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你的尸体,然后昭告天下,女帝暴毙,他顺应天命登基。”
“你手里的力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秦峥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代表“城卫军”的标记上。
“城卫军统领王忠,是你父皇的旧部,对你忠心耿耿,没错吧?”
“可惜啊。”秦峥的语气充满了遗憾。
“他唯一的儿子,三天前在城外斗兽场和人起了冲突,失手打死了平阳侯的庶子,现在被关在天牢里。”
“而负责看管天牢的,恰好是洛天宸的舅舅,刑部尚书赵德。”
“你说巧不巧?”
这个情报,她根本不知道!
王忠……也指望不上了。
“至于文官之首的宰相李斯年,那更是个老狐狸。”
“谁赢,他跟谁。”
“现在,他的轿子估计已经停在洛天宸的宫门外了。”
这个天下商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所以,你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出皇城,在外面积蓄力量,再图后事。”
秦峥终于说出了结论。
“不过,作为你忠实的合作伙伴,我倒是可以为你提供几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三个位置。
“第一个,城西,听雨轩。”
“那是我天下商行的产业,一座茶楼。”
“守卫都是我的人,绝对安全。”
“环境清幽,适合养伤。”
“唯一的缺点嘛……太扎眼了。”
“全皇城都知道听雨轩背景神秘,你一个被全城通缉的废帝躲进去,洛天宸就算再蠢,半个时辰内也能带着大军把你堵在里面喝茶。”
“第二个,南城,黑水巷。”
“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官府的势力基本渗透不进去,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不过嘛……里面全是亡命徒,信奉的是丛林法则。”
“以你现在的状态,进去可能活不过一天。”
这是一个死亡选项。
洛清影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秦峥手指停留的第三个位置。
“东郊,兰若寺。”秦峥的语气变得有些神秘。
“一座废弃了上百年的古寺,传说闹鬼,阴气森森,方圆五里寸草不生,连乞丐都不愿意去。”
“所以,绝对不会有人去那里搜查。”
“最关键的是。”秦峥压低了声音。
“我的人前段时间偶然发现,那座寺庙的佛像下面,有一条前朝留下的密道。”
“出口,在城外十里坡的一处枯井里。”
“知道这条密道的人,加上你我,不超过五个。”
逃出皇城!
她猛地抬头。
她分析着他给出的三个选项。
第一个是阳谋,第二个是绝路,只有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线生机!
“兰若寺,我要去那里。”
“明智的选择。”秦峥打了个响指。
“行。我叫人备车,送你到东郊附近。”
“不过先说好,出了我这扇门,路上遇到什么追兵,或者在兰若寺里真的撞到鬼,可不归我管,我们天下商行,没有售后服务。”
她站起身,对着秦峥,深深一揖。
“今日之恩,洛清影,没齿难忘。”
这一次,她没有再自称“本宫”。
秦峥看着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忘不忘的无所谓,记得按时打工,给他创造收益就行。
一刻钟后,一名面无表情的侍女端着一个木盘进来。
盘中放着一套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还有一个小小的布包。
没有多余的言语,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侍女放下东西,躬身一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洛清影看着那套平民服饰,指尖微微颤抖。
曾几何时,她连衣角的云纹用的是金线还是银线都要计较半天。
如今,这身粗布麻衣却成了她保命的伪装。
巨大的落差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很快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
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谈论尊严。
她褪下华贵但已破损的宫装,换上了那身粗布衣。
衣料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有些刺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布包里,是几个干硬的馒头和一小袋水。
以及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握住匕首,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她混乱的心安定了些许。
夜色如墨,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停在天下商行的后门。
车夫是个戴着斗笠的老者,全程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洛清影弯腰钻进车厢,狭小、颠簸,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她没有回头。
因为身后,已经没有她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马车吱呀作响,汇入皇城深夜的街道。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洛清影紧绷的神经上。
她蜷缩在车厢角落,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
那些熟悉的亭台楼阁,此刻在夜色中显得如此陌生而危险。
很快,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火光冲天,将半边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一队队身披重甲的禁军手持长戈,组成一道钢铁防线,将主干道彻底封锁。
路中央设置了数道拒马,任何车辆行人都必须停下,接受盘查。
“停车!检查!”
一名禁军队长厉声喝道,冰冷的目光扫过这辆孤零零的马车。
车夫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官爷,小老儿就是个送货的,车上是些不值钱的布料。”车夫的声音沙哑而谦卑。
“少废话!”禁军队长用长戈的末端重重敲击车厢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新皇有令,全城戒严,搜捕前朝余孽!打开车厢,我们要亲自检查!”
洛清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手已经握住了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甚至能闻到外面火把燃烧时发出的焦糊味,以及禁军身上那股铁锈与汗水混合的气息。
暴露了?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她不甘心!
就在禁军队长不耐烦地准备强行掀开车帘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卑躬屈膝的车夫,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狠厉。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