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制室里鸦雀无声。
几乎没人能想到楚知岫真的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但他确实是做到了。
这个时候真的只有偃师这个小老头还能笑出来了，他迎上去，朝楚知岫伸开了双手：“你就是子疏吧。”
楚知岫还记得偃师的，毕竟那天“古玩店”的相遇可以说是让楚知岫此生难忘的回忆了要是能让楚知岫自己选择，他一定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至少会再稍微隐晦一点。
楚知岫看着慈眉善目的偃师，又大概扫视了一圈，大概知道了他目前的处境。
很明显，这个小小的会议室里坐的几乎都是帝国政要，而他们的统一目标就是他。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知岫面上还是一副看不出来的淡定。
最后还是顾愆先开的口。他轻咳一声，重新启动了光脑的投屏。
大屏上很快调出醒目的红底白字，上面“关于虫族围剿计划的第8243号任务总结报告会”标题醒目，楚知岫愣愣地看着顾愆操作，恍惚中有一种自己穿回蓝星了的错觉。
不是，怎么这也还要ppt汇报啊。
这一番操作属实是让楚知岫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他抹去了指尖上残留的血珠，听着顾愆说。
“任务过程中各流程严格按照上个月签署的第二十八号条例执行，任务录像已实时上传至数据库。”
“还有其他问题吗？”
顾愆也就这么一问，楚知岫哪还听不出他的画外音，果不其然，一抬头见看起一群人眼神火热，紧紧盯着自己。
说实话，楚知岫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了，他上一次参加这种看起来就高大上的学术会议还是在他读本科的时候。等后来回了观里，虽然他偶尔也会和师父出去开会，但一般来说都是其他人亲自上门拜访的。
“你是这么看出来气体有蹊跷的？”第一个开口问楚知岫的竟然不是他唯一认识的偃师，而是另一个人。
他身上穿着军礼服，身材高大脊背挺直，再加上肩上不能再闪的军衔，很难不能猜出他的地位。
“忘了自我介绍一下，军部第三分所贺归，你好。”似是看出楚知岫的窘迫，那人笑着开口。
他身上就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就算是打招呼，楚知岫也隐隐感受到了他身上溢出来的精神力压迫。
第三分所主要负责的就是对抗虫族的部分，贺归提出这个问题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虫族“污染源”这个消息对外是全面封锁的，实在不是楚知岫一个流放垃圾星的废物少爷能接触得到的。
楚知岫凝神。这点强度的精神力攻击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他微微欠身向贺归问了问好，从座位上起立。
“大家应该也都知道，我对古蓝星占卜之术有些研究，也就是靠着这个分辨出来的。”
“你们所说的污染源，在我这里和古蓝星常说的‘瘴气’是同类的。”
楚知岫说的和他之前告诉顾愆的别无二致。贺归以为是楚知岫想要故意隐瞒，多看了楚知岫一眼，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结。
……
接受完一轮酷似答辩的“询问”，最后顾愆接过话的时候，楚知岫别提有多感动了。
楚知岫也算是真正意识到，帝国对蓝星的“文化断层”，从来不只是一点文献缺失就能概括的话题。
那是真正的，可以说是对古蓝星文明一无所知的状态。
等他们真正从军部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快日落的时候了。顾愆走在后面，看着楚知岫一点点被橙红色的余晖包围，不知为什么感觉到一阵恍惚。他摇了摇头。
楚知岫还是初见时的那种盘发，与之不同的是头上已经换成了上好的玉簪。他身上还带着任务时不经意蹭上的泥土，腰际还沾上了几滴血珠，如今已经变得暗沉。指尖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渗出的血滴不大，但是在顾愆看来却格外刺眼。
他心念一动。
楚知岫的视角里，顾愆身上的紫气莫名其妙的爆发，然后卷上了他的手指。
他当然乐得其成享受来自顾愆的紫气疗愈，只是仍是觉得奇怪。
这样汹涌的紫气波动，可算不上正常。
楚知岫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再拜背着主人偷偷跑过来的小紫气所赐，他的灵力已经和顾愆给的紫气保持到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终于是不再外溢得那么厉害了。
他顺着流过来的紫气摸了回去。
金色的灵力里闪着淡淡的紫，又和高浓度的紫气交缠在一起，裹挟着回到顾愆体内。来自楚知岫的灵力就这样在顾愆的筋脉里横冲直撞，不过一会又慢慢被收回，引得紫气又是一阵挽留。
顾愆在灵气入体的一瞬间就感到了不对，他的身体肌肉在一瞬间紧绷起来，又很快放松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下意识的动作是因何而起。
楚知岫在灵力离开顾愆体内的一瞬间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等到两人都踏入回去的小型星艇以后，楚知岫就这么站在顾愆面前。
“顾元帅，你还没想通吗？”顾愆不配合治疗是一个无解的难题，礼貌起见，楚知岫每一个动作之前都会给他保留最大的知情权。
顾愆没有回话。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已经很能说明情况，额角滴落的冷汗更是让楚知岫更坚定自己的判断。
“你服用的药物的副作用已经发作了。”楚知岫看着顾愆还是一副没有反应的样子，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他总算是知道引魂瓶是哪里来的了。那恐怕就是用来装顾愆喝下去的药剂的。
楚知岫不信顾愆不知道那种药的副作用。就看盛装那东西的装置和顾愆现在的反应就能猜到，肯定又是短时间提高精神力阈值一类的。
刚刚他一探查，顾愆的精神海早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平静，筋络里大大小小的精神力郁结一看就是从任务开始前就堆积了的。就连他刚刚的紫气暴动，也是因为精神力透支后难以控制的原因。
顾愆眼眶发红：“滚。”
这是楚知岫第一次看到顾愆进入到类似狂化的状态。原主的记忆里，似乎只有精神力进阶的时候会出现类似这样的情况。
而上一个精神力进阶导致短暂狂化的人，正是顾愆。
楚知岫叹了一口气。但看着口袋里更没有活力了的紫气团子，他还是生了几分怜悯心思。
顾愆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在光脑里点来点去，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况。看楚知岫还站在原地，顾愆拧紧了眉：
“这里不用你‘治疗’。”
“我不信任你，听不懂吗？”
楚知岫没管顾愆的冷言冷语，只是又催生出几股灵力。
纤细的针体破风闪过几道寒光，顾愆本就精神混沌，自然也没注意到楚知岫的动作。
用灵力凝结出来的银针快速刺入脑户、上星、耳后三个穴位，顾愆很快没了意识。
“终于安静了。”楚知岫揉了揉手腕。
光是凝一套针就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出秩序想着，一边把定制银针的计划提上日程。
其实顾愆的问题也并不难治，精神力紊乱其实就是郁结，只要靠某一方引导这疏解开就不会有问题，只是顾愆本人比他的紫气难配合多了，楚知岫莫名有种带孩子的无力感。
也不知道顾愆靠这种方法提升过几次，就他身上那些杂乱的毒，但凡有一个发作期间碰上这个后遗症，就算顾愆身上紫气再重也难逃一死。
顾愆的意识沉睡，楚知岫的灵力进入就越发容易。他看着刚接触到灵力信息就跳动着逐渐让路的紫气，神情还是有点恍惚，要是换两个月前他肯定想象不到，自己居然也是能混到紫气给自己让路的程度。
楚知岫这样想着，手里的动作却也没停过。被捋顺后的紫气还带着依依不舍，甚至有点不想放过的意味。
楚知岫扶额：“乖哦。”
偏偏紫气还真的吃这一套，整体都往楚知岫那边飘了飘，然后才乖乖平息下来。
就这样顺了大概半个小时，这项大工程才算是刚刚结束。
楚知岫抬眼看了眼光脑，迅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开玩笑，养生最重要。
夜晚的凉风轻拂过楚知岫的窗帘，留下一夜安详的梦境。
顾愆再醒过来的时候，抬眼就看见楚知岫拿着他没见过的符箓往自己身上比划。
还没等他说什么，楚知岫抢先一步开口：“你睡了三天，你没事吧？”
顾愆可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他失去意识之前也只有楚知岫和自己，所以连带着他对楚知岫的印象也更差了几分，几乎是落回了最初时的标准。
“托楚先生的福，我有事得不得了。”顾愆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更别说他已经三天没有进水了，嗓子也哑得不像样。
还没等他开始对着楚知岫兴师问罪，床边的检测仪开始自动运行。
【滴……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已正常，意识清醒，正在进行精神力等级评估。】
【顾元帅，根据数据分析，您的精神力等级是sss+，您的精神力等级已超过帝国目前在册的最高等级，恭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