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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抑郁回家

作者:凯歌17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动车如离弦之箭在铁轨上疾驰了六个小时,亦嘉终于抵达了故乡的站台。家离车站不过四五公里,当初在此置业,正是相中了这份通达的便利。几年前,他在这片土地上筑起一方小窝,那时窗明几净的家中,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荣光。然而,时过境迁,经济浪潮的起伏让这个家背负了沉甸甸的压力,亦嘉唯有将脊梁挺得更直,在异国他乡的烈日与寒风中奔波,只盼为家人挣得一份安稳。此次归家,他的心早已飞越了六小时的铁轨,迫切地想要拥抱那份久违的温暖——孩子的笑靥该更添几分稚气了吧?妻子的怀抱,是否仍如记忆中那般柔软?


    归心似箭的他,本可搭乘途经家门的公交,但思念如藤蔓缠满心间,他咬咬牙,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半年未归,家中的一砖一瓦、一羹一饭皆成了心头的牵挂。站在熟悉的门前,他抬手叩门的瞬间,才惊觉钥匙遗忘在了行李箱中。门扉开启,小莹望着他手中唯一的背包,眉间悄然浮上一抹忧虑:“怎么只带了个包?行李箱呢?”亦嘉方觉自己疏忽了归乡的礼数。


    弟弟曾提醒过他,远行归来,总要捎些物件,既是心意,亦是体面。可此刻,他唯有苦笑。忆起上次赴印,他特意带回整箱的虾干——那些在印度海岸精心挑选的斑竹大虾,二三只便足有一斤之重。他亲自下厨烹煮,再置于南亚灼烈的日光下晾晒。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虾的鲜香,在烈日下蒸腾,一日便褪去六成水分,两三日后,虾壳镀上金箔般的色泽,方成滋味醇厚的干货。带回后,家人围桌品尝的欢笑声,亲戚们交口称赞的欣羡,皆化作小莹眉梢的得意。而此次,他终日周旋于供应商之间,在码头与机场的喧嚣中穿梭,将螃蟹分拣、装箱,连喘息之机都吝啬给予自己,又哪有余力去购置礼物?小莹又如何能知晓,他鬓角新添的银丝,皆是异国深夜与焦虑缠斗的印记?


    “行李留在印度了,省得来回折腾,签证办好还得再去。不过,这次带了好东西,贵重得很呢。”亦嘉举起手中的紫檀样本,笑容里藏着几分讨好。然而,小莹的嘴角只微微上扬,那抹冰霜般的淡漠,让他的心倏然一沉。是啊,离家数月,尤其是远赴异国,竟空手而归,实在说不过去。即便是一包自家晒制的虾干,也胜过这满口的“贵重”。


    可小莹怎会懂得,他连买礼物的余钱都需精打细算?毕竟,生意亏损的窟窿,唯有他独自吞咽。况且,他们是携手多年的夫妻,早将浪漫揉碎在了柴米油盐的琐碎里,又哪来那么多讲究?此刻,他望着妻子平静的眼神,喉头滚动着千言万语,终只化作一句无声的叹息——生活的重担,早已将体面与仪式,压成了奢侈品。


    小莹的话音刚落,亦嘉的第六感便警铃大作,他立刻堆起笑脸,声音里掺着几分讨好:“好想你,有没有想我呀?”小莹心中暗自叹息,她并非真想责备,只是那份期待落空后的失望与不安,如藤蔓般悄然缠上心头。


    她何尝不盼着亦嘉带回一份惊喜,哪怕只是街角小店的一束花、一盒糕点,也好让她在亲戚邻里间挺直腰板。她深知丈夫在外奔波如陀螺,可这份被遗忘的滋味,仍像一枚细针,轻轻扎进了心底。


    “一根木头罢了,怎么价值连城?”小莹的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弧度,转身时,一缕发丝拂过耳畔,似在遮掩眼底的落寞,“想你个鬼!”那飘来的三个字裹着寒霜,让亦嘉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紫檀样本,指节泛出青白。


    亦嘉进屋后,如往常般径直走向浴室。这是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无论多困多饿,归家第一件事必是洗漱,待喝下一杯温白开,方觉尘埃落定,能安心坐在餐桌前。正因这般自律,他虽身形精瘦,却体魄强健,连纠缠十余年的老胃病,也在泰国榴莲的暖意浸润下悄然遁形——彼时只当是异国风味解馋,未曾想那热性果肉竟悄然温养了胃腑。此刻,流水声哗哗作响,他望着镜中自己,鬓角新添的银丝刺目,心中翻涌着愧疚:妻子需要的,或许并非金山银山,而是那份“被记挂”的笃定。


    洗漱毕,他坐到餐桌旁,厨房里小莹的身影被蒸腾的热气氤氲得朦胧。她转身递来一句:“饭在电饭煲,汤在锅里,自己盛。”声音淡得像窗外月色,亦嘉心头一凛,仿佛被一盆冷水浇透了归家的热望。


    他皱了下眉头,盛饭的动作略显笨拙,每一口饭菜都味同嚼蜡。沉默在餐桌上方凝成实质,他想起从前——那时小莹总会笑靥如花地迎在门口,接过他的行李,絮絮叨叨说着家中琐事,连空气都浸着甜暖。而此刻,连灯光都染上了冷色调,映得碗筷边缘泛着微凉的银光。


    晚饭后,亦嘉冲凉换衣,轻手轻脚坐到客厅沙发上。柔和的灯光在头顶铺开一片暖黄,却暖不透他眼底的疲惫。小儿子在书房写作业,笔尖沙沙声隔着门缝传来,他不敢出声,只安静坐着,像一尊被时光凝固的雕塑。


    沉默如潮水涨了又退,终于,小莹的声音划破了宁静:“为什么刚发了货又停了?”她目光如探针,扫过亦嘉的脸,带着审视的锋芒。


    亦嘉脊背微僵,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这批螃蟹死亡率太高,正让供应商彻查原因……等摸清了症结,才敢继续发。”他避重就轻,不敢提码头那些泛着腥臭的残骸,生怕污了这方寸之家的安宁。


    小莹的眉尖倏然挑起,讥讽如刀锋:“做了这么多年,连质量都把控不住?你在印度到底在忙什么?别人家货源源不断,偏你这里三天两头出事!”她步步紧逼,声音里裹着焦灼与不甘,仿佛要将丈夫的疏漏剖开晾晒。亦嘉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枚紫檀样本的纹路如命运褶皱,深一道浅一道,他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声叹息,在寂静中碎成齑粉。


    亦嘉眉峰紧蹙如峰峦,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雾霭,双手无意识地在膝头反复摩挲,指节在掌心揉出细碎的声响。那动作既像是在寻找答案,又似在按压着胸腔里翻涌的焦躁。他声音轻哑,仿佛被砂纸磨过般透着疲惫:“情况确实难料……印度各城的螃蟹我都发过,以往从未出过纰漏。”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无奈如潮水漫过眼底,“谁愿见那些死亡率?我们正追查原因。绝不是印度人使绊子,他们也想做长久买卖,何况那位朋友与我交情不浅,怎会故意为难?为办出口证,我耗了几个月,九牛二虎之力才疏通妥当……若不做这行,才是真叫天不应了。”


    小莹闻言,杏眼瞪得浑圆,胸口起伏着,像压抑着风暴:“交情?鬼才信!大半年了,才发几票货,还死得惨不忍睹,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委屈与怨愤在话音里凝成冰碴,几乎要迸溅出来。亦嘉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火气——口袋空空如也,连声音都失了底气,只剩耐心如残烛般摇曳:“货损真与供应商无关,我们正全力排查。至于量小……出口证审批耗时太久,电话里早与你分说过多次。”


    他向来信奉:原谅世道崎岖,接纳生活芜杂,放过偶然的失落,拥抱日常的悲喜。何况,与妻子暌违半载,血脉里的渴望正如潮水涨落,他实在不愿让争吵撕碎该有的温存。可小莹根本不理这茬,怨怼如藤蔓缠上心头:“你这次回来,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让我在亲戚面前怎么抬头?上次你带回的虾干,大家多欢喜,如今倒好,两手空空!”她暗自咬牙:这男人只顾自己在外扑腾,何曾真正体谅过她的难堪?


    亦嘉听罢,心头五味杂陈,却只轻声道:“先顾孩子功课,有话等作业做完再说。”说罢,便避入另一房间,赌气般将电脑屏幕点亮。


    光标在邮箱界面悬停良久,他急切地刷新着页面,查看供应商ZAHEER是否在线。螃蟹暂养池的情况如何?死亡率是否降了?可ZAHEER的头像始终灰暗。


    他迅速拟了封邮件发出,又切换至□□,扫视着好友列表——一片沉寂,无人在线。最后点开SKYPE,美国杨先生的头像却亮着。他强压火气问道:“杨先生好,加纳的ROMIO联系上了吗?他何时发货?龙虾的事有准信儿吗?”


    恰逢杨先生提起龙虾预付款,亦嘉积压的怒火终于迸发:“早说过不能先打款!预付款的生意就像往无底洞填钱,偏要重蹈覆辙!杨先生,您得替我追回那笔款子,否则……”尾音戛然而止,他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未尽的威胁刻进虚拟世界的像素里。


    “ROMIO那边会发货的,只是时间被耽搁了,放心,款项我定会紧盯追回。眼下棘手的是FITY这边,他一直被ROMIO拖着,本该预付的款子却迟迟未到位。”


    亦嘉的声音里裹着懊恼,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仿佛要将心中的烦躁一并震落,“杨先生,这事儿您看怎么周旋?我如今是焦头烂额,钱撒出去却连个水花都见不着。”


    他深知,身为一家之主,肩上的责任如千钧重担,唯有咬牙向前,才能让家人免于风雨飘摇。可生意场上的连环挫败,如寒霜般浸透骨髓,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屏幕那头的杨先生却如老树盘根,语气里透着惯有的热忱:“好吧,既如此,我便亲自出面斡旋。生意嘛,本就是涨跌浮沉的江湖,若只赚不赔,谁还来趟这浑水?咱们把目光放长远些——我在海边租了个大池子,能暂养龙虾、蚌蟹,连帝皇蟹都敢试!HENNREY,你何时来美国一趟?咱们当面细谈合作,把前景铺得亮堂些。今年我定要把‘小蜜蜂’项目做起来,你有信心与我并肩奋斗吗?”


    杨先生是台湾人,年长亦嘉许多,扎根美国加州的水产行业多年,言语间总带着海风般的豁达:“‘小蜜蜂’虽被旁人做得烂了市,像波士顿龙虾一样挤得水泄不通,但若价格能压过同行,便是撕开一道生路的刀!”


    亦嘉微松眉头,轻敲键盘,似拨云见日:“若真有成本优势,自然如虎添翼。你直接从渔民手中收购,省去中间商的盘剥,每公斤可便宜四至六美金,这差价便是企业生存的氧气。若能控制在四美元以上,利润将如春潮般滚滚而来。杨先生,请咬牙坚持,将龙虾生意盘活!加纳的龙虾至今未成气候,我们吃过亏,也积累了教训——不如先将货运至美国,在你池子里暂养一夜,次日打包直飞上海,十几个小时内即可到达,死亡率定能降至最低。只是,打包的人手是否已找到可靠的老手?”杨先生的声音中多了一份笃定:“人手问题包在我身上,绝不拖后腿。等货源稳定后,上海市场便全权托付于你。”


    亦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眼底泛起一丝希冀,如暗夜中的萤火:“货源充足是基础,但杨先生,打包环节最为关键。海鲜最怕‘死’字当头,必须找到经验丰富的老手操作,死亡率越低,我们的生意才能长久。”


    杨先生爽朗地笑道:“亨利,请放心!我老杨在水产行业混了半辈子,这样的关键环节岂会疏忽?定让你看到活蹦乱跳的龙虾,从美国直抵东方。”


    “还有,关税这块计算起来有疑问。按每公斤380元售价,扣掉83元关税后剩290元。再减去5%死亡率约20元,利润摊薄至20元左右,成本只剩250元,折合成37到38美元。可进货价都要39、40美元,这岂不是赔本买卖?商家们忙得热火朝天,我却如坠迷雾。”亦嘉指尖在计算器上反复敲击,数字如困在蛛网中的飞虫,怎么也理不清头绪。他目光如探针般锐利地盯着屏幕:“杨先生,这亏本买卖的背后,您看出端倪了吗?”


    杨先生沉吟片刻,眉间皱出沟壑:“我找人打听打听。若真按这算法赔钱,必有猫腻。亨利,你先稳住阵脚,我正在联系投资方来美国收购。你若有空过来一趟,或有意入伙。”


    亦嘉苦笑摇头,声音里透着疲惫:“分身乏术,口袋也早被掏空。杨先生,印度那帮无赖拖欠的货款如泥潭缠身,至今未清。还有那泰国ANDY——您听说过吗?中文溜得跟本地人似的,专钻空子,从我这里卷走了五六十万人民币!”提及此人,他太阳穴青筋隐隐跳动,仿佛要将那骗子的面孔撕碎。


    听闻此言,杨先生的怒火如同火星般瞬间迸发:“究竟是何人,竟让我们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我立刻联系泰国大使馆,一定要将这个骗子绳之以法!”在视频通话的另一端,他鬓角的白发随着激动的动作微微颤动,脸上满是焦灼不安。


    亦嘉却苦笑着摇摇头,喉咙里涌起一股苦涩:“通过大使馆找人如同大海捞针,如今他下落不明,除非……”他突然抬起手,似乎不愿再被过去的恩怨所困扰,话锋一转:“杨先生,之前提到的那位杭州老板想要收购珍宝蟹和波龙,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杨先生轻轻抚摸着胸口,声音沉稳而低沉:“他的公司遇到了一些困难,所以暂时搁置了。不过你放心,美国那边的资源我有办法调度。只要你确保‘货到次日付款’,一切都好商量。”


    亦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同剑锋直指核心:“款项流转不成问题,关键在于质量。如果成活率能达到九成,那操作起来就会顺利很多。最近听说,现在很多龙虾都绕道越南河内,在那里建立暂养池充氧过夜,然后再转运到中国。还有一些货车直接从广西进入,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就能到达,再到上海也不过几个小时。这种方法避开了高额关税,比空运还要快。”他用指尖在桌子上勾勒出一条蜿蜒的路线,仿佛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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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的商机具象化:“上海清关通常需要七八个小时,如果走陆路,就像闪电劈开云雾一般快捷——毕竟越南与中国接壤,车辆一旦越过边境,就省去了天价关税和漫长的清关时间。只是,这路上的水质和温度控制必须非常严格,就像呵护婴儿一样,稍有不慎,整车的货就可能变成腐肉。”


    杨先生听得入神,瞳孔中映着屏幕的蓝光:“竟然比飞机还要快?”


    亦嘉点头,声音如同敲击冰块般清脆:“陆路运输不间断,到广西只需片刻。再进行分流转运,省去了清关的麻烦,自然比空运更快。不过,这种在钢丝上跳舞的活儿,如果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哦,这个方法倒很有意思!你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亦嘉却陷入了沉思,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桌沿,仿佛在将成本账目一一敲碎:“确实有人这样操作,但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建设池塘、雇佣工人、派驻管理员和翻译……资金就像流水一样流出,我得再仔细考虑考虑。”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权衡风险与机遇的天平。


    而杨先生已经转向了另一个话题,语调如同陈年老茶般醇厚:“通路的谋划就交给你了,我这边正在准备暂养池和龙虾收购。珍宝蟹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这里有一批黄金蟹,你有兴趣吗?”


    亦嘉的精神为之一振,声音中满含期待地问道:“是之前你给我看的图纸上的那种吗?”


    杨先生朗声笑道:“不是的,旧图纸上是雪蟹和帝皇蟹。黄金蟹还没有发货,稍后会传图片给你。航线的事情我正在打听,可能是直航美国,也可能是经台湾中转,一旦有确切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这里的事情我会妥善安排的。”


    “哈哈!HENNREY,你说得对,我们光明正大地做买卖,怎么可能赚不到钱呢?天理难容啊!”杨先生的笑声豪迈,亦嘉也被这种坚定所感染。挂断电话后,他合上电脑。


    窗外,月光如轻纱,透过窗棂洒落在桌案上。他缓缓舒展筋骨,脊背靠着椅背,指节轻敲扶手,眼中泛起暖意。此刻,他最期待的是与小莹分享这缕曙光。她嗔怪的模样和温柔的絮语在脑海中浮现,仿佛已经嗅到了家中那温暖而亲切的烟火气息。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弟弟打来的。弟弟的声音如清泉般注入耳中:“哥,紫檀批发的门路搭上了!是在行业交流会上认识的负责人。现在紫檀行情看涨,求货的人络绎不绝,机会难得!我稍后将号码发给你,你抽空联系。” “哦?太好了!”亦嘉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脊梁挺得笔直。他瞥了一眼时钟,刚刚八点多,于是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号码:“林总?冒昧打扰,我是刚从印度返程的亦嘉,我弟弟刚才和你提过……” 他语气谨慎,如履薄冰。


    “哦!欢迎之至!”林总的声线热情似火:“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公司品茶?” “等我安排一下日程……”亦嘉故作沉吟,指尖在桌角轻划,仿佛在衡量筹码:“明天下午可以吗?” “好的!恭候你的光临。我一定会用最好的香茗招待你,还会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公司的镇店之宝!”林总语气中透露出自豪,亦嘉嘴角微微上扬,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他心中涌起一股暗流。国内商人对紫檀的需求竟然如此迫切,连素未谋面的人都如此热情款待。明天的见面,他一定要坐地起价,把筹码堆成金山——如果这次成功了,或许可以扭转目前的困境,让欠款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握紧拳头,呼吸逐渐沉重,心跳如鼓点般急促,既紧张又期待,仿佛已经看到命运的骰子滚向了胜利的彼岸。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再次急促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老同学黄林峰的名字。他按下接听键,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传来:“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电话总是关机,想联系你太难了。”


    “昨天刚落地。”亦嘉笑着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听说你教书育人又高升了,成了副教授?忙得脚不沾地,怎么还有空惦记我们这些‘乡野闲人’?”  黄林峰是师范大学体育系的讲师,刚刚晋升为副教授,妻子也在政府部门任职,生活一直很滋润。


    此刻突然来电,亦嘉心中暗自思忖: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什么原因。


    他正想问,对方却抢先开口:“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聚聚?”


    “这两天学校事务缠身,脱不开身。”黄林峰的声音悠然自得,却藏着一丝兴奋与神秘,“你在印度多年,可听说那小叶紫檀的事?”


    “略有耳闻。”亦嘉反问,心中已泛起涟漪,“你们夫妻事业顺遂,怎会突然关心经商之事?莫不是也动了红木生意的念头?”


    黄林峰笑道:“是我大姐夫在做红木买卖。一次闲聊提及印度的小叶紫檀,我忆起你常往印度跑,做海产生意。他近来总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印度紫檀,可还有货源?”


    “你姐夫竟是紫檀行家?”亦嘉闻言,心头如燃起一簇火苗,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机遇,恰似久旱逢甘霖!他按捺住激动,迅速回应:“我确带了些小叶紫檀的样品回来。若你姐夫有意,明日我携样本登门,请他验看真伪。”他眼中光芒闪烁,仿佛已窥见商机化作金流,在眼前潺潺流淌。


    “样品在手,那便妥了!”黄林峰的声音也透着雀跃,“我即刻告知姐夫,稍后不必等我电话——我直接把你的号码给他。明日他守在店里,你径直前往面谈便是。”那头的语气热络而急切,仿佛生怕这机会稍纵即逝。


    “好,保持联络。”亦嘉应承着挂断电话。成功的希望如燎原之火,在胸腔越烧越旺。若能再联络一两家供应商,便如执棋者得势,左右逢源,胜局在望。他嘴角不禁上扬,仿佛已看见未来的锦绣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好不容易熬到小儿子完成作业,小莹洗漱完毕,却未像往常那般温言软语地陪伴身旁。她默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房间,背影如寒潭幽深。


    亦嘉的心,霎时坠入冰窖。昔日的小莹,总会在他归家时,早早督儿子完成课业,哄他入睡,随后洗漱妥当,含笑倚在身旁,静候他的温存。而今日,独留他一人对空桌冷饭,往昔的笑靥如被风吹散,杳无踪迹。小莹洗漱后便径直回房,关门声轻,却如重锤击在他心上。


    亦嘉怔忡独坐,寒意如蛛网缠身。是漫长等待积怨成冰?是归家未携礼惹她失落?亦或对日增的债务忧惧如焚?千般不安在心头翻涌交织,将他困在寒冬的暗夜,四肢如灌铅重,茫然无措,唯有窗外的月光,冷清清地照着空荡荡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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