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名门正派，也不过是些仗势欺人之流。”
叶非妄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又带有浓浓的鄙薄和厌恶的语气。
没想到最先出声的是一向安静的小师弟，几人都有些惊讶。
萧珠玑心里也仍有不平，“要不是师姐在，我才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崔意扬点点头，“原以为在这些大宗门里能结识些志同道合之人，这样看来也不过如此。”
几个师弟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或愤慨或厌恶，倒让殷照霜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看了几眼师弟师妹，平日里对着自己总是乖巧阳光的他们在这一刻仿佛与书中的未来产生了微弱的连接，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忽略。
殷照霜原本心中也存了些气，但现在她反倒试图安抚：“我们不用和他们计较那么多……”
陆乘川一直默默观察着她，在殷照霜开口后，总是挂着温润笑容的他严肃了神色。
“师姐，难道你觉得今日之事是三师妹太不懂事吗？”
殷照霜一怔，“当然不是。”
陆乘川很认真地说，“师姐不必觉得大家的反应过激，是旁人先不讲理在先，珠玑反击在后，况且我们生气的，是对方对师姐的态度，这样以权欺人的人，不应受到些教训吗？”
殷照霜噎住了，她从没发现陆乘川这么敏锐过，只是那么一点的不安就全被他察觉到。
她有些心虚，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理，自己不能因为那还未降临的未来就对他们抱有这么严苛的眼光。
“没有啦……师姐希望你们多开开心心的，少一点生气。”
殷照霜摸了把萧珠玑的头，萧珠玑抱着她的手臂仰头看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亮的，“我听师姐的，师姐不想我教训她们我就放过她们好了。”
这话说得殷照霜想笑，对方明显修为高过她，她怎么教训人家？
“不提她们，喜欢你的新法器吗？”
提到这个，萧珠玑脸上的不悦一扫而光，爱不释手地把玩那条鞭子，“珠玑真的超级喜欢，师姐师姐，你说我给它起个名字好不好？”
“当然可以。”
“唔……天青怎么样，好不好听？”
崔意扬忘性也大，一打岔就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拿着刚买的影像石对着萧珠玑的鞭子左看右看。
“崔意扬你干嘛？”
“我录下来呀，等回宗门给师父看看。”
“你傻子呀？我回宗门的时候亲自给老头子看不就好了？”
“哦，也对……”
五人吵吵闹闹地回了客栈，因为第二天就要继续上路，殷照霜还特意叮嘱陆乘川看着崔意扬不许玩太久。
她自己则回到房间摩拳擦掌地尝试一下刚买的炼丹炉。
殷照霜怎么说上辈子也是现代社会的，对炼丹这种事情充满了一种神圣的敬畏之情。
她按照从方缘道那里得来的丹方，一步一步按照上面进行。
半晌之后，在隔壁房间适应自己新法器的萧珠玑只听见大师姐房间里传来一阵巨响。
她从地上跳起来，迅速冲进了殷照霜房间里。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坐在房间中央的殷照霜欲哭无泪地擦着脸上的黑灰，头发被炸成个鸡窝形状。
好在殷照霜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炼丹之前还设了个阵，不然房间炸了，明天高低得把几人扣下。
听到动静的陆乘川三人也随后赶到。
“师姐……你这是在？”
殷照霜若无其事地挡住炼丹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在修习功法。”
萧珠玑不知何时捏起那一坨形状奇异的黑色物体，好奇地问：“师姐，这是你炼的丹药吗？”
殷照霜岂会承认，面不改色地回：“怎么可能，这其实是我给你们买的零嘴，让你们路上吃的。”
崔意扬也凑到萧珠玑旁边，鼻子动了动，用怀疑的眼光看向殷照霜。
殷照霜悄摸摸把炼丹炉收进乾坤戒里，继续欺骗：“真的，这是一种叫巧克力的零嘴，你可以试试。”
崔意扬才不想吃，萧珠玑把“巧克力”放回原位，“师姐留着自己吃吧，珠玑不敢吃。”
陆乘川抱着剑忍笑，连叶非妄唇角都微微翘起，扶着门框主动出声。
“师姐是需要丹药吗？”
殷照霜摆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叶非妄摊开手，两颗丹香四溢色泽鲜亮的丹药赫然躺在手掌上。
？
殷照霜冲到他面前，确认对方手里的真的是两颗品相极佳的聚气丹。
殷照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叶非妄，叶非妄没理解她的眼神，还把手往前递了递，示意她拿走。
她一瞬间无力了，看来反派也比她这种龙套好，好歹以前也是天才，哪怕是才开始修习丹道也依然吊打她。
“你吃吧……”
殷照霜并不是需要他的丹药，这大概源于一种学渣对天才学霸的仰望和嫉妒。
不过她很快又振作了，虽然比不上叶非妄，但笨鸟先飞，她肯定也能成功炼出丹药。
而且叶非妄更惨，以前是太虚宗的内门弟子，从金丹陨落回炼气期，比她惨多了。
她想到这里顿时温柔许多，“你现在身体如何，我这里还有丹药，你全都拿去用吧。”
她把一个玉瓶塞给叶非妄，萧珠玑也跟着说，“就是，你快养好身体吧。”
叶非妄看着一脸诚挚的殷照霜，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拒绝，他并不想在路途上或是论道大会上拖累他们，他要变得比以前更强才能留下来。
把他们都赶回房间，殷照霜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炼丹炉，还好没炸，不然她可没多余的灵石再买了。
第二日按计划启程，要在一月内赶至长留，时间还算充裕。
殷照霜看见叶非妄时，他应该是已经服用了丹药，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陪着萧珠玑去买完话本和零嘴，几人就开始了长途跋涉。
花了五天终于抵达南梁的边城，平时最活跃的崔意扬都有些蔫了，陆乘川提议休息一天后，再进入大晋国界，毕竟进了大晋就离长留很近了。
与南梁接壤的是大晋的一座小城，叫麓城，只用翻过两座山就能抵达。
只要在天黑前下山就行，因此几人也并不着急，沿着山路慢慢走，快至中午时找了条小溪，陆乘川和崔意扬捕了不少鱼，让叶非妄烤来吃。
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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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蹲在溪边洗了把脸，听着崔意扬和陆乘川的低声交谈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溪流不浅不深，水质清澈，能大概倒影出人的轮廓，整座山上的树木繁茂盛大，杂草都有半人高，对野兽动物来说，这是一个生态绝佳的栖息地。
但长年生活在山上的殷照霜，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萧珠玑举起手唤她，殷照霜抹掉脸上的水珠，灌满了水袋回到他们身边。
吃东西时殷照霜有些心不在焉，但叶非妄问她时，她又摇摇头说没什么。
小憩一会儿几人重新上路，比起上山时，下山这段路殷照霜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其余人大约也能感受到殷照霜谨慎的情绪，没再嬉戏打闹，专心致志地赶路。
夕阳西沉，好在转出这片灌木丛就能到不远处的大路上，殷照霜刚想松口气，几人右正方就传来些不寻常的动静。
陆乘川反应极快，转身锁定了位置，叶非妄微微靠至殷照霜身前，紧紧盯着传来动静的角落。
几人屏住呼吸，脚步未曾变化，缓慢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然而除微弱的风声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殷照霜按了按萧珠玑紧绷的肩膀，轻步来到那片草丛前。
陆乘川和叶非妄都紧盯着她的背影，殷照霜转过身，草丛后面空无一物。
“我们走不出这座山了。”
殷照霜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彻底落下，冷静地道。
她总算知道这座山哪里不对劲了，这里的一切植物都呈现出过度茂盛的模样，溪流清澈如镜，证明上游没有任何大型动物饮水，山上的树木没有一点砍伐的痕迹，说明已经很久没有人类的踪迹了。
植物在这里疯狂生长，但山里除了小型鸟兽，没有更多大型动物或人类生活的痕迹……
“山里一定有更厉害的东西。”
叶非妄握紧了掌心，接上了殷照霜未道完的话。
日落后，原本静谧的森林被黑暗笼罩之后变得阴森可怖，每一处黑暗深处都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殷照霜直觉，天黑之后，有些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即便是五感敏锐的他们，也很难在微弱的月光下视物，陆乘川捏了个诀，指头燃起跳跃的火光。
“师姐，接下来……”
“啊——”
在他们来时的方向，一道凄厉又短促的人声响起，又突兀中止。
慕恒捂着半边发麻发痛的手臂，用另一只手勉力抵挡着面前人的撕咬。
不，那已经不该称之为人了，全身乌青色的皮肤布满瘢痕，眼窝深陷进面颊，鼻子到嘴的部分扭曲无比，腥臭的嘴里是泛着血丝的尖齿，慕恒已领教过它的威力，他这条手臂就是因此而伤。
这尸怪远超他们来时的预期，左臂难忍的疼痛渐渐蔓延到脖颈，他持刀的手微一顿，那满口锐齿的血盆大口已紧紧贴上他脸。
我完了，他惊惧地闭上眼。
可那锋利的牙齿没能闭合，一道凛冽的剑意划过，慕恒惊愕地睁开眼，面前的尸怪被飞身而来的女子利落的一剑斩开，白得发亮的利刃映出一张秀丽的容颜。
“走！”
她冷喝一声，一把拽起软倒在地的慕恒飞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