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昌银行总部的一楼是营业厅，二楼是VIP区及信货业务区。
在信贷洽谈室里，安遥在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达，是主管小微企业的普惠金融部业务一组的客户主管接待了她。她如约开始了晖之驱中长期发展规划的汇报。
汇报时长是半小时，接近尾声时，洽谈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来。
安遥不由得紧张起来，瞧见来人时又不免一阵失落。
进来的不是让她既心动又忧心的人，而是他的助理梁晋。
梁晋看到她，依然是一贯的笑意盈盈:“安总，好久不见呀！”
安遥眉眼一弯:“梁助，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梁晋眨了下眼，意有所指道:“我挺好的，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安遥呵呵一笑，没有接话。
客户主管见他们似乎相熟，猜测这个创业没多久的年轻女孩是梁晋甚至某位高管的亲朋好友，忙站起来迎上前去，谄媚道:“原来梁助认识安总，汇报刚好结束了，我看没什么问题，贷多少都能批下来！”
梁普立刻严肃道:“我们是银行，得按规章制度来，不能掺杂人情，按照“北斗一号”企业多维评分，能贷多少就是多少。这是行长会定下的规定。”
客户主管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忙道:“是是是，看我这脑袋，一看到梁助来了就紧张得忘记了。我们肯定会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办事的，安总可以放心回去等消息了。”
安遥礼貌笑道:“好，麻烦你们了。”她说着，拿起手提电脑和随身小包就要走了。
梁晋有点焦急地叫住了她:“安总！我刚来，还没有听到你的发展计划，要不也给我详细讲讲？”
安遥愣了愣，随后重新坐了回去，打开手提电脑，准备再一次讲解。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周平的来电。他们都知道她在齐昌汇报工作，如果不是紧急事情不会打电话给她。她忙拿起了手机，跟梁晋说声抱歉，就走到外面去接听。
“安遥姐，你汇报完了吧，快看秦天的发布会直播。”周平气急败坏地道，“刚刚秦柱公布的L4级自动驾驶智能体的技术逻辑，跟我们的一模一样！他们抄袭了咱们！”
安遥一听皱起了眉，冷静道:“技术逻辑没有抄袭一说，我们奈何不了他们。如果他们是真的抄袭我们的，那很多细节方面的技术可能不会那么快照搬到。”她看了看时间，“等下他们不是有实车试验直播吗？你密切留意他们的试验情况，特别是极端场景方面是否都囊括进去了，我们随机应变。”
那头周平道:“嗯。小罗和小胖姐偷偷挤进了直播现场，时刻准备响应我们。安遥姐，你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安遥道:“我这边可能要耽搁一会，不过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如果再有什么紧急情况，你联系我。”
电话挂了，安遥回到洽谈室。
得速战速决了，秦天抄袭晖之驱的技术，难辨真假，公司目前也就只有她最熟悉技术层面的所有架构、逻辑和要点，她得尽快回去盯着才能确保这一战有挽回余地。
她给梁晋快速地讲解起发展规划，但对方似乎心不在焉，频频地看手机。安遥自己内心也是焦虑的，语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有些不必要的地方粗略带过，只用十分钟就讲完了。
“梁助，你看是不是可以了？”她问道。
梁晋当然也看出来她着急要走，恐怕是有紧急的事要处理，只好叹了口气，道:“辛苦安总了，审批结果最快下周可以出来。”
安遥道:“谢谢！那麻烦到时通知我们了。”她说完，收拾好电脑等物品起身，“再见。”
梁晋欲言又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安总，后会有期。”
安遥匆匆地出了洽谈室，一边往电动扶梯走，一边戴好蓝牙耳机，打开手机观看秦天的直播。
秦天这场发布会，可谓声势浩大，租了某个高校的足球场，搭建起临时演讲舞台。舞台上是足足八米长的户外LED大屏作为背景板，炫酷的三款概念版自动驾驶汽车在LED大屏上轮播，吸引着众多汽车和科技爱好者。
秦天的CEO秦柱依旧秉承一贯营销作风，手握麦克风在舞台中央口若悬河地吹捧着自家的产品:“众所周知，秦天的科技产品以实诚有料著称，今天上线的自动驾驶智能体‘大秦’，就是你的智能驾驶管家，既可以当司机，又能陪聊天，让你在车途中真正地解放双手，同时不会觉得寂寞。”
他说完，呼唤智能体:“大秦大秦！”
大秦早已连通了LED大屏，此时大屏上显示出一个虚拟的青春洋溢的男孩，它机械的声音应道:“在的，请问您要去哪里？”
秦柱道:“秦天大厦。”
大秦道:“好的。”随后LED大屏上展示出地图，并在秦天大厦上标注了目的地。
大秦又道:“请乘客系好安全带，我们现在出发，目的地秦天大厦，预计耗时约35分钟。”
话音刚落，LED大屏上模拟出乘车空间，以及沿途路况。
秦柱讲解道：“这是模拟自动驾驶平台，让大家直观感受到乘车体验，之后我们会在前面的足球场和校道上进行实车演练。”
看到这里，安遥心里纳闷了：自动驾驶不过是没有司机而已，乘车体验谁没体验过，根本不需要专门将仿真平台摆上来向大众展示。
正想着，周平又打来了电话。
安遥一边看直播，一边用蓝牙耳机接听来，脚步却一刻不停地快速穿过一楼营业部厅堂，往地面停车场走去。
“安遥姐，你看了刚刚秦天的直播了吧，他们的模拟平台对比我们的仿真平台，简直是没法看！我高度怀疑他们只是预设好程序，甚至只是录制好的视频，在屏幕上播放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和智能体交互。”
“嗯。你说得有道理，他们的平台确实做得很一般，而且秦柱到底是表演还是真的和智能体实时交互，很难确认。除非他们内部人员爆出来，否则我们奈何不了他。”
周平愤愤不平：“对啊，他们就是狡猾在这里，忽悠不懂技术的老百姓，太可恶了！”
安遥叹了口气，秦天这一场表演要是完美无瑕，晖之驱很快就会被剩余的车企全部退订了，毕竟一个刚起步的小企业和互联网大厂比拼，犹如以卵击石，生存希望渺茫。
但安遥并不气馁，正是因为观看了秦天的发布会直播，她直觉他们的产品并不完善，至少短时间内比不上晖之驱，这一战晖之驱要是能掰回一城，后面应战才不会更被动。
她的脑袋瓜飞速地想着对策，双眼盯着手机屏幕，并没有过多留意过往行人。
此时正值业务办理高峰期，营业厅有等得不耐烦的客户来回踱步。安遥只顾低头走路，差点撞到了人家，被人骂了一句：“走路看什么手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靠谱！”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闪身避让时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堵西装革履的肉墙，肉墙的主人纹丝不动，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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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高跟鞋的她却被撞得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其中一只蓝牙耳机掉到地上去了。
正当她就要摔倒在地，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往前一揽，接住了她的腰身再往前一带，将她稳稳当当地扶住了。
“对不起！谢谢！”安遥连声道，才回头便跌进了一双幽暗冷冽的黑眸中。她的心漏了整整一拍，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都忘记了眨。
时间仿佛定格了似的，她被搂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安遥姐，怎么了？你到哪了呢？”耳机里，周平的声音响起，安遥蓦地回过神来，挣开了他的怀抱，一边蹲下身去找掉落的耳机，一边回应周平：“就回来了，你们密切关注秦天的动态，我等会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另一只耳机也被找到了，不过是他找到的。
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给你。”
安遥站起来，伸出手去接。
他盯着她，轻声道：“抬头，看我。”
安遥抿了抿嘴，并没看他，道：“楚行既然捡到了，还是物归原主吧。”
楚星河不动，而是固执地捏紧了手中的耳机。
安遥有一瞬地晃神。这一幕似曾相识，在遥远的记忆中。她轻叹一声，抬起头看他。
他双眸里的情绪剧烈翻涌，似恨透了她要把她生剥了才好，又似恋恋不舍的爱人缠绕在她身上。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似乎终于一解千愁了，才将耳机放到了她的手上。
“谢谢！”安遥接过来后，马上转身就走。
她一刻都不能待在他身边，不，一秒都不行！她原以为几个月没见，她对他的感情会消淡许多，可一见面她才发现她是多么的想念他，多么的想拥抱他，跟他诉说生活上工作上的种种快乐和忧愁，就像以前一样。
可她不能！她好不容易拒绝了他，不能再重蹈覆辙，她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替代品了。
安遥飞速地逃走，以最快速度回到了晖之驱。
申洋洋和周平早就在她的办公室门口等着了。
三人进了里面，周平把门反锁上。
安遥奇道：“怎么了？”
周平放低音量，煞有介事道：“安遥姐，我怀疑我们公司有叛徒！”
安遥和申洋洋意外地对视一眼，问道：“你怀疑谁？”
周平分析道：“我觉得是之前的实习生小肖。你们看呀，他实习补贴不高，却几乎每天都加班，有时候我走了他还没走，他一个跑业务的实习生，能有什么工作需要经常加班到晚上九点十点。而且，他才走一个多月我们就被抄袭了，全公司就他来了又走了，没其他人了。”
申洋洋疑惑道：“他接触不到核心技术，就算再怎么加班也没用啊。他才大四，要写毕业论文，那个时候回学校也正常。”
安遥想起有时自己加班看见小肖也还没走，会怜惜他而教他一些技术层面的知识，也会简单带过大模型的算法框架和逻辑，但单凭这些皮毛是不足以支撑秦天抄袭并研发出L4级自动驾驶大模型的。
她道：“不会是他，他来的时间太短了。如果真的有内鬼泄露了商业秘密，那也应该是能接触到核心技术，并且最近行踪异常的人。”
周平侧头想了想，道：“不是他的话，我想不到还有谁，大家都挺正常的。”
安遥坐到办公椅上，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道：“不要打草惊蛇，先注意观察吧。你们来，一起看看秦天的发布会有什么纰漏，让我们可以反将一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