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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潮汐高塔10

作者:东风一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爱我的孩子,辛星听到它咕哝抱怨的声音。


    成千上万的气囊一起鼓动,房角石声嘶力竭称赞自己的伟大,它重复虚假的谎言,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辛星:“不,你在欺骗自己。”


    她戳穿它的虚伪,“你毁灭繁荣的海洋,污染人鱼,强行助长泰伦斯的不合理蜕变,一次次抹杀她的意识,旁观人鱼向她施压,假惺惺挽救。”


    此刻辛星没意识到房角石是外来污染源,单纯从它对泰伦斯不合理的行为中分析它的目的。


    刽子手们总这样,只要感受到一个渺小的善意,就会喋喋不休拼命放大,以此证明自己并非无可救药。


    净土里有很多放贷者,他们诱惑走投无路的平民舍弃人形,践踏脊骨染上血腥,肥腻的手掌拍打平民卑微的笑,吞出烧灼的灰雾让人多搞点货。


    “你看你,当初介绍你进来,就看在干净听话。你说,干净听话的人身边,是不是也有很多听话的人啊?哈哈哈!”


    他抚掌大笑,乐呵呵用脚踢着面前的狗咬狗。


    辛星按住他的时候,手底下不少平民甚至在求情,他们看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居然开始念起他的好。


    “绕他一条命吧”,没了两条腿的老头靠在生锈的钢管边缘叹气:“他死了,这里会死更多的人。”


    他像训狗一样训着他们,拉着他们为自己做事,时不时给点甜头,几乎叫人欲罢不能。


    有他挡在他们面前,他们就是纯粹的可怜人。


    男人眼见自己有希望,眼珠猛转,滔滔不绝讲述自己救下过多少寻死的平民,他讲到后面,自己都感动得落泪。


    他跪在辛星脚边祈求,“长官,真不是我残忍,实在是净土不给人留活路啊!”


    是啊,净土让他杀人放火,净土让他无恶不作,净土让他豢养鬣狗。


    受害者,加害者,包括队友一起劝她,他们眼神是那么可怜,生活是那么苦,行为是那么无奈,以至于只有来维护治安的她承受所有不加掩饰的暴行。


    器官买卖,非法移植,人体改造……


    辛星沉默着举起枪,杀死为首的几人,伪善的劝告声偃旗息鼓,他们夹杂恶意的目光若有若无打量她,揣测她的下一步行动。


    辛星的眼睛掠过乌泱泱的人群,她转身不感兴趣离开,“剩下的按照律法处置。”


    她听见毫不掩饰的讥笑,净土的律法不过是上等人洗脑的工具,真正的聪明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脚平民进去,下一秒就能给放出来。


    人人皆知的笑话,治安所根本供不起这么多人的饭。


    始作俑者躲藏倒塌的文明背后,享受堕落的狂欢。


    辛星没有身体,飘飘荡荡的意识横冲直撞,但她好像被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路。


    房角石在她的质问下愤怒,漆黑的环境渗出血红。


    它声嘶力竭,我停止了最后的毁灭!否则海洋一滴水都不会剩下!


    辛星:“不,你为了独占人鱼种。”


    她冷静感受黑暗里涌动的暗流,猜不透房角石下一步举动,辛星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莽撞,海洋没有自己的意识,能够被轻易同化。


    而污染源是一个拥有成熟意识的……个体?


    辛星摸不透该叫它什么,老实说能和房角石对话这一点都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慌感沿着耳后攀爬,她条件反射去触摸,抬手的刹那才意识到没有身体。


    但连绵不绝的刺痒不断加重,似乎真的有看不见的虫子咬开皮肤,顺着血管挤压蠕动,慢慢吃掉她的脑子。


    砰——


    强烈震动的心跳几乎要从肺里顶出来,怎么回事?她的心跳有这么重?


    辛星恍惚迟疑,她在黑暗中倾听。


    砰砰砰——


    不对!有两个心跳!仿佛有人与她心脏相贴,几乎要和她的身体完全重叠。


    咕噜咕噜——


    辛星听见皮肉分离下血肉的涌动,有什么东西在试图剥开她!她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压抑恐惧观察房角石的状态。


    砰——


    缓慢沉重的心跳在面前震荡,辛星听见四面八方房角石的嬉笑声。


    你发现了,你发现了。


    你的身体很特别,我很喜欢你的身体。


    房角石古怪的声线在空中震荡,这一次辛星看见黑红边界鼓动的材质,膈膜长满暗沉的黑斑,跳动越频繁,黑斑的扩散速度越快。


    她迅速移开目光,但黑斑好像已经爬上她的眼睛,辛星彻底陷入黑暗。


    更糟糕的是黑斑到她身上扩散的速度加快,辛星半边脸僵硬,被迫忍受房角石愉悦的叹息,它假模假意安慰她。


    泰伦斯喜欢你,你可以永远陪着她。


    我要你的身体,我要成为人类。


    房角石的声音几近疯魔,轰鸣着吼出控制不住的激动,人鱼子和它连接无法斩断的输送管,只要进入她的身体,它就能取代她!取代她!


    辛星的意识被房角石吞噬,庞大纷杂的纯粹恶欲压缩凝结,她无路可逃。


    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不可能有所谓的奇迹,辛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房角石的实力真的如她所见吗?


    黏固的黑斑似乎快把辛星全部包围,黑暗放大感知,她冷静感受房角石的气息,不对——太松散了!


    它刻意放大自己,造成心理压制的恐惧。


    辛星记得她杀死人鱼子后莫名其妙进入这里,房角石甚至还有闲心给她看自己的发家史、陪着她胡扯、被她指着鼻子骂都没动手。


    污染物脾气能这么好?


    对房角石的恐惧消失后,被吞噬进食的感知只剩巴掌大小,辛星看不见,勉强猜测有张嘴在对着自己的脖子啃。


    她没忍住笑出声,“把人鱼种占为己有对你的伤害很大?外强中干的小章鱼?”


    辛星分辨耳边嘎吱嘎吱的收缩声,房角石好像很生气,她感觉到脑子被生生拽掉一块,黑斑扩散到耳朵里面。


    她真的听不见了。


    但房角石的笑声直接进入大脑,它嘲笑她就算发现又怎样,这里是它的身体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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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她弱小的力量不可能出去。


    纯粹的寂静中,辛星淡定思考起自己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同化,摸不着头脑的能力,既不像黛丽的治愈托雷的火焰灼烧浅显易懂,也不像胡克的拟态方便理解,但黛丽从没对这一点提出疑问。


    好像就该有奇奇怪怪的名称,好像两个字已经说得清清楚楚。


    而这恰好一直是辛星刻意回避的话题,当她抱着冰冷的小姑娘,看着与自己相似外表、接受同种文明养育的群体消亡之际……


    她在想什么呢?她在渴望什么?


    辛星会不会想要铺满废墟的土地,走出同样满身伤痕的女人,她们抱住对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起咒骂幕后黑手。


    共同去要一个答案。


    她的渴望凝聚通往未来的能力,带着她跨过生与死的副本入口,如今必须止步于此吗?


    辛星品尝疼痛,她认真倾听房角石的愉悦。


    真好笑,人类恐惧污染物,污染物竟然执着成为人类。


    辛星要的从不是身体外形的同化,她的同化穿透血肉,她要触碰它们的意识读取它们的思想,将组成存在的思维同化!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和子母棺竟诡异得相似。


    子生母,母生子,母子为一人。


    而辛星篡夺它者意志,保留它的生命、外形、身体,却从虚无层面抹杀它的一切,让它成为自己的——同伴。


    辛星放弃抵抗,她的意识涣散,填满房角石整个胸腔,她选择主动入侵房角石!


    穿过幽深晦暗的长廊,无数闪烁的光点盘旋,伴随辛星不断深入,她听见房角石的恐慌仿徨。


    它在警告她,不可以深入!不可以触碰!


    但它无法阻止猎物主动融入自己,污染物的本质既是污染也是吞噬,它只是侥幸诞生的一团意识。


    光点愈发密集,辛星感到某种强烈的呼唤,她不顾房角石的恐惧继续前进。


    啪嗒——


    在同化的触角展开前,房角石先一步从里到外碎裂。


    辛星的意识体被突然出现的铡刀切得四分五裂,她仓皇从裂开的光明缝隙中逃离,房角石连嘶吼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无声消弭。


    导致整个海洋文明毁灭的庞然大物,就这样轻飘飘死在一只更大的手掌下。


    辛星试图记住通道里的光点,试图记住骤降的惊天巨手,但当她回到自己的身体,看着只剩一半身体的房角石塌缩成细小的黑点。


    她的眼神恢复茫然。


    辛星莫名张开手掌,接住上方飘落的人鱼种。


    【获得人鱼种(半成品)!】


    辛星猛然想起自己正要去杀死鱼母,她本想直接从上方亮光的通道离开子母棺深处,但很快注意身上不合时宜的破败衣服。


    辛星皱眉,目测到头顶的距离,人类状态太不方便了!


    接着她察觉体内蠢蠢欲动的能量,主动助长属于人鱼的污染吞噬房角石喂养的部分,等待粗长的鱼尾重新覆盖双腿。


    晃动的海波中,辛星被推离微不足道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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