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德：“……”
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安纳，蔚德或许会考虑要不要稍微来几句调情放松心情。
然而现在，她身下的人是倍尔。
蔚德对他笑笑，然后屈膝撞在他的肚子上——有意控制了力道。
在倍尔捂着肚子发出的一阵抽气声中，她下了床转身看他。“我觉得这样可以帮助你缓解。”
倍尔侧卧在床铺上，歪头望着蔚德，喉间还有一点因痛楚而压抑不住泄露出的喘息。他的那双眼睛依然紧盯着蔚德。
蔚德冲他眨眼。“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倍尔望着她灵动的脸庞，笑了两声。“希望你没有忘记，我是个记仇的人。”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过，如果踏出那扇门，她会后悔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倍尔很记仇，他会一直一直跟在蔚德身后。
她永远别想甩脱他。
蔚德敷衍地点点头。“我当然记得，所以今天你给我好好完成任务，等回去我们两个再算账。”
安纳总是想从蔚德这里确认她不再会和倍尔有任何瓜葛和牵扯。
她做了。
可现实情况是倍尔非要一头撞到她怀里寻仇，那蔚德又能有什么办法？
“真希望能早点回去，”蔚德轻声嘀咕道，“这样就能让你们两个打一架解决问题了。”
等出去一看，天色居然还没亮。
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只有早起的菜贩和着急赶路的旅者会选择这个时候出行。
蔚德和倍尔赶到圣殿附近时，奥乔亚已经在约定的地点等候多时。
奥乔亚攥紧裙角看向蔚德，强作镇定地咽了一口唾液：“你们终于来了！那么，我现在要过去了。”
蔚德点头。“去吧。你可以的！”
倍尔看了看走到圣殿门口守卫的奥乔亚，有些惊讶把视线转向蔚德：“这是要做什么？”
蔚德对他做出一个友善而怜悯的笑容。
“再等等，你马上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被奥乔亚搭讪的那个守卫和她一起向这边走来。蔚德探头看了一眼，又迅速躲回暗巷里。
倍尔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奥乔亚的声音传来：“……是的，骑士大人。我真的很担心家附近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污染，尤其是最近押回城里那些魔女，我真怀疑是她们的影响……什么？哦对，我家里还有像我这样年轻的姐妹，加我一共三个呢！我相信她们会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圣殿骑士嘿笑了一声：“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瞧瞧——”
然后他就被躲在暗巷里的蔚德猛地捂住嘴。蔚德一边用手臂勒住骑士的脖子，把他拖进了黑暗里。
圣殿骑士惊恐而奋力地挣扎，然而蔚德的手臂坚固如铜铁。
“好啦，现在你见到我们姐妹三个了。”蔚德附耳对他说道。“怎么样，可以安心下地狱了吗？”
话音刚落，骑士就被勒得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奥乔亚大大松了口气。
站在原地找不到机会插手的倍尔缓缓开口：“……姐妹三个？”
蔚德像是对他这个问题很惊讶。
“奥乔亚、你和我……怎么，加起来不是三个人吗？”
倍尔：“……”
行吧。
“把他的衣服扒下来，你换上。”蔚德说，“然后带我混进圣殿。”
倍尔倒是已经越来越习惯扮演她的骑士，因此对她的发号施令没什么抗拒。他唯一的疑问是……
“有什么事是必须混进圣殿才能做的？”
“今天中午，圣殿会对二十三位魔女行刑。我们要把她们全都救出来，你负责在圣殿掩护这次行动。”蔚德说。
还在扒骑士盔甲的倍尔顿住。
他眼睛睁大，扭头看她。
“哦，忘记了。加上我的话就是一共二十四位。”蔚德对他挑挑眉，“你负责假扮成圣殿骑士，把一位刚抓到的魔女——也就是我，送进圣殿。”
十分钟后，一位圣殿骑士将一位被绑的魔女押送到圣殿门口。
另一位守卫端详他：“玛丽？你不是去刚才那个女人家了吗，怎么，还真遇见魔女了啊？”
圣殿骑士点头：“对，我要把她关起来。”
“哦呦，收获真不小。让我来帮你——哎？你这是？”
那个守卫的骑士刚要伸手帮忙，就被骑士躲过了。
“这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可别和我抢啊。”骑士说。
对方撇撇嘴。“……那你赶紧去。”
“对了，我听说那些关起来的魔女要转移地方，什么时候走？”
守卫莫名奇妙。“什么转移，她们不是还在地牢里待着吗？今天中午就要行刑了！玛丽，你是脑袋拴在女人的裙带上解不下来了？我早跟你说了少碰点女人！”
骑士：“说什么呢，我是去执行圣殿的任务。”
说完骑士就扭头押着那个被蒙眼罩的魔女继续向前走。
等来到一个没人的走廊，骑士突然停下，然后把魔女的眼罩摘了下来。那双明亮的眼睛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魔女忽然开口：“看到了吗，倍尔。这就是我无法对你全盘信任的原因。圣殿里到处都是这种人。”
倍尔沉默了一秒，“我向你保证我不是这样的人。”
蔚德侧头问他：“那你怎么会加入圣殿？”
倍尔愣住了。
“……我只记得我被神选中了。”他说，“但这之前的记忆，我都没有。”
蔚德同样一怔。
这是倍尔第一次和她讲起他成为圣子的细节。他居然不记得自己为何要加入圣殿？
蔚德脱口而出。“不可能，你在骗我！”
倍尔摇头，“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记得了。”
蔚德皱眉：“你失忆了？”
倍尔：“……我不知道。也许是神取走了我的记忆，作为成为圣子的交换代价。”
如果倍尔真的没有加入圣殿的记忆，那或许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站在了圣殿的立场。然而这个理由依然不够充分。
蔚德认为自己还需要对他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
蔚德：“我们先执行计划。带我去地牢。”
倍尔以圣殿骑士的身份把蔚德带进地牢，和即将行刑的魔女们关押在一起。足足二十四位魔女挤在这个逼仄阴湿的地牢里，等待命运对她们降下残酷的铡刀。
倍尔站在栏杆的另一侧，和蔚德沉默地对视。
利用骑士契约，他的声音得以在她脑海里响起：“蔚德，我一直在你身边。只要喊我的名字，我就会赶来。”
“我会的。”蔚德同样和他在脑海里沟通。“别忘了，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替我去做。”
她双手被捆在身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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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地站在原地与倍尔对视。
那双眼睛，在黑暗的牢房中依旧明亮无比。
倍尔怔了一秒。
他忽然想起最初两人相遇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在地牢里隔着栏杆对望。
蔚德在牢房内，他在牢房外。
那个瞬间，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沉沦终生，让他宁愿跨越数百年的时光也要来到她的身边。
蔚德缓慢了眨了眨眼睛。她好像看透了他的情绪，又好像没有。
在长久的对视后，蔚德微微抬起下颌。“你该走了。”
倍尔垂下视线，转身拖着迟缓而沉重的脚步，背对着吸引他的那束光走向外面。
尽管这只会是短暂的分别，可他却感觉漫长的犹如一个世纪。这让他感到无比挣扎……
且痛苦。
夜幕消逝，太阳带着炙热而正义的光洒向这片大地。阴影无处可藏。
二十四根火刑柱被立在了广场上，每一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位魔女。
圣殿特意对全城的人开放这次行刑过程，所有人都能围观，黑压压的人群将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们抱着不同的目的来观看行刑现场。好奇、恶意、兴奋、悲伤……每一双眼睛里都盛满各种各样的情绪。
随着正午到来，即将有二十四条鲜活的生命在人们眼前消逝。
然而魔女，却不能被算作人。
她们是邪恶的黑暗生物，是魔鬼教唆出来的怪物，她们的死亡只会象征二十四道黑暗终于被从世间清除干净，再也无法对人类作恶。
这就是圣殿想让人们看到的。
在圣徒们将二十四位魔女依次绑在火刑柱上后，圣殿长老们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将要执行点火仪式，净化这些黑暗。
其中一位圣殿长老站在最边上。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柱子，一位有着红眼睛的魔女被绳索牢牢捆在柱上。
真是让他惊讶。这位魔女年纪不大，她的眼睛明亮而灵活，清澈而单纯。
恍惚之中，这位圣殿长老想起了自己的孙女。
她们年纪相仿，都那样天真无邪。她们本该是一起玩耍的年纪。
圣殿长老微微放低视线，不去看那位魔女。他眼眶有些湿润，他想起了自己的孙女。她一定还在家里等他。
所以他喃喃道——
“别用这种善良的面孔来欺骗人，狡猾的恶魔！我不会落入你的圈套。”
说完，圣殿长老手持火炬，火焰靠近了柱子下方的木柴堆。
她们不是和孙女一样的年轻女孩，她们都是魔鬼。当火舌卷上木柴时，这些狡诈多端的魔女就会被大火活活烧死。
这是她们应有的惩罚。
红眼睛的魔鬼平静地看向圣殿长老，探身在他的头顶轻声开口。
“如果现在，这根柱子上绑着的是你的孙女，你也能毫不犹豫地点燃柴堆吗？”
拿着火炬的手顿住，圣殿长老忍不住向她投去惊愕的视线。
“我们和她没什么不同。只是你们始终不愿相信。”
蔚德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又挺直身体。
她在脑海里平静地对倍尔下令：“动手。”
轰然一声巨响在头顶响起。
圣殿长老仰头看去，他的眼底落入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
而这一幕，将在未来成为他纠缠不休的午夜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