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谨慎的目光盯着苏雨柔许久。
看苏雨柔那装扮也不像是原本在城中之人，又瞧了瞧她身后。
那十分明显的商队标志。
“你们是行商之人？”
苏雨柔回头望了望，又点了点头，“我与东家行商一路至此，却不曾想越发道路偏颇，不见人迹，如今入了城池，原本是想寻一处安歇，却不曾想…”
毫无人烟，更无收容他人之所。
“那你们这可真是来错了地方。”
那人左右瞧了瞧，随后开口说道。
“我们这牧之城前些日子刚被那些北蛮之人收刮过，几乎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所收，而后又爆发了疫病，如今一家已经没几个活人了。”
他拢了拢身上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衫。
“那些个凶残的北蛮之人，不知何时还会卷土重来，诸位既然并非是本地之人，还是早些离去，方可保自身平安。”
苏雨柔看着面前真人实在心疼，便从怀中拿了几两银子放在他手上。
“多谢这位小哥解答，这些银钱就当是给小哥的报酬。”
那男子接过了银钱，便快步转身离开。
苏雨柔知道他们一行人之中皆是习武之人，就算她并不曾将这些话转述。
轩辕珏也听得明白。
他原本闭着的双眼，刹那间睁开。
目光所及，皆是破败山河。
“你也听见了，这处曾经的经历，所以…此处你我并无地可以安歇，今晚要继续露宿荒野吗？”
苏雨柔原本也不是对生活要求极高之人。
但是这一路颠簸，换了身份之后，便再无睡一个整觉，如今也略显得几分憔悴。
轩辕珏的目光低垂到苏雨柔的身上。
“从前的牧之城，很是繁华富贵，城中经常有交易之所，无论是北蛮的奇物，还是京城的专供，此处都会有。”
“此处都有？”
苏雨柔有些疑惑，他竟然如此了解这城池。
“本王年少时，时常会跑来城中玩耍，有许多新鲜物，只可惜如今全都消失不见。”
那些曾经的旧事，似乎就在眼前，但又全部消失不见。
他瞧着眼前之人，“都是因为北蛮人。”
北蛮人的凶残无道，才彻底造成了这一城池的毁灭。
苏雨柔坐在马车上，许久没有开口。
这一路走来也算是跟在他身旁见惯了人情冷暖。
看遍了生死，似乎好像也能够接受…他的残酷。
可这一座城池，就这样被毁于一旦。
“主上，穿过了牧之城，就到了永安月，主上可要直接启程，”
“永安月，又是个什么地方？”
苏雨柔有些好奇的问道，可等来的并非是他的再度解释，反而是沉默。
苏雨柔早已习惯。
他们二人似乎真的如那日苏雨柔所说。
如今只是主上与属下，再不是曾经的夫妻。
她再度跳下了马车，沿着街道而行，看到的一切都可以颠覆心中所想。
直到瞧见了那窝在一个小墙尾的女孩。
苏雨柔半蹲下来，努力的装出一副极为和善温柔的样子。
“小妹妹，你饿不饿，姐姐这里有吃的。”
苏雨柔手中拿着薄饼，一脸期许的看着那远处的小丫头。
就在那丫头要站起身来走过来，身后的男人却拔出了长剑。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小丫头。
“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小丫头被身后之人的凶狠所吓跑。
苏雨柔有些怨恨地转过身来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一个小孩子而已，你没看见她都已经饿的…更何况我用的是自己的口粮，又没浪费你…”
“那丫头身上带着蜗疮，是牧之城独有的病，只要靠近患病之人两米之内，便会感染。”
传染病？
“这种病症…是指在儿童身上吗？”
苏雨柔注意到刚刚那小女孩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也就才五六岁的模样。
裕安点了点头。
“大多是传染于小孩子之间，不过也有个别大人…所以，主上是担心那小女孩会传染给您，才拒绝她的靠近的。”
“一人感染不要紧，本王担心的是你将整个队的人都感染了。”
他收回了长剑，毫不留情的转身而去。
留下的话语之中也满是冰冷，根本毫无半分柔情。
苏雨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学着他的样子，“怕你传染给其他人~”
她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又看到了那窝在另外一个墙角，想要靠近但却又不敢的小丫头。
她看起来确实饿了许久。
苏雨柔摸了摸手中的饼，最终还是拿出了两三张放在了地上。
她指了指饼，又指了指小女孩。
“等我走后，你把饼拿走拿去吃，放心，都是干净的，不会生病。”
小女孩很是感激的看着苏雨柔。
苏雨柔往后退了几步，始终与小女孩保持着安全距离。
确定小女孩终于拿到了饼后，苏雨柔才如释重负的离开。
——
“这城中的流民有许多，若是按照姑娘这样，每每遇见一个就要发上两三张饼，哪怕是我们的…”
“我知道。”
苏雨柔转过头去看着那小女孩，沉默了许久。
“我只是觉得她…很像小时候的自己而已。”
那个曾经被苏家虐待的苏家庶出女儿。
遍体鳞伤的被扔在那柴房之中，就算是寒冬腊月，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冬衣裹体。
一双手上生满了冻疮，身上到处也全都是冻伤的痕迹。
只要稍稍干活晚了些，或是动作慢了一点，就会遭受到痛苦的鞭打。
整个侯府，从来都没有把苏雨柔当做一个人。
“知觉去永安月吧，我想他刚刚跟你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吧。”
“是。”
永安月到与牧之城不同，此处的城池外围有着高高隆起的城墙，甚至墙壁上都用厚重的铁板封之。
城墙之上，都插着极其尖锐的长矛，也有人镇守。
城中的大门紧紧关闭，瞧见他们一行人前来，才有人在城门上问询。
裕安不知拿了什么东西给那城墙之上的人看，很快…便有人打开了城门，而那一拥而出的将领们对她身旁的这位，却都是十分尊敬。
“见过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