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五六十岁，上来就拉肖启梁的胳膊，“启梁，快去看看你奶奶吧。”
肖启梁认出来，这人是舅爷家附近的邻居张爷爷。
“张爷爷，怎么回事你慢点说。”
车子上的蛮蛮也竖起了小耳朵认真听。
张爷爷拍着大腿叹了口气，“我今天路过你舅爷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喊，我这仔细一听，不是玉兰吗，哎呦，她哭的那个惨呀，旁边还有人骂她，不用想都知道是孙宝凤。”
张爷爷表情为难说道：“你们这么多年不在家怕是不知道，你舅爷和你舅奶在我们那可是出名的刁钻，街坊四邻都被他两口子给得罪了遍。
当年我腿受伤，你奶奶还没结婚的时候可没少帮忙，这份恩情我记得，不然我也不能跑来告诉你。”
肖启梁心中顿时一惊，他们搬回来的时候舅爷一家也过来走动过。
当时看着人很好，所以这次才放心把奶奶送过去。
怎么会这样？！
“张爷爷，谢谢你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抬腿刚跨上自行车，肖启梁蓦地愣住。
低头看着椅子上的蛮蛮，小家伙正鼓着粉腮望向他，
“没事走吧，我也去。”
有热闹，她想看看。
肖启梁略微沉思，蹬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的，他停在宋玉龙的大门口。
蛮蛮被抱下地，她乖巧拉住肖启梁的手跟着他去敲门。
肖启梁的手刚抬起，蛮蛮就听到里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依稀好像是在骂人，蛮蛮皱着小眉头认真听，骂的好难听。
院中快七十岁的宋玉兰正在搓着衣服。
冰冷刺骨的水钻透皮肤，直接刺入骨髓，将她已经疏松的关节狠狠蹂躏。
宋玉兰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泪痕，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敢反抗一句。
站直她身边的女人看着七十多岁，已经是满头白发，但一双滴流圆的眼睛去闪着精光。
“你个遭瘟的老东西，吃我的和我的住我的还想吃干饭？咋不嘎嘣给你瘟死！我告诉你，今天这衣服你洗不完别想吃一口饭，我喂狗它都得给我看家，活该你被婆家赶回来，呸，真是晦气！”
孙宝凤狠狠啐了口唾沫，白眼差点翻上了天。
宋玉兰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咧着嘴都不敢哭出声。
肚子饿的咕噜噜的响，她手上是一点劲都没有。
“嫂子呀，我饿呀，能不能让我先吃了饭再洗？”
她哀求着抬头想要得到一口饭。
来了这五六天了，她是一口饱饭都没吃上，从早到晚的就是洗衣服做饭喂牲口打扫卫生。
宋玉兰心里这个苦啊，想起在家的日子，自从娶了儿媳妇她就没怎么干过活，自己顶多就是搭把手。
这段时间那更是舒服上了天，秦红霞来了她好像除了吃饭都没下过炕。
话刚说出口，啪的一声，她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孙宝凤的叫骂声不断，“想偷懒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再敢躲懒我打死你！”
宋玉兰疼的哇的叫出声，哭着也只能使劲搓揉手里的衣裳。
都已经快入冬了，布满褶皱的手泡在水里已经通红一片。
她哭的泣不成声，泪水颗颗掉进了水盆里，全是她的悔恨。
她悔呀，真的不该那么对红霞和蛮蛮，要不也不至于遭了报应。
就在宋玉兰眼睛哭的都睁不开的时候，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小小的团子蹦了进来，小手叉着腰指着里面的人大声道：“不许你欺负人！”
蛮蛮在外面可都听到了，太奶奶被折磨的好惨，想吃饭都吃不到。
宋玉兰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揉眼睛，发现真的是蛮蛮。
“蛮蛮……是蛮蛮！”
她激动地站起身就要过去，却被孙宝凤一把拉住胳膊，“这死孩子你家的？真是没一点规矩。”
蛮蛮一听是骂自己，当即不乐意了。
她小脖子一仰，“规矩是给好人的，你这种人就不配讲规矩！”
孙宝凤急了眼，撸起袖子就朝蛮蛮走来，“死丫头，看我不揍你！”
抬手就要打，修长的大腿猛地迈出，肖启梁高大的身躯挡在蛮蛮前面。
他只是抬手轻轻一档，就把孙宝凤推出去好几步。
她噔噔噔倒退好不容易才站稳。
肖启梁深沉的目光裹挟寒霜，周身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孙宝凤一愣，反应过来立刻堆起了笑脸，“哎呦我真是老眼昏花了，这不是启梁吗，咋突然来了也没说声，快里面坐。”
肖启梁一手拉着蛮蛮，一手将车框的东西拎着进了院子。
看到亲人来了，宋玉兰激动的在旁边使劲捏着衣角。
她想要上前说话，可看到孙宝凤的眼神愣是没敢吭一声。
蛮蛮鼓着小嘴，发现了太奶奶人明显都瘦了一圈，而且看着都老了好多，眼睛红红的一定是哭过。
她本来只想跟着肖叔叔过来看看的，不想管太多。
因为太奶奶找了骗子来害她差点被人卖了，可现在看到太奶奶这个样子，多少有点不忍心。
肖启梁也注意到了宋玉兰的样子，赶紧过来搀扶，“奶奶，你没事吧？”
宋玉兰张嘴刚要说话，孙宝凤突然插话，“能有什么事，在我这吃的好住的好，人都精神了呢。”
蛮蛮点头，“瘦了十来斤，想不精神都难哦。”
孙宝凤狠狠瞪了她一眼，想发作也没敢。
毕竟是亲戚，肖启梁不想撕破脸。
他拉过宋玉兰就要出门，“奶奶，咱们回家。”
蛮蛮对着孙宝凤吐吐舌头，“走喽！”
孙宝凤人愣住一秒钟，立刻反应过来。
她上前挡在大门口脖子一横道：“站住，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肖启梁深吸口气，没有好态度给她，“说，你想干什么？”
孙宝凤环保双臂，也不打算装了，干脆撕破脸，“启梁，我好歹是你舅奶奶，你见了我不说问个好，上来就要带人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我这里受气了呢？”
蛮蛮噗嗤笑出了声，“没受气吗？说谎话脸都不红哦。”
“你个臭丫头给我闭嘴！”
孙宝凤双手叉腰一副泼妇模样，“我告诉你，当时你们送人过来也不说打个招呼，现在带人走也是这样，你当我这里是什么的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说着掏出烟袋，身子一横坐在了门槛上，吧嗒吧嗒就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