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场中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按照号码牌的顺序，56号最先上场。助理导演翻了下她的简历，随手指定一个片段让她即兴发挥。
大家都不是新人，也提前投过简历，省去了自我介绍环节，表演者很快进入状态。表演时间被控制在一两分钟内，整个试镜过程推进得很快。
只是当56号和57号下场时，看到一旁候场的虞珠，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人谁呀？长得……还挺漂亮的！”56号偷偷瞄了虞珠一眼，语气酸溜溜的。
“切！漂亮有什么用？”57号翻了个白眼，“刚才我看到她对徐导笑了一下，徐导立马垮脸了！她也不打听打听，徐导是那么好勾引的吗？”
56号夸张地捂住嘴：“真的假的？！”
57号嗤之以鼻：“那还能有假？你又不是不知道，徐导从来不以貌取人。就算她长得再漂亮，没演技的话，别说女一号，跑龙套都轮不到她！”
“那也未必……”
56号咬了咬唇，还是决定把这个劲爆消息分享给身边同样无缘女一号的同伴：“你不知道吧？今天投资方特意派了人过来，听说对女主角人选有一票否决权！”
57号一听，立刻瞪圆了眼。
她倒没痴心妄想要争女一号，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但要是能借机跟投资方搭上关系，说不定能谋个更好的出路。
想到这里，57号一把抓住56号的手腕，连声追问：“真的假的？投资方的人在哪儿？”
问话间，她的目光已经在场内扫了一圈，最终停在评委席最左侧——那里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当然，那长相就更不像普通人了……
57号不由心猿意马，连求证都忘了，却见那男人突然朝这边看来，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双腿发软：“他，他好像看过来了……”
“哎？！我看看！”
……
一旁候场的虞珠将两个女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耳力太好，没办法。
不过她们的话虞珠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在想：一会儿会让她表演哪一段？是不是该收着点，别吓到人？
很快，就轮到虞珠上场。
虽然是第一次试镜，她却毫不怯场，径直走到舞台中央，面朝评委席站定。
灯光倾泻而下，将她深褐色的瞳孔映照得璀璨迷人。
抬眸时，琉璃般的眼珠如猫儿般灵动流转。微翘的眼尾自然上扬，睫毛轻眨间，让人忍不住想触碰一下。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让人分不清是天生的笑唇，还是为了给在场的评委留下好印象，才笑得这么甜美。
明明是一派明媚鲜活的模样，徐川却面色一冷，毫不客气地呵斥道：“59号，别笑了！”
他这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虞珠眉梢微挑。
即便曾是杀手行业顶尖人物的她，偶尔也得应付雇主的刁难。
毕竟出钱的是老大！
只要对方不过分。
虞珠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有错。她之前的状态过于放松，才会让人觉得她脾气好。
至于天生的笑唇？不笑就行了。
她唇角一压，抿成一条直线，眼神也随之冰冷。
出院后，虞珠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虽然顶着这张脸释放的眼神杀效果减半，但至少不会再被人误认为是抛媚眼了。
虞珠这微妙的气场变化，不仅徐川察觉到了，连评委席最左侧的男人也若有所思地投来目光。
徐川本想继续挑刺，可对上这双眼睛，莫名想到了书中的情节。
“……她其实长得并不凶，大概因为年纪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看着挺讨喜，可那是在你见过她动手前。等她准备出手了，我给出的唯一建议就是——不要靠近她！否则，你会后悔待在那里。”
就像此刻，徐川莫名起了层鸡皮疙瘩。
两人视线交锋不过一刹，徐川便收起眼底的轻视，忽然往后一靠。
一旁的助理导演极有眼色地凑过来，徐川指着早就打印好的试戏剧本，示意他去宣读。
助理导演低头一看，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这不是——
他猛地抬头，看向场中的女孩。
身着墨绿旗袍的少女，明明娇艳如夏日盛开的荷花，亭亭立在舞台中央，可那眼神却似冬日峭冷的寒风。
此刻她微扬下巴，不卑不亢，莫名让人想到《爱莲说》里那句——“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难道说——
这个女孩终于要打破徐川那个“对美女过敏”的魔咒了？
这几年，只要看过徐川的作品就知道。他选中的演员各具特色，且经过他的精心指导，绝大多数都能鱼跃龙门，一举成名。
但就是鲜少有相貌出众的。
而这个叫虞珠的女孩——
漂亮得过分了！
当然，即便心里满是疑问，助理导演还是敬业地立刻宣布了虞珠的表演内容。
外面还有那么多候场者，他可耽误不起，毕竟租场地也是需要费用的。
助理导演宣布完，现场再次陷入死寂。
这一幕应该是……
众人神色各异，紧盯着虞珠，心里则在猜测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虞珠却高兴得差点举手。
咦，这题她会！
要不是刚刚才被这个导演训斥过，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给自己开后门。
表演正式开始。
虞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伸了个懒腰。
她姿态慵懒闲适，像只冬日里窝在窗台软垫上的小猫，沐浴着暖阳，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就这么歪着头，杏眸泛着水光，半垂的眼睫轻轻眨动，透出几分朦胧，更显得清纯无害。
但……这是杀手？
要是往常，徐川早就喊停让她滚蛋了。可刚才那一眼，却让他破天荒地来了兴致。
他倒要看看，这个连影后秋林霜和视后张淼淼都拿不下的片段，眼前这女孩能演出什么名堂。
说起来，这个试戏片段其实也不难，只需要演员展现杀手撞见目标时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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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
但之前试戏的女演员都没能呈现出徐川想要的感觉。
或许是为了表现杀手的狠劲，她们大多从动作入手。单论身手，有几位确实完成得漂亮，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
可徐川要的不是行云流水的打斗，而是杀手乍见目标时那一瞬的凝滞——像猛兽锁定猎物般呼吸停滞，而后才是爆发的杀意。
说白了，徐川想看的其实是她们的眼神戏。
身手可以练，眼神却骗不了人。
何况这部剧的女主角大部分戏份都要戴着面具。到那时，除了嘴唇，唯一能传递情绪的只剩眼睛。
而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先前试镜的演员里，不乏眼型漂亮、表现力出众的，甚至包括几位当红女星，可始终没人能演出徐川想要的感觉。
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直到刚才，徐川对上虞珠收敛笑容后的眼神，才骤然明白——那些演员缺少的，是骨子里的杀气。
没有杀气的女杀手，就像失去灵魂的舞者。即便身手再好，也撼动不了人心。
所以徐川破例给虞珠机会，就是想证明，刚刚那一眼，那个让他脊背发凉的眼神，并不是错觉。
可虞珠已经浪费了整整一分钟，宣布表演开始后，她除了打哈欠、伸懒腰，再无其它动作。
难道……他真是看走了眼？这女孩还真就是个花瓶？
徐川眉头越皱越紧。
直到——
安静的会场上，不知是谁的笔突然掉落，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只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虞珠身上，没人察觉这细微的动静。
可对原本全身放松的女孩来说，那声轻响却像一道隐秘的开关。她浑身一凛，仿佛听到的不是笔落地的声音，而是子弹上膛、刀剑出鞘的铮鸣。
原本闲适的站姿悄然一变，她右脚轻移，肌肉收紧，似在蓄势待发。
眼里的光彻底暗去，无害而撩人的气质瞬间消散，瞳孔陷入一片幽暗。明明睫毛仍在轻颤，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眼尾一扫，瞬间锁定目标。视线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正弯腰捡笔的人被她这么一盯，伸到半空的手突然僵住，浑身肌肉绷紧，后脊一寸寸泛起寒意。他本能地想后退，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没人知道他此刻有多害怕，像是被头怪兽盯上一般。可盯着他的不过是个女孩，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
女孩唇角弯弯，那笑看上去不带嘲讽，反倒十分干净纯粹。
笑意未散，她忽然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盯住的人脖颈蓦地一凉，恍惚间竟有种被利器凌空划过的错觉。
他本能地捂住脖子。
那里当然没有伤口，可他却腿脚发软。要不是坐在椅子上，估计都得摔下去。
而一直紧盯虞珠动作的徐川，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明明被虞珠盯上的人不是他，却因为直面这一幕，依然感受到了那种命悬一线的压力。仿佛只要他有一丁点动静，就会跟那人一样命不保夕。
原来，这就是杀手杀人时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