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西月三人出了琉璃阁之后,欣姨后脚也出了琉璃阁。
府邸巍巍,“尚书府”的金字匾额庄严逼人。
穿锦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房,右手持一卷书卷,手指在上面无声地反复摩挲,眼皮也不抬,问:“那边还没消息吗?”
欣姨立于阶下,毕恭毕敬:“我已第一时间派人送出消息,但未收到回复,请大人指示。”
蒙越面色凝重,沉吟片刻后道:“许是遇到阻碍了,那边的事且交给我,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保证她的安全。”
顿了顿,又道:“这样,我新调一批护卫给你。”
欣姨面露难色,斟酌着开口:“大人,再多的护卫也……拦不住魔族的人。”
她瞅了一眼坐于前方的尚书大人,壮起胆子:“您看,要不要把尺素转出琉璃阁?毕竟魔族的目标是她。”
话越到后边,她的声音越虚。一则这样的提议她良心上有些过不去,二则她心中已有答案,大人八成是不会放弃尺素,若是说出恐怕只会触怒了他。只不过,她仍抱着渺茫的希望想要一试。
“蠢货!”蒙越将书卷往书案上一砸,腾的一声站起。
欣姨跟着一哆嗦。
蒙越梗着脖子骂:“钟尺素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她若是在我手底下出了事,你觉得我以后会好过?我若不好过了,你觉得琉璃阁会怎样?你会怎样?我告诉你蒋婉欣,钟尺素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
果然怒了,欣姨心中起伏,承着劈头盖脸一顿训,将头埋得越来越低,等蒙越训完,才再次战栗着开口:“属下,知错了。”
“行了!你回去好好守着琉璃阁和尺素。崇吾的人不也在吗,怕什么?有情况及时向我通报。”蒙越将手一摆。
“是。”欣姨转身欲离场。
“慢着。”蒙越却又叫住了她,“没什么大事,不必过来,免得人发现。”
*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慕西月在琉璃阁的屋顶坐了多时。这是到琉璃阁的第三天,距离魔头血洗琉璃阁已经过去了四天。
今日欣姨已命人将琉璃阁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地擦洗了,血腥味散去,琉璃阁焕然如新,似已做好迎接新的辉煌的准备。
可真能如此吗?
新的辉煌与魔头,哪个会先降临?
“我会再来”。
魔头叶全临走如是说。这话经尺素之口种入琉璃阁众人心中,成为噩梦般的存在。
然而,噩梦什么时候来,却又未知,可能明天,也可能下个月,也可能就在今晚,未知和恐惧抓着琉璃阁每个人的心,让人事事心惊,日日惶恐。
慕西月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那魔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了娶一位国色天香的凡人女子?可是,以魔族的手段何不直接掳了过去?还是有着看人惶惶不可终日便感到兴奋的恶俗趣味?
傍晚,她暗中派出的人也已跟她汇报了欣姨白天的行踪,这让她疑惑之上,再添疑惑。
思考间,一道身影翻了上来。
“想什么呢?”墨玉很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
慕西月淡淡瞟了他一眼,心道:哪都有你。
“琉璃阁的事,你怎么看?”她不答反问。
“你是在向我请教?”墨玉扬了扬眉,颇有些得意。
慕西月翻了个白眼,“是的,少主。”
墨玉吃瘪,收了得意,评价道:“这么有耐心的魔,倒是少见。”
慕西月恍然,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被墨玉一语道破。
“是了,有仇当场就报,所欲及时而行,这才是他们的作风。”她赞同道,可她心里仍有疑问,便问,“会不会是一种恶趣味?比如,看到凡人越是恐惧不安,魔头便越兴奋?”
说着,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这样变态疯狂的魔族,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她就曾落到这么一个疯子手里。疯子将尖刀插入她的胸膛,一下一下地转动,鲜血汩汩而流,锥心蚀骨般的疼痛将她淹没,而那个疯子欣赏着她痛到变形的模样,眸中竟兴奋滔天,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一声盖过一声……
那之后,她在躲在洞中修养了半年。
至今想来,仍不寒而栗。
她瞬间的异样没有逃过墨玉的眼,她默默攥紧的拳,微颤的肩,都如一把钝刀一样在他心口拖着。这一路走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敢深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将这副单薄而倔强的躯体揽入怀中,并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他会在身边保护她,再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一阵凉风却将他吹醒,伸出去的手在半路暗暗收回,换做双手交叉,他顺势往后一倒,望着天边的星星点点,又看了看和身边人飘动的长发,都很好看。
他就事论事道:“根据尺素的描述,不像是。”
慕西月点点头,似突然想到什么,眸光流转:“你说——你的尺素姑娘有没有可能撒谎?”
墨玉一怔:我的尺素姑娘?
他盯着她的背影,月华如银,洒了她一身,她曲腿坐着的身影越显清丽,他愣了半晌,那几字便在他心里饶了又饶,早已改头换面。
月色壮人胆,心中遐思也跟着飘飘荡荡,不自觉地嘴角浮现出笑意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歪头去看慕西月的脸,问:“那——我的慕姑娘,你觉得呢?”
慕西月梗了一下,蹙眉:“好好说话。”
墨玉低笑,“哦”一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不可能永远说真话。”
慕西月身子微僵,默然半晌,道:“今天欣姨去了尚书府,琉璃阁的背景可能不简单。”
墨玉道:“那可派些人暗中盯着尚书府。”
“你知道欣姨去了尚书府?”
她诧异的是墨玉的反应,过于平静。
墨玉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猜你会派人跟着。”
慕西月侧脸看着墨玉,看到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若神人的脸,然而,她此刻无暇在意。一种后知后觉的心惊已瞬间游遍全身,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散漫不羁,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家伙是真正的崇吾大殿下,是整个崇吾的既定继承人。
他从来就不是个凡人啊。
传闻他幼年便展露出惊人的天赋,一身法术由门主和门中五天师亲授,十三岁便击败崇吾门五天师之首,十五岁被崇吾王指定为继承人。这么一位高深莫测、如立云端般的人物,其心机又岂会真像他所表现出的整日无所事事、嬉皮笑脸的模样那般单纯。
就在不久前,他不就瞒了身份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吗?
这样的人,她是不该和他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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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近的!
墨玉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感受到她突然的神色异样,暗自反省自己又哪里说错做错了。他突然担心她一言不合又拔腿就走。
总之,先把她对他的误会解开吧,他道:“不是我的尺素姑娘。”
“什么?”
“我说,不是我的尺素姑娘。我和尺素是朋友,朋友间不这么叫,你以后注意措辞。”墨玉嘴里嚷着,眼神却飘忽望天。
慕西月缓了半晌,仍没搞懂他为何在话题跑了这么远的时候又将扯了回去,还专门给自己解释。心里却莫名舒坦不少,但她嘴上却没好气:“不是就不是,大晚上的你嚷嚷什么!”
墨玉被怼得一愣一愣的,将肩一耸,好脾气地笑了。
莫名其妙,崇吾的这位天才少主她当真是看不透,慕西月也不再多想,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
“等?”
“如果那叶全一直不来……”
“不会的。他既放出话来,就一定会兑现。魔族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只不过,那叶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明了。”
“好吧,那就等着。”
慕西月呼出一口气,接受了要长时间耗在这里的打算。
她看了看在屋顶躺着的墨玉,悠然自在。而她的心里总揣着一口未竟之气,不到这世间魔怪尽灭之时,这口气便不会轻易散去。她只恨自己的力量微薄,唯恐她斩魔的速度赶不上意外接近她最重要的人的脚步。
这邪魔乱天下的时代何时方休?
“坐吧。”墨玉在身侧拍了拍,双手又重新枕在脑后,“这晚风吹着多舒服啊。”
他整个人都贴在了屋顶的瓦片上,也不闲硌得慌,但慕西月最终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西月问:“墨玉,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墨玉却少见的沉默了。
但这沉默也没有持续多久,他便开了口:“洛水,是我娘长大的地方。”
他语气平静,面色平静,双目望着无垠的天,那一刻,她总觉得身边的人有些孤独。这让她心中一惊:原来天子骄子如他,也有着外人不知道的心事啊。
她没有追问他娘现在在哪,只是和他一样看向辽远无际的天。
“你呢,又是为何?”墨玉瞥了她一眼,语气似漫不经心。
可他心内却装着疑惑:依门规,修行满三年并通过考核方可获得出山除魔的资格。为避免落单,相关掌事通常又会要求门徒们结伴同行。当然,门徒们也乐意如此。慕西月三年前入门,却下山已久,又孤身一人,显然没有按门规走。
这下轮到慕西月沉默了。
三年前,得知向景舟下山完婚的消息后,她心神俱碎,再无法调整自己。
她想着,或许,唯有离开,离开跟他有关的一切,把自己丢到诸魔面前,用战斗和生死来麻痹自己,或许这样,有关他的点点滴滴才不会再占据着她的大脑。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渐渐放下,找回原来的自己。
于是,她去求师父放她下山。可是,她入崇吾不过十月,师父如何肯放。她便在师父寝房外跪了三天三夜,师父终是不忍心,告诉了她破例的办法——通过地师之首伍昇设下的“五域阵”。
那是一个令门徒们闻之丧胆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