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谢卓的苏醒,冷清许久的端亲王府也终于恢复了热闹。
丫鬟小厮们各司其职,要赶在冬天下雪前将院子里的杂草、枯枝处理掉,王府的各处院落都开始了清理和整修。
王府里一片平静和谐。
即便谢弛再三下令禁止谈论谢卓的身体状况,但有关于谢卓身上余毒未清,将来子嗣艰难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气的谢弛在书房大发雷霆,说要彻查王府,将泄露消息的人揪出来打入地牢。
吓的王府里的下人们人人自危。
查了一圈后一无所获,没有找到散播消息的人,谢弛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索命门上。
索命门这边也是焦头烂额。
尤其是宋堂主,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京城堂口是他在负责,王府世子在他的管辖区内出了事,门主把他叫过去,蒙头盖脸一顿辱骂。
宋堂主心里冤呐,他何时对端亲王世子下过毒了,这是污蔑,绝对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哪怕是说破了天,他也不敢接刺杀端亲王世子的生意啊!
“属下不敢,请门主明鉴。”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索命门门主瞥了他一眼:“你最好能找出背后作乱之人,不然,就休怪我把你交到王府去。”
宋堂主撂下狠话,发誓要揪出背后之人:“门主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他回到堂口后立即下令让所有的杀手隐姓埋名,不可招摇过市。
汇丰赌坊已经关门,生意是不敢接了,这段时间里索命门京城堂口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夹起尾巴做人。
宋堂主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王府要对付他们?索命门可从来都不沾染朝廷之事的……等等,他灵光一闪,找来手下一问:“端亲王世子是不是就是骠骑将军,骁骑军是不是在他麾下?”
“是的,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在城外意外碰到骁骑军一事。”
下属听他一说也想起来了:“没错,属下记得上次我们是接了一个刺杀庶女的单子,半道上碰到了骁骑军,对了,那单生意还将三杀组的二柱子给折进去了。”
二柱子就是被骁骑军抓住的那个黑衣人。
宋堂主问:“那单生意的雇主是谁?”
下属从柜子里拿出账册翻了翻,回答道:“雇主名叫张良才,是城北张家的管事,他的目的是替他家夫人除去家中争宠的庶女。”
张良才是孙池的化名,城北确实有个张家,家中也确实有三四个庶女,但管事的身份是他捏造出来的,孙池半真半假挪用了别人的身份,所以索命门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索命门发动所有人寻找孙池,殊不知他已经被谢卓给关起来了。
*
礼部尚书府,于家。
奶娘找到于雅丹说要请假:“姑娘,奴婢想要告假回老家看看。”
于雅丹一脸疑惑:“奶娘为何突然要回老家?”
“嗐,还不是我家那小子,本来说好到了老家就给我写信报平安的,可这么久过去了我连半句话都没收到,久久没有他的消息我这个做娘的实在不放心。”
奶娘的儿子就是孙池。
孙池对外宣称是回家探亲,可于雅丹心里清楚他是去避风头的。
孙池帮她联系索命门刺杀傅知乔一事也是瞒着奶娘做的。
于雅丹一听孙池联系不上立刻急了,直觉告诉她,孙池出事了!
她强装镇定:“奶娘无需多虑,孙池说不定在路上耽搁了,你再等等,或许他的平安信马上就送到了。”
于雅丹没有准许奶娘的告假,还找了个借口把她安抚住了,送走奶娘后,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孙池不见了?为什么会不见?难不成被人抓起来了?还是她想除掉傅知乔的事被人知道了?
不会的,不会的。
于雅丹脑子一片混乱,一直到夜里,她都是魂不守舍的。
“吱嘎”一声,丫鬟小蝶推门进来告密,说老爷和夫人好像在说退亲的事。
于雅丹怔住,反应过来后问了一嘴:“哪来的消息?你确定没有听错?”
小蝶:“没有听错,是白蓉听到的,她去老爷房里沏茶的时候听到夫人在说跟王府退亲的事。”
白蓉跟小蝶是同乡,她把消息告诉小蝶也是希望能卖于雅丹一个好,做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比做一个茶水丫鬟强百倍。
小蝶得了消息急匆匆跑过来告诉于雅丹。
闻言,于雅丹脑袋止不住的眩晕,昨日左慕蕊上门拜访一事她也知情,可是,王妃跟娘亲谈论的不是婚期延后吗?怎么突然变成退亲了?是王府要退亲吗?她派人刺杀傅知乔的事被世子知道了所以才退亲的吗?
于雅丹心中慌乱极了。
找人除掉傅知乔是她生平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傅知乔死了倒还好,一了百了,没有人会知道她做的恶事,万一她没死活了下来……万一她做的事情别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于雅丹就一阵后怕,同时也有一丝丝懊悔,她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凭借她的身份,凭借王妃对自己的喜爱,她完全没有必要将一个商户女放在眼里。
事已至此,她就算是后悔也晚了,只能寄希望于傅知乔已经掉下山崖摔死。只有傅知乔死了,她才能放心,死无对证,她做的事才不会被别人知道。
其实,刺杀事件发生不久后,她有去打听过傅知乔的消息,扶云阁里的女侍都说老板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问她们老板去哪了,她们都说不知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傅知乔再也在扶云阁没有出现过,全京城都打探不到她的消息,于雅丹心里的大石头才慢慢落地。
傅知乔真的死了,再也没有人跟她争夺世子了,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婚约越来越近,正当她在家美美的准备婚服时,传出了世子中毒昏迷的消息。
两家商量着将婚期推后了两月,于雅丹心里很不情愿,但也没办法,没了新郎,婚礼自然也就办不成了。
说好的延后婚期为什么会变成退亲?她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能嫁给谢卓,她的爹娘居然在商量给她退亲的事?
这怎么可以?
一股凉意袭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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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
此刻的于雅丹就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琴弦,任何一点外力都有可能让她断掉。
听到父亲有意要与王府解除婚约,于雅丹急得不行,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郭素兰的院子跑去,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
“姑娘!”小蝶拿着外裳在她身后追着。
尚书府正院。
郭素兰和于昊英坐在一起,因为要商量退亲的事,郭素兰叫伺候的人全都退下去了,还叫心腹嬷嬷在门边守着。
于雅丹一路小跑穿过两个院子,因为下人们都被撤下去了,所以她顺利的来到了郭素兰的房门口。
心腹嬷嬷看到她刚要出声制止,于雅丹一个凶狠的眼神瞪过来,她立马闭上了嘴。
于雅丹摆手示意她让出位置,看到于雅丹的动作嬷嬷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于雅丹趴在门上,心口猛跳。
房间里的郭素兰正在跟于昊英说话,她语气颇显急切:“老爷,怎么办呐?”
于昊英听郭素兰说完,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真是世事难料。”
他在朝中也隐约听到一点风声,陛下派了御医去王府并不是什么秘密,下朝后官员们私底下也会谈论一二但都是点到即止,他们都是一群身居高位的官员,与谢弛谢卓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扒着人家的家事说个不停也不像样子。
于昊英知道谢卓中毒昏迷,也知道他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没有想到的是谢卓的情况竟会如此严重。
“仔细算来这门亲事其实是我们家高攀了,本想着日后世子继承王位也能照看于家一二……这门亲,我们不能退……”
郭素兰立即反对:“可世子他都那样了,我们不能把女儿一辈子的幸福给搭进去啊!”
郭素兰唯一的野心就是希望于雅丹能高嫁,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和左慕蕊是闺中好友,她相信把女儿嫁到王府是绝对不会受到亏待的,为此她一直在极力促成这门婚事,最终她也如愿了。
可世事无常,哪能事事依她所想,谢卓是很好,身份、样貌、能力样样都没得挑,唯独子嗣艰难这一点她接受不了。
这一个缺点就足以抵消掉所有优点。
郭素兰自己是成亲两三年后才怀上于雅丹的,之后的几年里她再也没有怀过孕,拜访了无数名医,吃了无数种药都没有起效。
怀孕这种事,有时候是越着急越怀不上。
为了于家的香火郭素兰主动给丈夫纳了妾,那小妾很快就怀上了孩子还一举得男,郭素兰身为主母理所当然的把孩子记在了自己名下,她说服自己要以亲生母亲的身份对待那孩子,但不是亲生的终究是隔了一层。
没生出儿子是郭素兰此生最大的遗憾,所以她听到谢卓可能会生不出孩子后反应非常激烈,在她看来,没有孩子是万万不能的,没有孩子傍身,于雅丹的下半生该怎么过?
她这一辈只有于雅丹一个女儿,若是于雅丹也没有生出孩子……一想到别人老后儿孙绕膝,自己晚景凄凉什么也没有,郭素兰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