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送她到了小区门外，杨喻绮刷卡进去，门卫大叔正嗑着瓜子，一抬头看见她，眼睛顿时亮了，“哟，这不是老杨家的大明星回来啦？”
“你好，叔叔。”她摆出一个非常人机的笑容来。
“你爸要高兴喽。”
“......”
杨喻绮听他这八卦的语气，知道他肯定是看到赵霖的车了，秒懂他话里意思，马上小声祈求：“你先别和他说，叔叔。”
“放心放心，绝对保密！”
看着大叔笑得比春晚观众还灿烂的脸，她心里直打鼓。
这秘密估计包不了多久。毕竟这周围，全是杨建明的眼线。
回到家，在阳台逗鸟的杨建明头也不回地招呼她：“闺女，你回来刚好，来。”
待她走近，他又开始拿那只鹦鹉来献宝了，“早早，你好。”
听这鹦鹉还真模仿他发了类似“你好”的音，杨喻绮有点被唬住了，“它还真会说话？”
“一般这种品种的鹦鹉很少会说话的，这只还挺有天赋的。”杨建明说着说着，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他捡漏的经历。
杨喻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回屋后，她给赵霖发去杨建明朋友圈里拍的小视频。
[你看看这鹦鹉，我爸说是什么头类牡丹，还是高品相的，一千人民币，靠谱吗？]
赵霖在开车，给她打来电话，“头类牡丹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需要持证才能饲养，市场上不可能这么便宜流通。叔叔这个是面类，价格顶多四五百。”
杨喻绮扶额，“我就知道，这便宜也不可能这么让他捡的。”
“绮绮——”沈莹探头，杨喻绮赶紧把手机放进了被子里。沈莹狐疑地眯起眼睛，“干嘛呢，偷偷摸摸的？”
“没、没有啊，就看会儿手机。”杨喻绮有些不自然道，“你回来了呀。”
“你东西收了没，明天几点飞机？”
“一会儿收，早上八点。”
“那你还不赶紧收了，早点休息，明天赶机呢。”
“知道了。”
瞥见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竟然还在继续，杨喻绮压低声音：“我还以为你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赵霖的低笑，“听你和阿姨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不聊了，我要收东西了。”
“把最近的行程表发我看看？”
杨喻绮挑眉，唇角不自觉扬起，“怎么，赵霖，这才刚见完面，就想着下次见面了是吧？”
赵霖故作叹息，“谁让我谈了个这么忙的女朋友，想见一面还得约档期呢。”
杨喻绮笑，“等我忙完这几天，回来找你。”
赵霖声音含着笑意，“好，等你。”
挂了电话，她嘴角还挂着甜蜜的笑。一抬头，却见沈莹不知何时又站在门口，吓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妈，你吓死我了。”
“腻腻乎乎的。”沈莹眯起眼，“谈男朋友了？也不和我说。”
“刚谈没多久嘛，想稳定些再说。”
“叫什么名？做什么的？哪的人？”
死亡三连问。
杨喻绮轻叹，“他是我高中同学。”
沈莹惊讶了，“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和班上哪个男生走得近？”
“就我录那个综艺，节目那个男生。”
沈莹还想了下，“那个手上盘串那个？他看着也不像和你同龄啊。”
“......”杨喻绮轻叹，知道沈莹认成了汪鹏，“另外一个。”
沈莹没印象了，“你那节目我没怎么看。”
“我们节目请了个专家，就是他。”
“专家？”沈莹来了兴趣，“专家年纪不都挺大的，还是你同学？”
“他中科院的，研究动物的，是个博士。”
沈莹一听博士，好奇了，“你给我看看他长什么样。”
杨喻绮翻出节目合照指给她看，“喏。”
沈莹端详片刻，“我真没一点印象。他是不是学习成绩很好啊？”
“班上学委。”
“怎么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他在班上还挺低调的。”杨喻绮道，“有回家长会，他说他还给你指过路。”
沈莹回想了下，摇了摇头，“记不得了。”
“他高中和现在两个人，变化挺大的。”
“你们约好一起上节目？”
“没有，我们毕业后没联系了，碰巧录节目遇上的，还挺巧。”
“高中你们熟吗？”
“不熟，一点儿也不熟。他高中戴个眼镜，呆呆的。”她提起这个就皱了皱眉头，“要放在那会儿，我还看不上他呢。”
沈莹笑了下，又看了一眼这合照。
“长得挺正的，看得很稳，你就该找个能镇得住你的。”
。。。。
镇得住？当她是什么妖怪吗？
“长得一般般，个子也不算特别高，才一米八出头。”杨喻绮小声嘟囔，“我都快一米七了。”
沈莹看她挑三拣四的样子，忍不住说：“还嫌弃人家？就你这性子，我都担心没人受得了。在家被你爸惯得，说什么是什么。”
杨喻绮吐舌头，“妈～我是不是你亲女儿啊，哪有这么嫌弃自己女儿的？”
“我是你妈，说你两句怎么了？别到时候把人吓跑了，又来怨我没提醒你。”
“吓跑”这个词让杨喻绮哭笑不得，但沈莹这么想确实事出有因。
她是有前科的——
上大学那次失恋，杨喻绮大半夜找沈莹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
那天她和舍友大吵一架。杨喻绮在学校谈的前任是小有名气的师哥，早早就和一些大导演过戏。这场恋爱还让她出尽了风头，不过也难免惹人眼红，其中有个舍友背地里散播谣言，说她上杆倒贴。杨喻绮得知后直接找对方对质，两人在宿舍里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实在憋得不轻，给前任连打几个电话都没接。最后接通时，对方压低声音说在给回国好友接风。她委屈涌上心头：“你朋友重要还是我重要？”
“别闹行不行？我这边真的走不开。”
“我现在就要见你！”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传来不耐的呼吸声：“大家都在场，我这样离席很不合适。你一分钟一个电话，到底想怎么样？”
气氛闹得很僵持。
杨喻绮脑子一热，直接说道：“那就分手吧。”
说完直接挂断拉黑。
后来是到了晚上十点，她才收到了电话，没接。前任到宿舍楼下找她，杨喻绮硬是没见，她既已说了分手，又碍于舍友那些闲言碎语，实在拉不下脸服软。前任吃了闭门羹，也不肯低头，只觉得刚开始吸引他的那些小任性，变得难以伺候。他自觉已经给了台阶，见她毫不领情，那点耐心也就耗尽了。
于是这段还没来得及发芽的感情就这样无疾而终。
沈莹在电话里训她太任性：“你不能要求别人整天围着你转。”
“可我当时真的需要他嘛。”
“那也要分场合。这世上除了父母，没人会无条件迁就你。”
“但他连十分钟都不肯给我…...”她吸着鼻子，“追的时候说什么都愿意，到手了就嫌烦，男人果然靠不住。”
颓废三天后，杨喻绮擦干眼泪振作起来。
万事不过三——这是她立下的规矩。
从此她对感情越发随缘。
此刻，看着照片里照片里总站在边角的赵霖，杨喻绮轻哼：“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也不配当我男朋友了。”
不过经过这阵子相处下来，她觉得，赵霖比她预想的还要淡定，无论她怎么作妖，他好像都纹风不动，甚至有时候心情好还会逗逗她。
杨喻绮忽然想到了杨建明把玩那只鹦鹉的画面。
她赶紧打断这诡异的联想。
*
第二天，天还未亮，杨喻绮便赶往机场，开启为期三天的紧凑行程。
这次是受《风尚》邀请，参加其主办的春夏时装趋势晚宴。要按以往，这样的机会很难轮得到她。全因近来《长安》热播，有了些许热度，加上杨喻绮优越的外形和时尚表现力，连拿下了几个时尚品牌商务合作和代言，才换来这张邀请函。
飞机起飞前，杨喻绮在舱内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陈宇安。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和细边框架眼镜，低头在翻看杂志，穿着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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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难掩星味。
杨喻绮颇感意外。陈宇安也察觉到有人看他，抬头起来，目光微顿，也认出她来了。
待飞机平稳飞行后，陈宇安索性跟空乘申请换到了座位。这趟早班机乘客稀少，倒也方便。
两人自从《绿水青山》杀青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得知要参加同一场活动，杨喻绮便和他聊起了几个都会出席的圈内好友。
话题不知不觉转到最近的热播剧，陈宇安笑着问：“《长安》这剧我周围人都在追，还挺火的。好看吗？”
“制作超精良。”杨喻绮低头在手机上翻找，“我给你看看预告片。”
她找到视频后本打算把手机递过去，没想到陈宇安极为自然地倾身凑近，就着她的手看了起来。
这个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杨喻绮脊背微微一僵。她将手机往他那边挪了挪，试图拉开点距离。
“妆造、布景确实还挺精致的。”陈宇安说话时，因凑得近了，气息轻轻呼她头发边上。
杨喻绮不动声色地拿过了手机，“毕竟是星河卫视S+大制作。”
“导演是王晨吧？”陈宇安并未察觉她面上些许的不自然，“王导确实厉害。我之前也试镜过他的戏，虽然没合作成，但听说很多大牌都排着队想跟他合作。毕竟他拍的剧基本都爆了，确实牛逼。”
杨喻绮轻轻“嗯”了声，没有接话。
她可太了解王晨是什么德性了。
她承认，王晨专业能力确实无可指摘，但人品却不敢恭维。抛开那次令人作呕的酒局，片场时候他颐指气使的表现，还有临时删戏的那次体验，就足够让人倒尽胃口。经历过李茂导演那样专业又尊重演员的班底后，她越发看清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帮你转发宣传一下吧。”陈宇安拿出手机。
杨喻绮有些惊讶，旋即面上笑了下，她也不好拒绝，这个便宜不蹭白不蹭。
“好啊。”她笑道，“太谢谢你了。”
“小事，不用这么客气。”陈宇安扭头看她，半开玩笑，“小绮，我们都搭戏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生分？我受伤了啊。”
这种话让杨喻绮忽然有些不知怎么接话，只得浅笑：“怎么会。”
陈宇安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编辑微博，顺水推舟：“你要真想谢我，就请我吃个饭。”
杨喻绮当然知道陈宇安自来熟，可他那些示好的举动，总带着一种不着痕迹的越界，让她下意识想后退。
“好呀，到时候看看吧。”
她语气轻巧地应着，转头望向舷窗。
云层在晨光中渐次染金。
“你想坐靠窗吗？”陈宇安注意到她的目光，“想坐的话我和你换位置。”
“没事。”杨喻绮收回目光。
不知怎么，这一刻她忽然想起赵霖。
想起上次转机去海龟岛，他们被分到同排座位。那时候，她还被他耍着换到了靠窗的位置。当时赵霖还骗她说有西晒，结果发现是他逗她的乌龙。
现在想来，好像有些后知后觉——
那天他那看似欠揍的玩笑，分明是不想让她会为了这份好意而觉得不自在。
就像是他在节目里一样，怀揣着小心思，面上却言不由衷，至少是瞒过了她。
越是想越觉得这人实在狡猾。
杨喻绮从小到大的烂桃花能编成一本书，被追的经历也不是特别好，以至于她对那些明晃晃的示好，或是唐突越界的试探，她总能第一时间竖起全身的刺。
可偏偏在赵霖这里，她所有的雷达都失了灵。
这人慢条斯理地织了一张看不见的网，每一步靠近都恰到好处，留有分寸。
现在回想起来，她喜欢赵霖的恰好是他的那份分寸。不会让她有种被进攻的唐突，给她极大的安全感。
杨喻绮想着想着，不自觉划开手机相册，翻出了那张存了好久的照片——
那张她在青兰江保护中心随手拍的那张科研照片，照片里赵霖的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去就义。
这张照片她看了无数次，每次都能被逗笑。此刻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明明旅程才刚刚开始，她竟然……已经开始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