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陌冉失眠一夜，第二天上午十点，盯着两个黑眼圈准时到达雕月湾。
池陌冉倚靠在门上，哈欠连天，眼睛里汪着雾蒙蒙的一层泪，扬起胳膊对着迎面而来的模糊人影晃了晃：“哈喽帅哥。”
郑凡微笑着道：“您好，池小姐，我是时总的助理，请跟我来。”
郑凡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穿一身合身的西服，皮鞋擦的蹭光瓦亮，手提厚厚的黑色公文包文，妥妥的商务风精英人才。池陌冉一路上和他攀谈几句，得知他也是名校毕业、前途光明的年轻人。等电梯的途中，她便忍不住问：“郑助，你不用上班啊？”今天是工作日。
郑凡按了电梯，电梯从二十一楼缓缓下行。他微笑道：“池小姐，我现在就在完成我工作的一部分。”
“啊？负责接我去时序家就是你工作的一部分吗，那陪时总去医院呢？”在池陌冉看来，这些都是时序的私事，而郑凡只是他工作上的助理。
“也是。”郑凡答道。
他思索了一下，很善良地补充道：“如果时总抽不开身，我也会替他去医院探望一下病人，上次时总的表姐生宝宝，本来是我替他探望的，但是时总临时取消了一个会议，亲自来了，哦，就是在医院遇见池小姐那次。”
对于时序和池陌冉的关系，郑凡作为时序的助理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段时间时总对池小姐的态度有了些转变，郑凡也能猜到一二，私心便希望池小姐不要误会时总。
电梯下降到十二楼。
但是他并不知道，池陌冉并不关心那天躺在产科病床上的人究竟是谁，只要不是时序就好，她的关注点在——时序居然这么忙。不过她更同情郑凡这个打工人，包揽的事情比她想的范围还广。
池陌冉啧舌，想到了自己过去被老板压榨的日子，不由得单方面对郑凡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忍不住吐槽道：“上班时间他还让你来接我，去医院也要你陪着去，明明是自己可以独立完成的私事，非要麻烦别人一下来彰显自己的权力，简直毫无人性，过分！”
而且自从上次晚宴一面之后，时序在池陌冉心里的形象也有些崩塌，原本以为他是一个不染世俗的高岭之花，没想到人不可貌相，纵然长得一副生人勿近的脸，但在私生活方面也不能免俗。
郑凡不会还要替他处理男男女女私生活方面的事情吧？想想都觉得脸红。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池陌冉还沉浸在自己悲愤同情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郑凡对电梯里出来的人毕恭毕敬的态度，还自顾自说道：“郑助，我理解你，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过以你的能力，跳槽到哪里都会发光发热，何必在这里伺候他，至少找一个两口子感情深的老板，私生活上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哦，你倒是说说，想让他跳槽到哪里？”时序森冷地说。
池陌冉悚然一惊，猛地站直，时序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她干笑两声：“我……我说我自己呢哈哈哈，时总您一定是听错了。”
时序：“大明星什么时候用得着伺候别人了？不都是对别人颐指气使吗。”
时序讽刺她小牌大耍，池陌冉听得出来，可是上回因为怒火上头而滋生出的与时序对着干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多说无益，她悻悻闭了嘴。一低头，瞧见时序手上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池陌冉立刻谄媚道：“时总，您扔垃圾去啊，我帮您！”说着她就打算接过时序手上的袋子，时序的手闪了一下，没能让她得逞。
他冷漠地瞥她一眼，“这不是垃圾。”
池陌冉立刻作鹌鹑状，心道就是嘛这么一个爱使唤人的大总裁怎么会亲自下楼扔垃圾。她看着时序接过郑凡手上的公文包，又把自己手上的袋子交给了郑凡，吩咐了一句：“放我办公室。”
郑凡应了声，和二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时序走进电梯，见她没进来，皱眉道：“愣着干什么？”
池陌冉脸上堆出一个笑来，磨磨蹭蹭地进电梯，站在离时序老远的角落里。本以为郑凡既然来了，会至少把她送到时序家里，也许在她和时序谈事的时候他也会在另外的房间里办公，没想到时大总裁亲自下凡来接她，和时序单独处在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里，真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池陌冉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二十一楼竟然要爬这么这么久，她悄悄侧眸，只能看到身边人的侧脸。
他冷峻的侧脸上线条绷着，目光直视前方，还是一副冷漠而矜贵的模样。不过他今天在家里，穿的是一身白色居家服，柔软雪白的衣服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柔和的弧光，忽略掉那张紧绷的脸，整体看起来没有平时那样不好接近。
“郑凡的工资比你想象中的高得多，用不着你瞎操心。”他突然语气凉凉地说。
“啊？哦。”
池陌冉干笑一声，扭回视线。
看什么看，管他好不好接近，反正她今天是来跟他谈离婚的。
进门后，池陌冉简单地打量了一圈他的家，这是一个很大的平层，客厅非常大且空旷，白灰色调，和他的公司一样是走极简风。
扭头看见一个长长的大理石吧台，时序在那后面看着她。
池陌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时序：“喝什么？”
“啊，都可以。”她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有点紧张。
时序垂下眸子，旋开桌上一个瓶子的盖：“咖啡可以吗？”
“好。”
池陌冉答了，便没再说话，二人都静默无言，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咖啡机的细微响声。
时序也不知道自己叫她来家里干什么。
她说去公司找他有重要的事，谁知道是好事坏事，总之需要一个对他而言绝对安全的场所来谈这件事，因此家里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时序这样说服自己。
池陌冉捏着自己的裙边，思考着待会儿要怎么开口跟他说离婚的事情。虽然婚不是自己结的，而离婚也是符合双方意愿的，但毕竟是人生头一遭，还是会有点不知所措。
时序端着做好的咖啡，坐到她对面。
“谢谢。”池陌冉道。心道自从自己从医院醒过来，似乎每一次见到时序时都是这样，两人相对而坐，以一种谈判的姿态。不同的是，这次的气氛貌似稍微有些缓和，还是在晚宴冲突之后。池陌冉不明白时序这么反常是为哪般，本能地往坏处想，担心他新仇旧恨一起算，待会儿发作起来把她叨一顿，还是别扯其他有的没的，开门见山，早谈完早离开。
时序等着她开口。
池陌冉抿了口咖啡，尽量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局促，道：“时总，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去公司找你，其实只为一件事情。”
这是又想谈条件了？时序皱了皱眉，果然还是贼心不死，本性难移。
“离婚。”池陌冉掷地有声地说。
离……
“离婚？”时序惊讶出声。
“对。”池陌冉点点头，一双眼睛诚恳地看着他，“我认为这段婚姻已经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相信对时总来说也是一样，既然如此，不如就好聚好散？我不会要时总任何财产和补偿，至于在我出院之后，你每月按时打到我账户上的钱，我会在日后慢慢还你，请时总给我这个时间。”
池陌冉一口气说完，看着时序。时序的脸色看上去没她想的那么好，刚刚一瞬的惊讶闪过之后，就只剩下对她赤裸裸的怀疑和猜忌。
他不信任她，在猜测她的用意。池陌冉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好似被别人围观走钢丝一样不自在，但是如今的情况她也只能先忍一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时序终于开了金口：“不行。”
池陌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啊？”
啊？啊？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离婚？？？
时序冷嗤一声，锐利的目光射向她，“池陌冉，你当我是谁？你又当你自己是谁？”
池陌冉愣愣道：“您是大公司大总裁大富豪，我是娱乐圈小小艺人，我们是只有法律关系的夫妻，仅此而已。”
在听到“只有法律关系的夫妻”时，时序眸光动了动，但最终也没否认。
“你知道就好。”
“所以呢？”池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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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不解，“所以我们就不能离婚吗？就算我们社会地位差距悬殊，可是在法律上我们是两个平等的人，我不明白，时总，请你给我一个您不离婚的理由。”
时序眯了眯眼睛：“理由？好，第一，你刚才说的好聚好散，你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领证的，是你在你的威逼之下，这段关系从来就不存在好聚，谈何好散？你当初敢这样算计我，就该想到这么一天。第二，要我无限次地配合你，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池陌冉，你早该知道我不是会永远受你摆布的人。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愿意！”
“你……”池陌冉惊呆了，她消化了一下这段话，其实说来说去也就是一句话：他不愿意。
老天，他不愿意！
他觉得自己曾受她摆布，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她，还觉得自己一个大总裁被离婚面子受损，所以他！不！愿！意！
他这么一个大公司的大总裁，怎么这么幼稚！在婚姻大事上如此儿戏！
时序认为自己读懂了她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品着咖啡，心道：“嘴上说着什么都不要，心中大约又在思量怎么谋取利益了，怪不得雷劈了一样表情。呵，不离，就不离！”
池陌冉逼他结婚的事情让他头疼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终于稳定成现在这个局面，时序并没让她占到多少好处，算是他比较满意的一个结果，他不会让这段畸形关系的主导权重新回到池陌冉手里。
池陌冉艰难地再次开口，“时总，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这么幼稚……”
“幼稚？”时序道，“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撺掇我的员工跳槽，暗示有关我私生活的谣言，谁更幼稚？”
池陌冉：“……”好吧，她无话可说。如果时间能退回到刚才，她一定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不，她有话说！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垂着眼眸开口道：“时总，也许我误解了你，但我没有无端造谣你，你晚宴时对我说的话的确给我这样的感受。”
“……”
对面沉默了。
池陌冉抬眼，悄悄观察着时序的脸色，他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紧紧绷着唇。
他不高兴是应该的，晚宴上那样羞辱她，本来就是他的错。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音乐插入两人之间。
时序如释重负，起身拿着手机到窗边。
接通电话，他的音色立刻柔和了几分。
“喂，姑妈。”
“你回来了？”
“我很好，我妈也很好。”
“呃……这……”
“恐怕不行，我明天没空。”
“后天也没空。”
“可是我……”
池陌冉眼巴巴地等着他打完，时序似乎和某位长辈陷入了关于某事的拉扯之中，就在僵持不下时，池陌冉觉得他余光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实话跟您说吧，姑妈。”时序定了定神，随后目光投向池陌冉，道：“我已经结婚了。”
池陌冉：“……”
池陌冉的嘴巴张成了O形。
时序冷静地听着手机里对方一顿噼里啪啦的输出，最后轻松地微笑道：“好，周末见。”
他挂断了电话，满身轻快地从窗边走过来，对着不明状况的池陌冉下达命令：“周末以我的Alpha的身份，和我一起去见我姑妈。”
池陌冉傻眼了，时序就这样单方面决定了她的命运？谁问她了？！谁同意了？！
在她抗议之前，时序已经慢条斯理地在沙发上坐下，道：“我有个朋友，是你们圈子里的制片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个面。”
池陌冉：“……”
好啊，利诱是吧，当她是这么没骨气的人吗！
在她负隅顽抗之前，时序又道：“他叫申水行，你应该听过。”
池陌冉：“……”
何止听过，鼎鼎大名的金牌制作人。
不！她今天是来离婚的！不能这样屈服于时序的利诱之下！
池陌冉深吸一口气。
“见姑妈穿什么衣服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