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已然发现了殷离眼底的疑惑和探究，在这场沉默的对视中，她始终定定地瞧着对方，尽力不漏出任何把柄。
“咳，咳”
胸口处忽而一痛，楚晴躬下身子，眉头紧皱，艰难喘息着。
【警告，警告，宿主近期的行为对男主过于随和，若再度判定ooc，系统将采取黑屋惩罚模式，削弱楚清歌百分之五十的实力！】
什么？
一口气上不来，这又给她新堵了一口。
这个系统是蠢货吗，削弱自己的实力对完成任务有什么好处？
“师傅，徒儿先将您扶回去休息。”
殷离见楚晴脸色苍白的吓人，内心也琢磨着自己身份暴露的可能性较小，但以后还是不可大意。
他缓缓伸出了双手，想要架着楚晴的手臂，可不知为何，身旁的女子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自己现在简直不敢和殷离有任何肢体接触，生怕系统又一个犯病判她ooc。
话说最近，它怎么总是失控，难道自己真的对殷离太好了？
不过确实，这段时间的好感值上升的有些快。
胸口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有时又好像被一柄剑穿透一般，疼痛无时无刻地不在折磨着自己。
到底是被灵珠伤到了，这次回去先闭关半个月再说。
回去的路上，楚晴一直想着接下来的行动和整体的剧情走向，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殷离的身形穿梭在荒凉的街道上，两旁干枯的枝头站立着几只乌鸦，不断发出声响。
地上的血迹一路氤氲着泥土，不知是那白衣女子的，还是身后跟着的少年。
二人都受了不轻的伤，萧索的泥土路上，除了彼此轻微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楚清歌她······
想起与张良才对战的那一幕，原本自己已经做好被伤害的情况，可没想到楚清歌就这么挡了上来。
临了对视的那一刻，眸中只存在着怒火与——担、忧？
可笑。
殷离嘲讽着自己下意识想到的感受，紧紧盯住眼前消瘦的白衣身影，似乎想要对方再回一次头。
天空依旧黑压压一片云彩，冷风穿过，激起一片寒凉。
西洲到底不如东洲的气候，楚晴拢了拢衣裳，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愈发模糊。
就在即将昏过去的那一刻，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腰身。
“快带我回去。”
闻到来人熟悉的气味，楚晴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丹药都在锦囊里，可她却连拿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能让有心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即便张良才死了，她不敢保证没有其余和他沆瀣一气的残留。
殷离低头望着眼下的女子，唇色不似印象中那般红润，取而代之的，是灰白。
脚步不自觉加快，来到客栈门口后，也不顾众弟子的目光，迅速奔向了楚晴的那间屋子。
“这是——？”
外面的弟子们只觉眼中闪过一道黑白身影，不过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回来了。
“清歌长老受伤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可在极为安静大环境下，却十分清晰。
瞬间，众人炸开了锅，究竟是谁有这般能耐，能够伤的了青山峰第一人？
暗中楼梯的拐角处，一抹蓝色身影悄然离开，紧接着，窗外飞走了一只纸鹤。
房间内
安神香缭绕，殷离将楚晴放在床上，试探着用手中的灵气输进对方体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床上的人忽然睁眼，下意识快速抓住身侧的手。
温热，骨感下，又有着一丝弹性，因为过重的力道，在楚晴放开时，留下了红印。
殷离也愣的没来得及躲开，就这般被抓住，又放下。
“是徒儿僭越。”
“罢了，你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楚晴闭了闭眼，艰难起身，见他离开后，才缓缓运转起了灵力。
这一次玄冰灵珠给了她不小的伤害，大约一个多时辰，天空依然被黑暗笼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屋内不多时便有一股潮湿的气息。
房门被打开，一抬头，楚晴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师傅，您怎么样了。”
殷离听到响动，转身看向楚晴，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
可自己内心还是有些紧张魔气泄露一事，便试探性地说道：“您在屋内时，弟子已经让人去加强结界，魔族——魔兽都被清除了。”
只见楚晴神色如常，说道：“好，刚才我已传话到青山峰的华启长老，他会派人处理青山峰后续之事，等到华长老的人来，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殷离微微眯了眯眼，低头应下。
“若无其他事，弟子也先行回去了。”
楚晴颔首，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好，便打消了出去转转的念头，头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她总是很不安稳，一会儿见到殷离小时候脏兮兮地在泥土里打滚抢食，一会儿又看到少年时的他对着“楚清歌”的背影漏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场景飞速地变化着，忽而印象里温润的少年长大，眸中再无原先的崇拜与讨好，而是恨、怒、悲。
“殷离······”
睡梦中的呢喃，却恰巧被守在床头的人听见。
“楚清歌，你在喊谁？”
殷离加快手中的速度，运转起了魔族功法，试图抽取今日战争时对方的记忆。
有了他之前下过的那无色无味的迷魂香，任实力再强，也无法醒过来。
手中红紫的光芒渐盛，他一一扫过楚晴的记忆，却发现，很大一部分都是——
自己小的时候？
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一瞬，心中的烦闷再一次涌上。
不仅是小时候，还有，竟然还有楚清歌教导他年幼之时的片段！
那今日的记忆呢？！
难道楚清歌提前预判到了？
不可能，楚清歌不会有这个脑子。
此刻，躺在床上的人眉毛紧皱，嘴唇因痛苦不禁呻吟出声，额上的冷汗已然浸湿了花布枕头。
楚晴只觉自己任意穿梭在陌生的场景当中，这些场景都和殷离有关，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悲惨童年，还有今日——
忽而，周边的场景急速褪却，如一道白光在两旁闪过，紧而来到了一片黑暗中，意识更加模糊，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楚晴彻底沉睡。
殷离呼吸粗重，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最不愿意看到自己曾经狼狈的模样，凭什么她楚清歌知道！
这一刻，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消失殆尽，那一片片遮羞布就这样当着他的面，狠狠撕碎，破碎的，不仅仅是这些记忆被他人知晓，还有那所有的伪装与自尊，都瞬间破灭。
杀了她，殷离，杀了她。
这样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了。
耳边不时传来低沉的声音，又是这样，和那日幻境别无二致。
你不是怕你师傅知晓半魔血脉吗，只要杀了她，这世间就再无人阻止你了！
“滚！”
房间内，响起少年的低吼声，不知是否受到楚清歌记忆的影响，他想到了那日，夜幕下，梨花纷然，对方清冷的面容中透露出了一丝欣赏与关怀，这不是楚清歌。
对，自一年前牢狱之后，楚清歌就变了，他还要弄清对方的真实身份，不可能轻易杀了她！
魔气缓缓散去，见师尊还在睡着，殷离转身潜入悄然夜色中，消失在了这狭小的空间。
屋里安静片刻，床上的人睁开双眼，清明的眸色被月光映照的发亮，楚晴缓缓起身，才惊觉自己早已冷汗直流。
若不是自己留了一手，猜到以殷离多疑的性格可能会来她的房间探查，那这记忆从一开始就必然暴露。
【系统，现在好感值多少了？】
【正在查询中，请宿主耐心等待——加载倒计时：60、59、58······】
磨叽死了。
这一分钟好似一个世纪一般，煎熬又漫长，但她有预感，好感值肯定有变化。
【5、4、3、2、1，当前好感值：40，恭喜宿主获得一个神器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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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猜对了。
楚晴暗暗想到，从自己设计让他看到小时候的片段时，就笃定这小崽子会破防，但又成功突破了一个阶段，也算意外之喜。
为了这好感值，如今是睡觉也要防着了。
翌日一早，楚晴起身时，却及时捕捉到了清风剑的气息。
她有些疑惑，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就见一弟子正和殷离比武。
那不是夜朗吗？
原本以为是普通的切磋，但若放到夜朗身上，自己忍不住有些担心。
男主现在的灵力还没强到一定程度，夜朗毕竟是温儒语的首席大弟子，实力不是普通人可比拟的，殷离是傻吗，这都同意？
万一对方又受什么指示伤害他呢！
思索间，之间二人身形飞速变换，夜朗手中飞速挽起一个剑式，狠狠向清风剑刺去！
锵！
殷离堪堪抵住这完全不留情面的招式，手臂被震得发麻，也没说退让一步。
二人对视时，早已剑拔弩张，无人敢向着这低压中心靠近。
“这早上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二人，说打就打啊？”
一弟子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我也是听说，好像夜朗责怪殷离擅自行动，让清歌长老负了伤。”
“然后呢？”
“然后，大概就是殷离嫌弃夜朗多管闲事，就，打起来了吧。”
楚晴在楼上静静听着，殷离不是那么容易被挑拨的人，如今必有其他原因，再这么打下去，估计要出事。
唉。
手下一动，一抹紫光迅速穿出，横亘在二人之间。
“够了！”
众人被这突然降下的威压打得措手不及，一些灵力稍弱的弟子已经狼狈地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殷离也没好到哪去，他半跪着，胸中被压得烦闷至极，本想继续给夜朗点颜色看看，奈何被控制得死死的，动弹不了一点。
楚晴捕捉到了对方一瞬间的杀意，他想杀了夜朗？
莫非夜朗已经知晓殷离的身份了？
不可能，就算他当着殷离的面提出来，依照殷离的性格，也不会被逼急了出手。
所以只能是——夜朗出手在先。
“殷离，谁准予你私自与同门对招，临走前忘记我说了什么吗！”
她假意被气得不轻，手中的血见瞬间形成一条长鞭，二话不说地，当着众弟子的面，狠狠甩了下去！
“啪！”
十成十的力道，后背瞬间被打出血痕。
少年瘦弱的身影就跪在地上，忍着一声痛苦的闷哼，一脸倔强，就这样死死咬住嘴唇。
“还不认错！”
楚晴眼睛一瞪，说着就要抬手打下第二鞭。
“长老息怒！”
这时，夜朗看够了热闹，才缓缓出现，带着轻蔑的笑意对她说道：“是弟子一时大意，不懂前因后果，惹怒了殷离师弟，不过弟子实在是担忧清歌长老的伤势，这才口不择言，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说的倒是一个好，话里话外全将责任推给了殷离，若自己不展现出这般冷血的模样，止不住温儒语又要怀疑什么，再进行试探。
就怕最后自己神器还没到手，殷离就被发现了半魔血统的身份。
毕竟，原著中，温儒语是杀了殷离的凶手。
见夜朗这般说辞，楚晴也没再追究下去，而是罚殷离在这儿跪满一个时辰，方可回去歇息。
雨水倾落，似乎为了迎接接下来的暖春，淅淅沥沥，但依旧透露出了几丝寒意。
本来就受伤的身体经过早上的打斗，和如今的惩戒，殷离只觉身体一阵冷又一阵热，意识模糊到眼前的景色完全看不清。
楚清歌，你为何一言不发地就怪我？
心脏似乎被人攥紧，细细密密的酸楚和闷痛在这寂静的雨夜疼得额外清晰。
可若无人制止，他的伤还没好全，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还有那玄冰灵珠——
殷离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终究抵不过意识的昏沉，闭眼倒在地上。
恍惚间，清冷的香气钻入鼻尖，是一个温热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