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褚楚带着初来此地的新奇,在去天晓阁的路上拉着翠琳东逛逛西溜溜。
“字都不识几个,还想抄书?做梦!”
男子不满地甩袖进屋,留几个魁梧大汉将等在门前的女子拉远。
“哎!干什么呢,少拉拉扯扯的!”
苏褚楚将揣在手里的糕点塞给了翠琳,快速咀嚼后咽下嘴里的桃花酥,就急急忙忙地上前制止。
几个大汉见她衣着不凡,身后又跟着个侍女,就没多说什么。撒开了钳制女子的手,
苏褚楚热心地上前将她扶起,替她拍去身上的灰,关心道:“没事吧?他们怎么能随意推搡,太没有礼貌了。”
女子身穿粗布麻衣,面露感激地向她致谢,“多谢姑娘相救。”
苏褚楚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他方才说抄书是什么?为何不让你干?”
女子垂下脑袋,面露愁容,“阿弟想要投军,可家中拮据,没有钱财供他。我便想着抄书替他积攒一二。可是……我不识字,只会依葫芦画瓢,勉强能画几个字。掌柜的嫌我写得不好,又总是耗时太长,所以生气。”
“投军还要给钱?”苏褚楚满脸疑惑。
女子点头答是,“阿弟想要去的行伍平日里训练轻松,不算太累,又能吃饱睡暖。时间长了还能升迁,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苏褚楚颇为不解地扭头看向翠琳,“真有这样的事?”
翠琳点点头,“天子重视武将,又喜好将才。所以男子大都愿意投军去博一个好前程,为此一掷千金的人都有呢。”
苏褚楚虽然略有迷惑但也能理解,花钱买前程,还能买到皇帝面前。任谁都会大胆一试。
她拉着女子的手,轻声问询道:“你不认字,是不曾读过书吗?”
女子摇了摇头,解释道:“如今武学盛行,能走能跳的都愿意去学武,学堂都少见。再说……纵使有学堂,费用也非我们这种寻常人家能给得起的。”
“那怎么能行!”
一说到上学,苏褚楚隐藏在血脉里的那股教资人之魂熊熊燃起。
“既然已经能够行走跑跳,那读书也是势在必行啊。六岁小孩都得上幼儿园呢,何况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们这儿的义务教育没跟上吗?”
话音刚落,苏褚楚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里不是现代,没有所谓的义务教育。
苏褚楚迎上两个人好奇又懵懂的眼神,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每个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你不识字的话我可以教你。”
女子眼睛明显瞪大了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褚楚,“真的可以吗?”
苏褚楚莞尔一笑道:“当然。”
苏褚楚捡了女孩,也打算拉她一路去天晓阁,之后再带她回府。
翠琳跟着苏褚楚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真要教她?”
苏褚楚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
教人读书写字很有成就感的。
她扭头去看翠琳,问道:“你呢?会读书认字吗?”
翠琳尴尬一笑,摇了摇头,“不会……”
苏褚楚反倒更畅快地笑了,“那敢情好,也连带着教你。”
就当是提前的试课了。
三人到了天晓阁前。苏褚楚仰头望着描金的牌匾和近乎五层高的大独栋,心中难免感慨:这得多少钱啊,里面是做正经生意的吗?
等到她走了进去,将自己的问题抛给了那个人,那人一听便眉头紧锁,紧闭双眼,手指来回抚了抚他花白的胡须,嘴唇还在上下啧啧,像是多难的事情。
苏褚楚一向是个急性子,就开口催促了一句,“大师,怎么说?”
那人单睁开一只眼,看苏褚楚有些着急的样子,手上动作就停下了,抬起食指比了个一的手势。
苏褚楚不解,好奇问道:“这是何意?”
那人终于慢吞吞地张了嘴,“一两。”
“什么!”
苏褚楚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她虽然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物价,但好歹也是在商场看到过黄金跟白银的单价,更是看过不少古装剧的。这人一开口就漫天要价,指定不存好心。
我就说这天晓阁来钱不正吧,原来都是从顾客手里薅的油水啊。
那人明显被苏褚楚这一叫吓了一跳,两只眼睛都霍然睁开了,带着点震惊看向她。
苏褚楚眼珠一转,还是决定先礼后兵。于是上前将那人的食指掰下,面上堆满笑容,使出了寻常大学生因为善良和脸皮薄而失去的技能——砍价。
“五百文。”
她笑嘻嘻地看向那人。
那人也没想到——她对半砍!
那人面露不喜,摇摇头,“难道远安侯在姑娘心中只值这个价?”
苏褚楚面上虽笑,但心里却皮里阳秋地吐槽道:要不是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我用得着上赶着来问你?他那么有名,我上网一搜不就知道了,还要五百文?
苏褚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开始了第二回合,“大师。我是第一次来咱们天晓阁,好歹也给个优惠价嘛。你看我还带俩人,要是问到有用的了我之后多替你宣传宣传。吸引更多人来你这,何乐而不为呢,是吧?”
那人嘴角一撇,心想她这话有几分道理。虽说天晓阁享誉京城,向来是门庭若市。但毕竟是要靠钱财养的。他已经连续三个月业绩垫底了。要再没点好成绩,就要到餐饮处负责洗盘擦碗了。
他又上手摸了把胡须,“八百。”
“六百。”苏褚楚见他动摇了,开始跟他拉扯。
“八百。”那人坚持。
“七百。”苏褚楚提高了价位。
“成交。”那人锤手落定,伸手要报酬。
苏褚楚从齿间轻嘶一下,心想还是报贵了。她转头眼睛亮亮地看向翠琳,“翠琳,给钱。”
虽说她尚且不清楚穿越来的这户人家家底如何,但看她房中摆设和自己出门时侍女拿过她沉甸甸钱袋的熟稔程度,想来是富贵人家。花点钱探听一下未来夫婿的消息也情有可原嘛。
那人掂了掂钱袋,这才满意地舒展开眉头,“远安侯,名为单策,乃是当今武将之首单远单大将军之侄。其人身高八尺,身强体壮,孔武有力。十三岁上战场,十八岁挂帅,二十二岁便已封侯。所到之处必无战乱,所打之仗从无败绩。他本立誓余生守在边关不再回京,只可惜不知哪里杀出来的一道情意让他违背了誓言,与那静定侯之女苏褚楚议了亲,明日就要举行大婚。”
苏褚楚看着他说到最后有些遗憾的神情,心想我都没来得及伤心叹气,你平白替他惋惜个什么劲儿?
“可有他的画像?”
苏褚楚还是很好奇这人的长相。
人人嘴里都夸赞他骁勇善战,她倒偏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这样的称赞。
那人摇头叹息,“可惜不曾见过他真容。远安侯回京之时带着面具,或许只有天子和那位苏姑娘有幸一观。”
那我也没见过啊。
苏褚楚在心中无奈吸气,要想见此人难不成只有当皇帝?对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难度系数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二十二岁封侯……”
苏褚楚嘴里轻声重复着,从他从军的年头来看,这个单策应该是实打实地走到了这步,没有动用什么亲戚关系。这点倒是不错。
那人见苏褚楚低头沉思,以为她是对单策的年龄有疑惑,开口说道:“如今远安侯已满二十六。姑娘看样子不过十八,也是想要求得他府中的一席之地吗?”
“二十六?十八?”
苏褚楚一挑眉,八岁之差,倒也还可以接受。
“还有呢?”苏褚楚再次问询道。
那人身体往后靠了靠,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又伸出了他那根食指。
苏褚楚装傻问道:“一百文是吧,可以。”
她掏掏腰包准备给钱时,那人才气息幽长地扯出两字:“一两。”
苏褚楚摸钱的动作一顿,迅速将手撤了出来,“真要一两,没得少?”
“方才那七百已经是给姑娘的……优惠价了。”
还没等到那人说完最后几个字,苏褚楚就转身拉着身边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他巴巴地看着,等人影走远了一点之后才跟了句,“要是九百……也行。”
三人从天晓阁出来,翠琳便好奇问道:“姑娘怎么不接着问了?”
苏褚楚一脸孩子你还没吃够亏吗的模样看了她一眼,“知晓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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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行。”
要是真好奇,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他,可以当面问嘛。
苏褚楚拉着那位穿着朴素的女子,“方才忘了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眨了眨眼,声音细微,“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花。”
“小花?这名字好,一听就犹如春风拂面,生机盎然。等我教会你读书写字,你就自己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小花面露羞涩,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苏褚楚领着人回了府,刚一踏过门槛就有侍女上前。
“姑娘,女君回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女君?”
苏褚楚努力从记忆里搜寻与这个称谓对应的人脸和跟她的人物关系。
还真让她找到了!
苏褚楚隐隐能从脑海中回忆出一点信息,试探性地说道:“母亲?”
侍女们的脸色没有变化,看来是对的。
她走近房间,一眼就看见一女子高束乌发,眉似剑锋,凌厉干练。低头垂眼,或许是在看什么军机要闻,面色微沉。但脊背却仍旧如松一般笔直。
此人正是苏褚楚的母亲——静定侯贺熙澈。
苏褚楚远远瞧见便觉心中荡漾,差点张口就喊妈咪。
但幸亏理智及时勒住了她。
“母亲。”
苏褚楚走近了些,轻声唤她。
“楚楚来了,坐。”
贺熙澈合起手中书页,那股令人心生畏惧的气质在见到苏褚楚那一瞬间就消退掉,转而被一种和煦温和的感觉替代。
“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又去哪玩乐了?”
苏褚楚摸了摸鼻子,没有直面回答,“就四处逛逛。”
“明日大婚可做好准备了?”贺熙澈摸着她的头发,温柔问道。
苏褚楚想起翠琳说的那句……
“至于婚嫁之事……是姑娘主动向女君提及要嫁的。”
看来贺熙澈应该知晓一些内情。
她试探性问道:“明日的婚事。女儿突生退却之心。若是想要反悔,不知母亲可有法子。”
贺熙澈面露不解,“不是你说那单策英俊潇洒,又对你多有爱护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不愿了?他欺负你了?”
英俊潇洒?
苏褚楚听了这形容,心里忐忑之心稍稍平息了点。这话既然出自我,那应该是有点可信度的。
苏褚楚解释道:“女儿是想,他久居边关。若是日后嫁给他,要一同远行,或许就不能与母亲常见了。我会想念的。”
苏褚楚决心一试,选择打出感情牌来让贺熙澈心软。
“谁说你不能与母亲常见了。我们楚楚只是嫁给他,又不是卖给他。他还能拘束你自由不成?若你日后思念,一声号令,母亲就策马扬鞭来接你。”
贺熙澈将苏褚楚双手抓握在手中,“再说了,谁说我们楚楚要跟他回边关了。此次婚嫁,王上特地在京中为你们置办了一处宅子。日后在那里长住。”
“京中?”
“嗯。”贺熙澈拍了拍她的手,耐心宽慰,“真不是他欺负你,才让你说出这样的话?你可不要替他隐瞒。”
苏褚楚眼睛骨碌碌地转,这么一说倒更叫她好奇了。这个远安侯竟然能放弃到这种程度,也当真是情种。
苏褚楚转头对上贺熙澈关心的双眼,心中觉得无比踏实。
她虽第一次见贺熙澈,但那种如春日暖阳般的爱护和珍惜却装不出来。她能看出来自己是真正受到宠爱的。她对上贺熙澈的双眸,看见有切实的关爱落在自己身上,心底不知怎的泛起一阵酸楚,稍稍侧过头去。
贺熙澈察觉到她的情绪,将她轻轻拥进怀里,“楚楚不哭。出嫁不过是跟你想嫁之人度过一段时日,你若当真不愿意,母亲即刻上朝替你拒了,这婚不成了。区区一个远安侯还能委屈了我们楚楚不成!”
苏褚楚摇着头,含糊答道:“不是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出嫁,有这样好的母亲作后盾,她又怎会害怕。苏褚楚只是有些感怀,触动之余心里滋生出一种鸠占鹊巢的意思。自己不过偶然捡了个巧。竟也能体会到这般温暖。
苏褚楚在贺熙澈怀中支起一个小脑袋,说:“母亲,我想办个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