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洋洋如期到岗，只花了一个星期就基本了解晖之驱的自动驾驶智能体小灵和相关数据。安遥给她抛了个艰巨的任务：调研市场目前还有哪些车企对L4级的自动驾驶技术感兴趣并且乐意尝试的，争取取得这些车企话事人的联系方式，如果能说服其合作那最好不过了。
申洋洋带着周平斗志昂扬地跑了一个月，结果却铩羽而归。大多数车企都提出了之前尤嘉铭所提到的诸多疑问，对已经能达到L4级自动驾驶的科学技术和大模型持观望态度，个个都不肯点头尝试。
换作是以前的申洋洋，早就一脸丧气地向安遥吐苦水了。这次安遥给出的报酬是参股，虽然比起固定的薪酬更虚无缥缈，也极有可能辛苦劳作后颗粒无收。但她竟主人翁意识觉醒，自己给自己打气。她深知这个领域前景无限，只是暂时受挫，只要找到除了恒远之外，愿意吃螃蟹的人，有了真实的客户和使用数据，打通市场那是迟早的事。
安遥得知了她的难处，宽慰她不用着急，但申洋洋知道，产品成型了肯定要着急投入市场收回成本，虽然债务大多数是楚星河的借款，但不能因为是关系特殊的亲密朋友就一直拖着不还。即使她猜测，楚星河也不一定指望安遥能还上……
在她锲而不舍地日日跑车企的毅力下，终于有一家专营出租车和网约车的企业答应见她一面了。
之前申洋洋和安遥早就讨论过接下来的营销策略，这次可以践行了。
申洋洋和周平开了其中一辆高精度车去拜访这家小规模的出租车企“轻驾出行”，接待他们的是拓展事业部的总经理邓普华，一个小眼睛的中年男人。申洋洋把人请到了车里来谈。邓普华倒是胆大心细之人，叫上个下属就上了他们的车，寒酸客套了一番就直奔主题。
周平坐上驾驶位，给他们先打开自动驾驶智能体，详细介绍了整车安装的硬件设备和方位，以及小灵的运行逻辑等等，然后启动汽车的自动驾驶模式驶入了道路，让他们亲身体验。
申洋洋笑眯眯的:“邓总，我们的智能体出厂都统称为小灵，您购买后可以给它重命名，起一个更动听的名字，也可以设置成自己喜欢的声音。”
邓总笑道:“我刚才就想问了，每辆车都叫小灵，到时候真投入使用，乘客一喊小灵，旁边的车都给响应了就乱套了。”
申洋洋哈哈一笑道:“是呀，这种出租车乘车场景，因为乘客不固定不能当作车主进行声音的唯一识别，我们都考虑到了，所以给设计了智能体重命名的功能。那现在我们来测试下小灵，邓总您有什么关于乘车的问题都可以问它。”
邓普华看了看前面的控制台，又看了看周围，问道:“怎么唤醒它？”
下一刻，小灵甜美的声音道:“邓总，我在呢，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
邓普华一副新奇的表情:“啊！原来已经唤醒了。”
申洋洋补充道:“是呀，刚才周平启动了出租车模式，小灵就被唤醒了，随时准备服务乘客。”
邓普华恍然大悟，自以为问了个刁钻的问题:“小灵，你知道现在车上有多少人吗？”
小灵道:“现在车上一共四个人。请问乘客们，你们想去哪里呢？”
邓普华报了“轻驾出行”的工厂地址，周平全程没有接管，由小灵自动驾驶。工厂地址在郊区，沿途需经过繁忙的城镇道路和狭窄的乡村小道，刚好还有一段镇上的路在修，双向四车道的变成了两车道，而且这段路需要逆行才能过，小灵不负所望，都一一通过了考验，安全到达目的地。
四人从车上下来走进工厂，边走边聊。
那下属好奇地问:“刚才有一段路是逆行的，这其实违反了交规，小灵是怎么判断可以通行的？”
周平道:“小灵从两个角度来判断，一是探测到前方修路，路旁有指引和通行标识，二是刚好前方有几辆车就是这么走的，而且都是本地车牌。这样，跟着他们走就没错了。”
下属笑道:“这跟我们自己开车是一样的。”
周平道:“是呀，小灵的逻辑就是模拟人类经验丰富的司机的思维模式。刚才的情形，其实小灵还考虑到一点。”他笑了笑，“它在进入逆行车道前放缓了车速思考了一下，跟在我们后面的车就按喇叭了，这是在催促它，所以它更笃定就是这么走，然后加速跟上了前面的车。”
下属又问:“那要是前后都没有其他车，而且是在大晚上视野不佳的情况下，它还能判断出来吗？”
周平道:“可以的。如果实时路况无法判断，小灵会自动在经验数据库中快速寻找类似案例，再凭案例经验作出判断。”
下属追问道:“那假如是那种极端的从未有过的情况呢？”
周平缕述道:“小灵是5G联网的，突遇修路路况，激光雷达会提前探测到并拍下视频实时上传到总台，在路面指引含糊，又找寻不到过往案例的情况下，它会主动放慢车速求助总台。总台是24小时人工判断，会立即下达指示给它。不过，我们分析这种情况极少。”
邓普华点点头道:“这样听来，你们考虑得确实很周全了。”
申洋洋笑道:“邓总放心，我们的研发团队不敢说最强，但一定新锐全能，而且曾作为图领奖候选人的Felix是我们团队的技术顾问，小灵的基础逻辑就是他和我们创始人安遥一起搭建的。”
邓普华不知道什么Felix和安遥，对人工智能懂得也不多，不过计算机领域的图灵奖多少也有耳闻，知道是顶厉害的奖项。
他哈哈笑道：“这是我们国内首项能在城市道路上自动驾驶的技术吧？之前没听说过。”
申洋洋道:“是呀邓总，您要是用在了出租车上，喝的可是头啖汤呀！”
邓普华又问:“这技术通过国家认证了吗？”
申洋洋道:“那是当然，我们早已拿到了ISO认证和交通部自动驾驶准入，而且还申请了专利。”她说着，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抽出好几张证书一一展示给邓普华，以此证明。
邓普华仔细看过后，这才放下心来，道:“之前听你们说恒远下一批黛逸用了你们的自动驾驶技术，我们老板说要等黛逸的试水情况再做决定。”
申洋洋道:“邓总，您今天不是坐了我们的车过来嘛，都亲身体验过了，还需要等恒远吗？您要是等他们的车出厂销售的话，估计还得再等一个月呢。等到那时再做决定生产，那投入市场的时间就会拉得更长了。”
邓普华的小眼睛狡黠地一转，道:“这样吧，我这边说服老板需要点时间，我是亲身体验过了，可我们老板没有呀。你看我们工厂刚好有一批新车落地，要不，你们给免费加装一台我们的车，我让老板天天试乘，没准过两天他就答应了。”
申洋洋哪会不知道他们想白嫖的小九九，嫣然一笑道:“邓总，加装设备我们没有备多的，不过我们刚搭乘的这辆车可以留下来给你们再体验体验。”她打开手机屏幕看了看日期，“给三天时间如何？16号我们再取回来。”
邓普华眉头的川字纹皱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接话。
申洋洋又加了一剂猛药:“邓总，不是我们不想多给时日，而是我们的车也很紧缺，只有两辆。这不，明天还要去另外两家车企，说要试乘体验，如果体验好就下单了，我要是再给您多几天，我的工作就没法开展。您就体谅体谅我呗！”她说到后面，有点撒娇意味。
申洋洋长得浓眉大眼、身高腿长的，不是特别漂亮但别有一番韵味，她一撒娇，这小女人的语调和英气的外表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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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形成了反差感，一时让人心痒痒的。
邓普华果然就吃这一套，他本来就没指望人家真给他免费加装一辆车，那成本可不便宜，刚才不过是在商言商地摆一下态度，现在申洋洋肯低头，他立马笑容堆满面:“好好好，我哪有不怜香惜玉的道理。那就按你说的来。”
旁边的周平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我的乖乖！哪有其他车企邀请他们呀，他们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更别谈体验试乘了。洋洋姐真行，这一招不经意的“伐交”，直接就让邓总卸了防御，估计三天后再加把火就能攻陷拿到订单了。
这时，一行人已从工厂走了一圈回到了门口。
申洋洋知道车企最担忧的始终是投入产出比，因此临走前又推了一把:“邓总，其实加装自驾系统的设备虽然前期有点费用，但是您想想咱们反而是省了雇用司机的人力成本。按照翰州一线城市的薪资水平，出租车和网约车司机年薪人均约8至10万，只要咱们持续经营，这笔人力成本就得每年支付。假如雇用司机五年，就得花至少40万，但假如加装自动驾驶系统，一次性买断智能体不过10万，终身免费更新。您算算这个数，是不是咱们轻驾出行经营得越久越实惠？再说了，成本打下来了，咱们的利润空间就大了，甚至可以将利润让渡给乘客，降低乘客打车的费用，不仅如此，还能让乘客体验AI的科技感和新奇感，这样一合计，是不是咱们的市场份额更容易扩大，竞争力更强呀？”
申洋洋一番话讲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全是从对方的角度出发考虑的，正中对方下怀。
邓普华和他的下属听得频频点头，但仍有新的顾虑:“那司机们都失业了，这是不是不太人道？我们有些老师傅工作十几年了，经验老到，服务也周到，真不忍心啊！”
申洋洋笑了:“洗衣机的出现淘汰了洗衣妇，却兴起了家政服务和干洗衣服;电视机的出现并没有淹没了电影，而是使电影更精品化了。您看，自动驾驶这类新兴产物必定会淘汰掉末端的驾驶员，但对于需要人文关怀的乘客，咱们依然可以保留有温度的服务，并且保持必要的服务价格。”
邓普华沉吟道:“嗯，人工智能的出现确实会不断颠覆每一个行业，将乘客需求按是否需要司机来分层服务和定价，倒不失为一个资源优化配置的好方案。”
虽然未达成合作前，双方是处于博弈和谈判的对立面，但邓普华仍然毫不吝啬地赞扬申洋洋:“没想到申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远见，真是后生可畏呀！”
申洋洋谦虚道:“邓总过奖了，其实来之前我和我们晖之驱的创始人安遥就讨论过这方面的对策，还有司机的转业问题。我们认为，被淘汰的司机可以流转到其他行业，当然如果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强的，也可以转业到智能体车载检测工作上来。”
这一场谈话下来，她已经两次提及安遥的名字。邓普华对这个幕后的创始人很是好奇:“安遥？也是个年轻女孩？”
“是呀。”申洋洋故作委屈道，“怎么？邓总对女性有偏见？不相信我们？”
“不不不。”邓普华忙道，“巾帼不让须眉，现在的人工智能都靠年轻人，女孩子也不枉让。”
申洋洋莞尔一笑:“那邓总，三天后我等您好消息了。”
不出意外，三天后，申洋洋拿下了轻驾出行的订单，不过他们也是和恒远一样保持着既入局又审慎的态度。不同的是，轻驾出行是家小车企，周转资金吃紧，没有恒远那么大手笔一挥手就一整个车款都加装高精度设备，而是先订了200台。
虽然量少，但至少是晖之驱不依靠人情和关系，单枪匹马拿下的第一个订单，还是开拓了出租车行业的。虽然出租车行业的利润不及常规车企，但安遥和申洋洋还是对此持乐观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