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的生日在八月底,没过几天,新的一个学年又开始了。
钱安最近接到新活了。
一大早,钱宁还没睡醒,他就带上工具骑着摩托又走了。
谁想背井离乡出去打工,常年累月都不在家,都是为了生活。
房华班里有个学生好几天没来上学了,这个学生是留守儿童,爸妈都在外面打工,跟爷爷奶奶在乡下住。房华给她爸妈打电话,他们也说爷爷奶奶没有手机,平时联系他们都是通过邻居,最近只是了解到小洁不肯去上学,也问不出什么原因。房华了解基本情况后,打算去家访一下。
今天傍晚放学后,房华骑上自行车,背个小包,放些东西和钱宁的水杯,便带着钱宁出发了。先前房华也到学生家里家访过,但带上钱宁还是第一次。之前钱宁还小,带身边不方便,后来上幼儿园时房华让钱宁放学在学校跟汪明朝江佳他们玩,现在学校放学后大家很多也都回镇上了,房华自然也是要带着钱宁去了。
出校门,房华骑向去蒲寿村的方向,在半路时,往旁边一个小岔路转了方向。
蒲寿村是一条规模很大的村庄,周边也还有很多一些分支出去的村。村名不一样,姓氏一样。
这条岔路是泥路来的,窄窄的一条,两边都是田地。钱宁左看看右看看,眼睛转个不停,看着路边五颜六色的野花,明明离上次下雨已经过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干涸的水坑,她向房华提出了十万个为什么。
过了岔路还有一小片树林,刚放学的缘故,路上很多学生,看见房华,一个一个纷纷向她问好。
穿过小树林又来到一片池塘,边上有两个小男孩在玩水放纸船。房华刚想开口呵责他们,一看这几个是她班上的学生,她跳下车,踩下脚撑,让钱宁坐好,直往他们走去。
房华一边走一边喊:“你们几个放学不回家在这干什么。”
两个小男孩闻声齐齐回头,看清来人是自己的老师,原本蹲着的,现立马直起身来。
房华作势准备要下去,他们赶紧迈开腿要爬上来。
上来后房华愤愤道:“学校防溺水教育天天说天天说,让你们不要靠近池塘,不要玩水,都当耳边风吗?现在还被我抓个正着。”
两个男孩都微低着头,听着房华教育。
钱宁坐在车后面直勾勾看着他们。太阳渐渐西落,阳光也没有白天那么猛烈,池塘边的风很凉爽。刚刚比较兴奋的钱宁出了一身汗,现在的风也快给她吹干了。
房华说了几句后,也赶着要去小洁家,便想着让他们赶紧回家了。
转念一想,房华依稀记得他俩好像跟小洁是一个村的,小洁家她也是好久之前去的了,有点不太记得路了。
她叫住两个孩子,问他们知不知道小洁家在哪,两人表示知道后,房华便让他们带路。
有两人的指引,房华带着钱宁很快就来到了小洁家门口,临走时房华又叮嘱了他们一遍。
小洁家还是瓦房,门口的树边拴着一条大黄狗,看见有陌生人到来,它便大声吠了起来,如果不是有绳子拴着,眼见就像要扑过来了。
钱宁顿时被吓到了,随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房华连忙把她抱起,轻手拍打她的后背,嘴里念叨着:“别怕别怕,妈妈在这。”
听到动静,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拉开铁门走了出来,喊着:“谁啊?”
房华上前跟他说:“你好,我是小洁的班主任,她几天没上学了,我来家访了解一下情况。”
大爷耳朵不太灵光,伸了一下耳朵,哈了几声。
房华提高音量,靠近他耳边又说一遍。
听清是小洁的老师后,大爷赶忙招呼让房华进屋去,呵斥了一声让狗不要再叫了。
“小洁,你老师来了。”大爷朝屋里喊了一下。屋里人可能没听见,没有反应。
房华抱着钱宁跟着大爷穿过院子,走进客厅,观察了一下四周,屋里东西虽算比较齐全,但看起来像是有些年月了。
大爷回头跟房华说:“小洁在房间里给她奶喂药,可能没听见”,他走进左侧的房间,示意房华进来。
房华想放下钱宁,要走进去看一下,钱宁小声抽咽不愿到地上。房华只好跑着她走进房间。
在门口房华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药材味,走进房间味道更为浓郁。房间里一个老妇人半躺在床上,一个小女孩端着碗一口一口给她喂药,桌子旁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药盒子和中药包。钱宁这时也收了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小洁以为是爷爷,没回头,轻声道:“爷爷,你把外面晒的陈皮给收回来吧,我给奶奶喂完药就去做饭。”
“小洁”,房华唤了她一声。
她这才猛地回头,瞳孔微震,“房老师,你怎么来了。”
大爷率先开口:“你老师看你这几天不上学,特意来看你怎么回事。小妹啊你干嘛不去学校啊?”
转头他又对着房华讲:“老师,她这几天不知道干什么了,前天吧好像是,她上完厕所回来就不肯去了,我跟她奶问她她又不说,你帮我好好说一下她。”
“爷爷你别说了!”小洁眼睛红红的,她擦了一下眼泪,对房华说:“老师你先到外面坐一下吧,我给我奶奶喂完药就出来。”
大爷也闭上了嘴,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刚哭完的钱宁。
小洁奶奶撑起手,想坐直身子,小洁赶忙去扶她。
这时房华看到她裤子后面的一小片血迹,她走上前,“小洁,你月经来了。”
小洁茫然:“月经是什么?”
房华有些愣怔。小洁奶奶恍然大悟:“你这孩子,原来是来事了,我说你怎么这几天时不时就换裤子洗衣服。”
“老师,怪我怪我,我没关心到位孩子,我身体不好,近些年基本上都躺床上过日子的,天天吃药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她便开始咳嗽起来。小洁伸手给她顺顺气。
“小洁爸妈都在外地打工,弟弟还小就带在身边,也就逢年过节才回来,她从小跟我们老两口过的,孩子长大了我都没发现。”她抬起手来捋了捋小洁的头发。
小洁小声地啜泣着,房华问了之后才得知,小洁以为自己生病了,也不敢告诉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最近几天一直血流不止,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留在家多陪陪爷爷奶奶。房华又心疼又无奈,揽住她的肩膀,给她讲了一些基础生理知识。刚好她最近也是生理期,来的时候带了卫生巾放包里,她教了小洁用法,让她带上干净的裤子到厕所换上。
在等她的时候,小洁爷爷从外面狗身上薅了一小撮毛,要给钱宁放耳朵里,说小孩子被狗吓到这样子做就可以了。钱宁感到很新奇,房华觉得也没什么影响,便接过那撮黄毛,给放进了钱宁耳朵里。
小洁出来后,爷孙俩想留房华下来吃晚饭再回去。房华以家里煮好饭,并且天色要暗了等会要看不清路回去为由婉拒了。
小洁把房华送出门口,大黄狗准备又要吠起来,钱宁紧张地两手抓紧房华的腿,小洁提前制止住了它。
房华提醒小洁明天要记得准时来上学,告诉她月经期间注意事项,最后安慰她不要害怕,月经是正常生理现象,那是长大的象征。
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在天边映出一片红。房华带着钱宁往回学校路上。
“妈妈,那个姐姐的爸爸妈妈怎么不在家呀?”钱宁脆生生问道。
“因为他们要到外面工作赚钱呀,就像爸爸一样。”
“噢!他们回来的时候也会给姐姐带好吃的吗?每次爸爸回来都给我买好多零食。”
房华没有作答。
她想着要给小洁妈妈再打个电话还有明天跟学校老师商量一下给学生们上一下生理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