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轩慧。”乔羽蓝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下来。
Noelle的脖子一缩,转头露出个讨好的笑:“哥!”她跳起来时,乔羽蓝才注意到她裙摆被撕破了一道口子,膝盖上还贴着创可贴。
“身份证。”值班民警推来登记表,“保释手续办一下。”
乔羽蓝签字的力道几乎要戳破纸张。他余光瞥见调解室里鼻青脸肿的年轻男人,正捂着眼睛跟警察哭诉:“我就想请她喝杯酒……”
“他往我杯子里下药!”Noelle倏然拔高嗓门,染成雾霾蓝的指甲差点戳到乔羽蓝鼻尖,“要不是我闺蜜发现——”
“闭嘴。”乔羽蓝一把按住她肩膀,触到她皮肤时才发现她在发抖,这让他胸口一紧。这时候怕疼了?
办完手续已是凌晨一点。
乔羽蓝上了车,把后座备着的西装外套扔给Noelle:“穿上。”她乖乖裹紧,oversize的西装下摆遮住了破掉的裙角,却遮不住她手腕上泛红的伤痕。
“哥……”上车后Noelle倏忽安静下来,手指绞着安全带,“别告诉我妈。”
乔羽蓝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后视镜里,Noelle蜷在副驾驶像只淋雨的小猫,完全看不出刚才在警局张牙舞爪的样子。他想起她小学时被男生扯辫子,也是这样先打人再后怕。
“地址。”他打开导航。
“啊?”
“那个酒吧。”乔羽蓝的声音冷得像浸泡过冰水。
薄轩慧瞪大眼睛:“你要干嘛?”
乔羽蓝没回答。车窗外霓虹闪烁,映得他侧脸线条格外锋利。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未读消息——棠颂发来了“注意安全”四个字,像根刺扎在眼底。
“哥……”薄轩慧倏然小声说,“对不起,耽误你约会了吧?”
乔羽蓝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他想起离开餐厅时棠颂错愕的表情,和那杯还没来得及喝的龙井茶。现在她大概已经到家了,又或许还正对着凉掉的虾饺发呆……
“系好安全带。”他猛打方向盘调头,“先送你回家。”
“刚民警是不是说您女朋友挺能打啊?我听到了……”薄轩慧咯咯笑。
“我解释了是表妹,有血缘不能不管。”乔羽蓝一脸无奈,“公司都离谱到传我们是地下情侣了。不行,找个时间公开你的身份。还有,没事别再来我家添乱……你妈刚才还在问我,你为什么又不接她电话。”
她拽着乔羽蓝袖口小声嘀咕:“别解释将错就错得了,”她撇撇嘴:“都瞒了二十多年了,不然她哪能结三次婚……私生女传出去多难听。我妈正跟第四任约会呢,还是个小鲜肉。”
“她只是……”乔羽蓝倏然卡壳。薇姨确实不是称职的母亲,女儿一生出来就交给翠姨抚养。但那双和薄轩慧一模一样的杏眼里,偶尔也会闪过愧疚。
“想想你的爱马仕限量版,那就是母爱。”
薄轩慧讪笑,呵呵一声:“钱买不到亲情。她连我芒果过敏都不知道,昨晚还亲手给我做了芒果蛋糕。”
乔羽蓝打开窗,夜风卷走他的叹息。希望有些裂痕,终会在一地鸡毛里,慢慢长出新枝。
***
春拍如火如荼开展,Precious管培生是冲锋队,哪里需要冲哪里。经礼安出发重庆前,说棠颂和薄轩慧这是出了趟优差。因为他吃不了重油重辣。
香港会展中心的空调冷得刺骨,二十世纪夜间拍卖专场即将开始。今晚主拍品是雷尼玛格丽特隐世45年后重出江湖的《邀游》,预估价4500万。
棠颂搓了搓手臂,欣赏着眼前一幅夏加尔的《瓶盛春华》,奇幻生动像梦游仙境,但灰蒙蒙的钢质画框活像给塞纳河套了个破麻袋。
“就这样吧,反正不是重点拍品。”印象主义及现代艺术部主管Samantha啪地合上图录,香奈儿耳环在灯光下晃出一道冷光,“Lyla,去把目录再校对一遍。”
棠颂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悬停。乔羽蓝上周的话倏然在耳边响起:“古典大师作品一般会匹配与作品同时期、国籍、风格的画框。后来美国人带起了新风潮,就是把印象主义作品放进其他风格画框,令拍卖价格有机会飙升。”又想起他说:再做哑巴新娘就滚出他部门。
“其实……”她鼓起勇气,倏忽指向画框,“如果换成十八世纪法国镶金画框,估价还能涨。”
展厅骤然安静了几秒。
Samantha的指甲在图录上摩挲。她知道Venus上月类似拍品,换框后溢价20%。即便这幅画估价2800万,但是预算……思考片刻后,她愿意赌一把。
Samantha打了个响指,“元朗有家古董铺,专营十八世纪画框。”她将地址写在便签上,鲜红的指甲油很夺目,“Lyla,你和Noelle现在出发吧,速去速回。打车费公司报销。预算我申请后马上告诉你。”
便签上的地址偏僻得连谷歌地图都皱眉。
棠颂站在会展中心门口,湿热的海风裹着Noelle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真要去啊?”Noelle用手扇了扇风,“那地方连本地人都未必找得到!”
“去。”棠颂拦下的士,“能让这幅画升值,为什么不去?”
的士穿过西区海底隧道时,手机震了。
出发前她向乔羽蓝简单汇报了情况,片刻他就发来一张照片——正是她刚才提议的镀金画框推荐样式,成交价后面跟着令人眩晕的零。消息只有三个字:【你行的。】
的士经过茂密芦苇和一片红树林才到达元朗。
棠颂按地址找到那家“隆昌行”时,锈迹斑斑的招牌已被残阳染成橘红色,四周是宁静的田园风光。店里堆满古朴珍玩,戴老花镜的佝偻店主正用广东话骂骂咧咧地擦拭一个座钟。
“画框?”老伯听完她的普通话,倏忽切换成流利英语,“18世纪?有!”他蹒跚着引她到后院,“昨天刚到货。”
后院仓库像条小型时空隧道。棠颂的目光立刻被角落的镀金画框吸引——巴洛克风格的茛苕纹在暮色中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尺寸也合适,正是乔羽蓝照片里那款的同系列。
“多少钱?”
老伯沉吟几秒在计算机按出一个数字。
棠颂心里一沉,超预算了。但她无论如何一定得拿下,回忆着乔羽蓝早会分享过的鉴别知识,把画框翻来覆去,从木质、金箔氧化、产地逐一挑剔,终于成功把价钱压了下去。
她汇报了Samantha,对方很满意,马上让财务汇了款。
薄轩慧对店里的古董珠宝爱不释手,恨不得全买回家。
临行前,老伯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对棠颂说:“识货。”
她怀着雀跃的心情给乔羽蓝报了喜讯,他很快给她回了个“大拇指”表情。
远处山贝河渔船灯火次第亮起,海风拂过棠颂发梢,她觉得虽然和他分隔两地,但心跳却保持着同样的频率,嘴角蔓延起一抹甜笑。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3小时。
棠颂站在路边招手打车,手里简单包装过的古董画框在落日余晖中泛着温润金光。
“这鬼地方连出租车都没有!”Noelle踢着路边的杂草,香奈儿高跟鞋沾满了泥点。她第N次看表,皱起眉头,“肚子快饿扁了。”
棠颂正要安慰她,陡然听见一声尖叫。
“啊——什么东西!”
Noelle猛地跳起来,脸色煞白地指着脚踝,两个细小的牙印,周围已经开始泛起深红。
一条灰褐色的蛇影“嗖”地从草丛钻出,在她身边缓缓游弋。
“别动!”棠颂轻放画框,先拍下了蛇的照片作记录,然后在草丛里翻出一截树枝,一个箭步冲过去,鼓起勇气把蛇撩开,自己也吓得原地跳了几下。
她想起小时候父母离婚,爸爸和后妈、妹妹霸占了房子。为了省钱,她和妈妈一度在山上租过房子住,她曾被蛇咬过,邻居老中医教她——这种三角头的花蛇,毒性可不小,不过三步之内必有解药。
Noelle伤口发麻,嘴唇开始发抖:“救救我……”她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冲花,哪还有半点平时的神采飞扬。
棠颂蹲在路边,手指快速拨弄着杂草丛。“找到了!”没有首选的杠板归,好在还有紫花地丁。她揪起几株长着紫色小花的野草,放在鼻尖闻了闻,是记忆中的清苦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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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要干嘛?”薄轩慧惊恐地瞥着棠颂嚼碎草药。
“忍着点。”棠颂检查过没有残留毒牙,把伤口周围的血使劲挤出来,在包里掏出保温杯,倒出温水为Noelle清洗伤口,再把糊状的草药吐出敷在伤口上,顺手扯下发带绑在她脚踝与膝盖两个关节之上。
薄轩慧毒素蔓延开始产生睡意,害怕得直抽气,指甲深深掐进棠颂的手臂。
“救护车马上到。”棠颂忍痛拨完999,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Noelle的小腿已经肿得像根萝卜,冷汗把她的真丝衬衫浸透了大半。
“我会不会死……”Noelle虚弱地叨叨,“英年早逝、因公殉职、毒发身亡、客死异乡……这他妈谁给我编的命运?天妒红颜啊,太不值当了!”
棠颂又揪了一把紫花地丁:“呸呸呸!别说话、别激动,想想你要买的包包高跟鞋,我保证你不会死。”她故意说得轻松,手上动作却不停,包扎关节的力度恰到好处,每15分钟要松绑一次。
足足等了40分钟,远处终于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棠颂鼻子发痒,她盯着病床上Noelle苍白的脸。
“患者家属?”穿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
棠颂张了张嘴:“我是她同事。”
“幸好处理及时,敷了药中和毒性,还拍下毒蛇帮助识别,才能精准注射血清。”医生翻着病历,“再晚半小时,毒素侵入深层组织……”他做了个切割的手势,“这位miss就要和她的美腿说拜拜了,甚至一命呜呼。”
棠颂松了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上面还沾着草药的清香。她想起小时候和妈妈颠沛流离的日子,原来也是人生中一段积累知识和智慧的经历,竟有些欣慰。
Noelle醒了,睫毛颤动。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棠颂身上时,瞳孔猛地收缩。
“我的腿……”Noelle声音哑得不像样。
“还在。”棠颂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不过未来一周,你就不能服美役了,高跟鞋强制休假。”
Noelle没接水杯,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画框呢?”
“放心……”她掰开薄轩慧的手指,把水杯塞进去,夸张地说:“出元朗后我就跳了救护车上的士,还好赶上了。”她把画框及时送到Samantha手上,可还是不放心Noelle,又马上赶来医院。
Noelle低头瞄了瞄自己肿胀的脚踝,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像个可笑的粽子。她嘴角抽了抽,陡然“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变成咳嗽。
棠颂轻拍她的背,触到凸起的肩胛骨。在公司永远昂着头的Noelle,原来这么瘦。
Noelle倏然一把搂住她:“救命恩人受我一抱!你要是个男的我就以身相许了!我请你吃一个月午饭!不,三个月!”
棠颂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鼻尖萦绕着Noelle身上昂贵的香水味。她嘴角微扬,拍拍对方后背:“举手之劳啦。”
“做你男朋友肯定很幸福,”Noelle喝了一大口水,目光毫不掩饰在棠颂身上扫视,倏忽笑着说,“身材这么好,还这么会照顾人。”
棠颂接过对方水杯的手顿了一下,耳根烧了起来。她今天穿了件修身的针织衫,确实勾勒出了曼妙的曲线,但被Noelle真么直白说出来还是会不好意思。“我没男朋友。”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把水杯放回病床前小桌板。
Noelle眼睛一亮:“真的?你这么正点,追你的人应该很多吧?谈过几次恋爱?”
棠颂忽地觉得这个八卦问题从Noelle嘴里问出来,莫名掺着几分讽刺。公司里关于Noelle和乔羽蓝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对方却来关心她的感情状况?
“两段。”棠颂回答得简短。
Noelle却像没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才两段?我以为至少五六段呢……”
棠颂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她直视Noelle的眼睛:“你和Jo……是真的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