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临近月考，所以年级主任在第二节下课时通过广播宣布今天的晚自习只上两节，第三节留着布置考场。
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卫生委员便安排执勤人员布置考场。
班长也拿出了考试安排表粘贴在墙上。
教室门口不少人围着看自己的考场。
书静做事一向喜欢提前准备，此刻也看着人少了一些，打算前去看看自己的考场分布。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要出去只能让同桌让一让。
“谢忱安？”
“昂？”
“我想出去。”
“看分数？”
书静点头。
“我还以为你还想问我题，没想到是想看分数。”
“……”
沉默了几秒，书静说：“自作多情。”
“呵。”谢忱安以一种极其嚣张，慵懒，闲散的姿态单手支颐，“我告诉你。”
“你？”书静说。
谢忱安：“没错。”
书静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古早偶像剧的剧情。
——“叫声帅哥，就告诉你。”
——“帅哥。”
不行不行，这样的剧情太恶俗，老套了。
书静觉得寒毛竖立，看向不让步的谢忱安，再次开口：“让让。”
“不都说了，我告诉你。”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谢忱安没那么恶俗地让自己叫什么“哥哥”之类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书静好奇地问。
眼看小姑娘摆明不相信自己，谢忱安帮她推理：“我在班里是什么职位？”
“体委。”
“那也算一个班干部。”
书静若有所思。
谢忱安这厮，不仅惹学生追捧，也惹老师喜欢。班主任让他去打印一份表格，也实属正常不过了。
“书静同学，鉴于你刚刚怀疑我，你说句好话，我就原谅你。”
啊，他现在还学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自己了？
书静望向他：“你想听什么好话？”
能对他说的好话很多。
夸他帅，夸他性格好，夸他有耐心。
夸他热情正义，夸他自由不羁像一场风。
可现在，似乎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名正言顺地夸他。
“叫声同桌听听。”他随口一说。
她抬眼望向他，脸上的表情极其震惊。
谢忱安唇角微勾：“毕竟，还没听你叫过我同桌。”
明明同桌是极其正常的称呼，可此刻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她觉得同桌这一个词有些暧昧。
但肯定是自己多想。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变态的称呼。
“同桌。”
她道出这称呼时。在他的目光下，心跳太大，以至于声音有些不自然。
谢忱安浑身一怔。
他没想到，书静居然会真的叫同桌。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同桌。
小姑娘声音虽然低，但还是真切的传到了谢忱安的耳中。这一声同桌不同于往日声音清丽，反而带着低声的甜糯。
书静看着谢忱安脸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高兴，心里也很开心。能让他高兴，那就好了。
谢忱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
或许是以为不会道出口的称呼，被她亲自道出口。这样的感觉，大抵似认为事情终会失败，最后美梦成真的感觉如出一辙。
他眉眼舒展，笑望向书静：“第一考场第十二号。”
“在我后面。”
书静点头，心里却是高兴得要死。
在他后面。
他还特意告诉了自己。
她能不能自作多情一下子。
谢忱安和自己挺有缘分的？
-
第二天月考。
书静按高考的时间提前半小时进入考场。通过安检之后，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刚坐在座位上没有多久，前方的谢忱安转过身来。
“有多余的笔没？”
没想到这全校第一，还不带笔。
察觉到她眼神的鄙视，谢忱安难得地解释了一下：“备用。”
书静：“那你可真是未雨绸缪。”
谢忱安：？？？
小姑娘眼神纯净，说话的语气也真诚得要命，但怎么他听起来有几分阴阳怪气的份儿？
书静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她手伸进文具袋，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
旁边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谢忱安。”
听到有人喊自己，谢忱安转过头来，看向那陈静月，“你也在这考场啊？”
“怎么？不欢迎？”
“哪敢儿，要不要给你敲锣打鼓。”
陈静月眉眼弯弯。
书静只觉得心下涩然。
这女生她认识，一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长得漂亮，成绩也好，不仅班上，年级上也有很多的追求者。
看着二人熟稔的谈话模样。书静总会不自觉地拿陈静月和自己对比一下，好像是她和谢忱安的关系要更好一点点。
她把谢忱安当作一中唯一的朋友，可谢忱安身边的朋友却不止她一个。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书静手从文具盒里缓缓抽出。
陈静月就坐在隔壁，耳畔还能传来二人的谈话。
“哎，我刚刚听到你要借笔啊？”
“嗯。”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大帅哥，未雨绸缪。”陈静月从文具盒里丢了两支笔过去，“给儿子了。”
“滚。”谢忱安笑骂着接了过来，顺口一说：“考试加油啊。”
说完这一句话，谢忱安侧眸看向书静：“考试加油。”
要是没有陈静月的出现，他是不是，不会顺便对自己道出“考试加油”这一句话？
书静只觉得心情有些受到影响，说：“你也是。”
她这副样子极为敷衍，谢忱安转身过去。
陈静月本就话多，好奇一问：“哎，谢忱安，传说中的同桌啊？”
谢忱安和他同桌的事情，在一中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陈静月自然也知晓，一直都很好奇，今天看到真人，自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并八卦询问好友一下。
谢忱安点头。
除此之外，他没再多说一句话。
书静只觉得舌尖都有些发苦。
他好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之前在眼镜店的路上，他跟旁人介绍自己的名字，可如今在陈静月面前，只有同桌这一称呼。
恰逢老师安检结束，正好走了进来。
“同学们，坐在座位上，保持安静，现在开始宣读考场纪律。”
全班一片寂静，在考场上闭目养神，回忆知识点的人比比皆是。
书静静静盯着面前的谢忱安，盯着面前的全校第一。
她努力甩掉那些让其难过的情绪，到最后留在脑海中的只有一行大字。
——希望第一是她的。
哪怕这个梦想很遥远，但她，早晚有一天，会拿到第一的。
-
期中考考了三天，周四开始上课。
马建国上完数学课之后，看了看还有五分钟下课，开始宣告一个消息：“相信大家都知道学校要开展运动会的事情了吧。”
班上的小鸡仔很给力地大声回答：“知道。”
“知道那我就再重复一遍，运动会在十一月下旬召开。现在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学习的同时也要注意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能报名就报名，不论成绩，只要报名的，就是英雄。”
接着老师又给大家灌输了一大堆心灵鸡汤，最后，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马建国看向谢忱安，道：“体委，报名表有了吧？”
谢忱安站了起来：“老师，打印好了。”
“行，统计一下报名人数，这周日晚自习交给我一下。”
“好。”
班主任离开教室之后，谢忱安声音洪亮地开口：“要报名的找我统计。”
前后左右稀稀落落地来了一堆人，往常这片安静的区域也变得热闹。
书静听着男男女女的报名申请，知道或许有人是真心想参加，知道有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和谢忱安谈话那瞬间。
“体委，我身体不好，你能给我推荐几个项目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自己估量着报。”
书静听到后，眼里浮现了极淡的笑意。
她有时候挺搞不懂谢忱安，明明挺会说话的。但面对女生的有些问题，愣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假辞色的大直男。
难怪班上的男生会吐槽他，顶着一张渣男脸，尽做一些毁桃花的事情。
“那体委，你会给我们加油吗？”
“一个整体，人人都需要加油。”
书静抽屉里拿书的动作一顿。
报名了，他会给自己加油吗？
可这样的想法，她没持续多久。努力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谢忱安对自己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自己不要做那么多他看不到的事情。
书静准备好下节课的书，坐在座位上，听四面八方传来的话语。
“体委，给我报名个跳远，记得带人给我加油啊，我不想身边没人加油。”
谢忱安：“会安排人的。”
“……”
谈话直到上课铃声才终止，所有人回到了座位上。
书静看了一眼报名表。
谢忱安注意到她的目光，问：“也想报名？”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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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说：“能给我看看吗？”
谢忱安边递过去，边说：“现在短跑基本上都没了。”
他的意思是，能报的项目都比较累。
书静听懂了他的隐喻，拿起册子翻了一下。剩下的项目没那么好拿奖，还会让自己变得很累。
最后她犹豫了几秒，小声说：“我再考虑一下。”
谢忱安没有多问，收回了报名册，二人开始认真上课。
-
书静的预感一向很准。
运动会报名学生大多抢夺简单项目。例如五十米，四百米，八百米，跳远……像三千米，举重之类的就很少有人报名。
之前的班上就是报名项目有人空着，体育委员交给老师的时候，老师在班上大骂了一顿。而现在，结合之前马建国鼓舞学生报名，而且在课堂上公然问了谢忱安几次的情况下，若是项目没有报名，必然会大发雷霆。
果然，周日晚自习课。
班上同学第一次看到往日笑呵呵的马建国把报名册重重摔在桌子上。
“同学们，我们是一个集体。集体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集体荣誉感？倘若人人都只报名简单的项目，难的项目就此空着，别的班怎么看我们？这样的行为在抗日战争年代看起来算什么？算逃兵啊，同学们。”
“还有，谢忱安，你是体委。在古代就是将军那类型的人物，要学会鼓舞军心，要整合队伍，一个体育会报名都做不了，以后难成大事。”
那是书静第一次，对马建国产生了抵触情绪。
其实谢忱安做得没错，运动项目这些事情因人而异，有些人就不适合长跑，有些人体质不好，有些女生恰逢例假……这样的事情本就难以把控，全靠自己愿不愿意报名。
老师都鼓舞不了学生报名，为什么要把事情寄托于同样年龄的谢忱安身上？
班上集体用沉默代替无语，谁不知道这老头的初恋嫁给了隔壁班班主任。这么多年，总爱比一比，要不是为了谢忱安，他们还不想报名呢。
一个运动会，还类比于战争，太过上纲上线了。
“我丑话就说到前面了，所有的项目不能空，必须全部报满。哪怕没名次，也得给我报，给我拿出运动精神来。”马建国越说越气愤，狠狠地下了一剂猛药，“学习成绩不好没关系，体育不好，就是传说中的废品了。”
“你们好好掂量，思考好的，找谢忱安报名。”
说完这一句话，老师离开。
班上讨论纷纷。
书静余光看向谢忱安。
她只偷偷看了一眼，就被当事人抓住了。
“我没那么脆弱。”被老师施加压力后后，他还好心情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林黛玉妹妹。”
最好的安慰不是探寻难过问题本源，而是转移话题：“嗯，我知道，我想问你拿拿报名册。”
“你想报名。”
“嗯。”书静压抑住心中的紧张，颇为无奈的自嘲开口：“见面考倒数，期中考感觉也是倒数，感觉老师刚刚就是在点我。”
其实期中考后，老师对了答案后。她感觉有进步，不会是倒数的名次。
只要不退步，即使她不报名，老师也应该不会说她。
“你不会是倒数。”
他笃定的语气传来。
书静撞上那双坚定的眼眸，也听到他说。
“老师对答案，你对的还挺多。”
他关注自己了？
或许是身为同桌不经意的一瞥，但能被好记性的他记下一下有关自己的细枝末节，足以让她像中了彩票一样开心。
书静心咚咚跳，她现在更加明白“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心情了，更想为他报名了，她换了个说法：“嗯，但我也想在老师心里留下个好印象，搞不好捡个漏还能拿到奖状。”
“你认真的吗？”谢忱安拿出备用报名表，说：“只剩三千米了。”
他不知道，他每一次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她更想为他赴汤蹈火了。
哪怕，在他心中留下的是想拿奖状，想被老师夸的功利印象。
都胜过不忍心看他被班主任架在火炉上烤。
看着那空着的女子三千米，书静眉眼坚定。
“我认真的。”
她毅然决然，一笔一划地下了“书静”两个字。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为一个异性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不求奖状，不求老师的好印象。
甚至，都不期盼他能在百忙之中为自己加油。
她只希望，他那么好的人。
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情被老师骂。
如果暗恋是无声的话，那书静高中三年的暗恋，就如此这一次的开端一样。
是一滩死水的喜欢。
是他永远感觉不到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