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算是运道好,遇到了我,如果遇到了别人,先不说别人能不能收你们的东西!那门口那老太太那一关你们就过不去!”
“她要是嚷嚷起来,市管会的人一来,那可是人赃并获,要抓进去,蹲局子的!”
刘小红细细地跟两人说了这“投机倒把”的严重性。
直接把刘爱家吓得个脸色泛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刘顺安心里也紧了一下,但看到刘小红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想必对面心里也有底气,刘顺安顿时不慌了,用胳膊肘示意自家大哥放下背篓。
“大哥,咱把背篓放下,给大姑看看咱们带来的乡下土特产!”
刘爱家六神无主,只知道一味配合了。
等刘爱家背篓放到地上后,刘顺安也趁机将背篓放了下来。
他把背篓一角掀起,手脚麻利打开麻袋,让刘小红能看到鲜红的野猪肉,“大姑!这是我爸给梢的上好的野猪肉!都是自家亲戚,您放心吃!”
刘顺安脸上挂着憨厚讨喜的笑,笑容里满是诚恳,把一个老实乡下人的样演绎到了极致。
刘小红暗道这小子多半是个老手!
等到刘小红脖子伸了过去,看到那实实在在板扎的野猪肉,有肥肉也有瘦肉,眼睛瞬间又亮了一倍!
鲜红的瘦肉,白色的肥肉,摸起来扎实,闻起来喷香!
不管是自家留着打牙祭,给家里人增加点油水,还是用来送人,都是很好的!
“还是熏过的?有股子松香?”
刘小红一上手就知道这猪肉的处理手法不赖。
刘顺安接过话头,语气熟练,就像是对待自家亲戚那样唠家常,“大姑!我爸说这野猪肉没煽过,有股子腥味,怕你们城里人吃不惯,特地用松香熏过的!”
“皮子也处理干净了!”
刘小红看到这肉实在对她的胃口,壮硕的身子将两个背篓的肉都检查了个遍,有些意犹未尽,“这两背篓,我都收下了!”
她很满意,也很爽快,“这肉我按照两块钱一斤给你算,另外还给你找50斤粮票。”
刘小红找来一杆土秤,最后称量结果是205斤,一共得了410块钱,加50斤粮票!
至于那点臻菇,刘顺安直接做主,当添头送给刘小红了,没收钱!
离开之前,刘小红又拉着两兄弟唠家常,说我家老口子是干嘛干嘛的啦,又说了自己还有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都在单位上班,一个在厂里,另一个没说!刘小红自己则是城里居委会的妇女主任!
而她老公是国营饭店的厨子!
刘顺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打通关系了,这好大一张关系网!
于是当即叫“大姑”,越发亲热,刘小红也满意得不得了,拉着刘顺安一口一个“柱子!”
“合该我们是亲戚的,你看你叫刘顺安,你爸叫刘富贵,我叫刘小红!”
“大姑,这么多年,您有点生分了!”
于是就这样,在刘富贵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两儿子给他认了个妹妹!
两人互相对视,纷纷大笑起来,十分满意现在的局面。
刘小红左看右看,关紧门窗后,压低声音跟两人说,“柱子!栓子!以后再有这样的山货,就直接送到大姑这来,记住了,天王老子来了,咱也是一家人!走动勤快点准没错的!”
刘爱家的小名叫栓子!
她刻意将“亲戚关系”强调了好几遍,双方对视,都心照不宣。
交易完成,刘顺安喘着42张大团结和50斤粮票,带上刘爱家就离开了盛安巷!
兄弟俩甚至不敢多停留一步,只是路过副食商店时,刘顺安进去看了一眼。
发现挂着“猪肉”两个字的位置上已显示“售罄”,而价格是0.5元一斤!
而自己卖的价格是两块一斤!虽然不要票,但也实实在在是赚了!
路上,刘爱家后怕又自责:“柱子!都怪我!要不是我太莽撞了,就出大事了!我……”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抓进去蹲局子,还有可能游街,要是连累了柱子和全家人,那他要怄死!
想着,刘爱家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刘顺安惊呆了!
连忙拉着刘爱家劝说,“大哥,你别自责了,再说了咱今天是给大姑送特产,可没有买卖这回事啊!”
“可是……”
“别可是了!咱大姑叫啥你忘了?”刘顺安用眼神威逼他。
刘爱家只能干巴巴回答:“大姑!就叫刘小红啊!”说到最后,他眼神也坚定起来,就像是他真有个大姑似的!
刘爱家心里毛毛的,自己亲爸就这样多了一个姐妹?
两人脚程快,飞快去了粮店,打听到大米要一毛五一斤,面粉要两毛一斤!都要粮票!
玉米则是八分钱一斤!红薯这些则是五分钱一斤,这几种都不要票!
相对于大米和白面来说,玉米、红薯则更像是救命粮!
粮店的售货员是个扎着辫子的女员工,下巴高高在上,用手指用力敲了敲黑板,“每人限购十斤!要票!没票的不许排队!”
刘顺安汗颜,以前听老人说,这年代粮店里有一条规则就是,售货员不得殴打顾客!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被打!
他低眉顺眼,像个老实本分人。
将手里的钱和粮票分好,给了刘爱家一份,“大哥,我们分工合作,你买十斤我买十斤!”
最后,两人一共买了20斤大米和20斤面粉!
一共才花了9块钱,加上40斤粮票!
便宜是真便宜,但是没粮票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不知道黑市是什么价格。
刘顺安思忖着,但他现在还没有渠道!以后想个办法研究下!
回到家里后,已经快到上午八点了。
刘顺安两兄弟火急火燎地又赶去上工,中午一家人都将就凑合吃了顿玉米糊糊!
下午依旧是打窝种红薯。
直到晚上,刘富贵在饭桌上才开始盘问。
刘爱家把在县城里的惊险过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刘富贵,刘富贵听完,也是面白如纸,心惊不已。
一手旱烟抽得啪啪作响,刘富贵沉默半晌后,看了会把事情办成,还显得游刃有余的小儿子,又看了看只知道种地,毫无机变能力的大儿子,最终说出了那句:
“以后……去城里的事儿就让柱子一个人去吧,老大以后就好好下地干活!老二也是!柱子是念过书的,地里手脚慢,你们多帮衬着点!”
刘顺安正盘算着手里的钱,听到这话猛然一愣,惊讶地看着刘富贵。
“爸,你同意我进山打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