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走到尸骨处,温盛宜顺着尸骨朝向的方向抬头,看到了背囊上的风铃花刺绣。
八年前母亲重病的时候,她有幸邀请过一位风铃谷在外行善的游医帮忙看病,那位游医背的背囊和这个一模一样!
虽说那位游医并没有治好母亲的病,但他开的方子确实极好地缓解了母亲的不适,而且风铃谷本就是九霄大陆有名的医者聚居地,所以对于风铃谷这个地方,温盛宜是常怀感激与敬佩的。
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代表风铃谷人的东西?
难道说,死在这里的那个人,从神医谷来?
“风铃谷的标志?”
顺着温盛宜的目光,裴雪时也看到了那个背囊上的花,他瞳孔微微一缩,诧异道。
风铃谷原是由一些江湖行医者在北宁国一块长满了风铃花的峡谷内自发形成的组织,后才逐渐发展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谷”。
三人也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春江竟还牵扯到了风铃谷的人。
翼鱼过去小心拿出了背囊里的物件,其实也就是一本行记,一些衣物罢了。
她们凑到一起,翻开了那本行记——
“北宁广运二年九月十三日,吾将离故邦,往古燕。”
“北宁广运二年十月二十四日,行至槐安,但见秦女芳菲烂漫,不觉心旷神怡,遂流连于此,居于春江。”
“北宁广运三年四月十日,花神降罚,民忽癫狂,吾欲救之,然竟不能为。”
“北宁广运三年四月十一日,吾意已决,吾将长驻此直至得其术!”
“北宁广运三年五月七日,民皆为县令所戮,吾唯悲之,吾唯悲之!”
“北宁广运三年五月八日,吾欲去矣……姑俟明日,复往涟山……”
“北宁广运三年五月九日,有黑衣人忽现后山,内有一人竟为去岁言‘花神降罚’者!然身形败露,伤及肩胛。幸而躲入墙匮,得免于难。骇绝!骇绝……”
“吾已然未知何年是也……”
“吾潜往复探,得一奇药,名唤‘桔蔻’,产自北宁晋州。北宁……伤益剧,何日为归期……”
“倘往后有见吾记者,切记,吾非贪生怕死之鼠辈,实属病骨支离,有心而无力矣……”
“吾复往后山,遥见似有故人?伤益剧,已渐不能视……”
“吾之风骨,历久弥坚!哈哈哈哈哈——”
行记于血色最浓处戛然而止。
文字本没有声音,但此刻却振聋发聩。
密室内一片寂静,三人只感觉心脏像是被揪住了一样。
不然,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又这么疼?
良久,温盛宜开口了,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应该……是风铃谷的多风长老。八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位风铃谷的游医,他跟我说过自己谷里的多风长老失踪一年多都了无音信。而这位前辈也是,十年前来到这里,七年前……故去。”
“待出去后,我们把长老送回家。”裴雪时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人此时伤心的姿态,他竟想开口宽慰她。
更确切地说,是他不想让她伤心。
“前辈行记里说的‘桔蔻’和‘故人’,还有特别提到的那个黑衣人,都是我们需要注意的。”
翼鱼上前揽住她的肩,也是放轻了语调安慰着她。
温盛宜被这两人逗笑了。
一个两个的跟哄自己一样。
裴雪时就算了,翼鱼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该知道她不是那种会轻易被打倒的人。
她深深吐了口气,对二人开口:“我没那么脆弱,或许——”
或许我们还需再去北宁一趟。
只不过想要说出口的话却被她强行制止了。
等出去这春江村后,她们几人怕是就要分道扬镳了吧?
“或许什么?”裴雪时不解。
温盛宜笑道:“有些累了,竟忘了要说什么了。”
低头思索,温盛宜心下直叹息。
不论这位逍遥剑客是什么计划,她和翼鱼是一定要继续查下去的啊。
多风来自北宁,他既说“故人”,那么那个黑衣人多半也与北宁有关。
而且风铃谷也在北宁,她们将前辈带回去时,还可以顺便找风铃谷的人查查那些药。
——早在伊塔尔时,她就直觉娘亲的死不一般,害死她的毒药更是有着让人胆寒的怪异。
种种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
三人商讨过后,决定先由裴雪时给张砚传信让他继续守着洞穴,而她们则前往槐安城内找县令报官,将这里的一切交给朝廷去解决。
至于这个密室,因为这里涉及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不便让更多无关的人知晓,所以她们决定将这里先藏起来,等外边的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把多风前辈接出去,接着,前往北宁。
对的,虽说温盛宜并没有跟裴雪时聊出去后的事情,但裴雪时后来却是主动提出了这件事。
但其实说“提出”也不太准确。
因为他是直接说出“等春江的事情解决完之后,我们还要马不停蹄前往北宁”的,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都轻松极了,好像这是她们提前商议好的事情一般。
心中摇摆再三,温盛宜还是没有反驳他的话。
其实,多他们这么两个人,似乎对她的行程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况且——
她看向裴雪时。
这位逍遥剑客玉沙,确实还挺好用的。
暮色早已降临,三人便留在了那间木屋里歇息。
裴雪时主动提出去外边的林子里想办法觅食,温盛宜二人则待在了屋子里。
温盛宜一边默念着“打扰打扰,多谢多谢”,一边从衣柜里翻出三件看着没什么问题的衣服。
——一人一件,拿来充当被子避寒盖刚刚好。
吃着没什么味道但依旧好吃的野味野果,温盛宜听到裴雪时突然开口问她:“繁姑娘,你有听说过‘桔蔻’吗?”
闻言她撇了撇嘴,瞬间感觉手里的吃食确实寡淡无味,泄气道:“并未,来到这里后见的药材,我基本都未曾听说过。”
顿了顿,咬了口果子,她又转头看向裴雪时:“你知道我跟着学医的师父是谁吗?”
“嗯?是谁?”
温盛宜的眼里露出几分骄傲:“云游大师听过吗?他就是我师父。”
这何止是听过啊,这裴雪时可是太熟悉了。
云游大师,来处不详,原名不详,二十年前的天祁大规模瘟疫中以超前的手段一战成名。
而这之后,他更是凭借着精湛的医术到处行善济世,巩固了自己在人们心中“神医”的地位。
他十三岁时云游大师游历到天祁,还被爹娘邀请去给他调理了段时间。
多年来他们也一直有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所以啊,不是我自矜,在这之前,我可是真的自诩医术高超,识遍世间草药的。”温盛宜愤愤开口,“再说了,你把这些东西给那云老头看,他都不一定能认识呢。”
在裴雪时看来,眼前这人此刻就是个极力给自己挽尊的小孔雀。
他能感知到,两天的相处下来,这个人对自己的防备与伪装,少了些。
露出个真心喜悦的笑,他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之后三人,其实主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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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温盛宜和裴雪时又仔细定夺了之后的行程,这才就着月色入睡。
一夜无梦。
***
翌日一早,三人便早起准备去槐安。
花神像后的图腾不知是什么意思,幕后的黑衣人还是一个庞大到能进行跨国拐卖的组织,毒药和香料又会流向哪里,那个组织到底哪来的这么多不知名的草药……
这些都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谜团,也是她们在来这里之前从未想象到的难。
或许只有等她们真正查到最后,那些关于春江村的种种过往才会浮出水面。
而她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去报官,将这件事上报朝廷,接着前往北宁。
要走时,裴雪时收到了张砚的飞鸽传信,他说自己碰见了繁姑娘的两名下属,现下他们三人正一起待在洞穴里。他还说自己昨日夜间遭到两个黑衣人的偷袭,幸好自己警惕性强又身手矫健,反杀了那两人。
同时,自初入槐安就失去联系后,温盛宜再一次收到了山茶和水仙的传信。
——就是那两位被她先行派来的人。
她们言辞恳切洋洋洒洒地解释了二人进入涟山后就迷了路,所以没办法给她传信,还是昨日在迷路了几天后终于找到了秦女花田,和“友军”会了合。
温盛宜、翼鱼:……
早知道来这儿会遇见这种地形的话,她是不可能带这两个路痴出来的。
回了信后,三人踏上了折返槐安的道路。
槐安虽小,但早晨的集市还是很热闹,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叫唤声,都给这座古燕东部的边陲小城添着烟火气。
三人不紧不慢地坐下坐下吃了份小馄饨,后才起身去向槐安的县衙。
“按常规路子来讲,我们是要先投贴的。”温盛宜开口,是懒散的语调,“不过现在嘛,事急从权,我们就先偷溜进去,直接去找那县令。”
已经到了该当值的时候了,可三人却没在衙门内看到县令的身影。
不仅如此,她们这一路溜进去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们,差役个个睡觉的睡觉,打牌的打牌,几乎没人在尽职尽责地干活。
“……”温盛宜嗤笑了一声,眼中意味不明:“这些人的官当的还真轻松,可惜,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裴雪时不动声色地看向她。
这人姿态这般狂妄,或许家族还是个在古燕朝中颇有分量的贵族?
她们是在府衙后院找的那县令的,这人最过分,巳时都快到了,竟然还搂着美妾在睡觉。
也怪不得外面那些东西是那副样子,这才是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温盛宜额角跳了跳,被这槐安的官风气得几欲想要开口骂人,最终还是做了个深呼吸忍住了。
对着槐安县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她的语气中带着鄙夷和愤怒:“把他给我抓起来。”
没人有动作。
裴雪时感知不对,转身依次看过了身后的两人,然后不确定地用手指着自己:“啊?我吗?”
温盛宜不解:“对啊。”
看着裴雪时的脸色,她又好心补充道:“那县令是个男子,我们三人中除了你,还有其他男性吗?”
裴雪时两眼一黑:“那他怀里还搂着一个女子呢?”
温盛宜还是不理解:“可是我们要找的是县令,不是他怀里的人啊。”
裴雪时被她的话说的心下一噎。
因为从前的一些事情,他本就是个会和旁人保持距离的性子。
而出于道德与自爱的心思,女子则更甚。
可他又一时不知该怎么和温盛宜解释自己所秉持的距离感。
三人蹲在窗户外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