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趴在辛星的后背,两条尾巴在水中摇晃,亲昵地贴住她的侧脸。
人鱼对她毫不设防,不顾下颚扼住自己咽喉的手掌,用柔软的蹼握住辛星,咧开尖利的牙齿和她打招呼,“我从没见过你,你的长相是最特别的!”
说着,人鱼发出奇特的喊声,章鱼们四散让开道路,无数或高或矮的小人鱼从看不见的角落游出,她们睁着同样的眼睛,长着同样颜色的尾巴,连游动姿势都如出一辙。
数不清的人鱼向辛星游来,她的脑袋一阵刺痛,身体似乎被某种爆满的物质挤压,眼膜充斥着大大小小的蓝色光点,水流淹没她的气管。
很快,辛星进入一个完全黑暗寂静的世界。
她四肢沉重不能动弹,张不开嘴出不了声,因为什么都看不见,辛星无法确定周围的环境。
黑暗吞没感知,时间与细小的感知被放大,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过了一会儿,她竟然在纯粹的黑暗中品尝到血肉蚕食大脑的疼痛。
痒!从四肢蔓延的刺痒深入骨髓,人类无法容忍漫长的荒芜,绝对的静滞足够把正常人逼疯。
但老实说,现在的情况比辛星预想的要好得多,虽然污染值已经到90%,鲜红欲滴的数字透露不详的气息,但她只是身体变化,大脑还很清醒。
甚至某些时刻,感觉更加自由。
不能动弹,辛星转而靠感知水流辨别环境,她猜测人鱼子的簇拥引发子母棺异变,以至于自己掉落更深处。
而这里存在某种力量压制,让人只能以现在的形态等待着什么。
她尝试补充自己对污染的认知。
污染是一种持续进行的状态,它永远都处于流动中,它不断将人越拖越深,直到无法逃离。
辛星听到微弱的呼唤,左手边响起女孩细小的声音,女孩对着深沉的黑暗倾诉心事,止不住泣音。
“我好害怕,阿姆说再抓不到猎物就不要我了……”
女孩很痛,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把视线聚焦到自己身上,只要她不符合她们的预期,就要增加训练,她的爪子磨得好痛,她的鳞片被拔掉好多。
辛星因此得知,说话的女孩是人鱼。
女孩不仅没有同龄人,并且人鱼族已经十年没有新生儿出生,她承载族人全部的希望,所有人都称赞她一定会成为最健康的人鱼。
泰伦斯——
辛星有股强烈的直觉,她或许即将接触到副本最隐蔽的角落,那里一定藏着海洋消亡刹那的契机。
泰伦斯的声音里有不符合她年纪的痛苦绝望,“大海龟睡着了,阿姆说她永远都不会再醒来……她们都在睡着,我好怕……”
“……我好痛。”
她的声音消失。
泰伦斯很久才来一次,更多的时候辛星只能凭借触感和水流玩儿,她从一开始的只能感知附近水流,到后来思绪跟着水流跑远。
纯粹的黑暗中,辛星似乎真的变成空气、变成水。
她的意识从地上飘到水中,在意识体的感知下,水是温热潮湿的,水流顺着思维的褶皱穿梭流淌,辛星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甚至舒服地打了嗝儿。
辛星再次听到泰伦斯的声音时,她的声线处于到成熟期的转化中,沙哑的女声流入黑暗,她已经不会哭泣了。
“如果……如果我不是我……就好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阿姆的训练越来越严苛,就算泰伦斯狩猎成功,阿姆仍然不满意,她总是在说,泰伦斯比不上她的母亲——曾经人鱼族的族长。
母亲是为了分娩泰伦斯离去,泰伦斯便理所应当成为她、超越她。
泰伦斯靠在峡谷的石壁上,黑暗令智慧生物恐惧,但这里不会有生物存在,她可以尽情倾诉,不用担心下一秒被斥责软弱。
深邃的峡谷没有光,泰伦斯痴迷注视着峡谷深处,她总觉得里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那时常令她安心,仿佛回到传说中母亲的怀抱。
这时,泰伦斯才能随意蜷缩,在看不见的眼睛注视下抱紧自己。
她越来越迷恋难以言说的悸动,泰伦斯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回望她。
她骤然提高声音,沙哑的声线经由曲折的峡谷不断扩大,“如果——如果我不是我——”
“我想变成更强大,更坚强的我——”
就算被一次次否定,一次次打压,泰伦斯依然不愿让族人失望,她渴望得到同族的认可,渴望得到阿姆的承认。
声音的回荡愈发尖锐,无数个“我”交织,穿透水流,刺入辛星肆意流淌的意识。
辛星猛地皱成一团,一时之间,她仿佛被分成两个部分,她看见峡谷外的泰伦斯,她看见峡谷深处的黑暗。
她既是自己,也变成泰伦斯。
泰伦斯痛苦地撕扯自己的胸膛,尖锐的指甲刺入血肉,仿佛要把整个心肺都掏出来,她沿着皮肤的脉络剥开鲜血淋漓的外壳。
辛星痛得瑟缩,她没有肢体,绵密的疼痛四面八方扎向她,她死死闭住眼睛,却仍然感觉到——针扎入瞳孔的尖锐疼痛!
人鱼痛得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泰伦斯依旧没有停手。
辛星感觉自己在剥离。
某种对新生的渴望压倒人鱼的理智,泰伦斯听见奇怪的声音告诉她,要剥开她的皮,要撕开她的肉,要流尽干涸的血——
就会迎来她想要成为的泰伦斯。
辛星看见不成人形的泰伦斯,看见深渊里冷静的自己。
她有种错觉,辛星觉得她既是在看泰伦斯“长大”,也是在看自己新生。
泰伦斯通过撕裂蜕变,她呢?辛星在什么时候分离自己?她在什么时候……将我与我切割,成为独立于自己之外的——我?
皱巴巴的皮囊脱落,年轻人鱼迷茫挣脱,她不解看着周围的场景。
泰伦斯的身躯更加健壮,爪子更加锋利。
但她失去之前的记忆,遗忘自身的变化。
她似乎看不见地上的血肉,看不见身上的异样,若无其事拖着强壮的鱼尾离开,她的眉眼坚毅,不曾回头。
辛星站在峡谷外凝视深渊,她不曾躲闪。
就这样凝视着位于深渊之中,无数个、同样面容的——我。
泰伦斯的褪下的完整皮囊在水流的充盈下舒展、蓬勃,仿佛被注入一个新的内里,人鱼睁开空洞的眼睛,游曳到辛星身旁,亲昵抱住她的脖颈。
她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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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辛星的尾巴,朝她吐出泡泡。
“我说过的,我们——就是我们的孩子。”
奇异的震荡连通山谷,辛星听见来自血脉的震动,她们彼此肉连肉骨生骨,都是深渊孕育出的、被自身舍弃的存在。
子母棺,子母棺。
子为母,母生子,子母为一人。
我为我子,我为我母。
泰伦斯在深渊的蛊惑下重新孕育自己,重新剖开自己,遗落的躯壳存活,铸造血肉不可割舍的纽带,因此子母棺内才会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相同容貌的人鱼!
既为子也为母,子与母,无穷无尽。
辛星突然飞速游进黑暗,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光。
是谁在蛊惑,是谁在拯救?
泰伦斯身上看不到半点污染的迹象,她仍然是纯粹的人鱼,黑暗里的它似乎……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满足泰伦斯的愿望。
就算实现愿望的方式诡异又怪诞。
果然,深渊最深处镶嵌着庞大的身影,房角石紧闭双眼陷入沉睡,此时此景,它打破辛星脑海里对污染物模糊的概念。
污染物,到底是什么?
以及,她该如何杀死人鱼子,杀死深渊里……无数的自己?
子母棺外,随着玩家一次次成功躲开攻击,鱼母的怒气值达到顶点。
她突然放弃配合得天衣无缝的黛丽和胡克,转身朝用火焰包围自己的托雷游去。
黛丽拼合断开的手臂,“奇怪,鱼母的攻击形式很单一,污染值在110附近波动,她的力量不符合检测情况。”
胡克:“这应该是托雷留下不肯离开的原因,五区的条件向来不容易。”
黛丽:“不管怎样,必须先找到鱼母的弱点。”
鱼母的攻击总是伴随海浪,近战更是力大无穷,机械手臂都撑不住鱼母一尾巴,黛丽用掉十颗空气.弹,只伤到鱼母皮毛。
这么高的防御力太不正常。
托雷的火焰普通的水流浇不灭,黛丽猜测他会在鱼母的攻击下放弃任务退出副本,但没想到他憋着气干耗鱼母。
“看来副本里的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不要命都要拿。”
她没有上前帮忙,从选择不同的那一刻,就注定埋下欺骗背叛的种子。
鱼母突然张开口器,她们不知道,正是因为辛星夺走鱼母用海水污染的能力,才给了三人喘息的余地。
现在距离鱼母成型已经过去10分钟,成体即将进入繁衍期!
她突然卷动鱼尾,不顾火焰的灼烧,死死缠住托雷。
黛丽和胡克同时靠近,“糟了!”
眼中的数据告诉她鱼母进入繁衍期,众所周知污染物一旦开始繁衍,污染能力都会大幅提升!
黛丽忍不住看向浮动的方棺。
她还能活着出来吗?
托雷颤抖着手按下登出钮,但水面倒映出他凸出的瞳孔、干瘪的血肉、平静的心跳,这些都在告诉他。
太迟了。
鱼母一次繁衍成功,她的尾巴骤然增长一倍,四米长的鱼尾掀起滔天巨浪,和水中接连窜出的十个长相相同的人鱼一起,虎视眈眈注视着剩下的玩家。
黛丽拉住胡克,手指悬在登出钮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