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旅程结束后，杨喻绮便无缝衔接进了新剧组。
这部拍摄周期不长，仅三个月，但这意味着拍摄强度不小。自从进组后，她每天忙得像个陀螺，有时晚上收工了，也是趁着敷面膜的功夫，和赵霖通电话，好几次她聊着聊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起来，面膜还在脸上，手机已经掉在了枕边。
这天赶通告的途中，杨喻绮正靠在椅背上浅眠，结果陈芸给她打来电话，告知她一个吓人的消息——她被拍了。
杨喻绮第一反应是弹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她脑中飞速回想最近一次与赵霖见面的地点。
是海龟岛吗？可那时是旅游淡季，岛上亚洲面孔都少见，况且两人几乎出行墨镜都戴着，不该被认出来才对。
“别紧张，不是你和你家赵博士。”陈芸语气不紧不慢，随即分享过来一个链接。
点开看，标题《爆！陈宇安杨喻绮深夜私会石锤？》
看到陈宇安这三个字，她松了口气。这才点开了底下的视频。
视频显然是偷拍视角，画质粗糙，但两人出众的身形在昏黄灯光下依然醒目。她放大画面，看着屏幕上陈宇安带笑的脸庞，想起那晚不过是饭局后站在路边聊了几句，她随口说了句玩笑话，陈宇安应该是被逗笑了，被别有用心的人这么一偷拍，反而拍出了一丝暧昧的感觉。
评论区议论纷纷：
[我去，这真的假的]
[那天我也在那家餐厅！居然错过了这么大的瓜]
[kswl！这眼神拉丝的氛围感，说没点什么谁信啊]
[早就觉得他俩有情况，上次探班就看到陈宇安在片场一直盯着杨喻绮看]
[普通同事吃个饭也要被过度解读？]
[只有我注意到陈宇安这个笑真的很宠吗？]
......
看着网友们煞有介事的分析，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陈芸也自然知道她那天的行程，说道：“我给你发这个呢，就是给你提个醒，你现在和以前情况不一样了，一言一行得注意再注意。”
杨喻绮乖顺地应道：“知道啦，芸姐，保证把保密工作做到位。”
又聊了几句工作安排，挂断电话后，杨喻绮将头重新靠回座椅。趁着这难得空闲的时间，她扒拉了一眼赵霖的微信。
昨晚他们刚通过一个小时的语音。
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因为得知临近年底，他事情也不少。
想着想着，她随手发去一个自制的表情包，那是粉丝用她古装剧照做的动图，鼓着河豚脸的模样十分可爱。
[在干嘛？]
直到下车前往片场，对话框依然安静。杨喻绮只好把手机交给了小朱，投入紧锣密鼓的工作中。
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收工后，她刚从房车上下来正准备进酒店，没想到迎来了一些蹲守她的粉丝。小朱护在身前，杨喻绮一路微笑着向人群打招呼。
“绮绮今天收工啦？”粉丝关切地问。
“刚结束。”她一边接过递来的卡片和信件签名，一边关心道：“你们都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呢。”
“快去吃饭吧，别饿着了。”她把那张签好的卡片递还给了粉丝，又接过了另外一个。
忙碌中她始终没抬头，直到看到了一双手——
这手的肤色实在是太令人眼熟了。
她抬头，对上了帽檐下的视线。
“......”
现场确实也有其他男粉丝，加上人群拥挤，赵霖戴着帽子，并不算显眼。
小朱也注意到了，下意识看向杨喻绮。她不动声色地低头签完，将纸条递回去，继续接待下一位粉丝。
签完所有名，小朱护着她走进酒店。电梯门刚关上，杨喻绮立刻给赵霖连发一串感叹号：[你刚要吓死我！]
赵大爷发来了消息：[房间号]
她给他发了以后，想了想，又提醒道：[上来的时候看下有没有跟来]
小朱见电梯里没人，笑着轻叹：“赵博士来了也好。要不然免得你天天念着他，我都快听烦了。”
杨喻绮轻哼，“我们俩好久没见了。”
她数了数日期，至少半个月了。
小朱一副被小情侣喂狗粮的表情，“太腻歪了你们。”
杨喻绮笑了，“热恋期不得腻歪点儿，那什么时候腻歪？”
进了房间，她先是去镜子前整理了自己的发型，临时补了个口红。
刚卸完妆才回来，杨喻绮的脸全是素的，肤色因熬夜变得很差。平常化着妆倒是看不出来，现在一素颜，完全就看得出状态了。
她一边收拾自己，一边留意消息。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透过猫眼确认后，杨喻绮笑着拉开门：“你来啦~”
赵霖见她这幅喜笑颜开的模样，也勾了勾唇角，“喏，奶茶，三分糖。”
杨喻绮接过后往后头过道瞥了一眼，“没人跟来吧？”
“没看到人。”赵霖合上门。
从京市带来的寒意还未从他身上完全褪去，军绿色冲锋衣的领口隐约透着室外的清冷。他单肩背着包，弯腰换好鞋，将背包和外衣整齐地放在一旁，随手摘下帽子。
杨喻绮倚靠在墙边上，边喝着奶茶调侃他，“上次外卖小哥，这次成男粉了？下回是什么？”
“给你保持点神秘。”
杨喻绮一副受不了他的表情。
赵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签名纸：“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签的是什么？”
看着纸上鬼画符般的签名，她笑得前仰后合：“你又不是我真粉丝。”
“不是真粉丝，会大老远跑来见你？”
杨喻绮不接话，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继续喝着奶茶。
“京市降温了，这边倒是暖和。”他若无其事地说，“不过手一直凉，好像是冻着了。”
她伸手去碰，却被他反手握住。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立即反应过来：“好啊赵霖，你骗我！”
赵霖倚在过道的吧台边上，淡笑拉她过去，“给我瞧瞧。”
杨喻绮小声嘟囔道：“我都没化妆，脸色也不好。”
赵霖目光细细打量她，平常视频时还看不太出来，肉眼见是真瘦了，“脸都小了一圈。”
杨喻绮趁机卖惨了，“可不嘛，一天就吃一顿。”
“这剧怎么要求减肥这么多？”
“古装嘛，得很瘦才上镜，要不然很肿。”
杨喻绮还是小瓜子脸，只是脸颊有些肉，这下全都剩了骨骼的线条。
“我看你微博发的那定妆照，还挺好看的。”
杨喻绮嘟囔着：“那也不看看是谁。”
赵霖轻笑了一声，“所以咱还是值得的。”
杨喻绮发现，赵霖每次三言两语，就能马上把她哄好。
“嗯。”杨喻绮小情绪上来，上前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赵霖，我不喜欢拍戏，好累。有时候真的不想拍了。”
赵霖知道她说的全是情绪话，也就听着，拍了拍她的后背。
“想清楚了？”
“没想清楚。”她在他怀里仰头看他，“你会拦着我吗？”
赵霖语气中肯，“不会。拦着你做什么，你想拍就拍，不拍就不拍。但，有个前提，这件事是你考虑清楚了，发自内心做的一个决定。”
她明白赵霖的意思。
“不拍戏的话，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好像只会演戏，唱歌也还行，但其他什么都不会了。”她甚至考虑过回去父亲的公司混个清闲的白领，但那似乎也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不像你，读书这么厉害。”
“杨喻绮。”
“干嘛？”
“平时怼我的劲儿哪去了？”
“刚收工累嘛，发发牢骚不行？”
赵霖低笑，“行。”
“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赵霖将她揽进怀里：“我这是在帮你及时止损。”
他边说着边把她下巴转来，吻她。
缠绵间，赵霖将她抱到吧台边沿，双手撑在她身侧，正打算进一步动作。
此刻门铃响了。
他们止住了动作，杨喻绮压低声音：“我去看看。”她看了一眼猫眼，给他使了个眼神，“小朱。”
赵霖点了下头，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杨喻绮合上门后走来和他轻叹：“晚上要拍夜戏。”
“几点？”
“八点。”
赵霖看了眼手表，“还有半小时。吃饭了吗？”
“吃了。”
她投入他张开的怀抱，问道：“你一个人在房间会不会无聊？”
赵霖指了指包，“我还有点工作，正好，一块忙，等你回来。”
杨喻绮把脸埋在他胸前，深深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这半小时做什么？”他垂眸问。
杨喻绮仰头去亲他，“腻会儿。”
他笑着加深了这个吻。
*
杨喻绮收工回来，进屋见那道在电脑前工作的身影，赵霖闻声抬头，“回来了？”
“嗯。”她轻应一声，带着一身倦意凑近，俯身环住他的脖颈，将下巴轻靠在他肩上，看向屏幕，“还在忙？”
他在看论文。
这么多的字，她自从毕业后就没看看过了，看得最多的还是剧本。
密密麻麻的英文文献与复杂图表，和天书似的。
杨喻绮顺手从旁边的果盘拈了颗葡萄，不自觉看着他认真的侧脸。
工作中的赵霖有种特别的磁场，即便穿着宽松的居家服，那股沉静的专注也让人移不开眼。
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认真工作的男人，”她轻声感叹，“果然最帅。”
赵霖唇角微扬，视线仍停留在屏幕上：“会说话就多说点。”
杨喻绮轻轻挑眉，故作嫌弃：“......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帅，一开口就幻灭了。”
赵霖低笑一声，看了眼时间：“我还要忙一会儿。”
“那我先去洗澡。”
转身去拿换洗衣服时，杨喻绮才注意到房间的变化——原本散落在沙发上的品牌方衣服已叠放整齐，敞开的行李箱被收拾得井井有条，连梳妆台上零散的护肤品都列队般井然有序。她和小朱都是随性的P人，住了这些天，从未彻底整理过。
“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有些惊讶。
“顺手的事。”
“赵霖，”杨喻绮眼睛一亮，“你贤惠得让我想立刻把你娶回家！”
面对她的“口出狂言”，赵霖头也没抬，语气淡定：“我看你是想找个免费保姆吧。”
她逗得笑出声，低头去翻找内衣，指尖却在触到行李箱内层时顿了一顿。
那个专门放贴身衣物的隔层，已被细致地归类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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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倏地浮起一抹薄红。
杨喻绮目光在几件睡衣间流转，落在那条丝质睡裙上。想起了露营那天因这件裙子，男人那些脸红心跳的反应。
她有些羞笑，拿起了那件睡裙。
*
赵霖正专注于屏幕上的数据，忽然嗅到一阵清甜的香气。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柔软的手臂已从身后环住他的脖颈，带着沐浴后湿润的水汽和体温，仿佛将整个初夏夜晚的花香都拥进了他怀里。
他敲击键盘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正对上她近在咫尺的侧脸。
沐浴后的肌肤透出淡淡绯红，几缕湿发垂落，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脸颊。
“还没忙完吗？”杨喻绮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
赵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将座椅向后挪出些许空间，拍了拍腿间的空隙，“过来。”
杨喻绮顺势坐进他怀里，那方寸之地恰好能容纳她。赵霖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将她圈在身前与书桌之间温热的空隙里。他重新将视线投向屏幕，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只是敲击键盘的节奏，似乎比平时慢了几分。
“你在改学生的论文？”她仰头看他。
“嗯，带的研究生。”
杨喻绮回想起以前，“我当年写论文全靠东拼西凑。”
赵霖低笑，声音落在她发顶，“本科论文要求都不高。”
“我现在还记得，我的论文题目是《论影视化妆造型对角色塑造的重要性》。”
“这个选题很适合你。”
“当时也是没办法，”杨喻绮放松地靠向他胸前，“本来就不爱啃书本，还要写那么多字。选个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好歹能坚持下来。”
赵霖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屏幕上，指尖敲着键盘。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忍不住问：“这些密密麻麻的字，你真能看得进去啊？”
“觉得枯燥自然看不进去，”他视线没移开，语气平和淡然，“我倒觉得挺有意思。”
这话让杨喻绮想起他曾经说过，小时候别的孩子还在玩泥巴，他就已经抱着《昆虫记》看得入迷。不像她，从来就没那份静下来的心思。
“我从小就喜欢看那种小杂志啊，还有漫画，还有追星。”
杨喻绮小时候沉迷追韩团，沉迷于买应援小卡，那股狂热劲儿当时还把沈莹给吓到。
初中班上有个男生总喜欢给她买吃的，本来她都会拒绝的，可就因为对方眉眼有几分像她当时追的韩团偶像，她就破例接受了那些好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似乎比同龄女生开窍得晚，根本不懂什么朦胧好感，只是单纯享受着被追捧的虚荣。
她的童年轨迹，几乎每一步都和赵霖走在完全相反的轨道上。
杨喻绮拈起果盘里的葡萄，递到他唇边，赵霖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住了。
忙完后，他注意力从电脑回到她身上，视线掠过她单薄的丝质睡裙，伸手拿过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顺势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累不累？”
“洗完澡好多啦。”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慵懒的小猫。
赵霖将下巴轻抵在她肩头，握住她的手。灯光下，两人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将她的完全包裹。他细细揉捏着她的每根手指，从指尖到指根，动作轻柔而专注。
杨喻绮发现，他很喜欢这种亲昵的小互动。
“要不要看电影？”赵霖道，“我下载了好几部，路上没看完。”
“什么电影？”
“你看看。”
后来她挑了一部意大利电影，再经典不过的老片。
男主的声音醇厚得如同红酒。
“我当年看这片子，最喜欢他的声音了，特别有磁性。”
赵霖笑了下，模仿着说了一句意大利语。
杨喻绮惊讶地睁大眼睛，“还挺像那么回事！你会意大利语？”
“会一点点。”
她轻晃他的手臂，“你再说一遍。”
赵霖却故意卖关子：“不说了。”
“你就欺负我。”杨喻绮佯装生气，别过脸去盯着屏幕。
赵霖点了暂停，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俯身凑近她耳畔，用那种低沉的语调，又轻轻说了一句意大利语。
“这什么意思？”杨喻绮耳尖微热，其实心里已经猜到大半。
“那三个字。”
她偏要刨根问底：“哪三个字？”
赵霖但笑不语，按下了播放键。
杨喻绮不依不挠，“说嘛，到底是哪三个字？”
他不接话，“看片看片。”
杨喻绮看穿他那点小心思，也不点破，偷笑着靠回他胸前。
赵霖身上有种很安心的沉静气息，像冬日里温暖的炉火。她蜷在他怀中，很快就有些困意，眼皮渐渐发沉。
察觉到怀里人打了个软软的哈欠，赵霖低头问：“困了？”
“嗯……”她含糊应着，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那去睡觉？”
“嗯。”
她站起身，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将全身重量交付给他。赵霖稳稳接住她，另一只手关掉了正在播放的电影。
这个拥抱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她整个人仿佛嵌入了他的身体。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裙渗入肌肤，杨喻绮轻轻颤了颤，睡意被这亲密的触感驱散了几分。
她仰起脸，迎上了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