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微微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搓着,明显僵硬的坐姿,像极一只敏感惊恐、随时会处于应激状态的猫咪,顾景珩定睛注视她一会。
“我有说过要追究你吗?”
林初晴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但自己确实没做出过对顾景珩有实际性影响的行为,预料了顾景珩的多种反应,唯独没预料到顾景珩反问了她。
她试探着问:“那您会不追究我吗?”
顾景珩没理她,瞥了瞥她面前的文件,表示的意思简单直接。
没有选择,林初晴只好翻开文件。
已经有人告知过她,这是劳动合同,内容看着不难理解。
当看到‘固定月薪税前100000元’时,林初晴愣住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
恍恍惚惚间,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真的假的,合同上面写着月薪十万?
林初晴呆呆地抬头注视眼前的男人:“顾总,薪资水平是不是写错了?”
十万是她上份工作一年的收入,现在突然有一份一个月就能抵她以前做一年才有的收入,她不敢相信。
“你觉得多了,还是少了?”
男人神色过于淡漠,幽暗黑沉的眸色也使人难以揣测他的想法,林初晴实话实说:“多了。”
“多吗?”顾景珩拿起旁边的钢笔,放到女孩的手边。
月薪十万,在林初晴的认知里,是高级打工人获得的薪酬,并非她这种学历和履历都不行、还没拿得出手的特长的打工人能获得的薪酬。
俗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
拿到的薪酬,远超于自身的价值,她更害怕了。
林初晴没拿去顾景珩递来的笔,继续往下翻页。
等她把劳动合同完整看完,没看出合同有哪里让她踩坑的地方。
就一份很普通、符合法规的劳动合同。
“顾总,我能再问问,您为什么要给我提供工作?”林初晴实在想不出顾景珩因何给她工作,薪酬还如此丰厚,简直像一张大饼砸她嘴边上,叫她赶紧大口大口地吃。
“你需要工作,不是吗?”
“……”
听到眼前男人的回应,她脑子宕机了。
对,她是需要工作。
可是……
顾景珩没义务给她提供工作!
“还有问题吗?”顾景珩目光掠过女孩手边的笔,“没问题就签字。”
林初晴想问:不签,行不行?
奈何在人家地盘,合同也没对她不利的地方。
加上她可能穷疯了吧,见钱眼开……
因此,她认认真真地填写了自己的身份信息,签好字。
没来得及说自己弄好了,顾景珩好像预判了她的行为,伸手把合同拿走,并对她说:“走吧。”
“啊?”林初晴不解,“去哪?”
“出去。”顾景珩起身往外走。
纵然云里雾里,林初晴还是跟着顾景珩出去了。
谁知门口两边站着刚才在会议室见过的几人,表情都十分恭敬地看着她和顾景珩,她签好的劳动合同还被顾景珩随手递给了其中的一人。
那人立刻笑着跟她说:“林小姐,我是公司负责人李凡龙,以后请多多指教!”
对方语气和笑容里都有着过度的客气,仔细听,其实是讨好。
林初晴在状况外,还是点头回应了。
“这是我的名片,您来公司入职时,请您联系我。”
一张名片被李凡龙双手恭敬地递来,她下意识望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顾景珩没说话,漠视了李凡龙。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初晴想了想,接过名片:“好的。”
“大家去忙吧。”
就在气氛不知往哪个方向发展之际,高凯毅开口赶人了。
除李凡龙没走,其他人都纷纷走了。
“顾总,林小姐,高助理,我送你们下去。”李凡龙热情地笑道,然后带路去电梯处。
高凯毅对李凡龙殷勤谄媚的姿态见怪不怪,跟在顾景珩和林初晴的后面。
杭川科技是银腾集团控股的,换句话说,杭川科技靠银腾集团的脸色吃饭。
今天顾总带他来这巡视,顺手办一件别的事,亲自安排林初晴的入职。
之前他安排,林初晴都不搭理他,配合度相当低。
现在顾总安排好了,顾总会不会认为他的办事能力下降了?
高凯毅有些心慌慌的,直到进了电梯,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
“天要黑了,晚饭你想吃什么?”
顾总这句话决然不可能是对他和李凡龙说的,他余光扫向林初晴。
林初晴好似没料到顾总和她说话,略显迷茫。
“啊?”林初晴脑子转不过来,“什么?”
“晚饭想吃什么?”顾景珩重复道。
“这……”林初晴记起上一次顾景珩约她到餐厅的画面,“您要约我吃饭吗?”
“嗯。”
听到身旁男人淡淡的一声嗯,比他矮足足一个头的她,本就因距离不远,感到浓浓的压迫感,现在由下而上地看他,他垂眸的神色,看起来更为锋利和冷峻,她攥紧些双手。
“我……”她低声道,“不知道。”
为什么顾景珩又约她吃饭?
吃的真是饭吗?
“中餐,西餐,日料,你选一个?”
男人抛来选择题,林初晴抿了抿嘴巴:“中餐。”
“好。”
话题到此结束,她眼前仍满是问号。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不知顾景珩要去什么餐厅,也不知是什么方式过去,出了写字楼,林初晴本能地想去找自己的车。
岂料,一辆幻影停在了面前。
下一刻,顾景珩说:“上车。”
林初晴眨眨眼睛:“我……上车?”
“嗯。”
“可是……我开了车过来。”
“钥匙给他。”顾景珩指了指高凯毅,“他会找人帮你开回家。”
“是的。”高凯毅立马接话道。
“好……好吧。”林初晴有点不情愿地交出自己的车钥匙。
高凯毅不认识她的车,她想给他指明车停在哪。
结果她还没开口,高凯毅先说:“林小姐,您放心,您的车我认得。”
“……”林初晴说不出话了。
幻影刚才就下来一个司机模样的人,经她以前观察,这是顾景珩频繁使用的司机,他给她开了后座的门,还说:“林小姐,您好,请上车。”
不上都得上了,林初晴硬着头皮坐上去。
她一上车,旁边座位没一会也上来一个人。
是顾景珩,他也坐在后座。
车内空间有限,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视觉上像把90%的空间占满了,并且她哪怕低着头,他那双长得过分的双腿也显眼地在她的视线范围。
可能是车里放了香薰,或是自带的香味,又或者是顾景珩身上的香气,她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
还有,她感觉司机几次通过后视镜偷看她。
总的来说,这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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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很不安心。
路上一直静悄悄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林初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一进餐厅,有专人带她和顾景珩到包厢里。
坐下后,顾景珩没说什么,菜单给了她,示意她点菜。
菜单上的价格,林初晴有种通货膨胀得厉害的错觉。
实则,随便一道菜的价格,拿出去都够普通人吃好多顿。
单肯定不是她买的,因为饭不是她提出要吃的。
真让她买单,她也没钱。
虽然她把自己好些东西拿去卖二手了,丰富了存款,但手里的钱得谨慎地花,她不接受一顿饭就把自己所有的钱花没了。
“顾总,您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即便摸不清顾景珩的想法,她依旧害怕,可应有的礼貌还得有的。
“葱姜蒜不能太多。”
“好的。”
林初晴快速浏览菜单,结合自己和顾景珩的喜好,把菜给点好了。
服务生记录好菜名,便即出去了。
又和顾景珩独处了,林初晴神经紧绷着,无法舒缓。
“你还是很紧张?”
被顾景珩忽然一问,她微微一怔。
她能不紧张吗?
以顾景珩的身份地位,捏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易。
否认不是,承认也不是。
自己说点什么好?
林初晴纠结,眼珠子不自觉地转动。
“不用紧张。”顾景珩端起眼前的一杯茶,缓缓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不会追究你跟踪我的事。”
男人语气平和的声音仿佛在包厢回荡,林初晴听了许多次
一丝惊喜从眼中闪过,她眼睛微亮:“真的吗?”
“嗯。”
短暂的惊喜过后,从顾景珩淡漠的神色中,林初晴判断不出他是否欺骗自己。
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值得被顾景珩骗的?
没有。
她几乎没有被欺骗的价值。
林初晴挤出笑容:“谢谢顾总。”
心安了不少,自然有食欲吃东西。
菜一上来,她动筷前,又想到一件事。
顾景珩不追究她跟踪他的事,但为什么给她安排工作,还要请她吃饭?
难道她看起来很可怜?
到了没工作就会饿死的程度吗?
大抵是她流露出的疑惑太过强烈,旁边的男人扫视了她几眼,眼神很淡很淡的那种,可也隐隐让她头皮发麻。
林初晴没敢再问什么,默默地吃饭。
和她相比,顾景珩吃的特别少,感觉他注意力不在吃饭上,偶尔似陷入了沉思,偶尔目光似还往她这边看,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她吃着吃着饭菜就不香了。
等她吃完,顾景珩一秒不等地把单买了。
本以为自己得乘坐公共交通回家,听到顾景珩再次叫她上车,林初晴愣了愣。
顾景珩送她回家吗?
事实如她所想,顾景珩是送她回家。
几辈子都买不起的幻影,停在自己居住的小区的破败大门前,林初晴无比的尴尬,自卑汹涌出现在体内。
以前她是怎么敢的?
就她这样的条件,居然敢肖想金字塔最顶尖的人。
下了车,林初晴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要死不活地躺床上,不想动。
同时,她的脑子乱糟糟的。
自己签的劳动合同,是真能拿到月薪十万吗?
顾景珩不会是心地非常非常善良的人吧?
见到穷人,就乐于慷慨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