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老人随手揪出一坨芪黄根随意扒拉扒拉上头的土就啃了一口。
赵子命估计这老爷子得有快八十岁了，牙口竟然这么好！
“不用绷着了，老头子没有恶意，就是想来看看你，谁知道你住的这么远。”
晨风起，老头儿目中划过一抹缅怀：“这末法时代…哪怕是有些复苏，老头子真没想到在这山沟沟里，还藏着你这么一个年轻的奇人。”
赵子命也放松下来。
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老人毫无掩饰，赵子命切实感受到了老人的强悍，他没吹牛，他要是想弄死自己，自己干啥都没用。
而且…在赵子命的灵觉下，眼前这人没有一丝一毫的老人味儿！他身上的味道，像极了深山中晨时刮来的风。
“小子，你叫啥啊。”
“晚辈赵子命，前辈怎么称呼？”
“张乾昭。”张乾昭笑呵呵道：“你今年二十几？”
“快二十五了。”赵子命索性也拔了一根药材啃了一口：“前辈今年多大了？”
“我啊。”张乾昭好像细细的回想了一下：“一百二十多了吧？具体多大岁数真记不住了，不过也快死了。”
赵子命：“！”
“前辈拿我逗闷子？”
怎么可能！他能行一百里山路，他血气足的像是五六十岁，他那一口白牙明显是原装的，他告诉自己他一百二十多岁？
张乾昭瞥了赵子命一眼：“老头子自三十多岁出道馆，为还这乾坤朗朗而下山斩妖除魔，那时候打的还是倭寇。”
赵子命不由挺直了腰杆，澄澈的眸中带着敬意。
以张乾昭的实力，他没必要骗自己。
那这么算…他今年真就一百二十多岁。
“前辈，那您来这儿是？”
“来看你啊。”张乾昭露出两行白牙：“昨儿我就看出来你不大对劲，果然是个年轻的奇人。”
张乾昭开心的看着赵子命。
或许是大限将至吧，他总是梦到有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在梦中盯着自己。
那衣裳，那身形，那目光，像极了他曾经毅然拔剑，下山斩妖除魔时候的样子。
而现在…他好像见到那个年轻人了。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医道传人，毕竟你给老头子把脉的时候老头子就感受到了医道真力。”
“可后来又见你掐诀施术，不想你还涉猎术道，虽然就是一些小把戏。”
“今夜我前来，又见你打坐吐纳之后耍了一套八极拳，你这…修的有些杂啊。”
张乾昭抓过赵子命的手，赵子命只感觉一缕纯粹雄厚到极致的霸道真力涌入自己体内，好像自己的一切，在张乾昭面前都无所遁形一样。
“确也是道门传承，医字脉，山字脉，命字脉，啧，小子，你师父是谁？”
张乾昭来了兴趣。
赵子命不能算是奇人了，他应该是修者！
可如今，张乾昭深知大夏那些有头有脸的修者，要么寿数尽的差不多了，要么如他一般深居浅出，可是没有人会收徒弟的。
难不成是有什么他不认识的老家伙出世了？也不应该，那群老家伙大伙儿都熟的很，大伙儿也都活的差不多了，哪儿还有出世的必要。
“嗯…”
赵子命想了想：“他不告诉我名字，甚至他不愿意见我，就在梦里教过我几次，他是一个…”
赵子命直接把梦里老头儿的相貌叙述了一遍，并且期待的看着张乾昭，说不准…前辈认识那个老头儿呢…
“回梦心法？！”张乾昭一把叩住赵子命的脉搏。
他笑容消逝，神色更是无与伦比的凝重。
可…可他探了又探，也没探出什么问题，可那回梦心法，那是大宗师，甚至超越了大宗师的老怪物才能掌控的心法。
现在的大夏，张乾昭无比确定没有那种存在！但赵子命没有骗他，这是他确定下来的事实！
他指尖轻轻划过赵子命上身缠绕着的闪电纹路的疤痕。
“劫，你应过劫。”
“嗯。”赵子命从裤兜里摸出烟点上，又给张乾昭递了一根并且点上。
“他说我过了孤劫，雷劫，和痴劫。”
“好家伙，哈哈哈哈哈！好家伙！”张乾昭紧紧攥着赵子命的手。
“三劫，三脉，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赵子命，甚至烟气入目都不眨分毫。
“小子。”
张乾昭洒脱一笑，那根烟只抽了两口便被他插在了田埂上，湛蓝色的烟气随着晨风狂舞。
“老头子的婆娘是个不顾夫妻情分的人，早早的丢下老头子我，自个儿死在了战场上，弄的我心里头装不进去别人，也没个儿女啥的。”
“我吧，我也要强了一辈子，也不愿意给国家添麻烦，我大抵还有年余可活。”
“赵子命，我都大老远的来找你了，就不回镇子上课，你给老头子养老送终吧。”
“嗯？”赵子命愣了一下。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我走。”
“不是前辈，您这…我愿意是愿意，但村子里这条件…”赵子命不是不愿意，只是这是一尊大佛。
他说他大限将至，但这种英雄，哪怕他因为傲骨而放弃了荣耀尊崇，也不应该有一个落寞的晚年。
“麻烦国家的事儿你不要想了。”张乾昭重新露出笑容：“既然你愿意给老头子养老送终，那你还不跪下给老头子磕个头？”
“嗯？”赵子命也笑了：“以什么身份给您磕个头？”
“以你愿意的身份。”
赵子命起身，直直的跪在了张乾昭面前，拱手，叩首。
老爷子，不论以任何身份，都值得他这一跪。
“张爷，明天，明天我给您找个地方，您有东西吗？我去镇子里给您归拢过来。”被扶起来的赵子命笑道。
而张乾昭指了指不远处：“就两小包东西，我拿过来了。”
“行，我现在去收拾。”
“你收拾什么？”忽然，张乾昭小棍儿直接抽在了赵子命的胳膊上。
“夸你八极拳练的神形具备，你是不是真就以为神形具备了？”
赵子命：“蛤？”
“蛤什么，这才五点多吧？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