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第四日,这场燕室纵荒方得收束。
叶念荞侧躺着,被男人锢在怀中。
连日的情事让她疲惫不堪,整个人都似被抽去筋骨般,绵绵软软,使不上力。
她无法视物,自然看不见此刻的情态有多惑人。
少女半露的肩头处布满红粉交错的吻痕。
唇瓣微微肿胀,残留着未褪的艳色。
鬓边碎发沾满了汗湿的潮气,浑身上下皆是情潮褪去后的秾靡与虚乏。
“娘子。某甚想看看娘子的眼睛。”
“……娘子难道,不想摘了帕子看看某吗?”
男人声线沉沉郎朗,若玉磬之声,清润之中,又混了点低哑的磁音。
明明是两句寻常话语,经他喉咙润色,却意外多了几分勾人心魄的痒意。
叶念荞不自觉的滚了滚喉咙,诚实道,“自然是想的。但比起这个……我更不想死。”
男人偏头疑惑,“娘子何出此言?”
“公子有所不知。昭和坊的规矩,见过贵客样貌之人,便只有死路一条。我脑后的巾帕的系样,便是检验之标准。”
“故而,比起瞻得公子之容貌,我更想活命。”
少女声音很低,原本勾起的唇角慢慢垂降,似是被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哀恸回忆。
男人觉察到了她的失落,蹙着眉心瞧了眼怀中少女。
他拨开被她自己掐到泛白的指节,轻轻拍搭着她的背,温哄:
“娘子做的很对,切记不论任何时刻,遇见的任何人,任何物,都不及你自己的性命来的重要。”
“不论至于何景何地,第一要务都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叶念荞点头应是,原本垮下的肩膀又立起来几分。
她朝怀中男人胸膛处蹭了两下,十分眷恋他的柔煦。
她生在朝荷坊,最是知晓朝荷坊女子的命运与迫负之担。
她逃不开做官老爷的掌玩的命运,这是她的归宿。
故而,陪侍的人是他,她便已生了八分满足。
他性子好,学识高,说话好听,人又很香。
叶念荞堪称满意至极。
至于那被扣掉的两分……只因他太过庞然,又太不知魇足……
她招架起来太过吃力,这才无奈减分。
少女魂飞身外,脑中竟开始忖起不入流的荤腥残秽来。
但因她经事不多,面皮太薄,脸颊与脖颈处,很快便漫上了一层淡淡的蜜粉色,尔后又从锁骨延展到全身。
仅仅一瞬的功夫,她整个人便若初绽桃花,透开了生生涩涩的冶艳之景。
男人一侧头便能瞧见这番秾芳艳景,呼吸不由得又沉了几分。
原本软搭于肩的手掌缓缓收力,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下颌,将她的小脸掰向自己。
叶念荞忽感炙热呼吸扑在面上,顿时惊惶不已。
再这般不加节制的做下去,她会死掉的!
她只得蜷着指,轻勾了下男人胸膛,开始另寻话题,“公子……我好像还不知晓你的名字。”
而她随口找来的话茬,确确实实让男人清醒了过来。
他的,名字……
尘境与幻梦相触而碎。
她的滋味太过美好,以至于他几乎快要忘却己之身份,忘却来此之前,所求何为。
差一点,他便要陷入朝荷坊编织的甜梦迷沼中,无法抽身了。
意兴渐消,男人颇为克制地松开揽住她的臂膀,回答:“娘子现在才问某之姓名,会否太晚了些?”
叶念荞不悦反击:“那也比你问都不问来得好。”
男人抿唇而笑,好脾气的接下她的怨怼,“是某疏忽了,敢问娘子如何称呼。”
“我叫年年。”
叶念荞伴着爆竹声降落于世,出生于年关之际,故得一福绥乳名:年年。
“年年。”
男人跟着她重复了一遍,又问:“没有姓氏吗?”
“没有……我没有阿爹,阿娘也早便过世了。”
叶念荞默了一瞬,半真半假地同他叙述起身世来。
她并未觉得这算撒谎,毕竟于她而言,她的父亲,没死,也跟死了也无甚区别。
少女吸了吸鼻子,将话题转向男人,“公子你呢?姓甚名谁?家中以何为生?”
她问的很周详,殊不知她这番提问已然犯了大忌。
这实在算不得一个好的闲谈话题。
朝荷坊的姑娘知道的关于贵客的秘辛越多,危险便越大,越容易丧命。
男人闻言微顿,思索几许后,温声道:
“家中先祖累世在朝为官,某在朝中亦有微薄差事傍身。”
“某之名中有个延字,家中行三。年年唤我延郎或是三郎,皆可。”
叶念荞恍恍点头,细声轻喃,“原来你也是官家子。”
“也是,能来朝荷坊的都是官老爷。家世普通的寻常人,自然进不来。”
她继续问:“对了,延郎也没有姓氏吗?”
“嗯,我同年年一样,亦不觉得那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男人轻揉着她的发顶,避开了这个话题,“不过我听年年的口气,似是对官爷很是不满?”
叶念荞果然被这话唬到,连忙晃着脑袋解释:
“延郎莫要闹我了,朝荷坊存在的意义便是哄你们这些官老爷开心的,年年岂敢僭越。”
男人低笑,“是吗?那......我的年年,想怎么哄我开心呢?”
少女闻言,面上倏地烧了起来。
她颇为懊恼得攥着被角向后挪了个身位,心道这位贵客实在太过狡诈,换着法子布好陷阱,引着她主动往下跳。
可她察觉的太晚。
待她反应过来之际,已然锦帐半垂,烛影摇红。
呼吸相缠间,漾开一室旖旎。
*
尔后的百余个日夜,他们在这封闭的雅间里,彼此占拥,彼此据有。
却又彼此辞避,彼此却之。
情由无他。
他既将她视若命定的劫数,又将她视为乞援的渡舟。
而在叶念荞眼中,他亦是一叶泊岸孤舟。
待风暴一停,便会解缆辞岸,头也不回的离她而去。
直到相熟后的某一日,男人环着她,郑重许诺:
“年年,我同你保证,若我能离开此地。届时,一定会带你一起走……”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
叶念荞本是不太信的,可是她终是在男人一遍遍的许诺中软了心房。
心动也跟着来的猝不及防。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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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这世上终于有人将她视之若珍宝。
不论做什么,不论走到哪,都会念着她,不再抛弃她。
男人像是她灰暗世界中的一道光,让她也萌生出对未来的希冀来。
可正当她湎于美梦而无法自拔之时,现实还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
出事那日,整个朝荷坊都陷入了一种无声的恐慌中。
叶念荞的直觉向来很准,她在回房的路上便察觉到了其中异常。
朝荷坊的龟爪子和嬷嬷们,正安静而有条不紊引着三、四楼雅间的贵客们卫庇而逃。
叶念荞吸了吸鼻尖,明白这是风雨欲来的味道。
连三、四楼的宾客都被避送了出去,那被囚于最高层的延郎岂不是......
少女心脏莫名震跳了两下,心下倏然爬上几缕不安,那猜想让她莫名慌了神。
想到这儿,她提着裙摆朝着最高层奔去。
“三郎?”
少女推开门扉的指节微微发沉。
然屋内的寂静,还是打破了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叶念荞颤着手掀开头上帷帽,焦急地在屋内搜寻。
那一瞬,她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了。
可雅房早已人走舍空,空寂到旷凉。
没有人。
床铺上的被褥被叠的干净整齐。
原本困住他的锁链断了一头,黑长的链条僵直的垂落到地下。
叶念桥踉跄上前,伸手去摸。
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直钻而入,瞬间便将她混沌的思绪冻得一片清明。
叶念荞不愿相信,叶念荞难以置信。
整个房间都是空洞的,没有温度的。
冰冷到仿若这个房间从未住过人。
叶念荞不死心地朝着桌上,床角,房间的各处角落去看。
她内心寄希望于男人给她留下过什么蛛丝马迹的暗号,这样她便可以循着他留给自己的记号去寻他了。
只可惜,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她的延郎什么都没给她留下,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叶念荞觉得她的运气好像总是很差。
越想要什么,什么就会越快弃她而去。
这次也没例外。
叶念荞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的抱着屋内唯剩的那把“鹤鸣焦尾”古琴,朝外走去。
她将二人唯剩的那点回忆,紧紧护在怀里。
而整个朝荷坊也终在此刻乱作一团。
抱琴与画屏寻到叶念荞时,已然气促吁吁,“姑娘,您快跟我们走吧。我听外头的说,官兵就要来了。好像是从昭和坊偷跑出去的几个贵客报了官。现下衙门的人正朝这处来呢。”
少女眼眸失焦,怔忪点头,“原是如此……”
“是啊,姑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若是被衙役捉到,我们定是要下狱的。”
画屏急着将她朝偏门处带。
却被她一把甩开,“我不走。我要留下。”
画屏惊了:“姑娘,你别犯傻呀。朝荷坊的姐妹都逃光了,您一个人留在这处作甚?”
叶念荞却似什么都没听见般,抱着古琴又朝“月波廷”的方向回返。
她边走边痴道:“有个人承诺会带我走。我等他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