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
宾客们基本上都是住一晚返程了,当地的就是吃一顿便饭。
京城的秋天很不赖,凉爽的很,秋日的阳光很温暖,色艺。
帝都的秋天,向来是低调中的奢华,不张扬,却处处藏着故事。
余磊沿着什刹海漫步,秋风拂面,凉意很浓。湖面波光粼粼,岸边金黄的银杏叶铺满小径,偶尔有几片叶子轻轻落在肩头。
“宁静”,“喧嚣”,竟然能在同一个空间,时间。
京城的秋天,不同于南方的温婉,也不像北方的肃杀,它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像是历经沧桑的老者,沉稳而从容。
老城根,胡同。
他喜欢这样的季节,也喜欢这样的京城。
物价很贵吗?
不。
走累了,他走进一家藏在胡同深处的面馆。
店面不大,甚至有些老旧,但门口却排着长队。
他跟着人群慢慢挪动,耳边传来老板与顾客的对话,浓浓的京味儿。
“来一碗刀削面?卤子多加点?”
“对,再来个炸馒头片。”
余磊点了一碗刀削炸酱面,价格是11元。
筷子一搅拌,酱料沾满面条。
“嗦”。
“爽。”
面条筋道,肉酱浓郁,配上几片卤牛肉和一碟小菜,吃得他满头大汗。
加肉,加菜一7块,18块这么老大碗,份量是真足,饱饱的。
这碗面,是京城最真实的烟火气。
“18块钱,吃得这么好,真是值了。”他心里想着,手不自觉的抹了抹嘴角的油。
帝都的房价动辄十几万的房子面前,一碗面却依旧亲民,这大概就是京城胡同的魅力吧。
就像初恋一样,不能深挖,因为美好,等你真追究了,八成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破事。
京城和很多老城市一样,有通病“城中村”。胡同里都是老人,底层互害的修罗场。
很多老胡同人喜欢用有里有面标榜自己,跟东北人的豪爽实诚其实没区别,都是道德标准,既然是标准,那就有人做不到。
很多老胡同人因为讨厌外地人,又拿外地人办法,再加上小时候不懂事就知道玩,他们小时候对胡同其实没什么认识,把仅有的一点玩的回忆过度美化后,编造了一个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完美的老京城城,用以麻痹自己。
浙江老人也讨厌外地人,可是人家真的勤快啊,六七十,七八十还在干活,做买卖的比比皆是。
但是京城不同,尤其南城那种条件不好的胡同,就是这幅模样。
胡同里的物价不贵。
走出面馆,余磊在胡同里晃荡。
路边的小摊贩叫卖着新鲜的水果,苹果两块钱一斤,三轮车起步价八块。
在京城,很便宜吧。
实惠,实在。
他买了两个苹果,边走边啃,“嘎嘣脆”。
他想起“高冷”的刘娟娟,何必呢?演戏演一辈子,讨好,所谓“强者”,活在别人定义里。
而真正的强者,是能在喧嚣中保持清醒,在浮华中守住本心的人。
自己的人生,自己来丈量。
很多京城胡同里长大的说,老街坊多么热情,这都扩大其词的。
老舍茶馆很早就写了胡同人“爱看热闹”。
真需要帮助的时候,老街坊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真出手帮忙的少。
由于离得近,所以少数帮忙的能及时赶到,造成一种很热情的假象。
老邻居,老街坊。
帮个小忙可以,大事指望不上的。
这不是道德绑架,邻居就是邻居,没义务管你家这个那个,但是口头上,还是哥们长,哥们短的。
那些胡同串子吹老街坊的时候,都是什么没钱了,老街坊立即拿钱过来,没饭吃了,老街坊立即端饭过来,没媳妇了,老街坊立即把自己闺女送来,这就是“胡编乱造”。
安静是真安静。
胡同里,不时有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有的拿着象棋下棋,有的抱着猫打盹。
穿的朴素,面色挺红润,中气十足,感觉还能再活五百年。
二环里,有些干部楼。
随便一个穿着老旧、拎着菜篮的老人,可能就是退休的处级干部,甚至是某个领域的专家。
这种“隐形”不少见。
江浙沪的老太太喜欢“穿金戴银”,这里不多。
“胡同文化”本质上跟魔都的“弄堂文化”差不多,家常人的生活,你也可以称之为“人间烟火”。
因为当年,京城大家生活就是这样,起码过的比大村村强些,改革开放,落魄还是这些人,有钱的还是脑袋“灵光的”,解放前也是这批人。
这玩意,遗传不遗传不好说。
老同学孔勇上次请客,趁着十一余磊要回请,约就约在了电力总院这边“六铺炕”。
电规总院的房子差不多都是五六十年代建的,五六层高,路窄的很。
靠近后海,胡同边上。
也是老人多。
“好久不见。”
“甚是想念。”孔勇黑着眼圈,一看就是那种熬夜很久的,皱纹很严重的。
“兄弟,你被老婆弄得?”
“加了很久的班,赚钱,还房贷压力大的很。”孔勇吐槽是因为,京城地铁涨价了,以前两元随便坐,现在上下班一天成本增加了二十五元。
设计院也没什么假期的,运气不好一个月三十天上满,这样一个月多支出七百大洋。
“没要孩子?”
“没。”孔勇摇摇头,两个人现在压力都很大,“老婆不让碰”,逼得他说“看不到未来”,这话一说,余磊就懂了。
意思是男人没钱,要离婚。
不能再受苦了。
说实话,饭前抱怨,余磊都不晓得怎么安慰了,但是他感觉胡同里这帮老年人活的很自在,很通透。
“他们?”
孔勇笑了“呵呵”,他有了京城户口,三年多全是“老人”,胡同里口中的“新人”,“外地人”,他太了解这帮人了。
“就他们?”
一帮胡同里,老街坊搓麻将的家伙?孔勇笑了,“最底层人”。鲁迅祥林嫂里面的阿Q。
他有个同事,老爹胡同里的。
一次晚上,玩麻将时突然犯病了躺在地上,老街坊打电话,让他家来领人。
人一来,大冬天的,除了老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