“嗯嗯。”
“为什么?太辣了吗?”
“因为属于三无小吃,小时候有传言这是用皮鞋做的。”
皮鞋底……
沢田嘴里的辣条嚼了一半,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不过肯定是假的,我吃了三年也没生病。这东西我小学时放学人手一包。”
还是算了吧……沢田偏过头,目光移向院子外的草坪。
“这个布娃娃的眼睛怎么没的。”他边问边将手中的零食默默放到一边,意图以此打断千ちゃん的滔滔不绝。
隔壁空置的房子似乎终于售出了,他们靠坐在窗前,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面看工人们搬着家具进进出出。
新邻居是典型东方人的长相,和工头交谈时却流畅地使用英语,偶尔会参杂一两个简短蹩脚的日语词汇,和千ちゃん初来时一模一样。这让沢田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太会说国语的归国人士,还是想要定居日本的外国人。
沢田的思绪飘远,又被千ちゃん的声音拉了回来:“摔的,小时候乱发脾气摔玩具,把它的纽扣眼睛摔崩线了。”
他随口问:“原来的眼睛呢?”
“这里,还在呢,”千ちゃん又翻起了包,她在书包内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又从钱包最里面的隔层中挖出一枚小小的红色纽扣,然后将它放在玩偶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果然还是毫无色差的原版纽扣眼睛更好看些。
“那个……沢田同学,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小忙?”
怎么会有人随身带这种东西!既然都带在身边了为什么不缝回去,抱只独眼玩偶睡觉不会觉得害怕吗!
……但似乎发生在千ちゃん身上又很合理。
他只是觉得独眼看着别扭才帮忙缝眼睛都,别想让他再缝第二次!
“不能……自己缝!”沢田直视前方,坚定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章就完结了!一直在加班报意思(>人<;),最后一章可能要过完年发啦,原来的置顶评论也下了,因为我发现我根本没完成承诺的年底前存稿发新文!!!!
这篇完结我先缘更大冤种那篇_(:_」∠)_
第160章 番外五(3)
9.误会
千ちゃん和面前的金发大叔大眼对小眼地瞪视着彼此。
对面的金发大叔自称是沢田的父亲。
很不巧, 沢田母子去了超市。
很不巧,千ちゃん知道沢田是单亲家庭,父亲早早去了天国。
很不巧, 这位自称是沢田父亲的男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进了家门。
“你是说沢田那时候太小误会了你们的意思,所谓的天国其实是去南极挖石油结果被外星人抓到小麦哲伦星系的β–a311星球上当苦力,因为路程太远外太空信号不好所以一直没有找到逃回家的机会也没办法和家里联系?”
感谢假期疯狂的日语私教补习和松子主持的月曜から夜ふかし, 现在的千ちゃん已经可以毫无障碍地听懂对方无厘头的诡辩并一字不差地全部重复。
“这倒没有, 我回家之前还是和奈奈说了一声, 你不知道从β星上发消息有多难, 我等了整整一年才收到发送成功的通知!”
对方手舞足蹈地向她展示了一杯据说是β星上的泥土。杯子有些眼熟,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沢田太太专属的饮水杯。
千ちゃん上下打量着对方,脏兮兮的连体工装衣和没有剃掉的胡渣……确实像是刚刚经历一场逃亡。
但结合本人自述来看, 比起“小偷”这种猜测, 金发大叔看上去更像是有什么精神障碍。
千ちゃん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飞船是UFO吗?”为了稳住对方,她又问道,“后来怎么逃回来的。”
金发大叔朝四周望了望,随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回答:“这个啊……后来被一个叫蛤蜊的神秘组织救回来了。”
果然是神经病吧!
……
比起当事人是沢田的父亲这件事, 对方竟然用如此拙劣的谎言糊弄自己更另千ちゃん震惊。名为沢田家光的沢田大家长似乎很喜欢逗弄孩子,特别是像她这种……不太喜欢被逗弄的。
不……也许对方只是单纯开朗过头喜欢天马行空。
“其实南极洲的企鹅家族是β星球上派来地球的一个间谍部门。”
这个话题从沢田家光进门到结束晚饭, 历时三个多小时依然没有结束。
“爸爸, 别再说了。”她的好室友兼同桌, 可怜的沢田少年抽搐着嘴角再次阻止失败。
“……它们以南极为本部基地朝外围散射, 现在非洲也有它们的眼睛, 就是那个……”
“也是企鹅吗?”沢田太太接上了丈夫的话。
“对……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名字了。”
沢田纲吉崩溃地吐槽:“企鹅就是企鹅, 怎么可能是外星人!”
“斑嘴环企鹅吧。”是千ちゃん的声音。
沢田纲吉怪叫一声倒在地上:“为什么连你也要加入!”
倒不是对沢田父亲的吹牛感兴趣, 她刚好查到了非洲企鹅的学名, 并用线上翻译工具学会了日语读音。这个单词很陌生, 而学语言的诀窍就是时常开口说话,她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我刚刚没念错吧?”
“很棒,中国的小姑娘。”
面对沢田家光毫不吝啬的夸奖,千ちゃん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叔似乎人还不错。
10.Surprise
时间过得很快,半年之后,隔壁的邻居似乎终于要入住了。
一大早,千ちゃん刚下楼就看见沢田太太拿着一盒邻居送来的点心朝餐厅走去。
礼盒装饰了中国结和象征吉祥的花纹,依照时常见到的日语拗口的工人,有关邻居身份的猜测总算得到印证——是一对来自中国的夫妻。
人长什么样没见到,不过礼物送到也足够了。送来的点心除了核桃酥、绿豆糕一类国内常见的传统小吃之外,还有些这几年流行的新中式糕点。
千ちゃん拿起一块蝴蝶酥一口咬下,顿时泪流满面,是半年前回国吃到的熟悉的味道!
半年了,她都半年没有回家了,明明只隔着一片海,但因为学业的缘故,千ちゃん这个暑假没能抽出时间回家一趟。
这中间还经历了沢田父亲每日毫无任何征兆的“发作”,以及沢田从最初羞耻崩溃的尴尬到之后老僧入定般的麻木。
好在沢田父亲后来又去了南非,据说这次是和蛤蜊组织一起去打败斑嘴环企鹅。
说到蛤蜊,千ちゃん只能想到烫血蛤蒸扇贝醉泥螺之类的家乡菜。
总之祝他成功吧……
想起这半年的奇妙经历,千ちゃん悲愤地一口吞下手中的食物。
“很好吃的点心,真想知道是怎么做的,”沢田太太笑眯眯地尝了一口。
“不知道啊,我在国内都是买的,家里没有烤箱不会做。”说着,她又将手伸向点心盒,心想着可以让父母来日本时顺便带几盒。
考虑到也许未来的学业生活会更忙碌,既然两国存在假期差异无法总是团圆,千ちゃん的父母决定来日本陪读。
她的寄宿生活将要在一个月后结束,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告诉沢田。
她时常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之前总能在心里将责任推脱到沢田那个不着调的父亲身上,借口对方烦的自己没心情来回避,现在似乎没什么理由了。
其实也没什么开不了口,依然是同桌,只是不再借宿在沢田家中,但千ちゃ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12.情书
秋日的午后。
少女无言地看着面前羞涩的少女递来一封粉色信件,额间的碎发被风吹起,身后是飘落的红色枫叶,时间仿佛静止,她似乎陷入沉思,久久没有回应。
等等!好……好奇怪啊!
躲在墙角的沢田纲吉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同桌。他听不清双方的对话,但依照目前的场景也能猜测出一二。他的眼神似一把锈迹斑斑的箭,跌跌撞撞地朝千ちゃん射去。
好在心有灵犀的同桌顺利接到了来自他的电波,并对他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但这在路人看来,似乎此刻的千ちゃん在扮演一个极其不尊重告白者、正在辜负少女情怀的渣男角色。
“我也不知道啊。”千ちゃん启唇,沢田纲吉读懂了她的唇语。
“千ちゃん,真的不可以吗?”少女惴惴不安的声音细微犹如蚊声。
千ちゃん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摇头:“抱歉。”
拒绝的话语随风飘进沢田的耳朵里,即使不清楚之前的详细情况,但至少这句话让他听见了。他想起这一年多总是莫名出现在同桌桌上的零食和小饮品,痛心疾首地抱头蹲下。
虽然不清楚女生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看来!
……天呐,千ちゃん居然是如此冷漠绝情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直接的拒绝人家!”对于软弱善良还有些讨好型人格的沢田来说,干脆地拒绝他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尤其在对方露出那样的表情时。
“什么表情……她明明背对着你啊,拜托不要脑补完全不存在的东西,还有,麻烦赶紧把作业写完。”
千ちゃん将手中的作业本扔到沢田怀里,脸上是阴气森森的笑容,尽管她接下来说的话是:“不是说好要一起去书店吗,你就算写不完也给、我、抄、完。”
沢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成绩优异的同学主动献上作业答案是多么美好的事啊,但如果是喜欢草书和写题跳步骤的千ちゃん的话……
他想起上周因为看不懂同桌的连笔英文字,错误地将对方的罗马音名字填在了自己练习册上的奇妙经历。
并且不知为何,这件事传遍了大半个年级,成为一周最强笑料,而身为“受害者”的千ちゃん却再次莫名地获得一波人气。
沢田又想起上午看见的场景……大概是千ちゃん人气高涨带来的后果。他看不懂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每每总能颠覆他的认知。
千ちゃん多么受欢迎,可是他只有千ちゃん一个朋友啊。
沢田的心脏像是被冰镇过的碳酸柠檬水浸泡着,不停咕噜噜地朝外翻着酸溜溜的气泡。
“用不着,我要自己写。”沢田少有地拒绝了千ちゃん递来的帮助,在对方的惊讶之下,认认真真地摊开了自己的作业本。
写错答案总比闹笑话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 」∠)_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