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又被弹了一下，赤金捂着头，恨恨地看着空气。
“我听得到，历史讲的不错，但是要注意措辞哦。”离桦温润的声音响起。
赤金小声道：“都到哪了还听得到。”
她才不管，她对着空气大声道：“你们看到没，其实相传离桦的实力远远超过砚声，但是从来没打过人家，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云舒下意识把手贴近耳朵，她总觉得听到这里就够了。
然而赤金超响亮的声音响彻在空中，“因为堂堂灵尊是个大情种，暗恋妖尊许久也没结果！”
这话一出，鸟背上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青鸾鸟身形一晃，差点没给几人甩下去。
然而离桦却没再应声，似乎是已经离开了。
赤金低头看了一眼，“到妖殿了，这家伙听不到了。”
云舒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要被灭口了。
青鸾鸟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最后朝着一个地方俯冲下去。
赤金早就习惯了，她扭着头看向其余两人。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云舒站在青鸾的脊背上，她闭上眼睛，双臂大开，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赤金将视线转移到旁边的沈雪驰身上，他就略微显得狼狈了。
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鞘上，另一只手握住青鸾的羽毛，眼眶周围泛红，额头上青筋凸起。
这才是正常的嘛。
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场面，赤金满意地转过头去。
青鸾一落地，云舒睁开眼睛，好整以暇地跳了下去。
走了两步，她回头看，身后空无一人。
赤金怒道：“低头！”
云舒闻言低头看去，赤金叉着腰，颇为恼怒地看着她。
云舒赶忙道：“沈雪驰好像不见了，赤金大人，你看到了吗？”
赤金果然被吸引过去，她四下看看，指着远处的身影，“诺，那边呢。”
云舒朝着那边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略微弯下腰的身影。
不过她的视线越过沈雪驰，落在远处的宫殿上。
原来妖殿，真的是一座宫殿。
云海缭绕，那莹白的庞然大物岿然屹立，顶端没入其中，像是一尊守护神般。
沈雪驰走到云舒身边，他的脸色还有些难看。
云舒道：“赤金大人，不知道这妖尊实力怎么样啊，我们贸然拜访，会不会被她赶出去啊。”
赤金哼了一声，“也就比本大人强一点点吧，比起离桦还是差点。”
她抬眼看着沈雪驰，拖着尾音道：“不过砚声的脾气可不太好，尤其讨厌人族，如果你被她发现，可能会死无全尸哦。”
沈雪驰皱了皱眉头。
云舒心里大概有数，这砚声应该和她境界差不多。
她笑道：“有赤金大人保护我们，肯定没问题的，赤金大人，我们走吧？”
听了这话，赤金努力忍住嘴角不上扬，她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走吧，本大人罩着你们。”
那青鸾鸟不肯同她们一起进去，早早便飞得无影无踪。
三人拾阶而上，这阶梯漫长又高耸，不知几时，终于到达了那幽深的入口处。
外面分明光线重组，这宫殿的入口却如同一口幽深不见尽头的深渊。
赤金轻车熟路地在那入口外壁按了按，朝着身后两人比了个手势，率先走进了那幽深之地。
洞口内却是别有洞天，仿佛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建造这宫殿的石头大概特殊，故而内部虽无火光，却明亮如昼。
无论是木莲乡，还是灵域，或者是如今的妖殿。
云舒暗自忖度，似乎妖族格外擅长建造这种表里世界。
“你们是谁？”看见不速之客，紫衣女子惊呼。
随即，看到了从沈雪驰身后走出来的身影，她垂了垂手，恭敬道：“原来是左护法大人。”
赤金满意地点点头，“砚声呢？她不在？”
紫衣女子咬了咬唇，低头道：“妖尊她……她不在，她说赤金大人要是来找她，就请回吧。”
赤金略有遗憾。
云舒小声对她道：“赤金大人，难道妖尊不在不是好事吗？怎么看上去你没那么高兴啊。”
赤金睨了她一眼，恶狠狠道：“因为本大人本来是想送你们过来给砚声当一顿大餐。”
她阴恻恻盯着云舒道：“不知道吧，她可是个青面獠牙，喜、食、人、肉的妖。”
一道微冷的声音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赤金，你居然带人族来妖殿。”
听到这声音，紫衣女子和赤金脸上都是一变。
赤金玩味地看着头低得更低了些的紫衣女子，并未朝着声音看去，“砚声，刚刚你的人还说你不在呢。”
云舒则是有些惊叹。
眼前女子长裙宛如水墨，浑然天成，自带几分潇洒意气，而一头长发单单用了根紫檀木挽着，又显得此人极为沉稳。
她抱着书卷，极为不耐地看着她们。
“若是你又是来找麻烦的，换个日子。”砚声冷冷道，“妖殿不欢迎人族，趁我还忍得住不动手，就快点带她们走吧。”
“砚声。”赤金收起来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对人族偏见太大了。”
砚声皱着眉头，“你既然知道，何必带他们来。”
她指尖氤氲着墨气，已经是极为不耐。
人族修五行灵力，妖族修其本性。
云舒只在书里看过这个说法，亲眼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些惊奇。
赤金突然道：“砚声，不久前我突破了妖王境。”
砚声讽刺一笑：“怎么，想炫耀你的天赋？”
赤金无视她的话，继续道：“我的血脉天赋是预知。突破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们的未来。”
“一个无比黑暗的，绝不能真的走向那一步的未来。”
砚声停了手，看着眼前娇小的身影，皱了皱眉头。
……
眼前的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茶，砚声终于忍不住道：“赤金，你来我长月殿，就是为了喝茶的？”
赤金道：“别急。”
云舒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分明还是那个小女孩，却似乎有什么变了。
赤金才将手里那杯茶饮尽，她正色道：“未来会出现一种可怕的东西，能够侵蚀人妖魔的心性。四海将永无宁日。”
“虽然我不知道那种东西是怎么产生的，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走到那一步。”
砚声嗤笑道：“原来你赤金也会担心这天下。”
赤金沉默了下，抬头道：“砚声，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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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你的死期。”
砚声道：“死又何妨，天下诸神会死，四海诸妖会死，域外诸魔会死。赤金，你我都活了数千年，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她一字一顿道：“且不说多少年后我身死，若是此时我能还妖族盛世，此刻身死又何妨？”
赤金将手轻轻搭在腰间，一把紫檀木的弓出现在她的手里。
离得近些，云舒这才注意到，紫玉弓身带着妖纹。
这妖纹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倘若你我皆身死于紫玉之手，离桦永不见天日呢。你以为那时候的妖族是盛世吗？”赤金摇摇头，“只是一群被那东西控制的怪物罢了。这两个人来自未来，是唯一的变数。”
砚声眼睫轻颤，她抿了抿唇，“就算我收手，也不见得就能改变未来。更何况，你怎么能寄希望于人族。”
赤金道：“我不相信人族，但是我相信离桦。”
沉默了会，砚声道：“所以你带他们来有什么目的？”
“在未来，妖族会被遗忘。”赤金收了弓，“既然如此，不妨将长月殿内妖族所有的记载给她们看吧。”
砚声咬咬牙，“赤金，你最好预知的没什么问题。你那不靠谱的主子也是。”
……
“这就是长月殿所有文卷在的地方，”砚声挥了挥袖子。
此间宫殿比他们之前所见的更为繁华，鳞次栉比，宛如仙宫。
那巨大的牌匾随着砚声的动作显露出四个字来，文史永志。
赤金朝着云舒扬了扬下巴：“第一次见吧，天上地下，独此一家。砚声是唯一一只砚台修成的妖，天下所有纸墨，尽在她心。”
砚声道：“多嘴。”
云舒赞叹：“一人可抵千万史官啊。”
砚声淡然道：“史官笔作春秋，但墨就是墨，不会骗人。”
说罢，她推开门，示意身后几人进去。
其内别有洞天，各类卷集呈环状摆放，秩序井然，内部宛如圆塔般。
云舒抬头望去，不见终点。
砚声眷恋地看了看，终于不舍地拿出一块光润如玉的墨石。
“此石自我化形之日起，温养千年，已成灵性。除我本人之外，唯有它能开启此处。”她缓缓道，“如果未来无法改变，我依旧身死，也算是留一个后手。”
她将那墨石递给云舒，后者却没有伸出手来接。
云舒看向砚声，她指着沈雪驰道：“妖尊，我在后世不过无名之辈，此石既然意义非凡，想来我朋友的身份会更好用。”
砚声皱了皱眉头，“他是人族。”
云舒淡声道：“无论有没有妖族血脉，我也是人族。”
砚声怒道：“你！”
“说起来，您也并非一定要人族消失。”云舒将扇子合上，“不过是想让妖族一直繁荣罢了。”
她笑眯眯道：“既然人妖都有善恶之分，为什么不能一起好好活着呢？”
砚声愣了愣。
赤金跳起来拍她肩膀，目光炯炯，“还不错嘛！”
云舒拱手，“你也是啊赤金大人。”
砚声闭了闭眼睛，终于道：“好。”
她将那墨石递给沈雪驰，“如此，便拜托了。”
沈雪驰点点头，将它收了起来，“真相会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