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
谢知奕习惯性地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空位。
林江野没来。
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上午发下来的卷子叠在桌角,和他自己的并排放着,像是被人特意整理过。
这很少见。林江野即使不舒服,也会撑到放学再去店里帮忙。
谢知奕微微蹙眉,拿出手机,在桌子底下飞快地打字。
【Y】:你人呢?物理课了。
过了几分钟,屏幕亮起。
【林江野】:请假了。
请假?
谢知奕的指尖顿了一下。他想起这一周来,每次经过17班门口,林江野那看似随意却又精准投向窗边空座的一瞥。
他不会是……
一种隐隐的猜测浮上心头。那个段榆景看林江野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像黏腻的蛛网,不舒服。
【Y】: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林江野】:段榆景一周没来,我去看看。你别来。
果然。
谢知奕抿了抿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Y】:位置,发我。
过了一会儿,一个地址分享了过来。紧接着是一条。
【Y】:等着。一起。
他关掉屏幕,抬起头,正好对上讲台上物理老师投来的目光。
谢知奕面不改色,极其自然地拿起笔,仿佛刚才只是在查看一道复杂的公式,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下两个根本不相干的力学符号。
下课铃响,许忻舟像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弹过来,一屁股坐在谢知奕前面的空位上,转身对着他,表情夸张地指着他和旁边空荡荡的座位。
“小谢同学!老实交代!你和我林哥是不是要卷死全班?说好了一起被周哥‘打击报复’塞进学生会同甘共苦,你俩这怎么还搞出点‘夫唱夫随’的使命感来了?”
他嗓门洪亮,引得周围几个同学都窃笑着看过来。
谢知奕慢条斯理地合上物理书,撩起眼皮看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周老师点名的时候,你好像也在场。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他是怎么‘看好我们的能力’的吗?”
“呃……”许忻舟被噎了一下,随即摆手,“那不一样!我的意思是,你们这同时请假……是不是偷偷去学生会搞什么大动作了?准备闪瞎我等凡人的狗眼?”
“你想多了。”谢知奕站起身,把书包甩到肩上,“林江野家里有事。我出去一趟。”
“喂!又丢下我!”许忻舟在后面哀嚎,“你们俩现在行动高度一致,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谢知奕没回头,只是挥了下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的人流里。
他快步走出校门,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林江野分享的地址。
车子在老旧的居民区停下,谢知奕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街对面树荫下的林江野,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
谢知奕穿过马路,走到他面前。
林江野抬起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类似于“果然还是来了”的情绪,但没说什么。
“我不放心。”谢知奕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眼前这栋显得有些压抑的楼房,“我就在楼下等你。”
他懂。有些场面不适合外人在场。谁都不想狼狈示人。
林江野看了他两秒,点点头:“好。我很快下来。”
刚转身,又回头说道理:“如果……半小时我没下来也没给你消息,你就上来。”
“好。”谢知奕点头。
他看着谢知奕退到树荫下,才转身走进楼道。
林江野站在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防盗门前,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咆哮,间或夹杂着东西摔碎的刺耳声响。
他眉头拧紧,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几秒后,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段榆景出现在门后,头发凌乱,额角带着一丝细小的、刚刚凝固的血痕。他看到门外的林江野,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
“……林江野?你……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看你一周没来上课,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林江野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视线扫过他额角的伤时,停顿了一下。
段榆景侧身让他进来,动作有些僵硬。客厅里一片狼藉,抱枕掉在地上,玻璃杯碎片和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阴沉的男人则叉着腰,脸色铁青。
段母,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完全无视暴怒的丈夫,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仿佛眼前的男人只是一团吵闹的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他存在的冷漠,比任何争吵都更能激怒一个失控的人。
气氛剑拔弩张。
林江野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进沸腾的油锅,让那诡异的寂静更加令人窒息。
段母先反应过来,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是……是小景的同学啊?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
那男人——段榆景的父亲,则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林江野,眼神让人很不舒服:“这又是来找你的不三不四的小白脸,你够可以啊,这么小都下的去手,你真可以啊!”
林江野没看他,而是转向段榆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你没事吧?”
段榆景攥紧了拳头,没说话。
段父似乎被林江野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了,火气更盛,指着段母骂道:“说话啊!被我说中了,不知道说什么了吧!你一天不出去勾引人会死啊!”
段榆景死死盯着父亲,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就在段父又一次恶狠狠地逼问“说啊!”的瞬间。
段榆景毫无征兆地动了!他猛地一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在了他父亲的脸上!
“砰!”一声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段父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一步,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儿子。
角落里的段母,像是被这一拳猛地惊醒了!她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出现了惊恐,尖叫着冲过来:“榆景!”
她拼命地想插入扭打在一起的父子俩中间,试图拉开他们。
场面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
林江野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剧变惊住了,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他低头的刹那,混乱中,他看到被妻子从身后死死抱住的段父,在挣扎间,手猛地摸到了旁边餐桌上一个摔碎了的花瓶——他抓起最大最锋利的一块陶瓷碎片,那断裂处尖锐无比!
而此刻,段榆景正被母亲推搡着,完全没有察觉!
段父眼中闪过疯狂的狠厉,握着那片凶器,猛地就朝段榆景刺去!
林江野脑子飞速运转。他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用自己的手臂猛地向上格挡段父持凶器的手腕!
就在他格挡的瞬间,谢知奕冲了进来!
他在楼下听到的动静已经变成了可怕的打斗和尖叫!他一进门,看到的景象几乎让他血液凝固——段父手里握着锋利的凶器,正朝着林江野的方向猛刺过去。
由于林江野正在格挡,从谢知奕的角度看,形成了一个致命的错位,仿佛下一秒就要刺中林江野。
“林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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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谢知奕魂飞魄散,想也没想就如同炮弹般猛冲过去,根本顾不上自身安危,用尽全身力气从侧面狠狠撞向段父!
“砰!”
段父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撞撞得彻底失去平衡,握着凶器的手歪向一边。
但他暴怒之下力气极大,反手就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为了护住林江野而来不及躲闪的谢知奕的颧骨上。
谢知奕闷哼一声,眼前黑了一瞬,颧骨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谢知奕!”林江野看到他为保护自己挨了一拳,心头猛地一紧。
他和忍痛稳住身形的谢知奕对视一眼,在这一瞬间,同时出手,林江野再次死死扣住段父持凶器的手腕,谢知奕则忍着痛,精准地一拳砸在段父的肘关节麻筋上。
段父手臂一酸,惨叫一声,手指一松,那块染血的陶瓷碎片终于“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邻居终于报了警。
派出所里,气氛压抑。
一名老民警做着记录,眉头紧锁。“行了,情况我们了解了,家庭纠纷,下次注意点,动静别这么大……”
“家庭纠纷?”林江野猛地抬起头,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冷意,“他拿着那么锋利的瓷片往人身上捅,这已经能杀人了!这也算家庭纠纷?”
老民警叹了口气,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小伙子,我知道你见义勇为。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是一家人,没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我们只能批评教育……”
“一家人就能这样?”林江野的声音更冷了,他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好了,江野。”谢知奕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
他知道林江野是对的,但也明白警察的处理有其现实的无奈。他看向民警:“我们知道了,谢谢您。”
走出派出所,夕阳正浓,金红色的光芒铺满了街道,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却也无法完全驱散刚才那场冲突留下的阴影。
谢知奕的所有注意力立刻回到林江野身上。
“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啊。”谢知奕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来了句这话
林江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他脸上的伤,眉头紧锁,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谢知奕碰了碰自己肿痛的脸颊,倒吸一口凉气,却对着林江野笑了笑,眼神清亮,“说什么傻话。难道我看着那东西朝你捅过去不管?”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玩笑,却又无比认真,“你没事就行。我这点伤,值。”
林江野看着他,看着那块青肿和他依旧明亮的笑容,心里那点郁结和歉意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谢知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回店里,还是回家?”
“回店里吧。”林江野吸了口气,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一起?”
“行。”
两人并肩站在树荫下等车,影子被夕阳拉长,交错在一起,安静却默契。
来到“野欢小吃”,收银台下的胡萝卜像是嗅到了最熟悉亲切的气息,一下子窜了出来,兴奋地围着谢知奕的脚边打转。
“它也在啊。”谢知奕笑着弯腰,一把将胖乎乎的小金毛抱进怀里。
“嗯,在家不放心,平时就带店里来。”林江野看着在谢知奕怀里乱蹭的胡萝卜,眼神柔和下来,“它挺乖的,一般不乱跑,就安安静静趴在收银台下面。”
谢知奕挠着胡萝卜的下巴,笑得眉眼弯弯,“那刚才那种情况呢?”
林江野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那说明你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