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传来声音,安蘅上前开了门。门后站着霍茵和一位陌生的、年纪不小的女子。
霍茵其实在下人面前也是一位严厉的主母,该有的高姿态从不会缺。但霍茵举止间对那女子很是敬重,亲自带着她见了金元臻。
这就是霍茵为她们找来的教习齐嬷嬷。
嬷嬷朝着金元臻请了个身,动作明明和金元臻平时行礼没什么不同,却又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愧是教习嬷嬷。安蘅看着默默赞叹。
齐嬷嬷来自皇宫,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对视下她总是笑眯眯却又不失礼数地点点头,说话温声细语,轻柔地仿佛能抚平对方的躁气。
是个很温柔的嬷嬷。这是安蘅对她的第一印象。
然后她就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霍茵嘱咐完离开后,齐嬷嬷打量了院子,把眼神对准站在一旁的安蘅和连曲:“大小姐,这院中的丫鬟也不能没有规矩,这也是你的脸面。”
安蘅有点愣住了,这嬷嬷一上来先管教丫鬟?
“作为小姐,丫鬟下人若是姿态散漫,自会被人说三道四,”齐嬷嬷将手叠放在腰间,微微弯腰朝着金元臻行了个礼:“在教导小姐前,先让老奴教教她们。”
越过主人来替金元臻教导丫鬟?
虽然齐嬷嬷本身就负责这些,但金元臻还是隐隐感到不舒服,她盯着对方没吭声。
金元臻不回应,齐嬷嬷也不起身,就这样半蹲着,两人在院中无声对峙着。
“小姐,你先坐下吧,身子刚好。”安蘅一步上前,扶着金元臻,半是强迫地将她带到屋内正对着门的椅榻上。
安蘅看向她,给了她一个放安心的表情。
看刚刚霍茵对齐嬷嬷的表现,齐嬷嬷在宫内也应该有一定地位,还是不要与对方起争执为好。
“好。”金元臻妥协了。
齐嬷嬷这才站直腰,意味深长望了安蘅一眼。
安蘅和连曲双双扭着半蹲在地上,做着行礼的姿势,时间一长,腰酸腿麻,两个人摇摇晃晃勉强维持着不跌倒。
齐嬷嬷就静静站在一旁,时不时用手调整二人落下去的胳膊。
“不久后便是上盛节,金大人刚刚回京定会参加,大小姐到时可是得跟着进宫,越过小姐来管教丫鬟也是无奈之举。”
这是看金元臻面色不好,在给她台阶下,金元臻闻言表情好了些许。
齐嬷嬷笑了下,放过了安蘅二人。
上盛节时丫鬟也能跟着进宫?安蘅捕捉到信息。
齐嬷嬷又与金元臻聊了些京城内贵女之事,她也听了一肚子。
这齐嬷嬷对京城的贵女们也太过了解了。
聊完,齐嬷嬷看着金元臻话语一转:“说到底丫鬟如何自然比不上小姐你自身,大小姐朝着门口行个礼让老奴看看如何。”
金元臻的面色又不好了。
接下来几天三人都在齐嬷嬷手下过着命苦的日子。齐嬷嬷仿佛幽魂般,无论早上何时打开院门,总是静静站在院门后。
小到三人行走的每一个步伐距离,行礼时弯腰的幅度,端茶时举着杯盏的高度……都要符合要求,一旦出错就得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几炷香不能动弹。
别说金元臻和连曲,安蘅也快疯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过过这种日子。
安蘅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败在一个教习嬷嬷身上。
在安家时,虽然安父嘴上也常说些礼仪规矩,但他与安母都对孩子十分溺爱,安蘅和大哥两个人天天上蹿下跳。几个孩子在这方面从不过多在意,勉强看得过去即可。
跟着刘郎中时更不用说,乡野间压根没有所谓的礼仪,她学好医术就行。
后来进金府,金元臻常年卧病在床,也不必外出学习,她和连曲作为丫鬟也窝在府里,行礼也是敷衍而过。
安蘅从来就不习惯这些。
说句难听的,若是让她一直如此精细地生活,还不如直接了当给她一剑。
安蘅越想越气上头了,反正也不能再从齐嬷嬷那得到什么消息,她打算干脆今日装病躲在屋里。
“连曲,你和小姐说我今日不舒服。”天还未亮,安蘅就早早醒了,一脸难色,弱柳扶风地望着连曲,让她传话。
“……”连曲闻言脸一僵,有点傻了。
很显然连曲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赖在屋内不肯出门。
金元臻见二人久久不出来,站在侧房门口询问:“知衡?连曲?”
里面传来闷闷两声。
“小姐我身子不舒服。”“小姐我也是。”
安蘅躲在被子里,感觉现在自己连躺着翻身都下意识挺直了背。这习惯太吓人了。
“咱们今天出去逛逛吧?”一阵寂静后,门口传来金元臻的声音。
侧房的门“唰”一声打开了。
穿着里衣的安蘅和连曲挤在门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金元臻。
……
霍茵对于金元臻想去府外没有异议,总之未来再不会离开京城,熟悉下环境也好。
金元臻向霍茵请了一天假,带着安蘅和连曲,三人高高兴兴出了府。
整个大夏的百姓都知道京城的繁华,无数人期望着能够得到一个机会来到京城。
安蘅也不例外,她从小就对这口口相传的京城很向往,就是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到京城。
虽然金家进京有一段日子了,但她还没有好好逛过这如雷贯耳的首都。
金元臻和连曲之前虽在京城生活,但离开四年多,也对现在的京城很是好奇。
门口停着一辆为她们准备的马车,做工精巧,顶檐上还挂着个写着“金府”的小木牌。
安蘅没有上马车,而是在车边走着,沿路看着边上那些整齐拥挤的商铺。
作为汇集天下财富的枢纽与集中点,京城是天下商人最向往的地方,安蘅第一次听到京城这个词就是从安父的口中。
安父总说想来京城,可一舍不得家乡,二没有人脉支撑安家来京城发展。
后来他死了,也再没机会来。她想代替父亲好好看看这个他一直向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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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夏的土地,这儿也不像过去所听传闻中那样金为砖、银为石,仿佛只要来了京城就能突降横财。
这片是闹市区,商铺很多,道路却显得狭小,来来往往的人群拥挤在路上,人多到哪怕被踩了一脚都不知对方是谁。
巷子口蜷缩着几个脏灰的、穿着破烂的人,看起来乱七八糟,是乞丐。匆匆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为他们驻足,和在清海睢江县的那些一样。
苦命的人哪怕到了最繁华的地方也无法得到更好的生活。
安蘅记忆中小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乞丐,近些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十步一乞。几年前的几场大灾害毁了不少人的家,也加深了边塞的紧张局势。
灾害也祸及了西匈,所以西匈之人迫切地想要得到新的资源,甚至不顾当年签下的契约。
虽然没接触过,但从各种传闻与事件中,安蘅知道大夏现在的皇帝并不算是明君。
几年前皇帝以扬皇族威严为借口,大肆招工在全大夏各地建造新的行宫,各地农户家中但凡有男丁,没交钱的一律强征,缺的那部分就由那些老人补上,修了整整半载,却又因为道士一句“不宜”草草下旨停工。
彼时中部恰逢疫病横行,死了不知多少去修行宫的百姓,无数人家因此破人亡。几乎每日都有人击鼓喊冤,可就连下葬的钱也不愿给其家人。
这是安蘅对皇帝近年昏庸最清晰的一件事。
安家每年都会施粥,那年尤其多,因为家里男人都死了或是失踪了,许多抱着孩子的寡妇和老婆婆来讨要一碗薄粥。
安母的心很软,看着他们如此艰难实在不忍心,还招了些家中有幼孩的人进安府给了个杂活以维持生计。
当时他们都说安家人是菩萨心肠,一定会大富大贵平安顺遂,可到了最后,这些人和安家全都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然后被风吹走。
安蘅微微抬起头望向北面,虽然她看不见,但皇宫就在那里。
权大一级压死人,幕后之人像碾死蚂蚁一般碾死了安家,皇帝也如同吹去蜉蝣般轻飘飘就夺取无数百姓的生命。
安蘅低头看了看并不细嫩的手掌,缓缓握住了拳头。
这些人在面对死亡时,还能像他们夺去别人生命时一样淡然自若吗?她不禁疑问。
街上的人群拥挤着,金家马车慢慢前进,免得伤人。
不知发生了什么,前面的人群突然传出巨大的惊呼,在惊恐的喊声与尖叫声中,人群慌乱地朝后面挤来,马车被推搡着被迫朝后退去。
安蘅站在马车边,扶着车栏往后挪,还拎了旁边之人一把,免得摔倒。
人群的尖叫声不减,甚至更大了,一阵稍有规律、间隔极短的“啪踏”声由远及近。
是马蹄声?
安蘅眼神一凝,双手撑着马栏,下半身一用力,跳上了马车前板。
探身向前一望,尖叫四散的人群前一匹黑马正在街上横冲直撞,一个路人被蹭倒在地。
不好!
安蘅猛地望向脚下拉着马车的那匹马儿,此刻正有些暴躁不安地刨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