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珏素来还记得苏雨柔当日所说之言。
虽说其中确实有几分女子忧虑,但更多的却是体恤民心。
“诸位倒是胆大,总是想着为昔日救人平定亡魂,可曾想过如今所活的活人?”
“主上这话说的是何意,我等并不明白。”
他眼前跪着的那几个将军,神色之中都带着些不解,就连站在他身后的几人眉眼之中,也都有几分奇特。
“本王曾经也以为铁骑所踏之处便皆属本王,到时自然可以大白于天下,为先太子而闻名,可铁骑所踏之处,必有战争所燃,而战争之火,可却让城破家亡。”
此中所造成的人命又有几何?
而他们是否也曾经违背内心所想。
面对面前之人的质问,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活着,皆是为了报答当时先太子的知遇之恩。
而新太子被冠上的罪名,便是他们活着的意义。
他们要证明新太子毫无不人之为,可如今他们所为之事所行之道,确实与先太子之道相悖。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无人回话。
轩辕珏咳了几声,目光落在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将领身上。
“苏将军也是跟随父亲的老人,自然知道当年所行之事,所守之责,若是就连苏将军都觉得…如今万千铁骑踏破,为先太子正名,此事迫在眉睫,本王自不会再拦。”
他在京中蛰伏多年,不过是为求一时生路而可折。
他知晓这天地之间万物所生。
他更知晓父亲何其无辜,那罪名何其可恶。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踏破京城,将那夺位之辈敢下皇都,让其头颅鲜血,祭奠万千亡魂。
可若是如此行径,究竟是庇护民生,还是逆贼谋反。
“太子…属下明白王爷心中所想,自然不必再逼迫王业做有关之事,既然王爷身体欠佳,那就好生休养,属下先行告退。”
苏将军说着便带人走出大殿。
有几人心中却还仍旧不肯放弃?
“苏将军,当年一战,死伤无数,我等一直苟延残喘,直至今日…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先太子正名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的踏回京城,能够让家中之人…”
他们个个浴血重生,不就是为了追寻当年所要追寻的一切真相。
然而眼前一切如今唾手可得,却只能够因为上位者无力,而就这样当做万事不曾发生。
“王爷高瞻远瞩,怎是你我武将可以相当匹配,叶所说的话并没有不对,你我自是可以铁骑踏入,也可…仗着天下皆知,先太子之名,可到时你我所做,你当初又有何区别?”
当年陛下未得君位,不惜与蛮族之人合手,让这边将陷入战火燎原,更让自我族人死于他人铁骑之下。
而如今若他们也如此之行,那便是如旧时结果一般。
就算是最后真的能将事情做成。
可又能得民心几何。
“我是个老粗,我是不懂你们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但是我懂王爷,王爷这些年来让我等所做之事,从来都不曾有过半分差,既然此事王爷说了不能做,那便是不能做,”
轩辕珏身旁还是有愿意相信他的人。
那将领看了看周围几个跟着自己的。
“放心,老苏,我保证我手底下的人绝对不会随意害事,也绝对不会平添了你和王爷之间的麻烦,我先回自己的部署了。”
“嗯。”
——
将那几位将军送走之后,轩辕珏知晓自己身后之人也有话要讲。
他拿过一旁的披风盖在自己身上,目光落在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箫无言。
“平时在军中议事,你从来都不出现,今日不仅突然出现,甚至还旁观许久,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你从前浑身戾气,只想着让当今天子以命偿命,从来都不会自律这么多,更不会想着要…你发生如此变换所为何?”
他问出了身旁几人都想问的话。
轩辕珏这些年来只知杀戮。
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停住杀戮之手。
还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
“是苏雨柔,我当时确实想举兵南下,踏平四方,是苏雨柔说…那样我与当今天子又有何不同。”
虽说打着的是为先太子正名的道。
可实则却与当时陛下想要得到王位之时的想法一样。
众人有些惊讶不已。
轩辕珏所作从来都不受他人影响。
这还是首次听见轩辕珏说自己的想法不仅改变,还是受他人。
箫无言虽未开口,但却也有所感念。
……
几人离开房中,各自神色都有些忧虑。
“但在你们几人该高兴了,如今他彻底受了那姓苏的挑唆,甚至如今因为那姓苏的,都不再想着报仇之事。”
箫无言看着他们几人。
思无书毫无敬意的回望于他。
“怎么你就想让主上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木偶?好让你随意操控,说杀谁就杀谁?你可别忘了,如今主上身上的毒素已发,可命不久矣。”
“就是因为命不久矣,才应该更加抓紧,不然弱势就连主上都已故去,这世间可还有人愿意为太子!”
“你那么忠于太子,你怎么不去做?你怎么不拿你自己的生命去…”
“好了。”
匡鹰拦住了他俩。
“我虽平时确实有些狂妄,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唯独知道一件事,主上这些年所行之事从未受任何影响,之所以改变策略,只能是主上自己也知此事不能如此潦草。”
他相信自家主上。
相信屋内躺着的男子,绝非是因美色便可动容。
“说实话…虽然刚刚我确实没听明白,几位将军与之间征讨,但我觉得此中有一句话说的不错。”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随后开口。
“当初如今的陛下是如何诬陷太子,你我皆知,当时那铁骑踏破,国破家亡,有多少人因此而无处生存,若我们也…不就和他一样?”
“是啊。”
箫无言见他们几人,却只觉得朽木难雕,随后便转身离去。
他几人互相瞧了瞧彼此却只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