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煁问她去不去时,其实他自己也最多只有三成把握,毕竟带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可能她会觉得不被尊重。
只是他的性格是有点可能性就不会随便错过算了的性格,因此还是问了。他能感觉到,心底有些许希望晚上她在,找别人陪没什么劲儿。
出乎他的意料,她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
-
夜里,霓虹灯闪耀。
这座城市远没有浣城繁华,但某些场所不输多少。
就比如这里最大的一家酒吧,这儿是典型的商务酒吧,高消费,商务应酬偏多,年轻客人较少,有也是富二代来玩。
场中央区的卡座,十二点半了,整个场内已经进入鼎沸阶段,躁动与荷尔蒙充斥灯光饶乱的黑暗中。可这处卡座,还迟迟没一个人来。
服务生早就接到通知,今天这个卡贵客订的,跟大老板的关系很好,必须服务好,可等了这么久,一个人没到。今天周六人多,其他卡都有人,就这么一个孤零零空荡荡在这儿,旁边临近几个卡的老板都看过来好几眼。
此刻,酒吧外面。
谢煁在停车,阮妍则急匆匆在车内涂口红。
晚上吃了饭,他们俩就去按摩了,他说他要抽空睡会儿,阮妍本来不想睡,后面躺着躺着竟然也睡着了。
她醒来好几次,他也差不多,每次都看下手机然后说不着急,还说等会儿到点了喊她起来收拾,最后一次她沉沉睡过去,醒来他一句,睡懵忘喊她了,已经该走了。
“没关系,很漂亮不用画。”谢煁看她急着刷睫毛,又说了一句。
阮妍根本没听,继续匆匆画,男人都这样。但她不习惯出门不化妆,她上班都要画的,别说出来玩了。
谢煁车已经停好,无奈了,手肘撑在车窗处,手撑着额头偏头看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等女孩化妆,怎么跟男女朋友一样?
车内氛围安静,谢煁那种念头只闪过一下,他完全没有细想,在他心里确定的观念就坚如磐石,他只把阮妍当朋友,一个特别的朋友,或者说有点像红颜知己,并不想沾染任何乱七八糟破坏这份纯粹。
“好了吧?还有?”
“马上,打个阴影。”
“还有腮红。”
“等下,一分钟,定下妆。”
谢煁:“……”
“没事,不着急。”晚会儿没什么,他只是觉得她不化妆就挺好看,清新脱俗,不会觉得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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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煁拉着阮妍手腕穿过人群进来时,那儿沙发上已经快坐满了。
音乐鼓点混杂灯光,酒精,整个场内像另一个魔幻世界。阮妍不是没来过,与同事们来过几次,但从未坐到过这种位置,也不是没人邀请,只是同意是需要付出的。
黑暗与酒精灯光音乐的刺激让人极其容易迷醉,人与人的边界在这里会不自觉放低。这里的一切都刺激着人的情绪,仿佛可以解放白天的枷锁与壳子。身边人都这样,不自觉的,跟着也会更加放纵,在这里没有人指责或另眼相看。
混迹这里的人们似乎见惯了各种离谱与大胆的情况。
也因此,这里会变成一种商务场所,因为一起放纵的酒肉朋友,会像跳在过一条船上,人与人的关系很容易拉近。
阮妍被谢煁拉着坐在了他旁边,她扫过去大致有了判断,哪对儿是他说的夫妻,哪对儿是男女朋友,其他两个老板应该就都是女伴了。算上她和谢煁,五男五女。
实在是太吵了,她听不到谢煁和他们说了什么,在这种环境下,打招呼的方式通常是敬酒。
阮妍举杯与他们喝完一杯。
为了助兴,那个带老婆的老板点了人跳舞,阮妍之所以一眼确定,是那个女人保养好但看着也有三十四五了,气场也强,明显在家中地位高。
美女刚过来踩到水晶桌上开始跳,那个女人又点了个帅哥,要让两个人一块跳。
一般来玩的……很少有人这样干的,而且这桌也不让靠过来客人身上扭,就让俩人在那儿干跳,还点的一男一女,这种情况还是让许多人投来目光。
阮妍自然也意识到了,看向旁边的谢煁。
他慵懒靠在沙发里,手中随意捏着杯,冲她轻耸了下肩。
旁边老板跟他讲话,他凑过去听了,阮妍则靠在沙发里欣赏妖娆的男女双人舞蹈了。
慢慢气氛好了许多,隔着旁边的女孩,阮妍旁边那个男人也朝她举杯。
酒过半旬,阮妍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氛围,很怪。
谢煁靠过来拢手在她耳边说,“一带老婆或者女朋友,就变这样很正常,气氛起不来。那人靠他老婆发家,妻管严,那个,他小女朋友白富美,那个女人给牵的线。”
寥寥几句,阮妍大概清楚情况了。
阮妍看着他,突然在想那他们平时怎么样的?不过看旁边卡座那些左拥右抱的,也就那样吧?
正想,谢煁把骰子推过来了,拉了下她手腕。
阮妍回过神,倾身靠前握住杯子,她不太会,以前玩过,但规则忘得差不多了。
谢煁很耐心教她,两人就这样玩起来,也不管其他人了。
阮妍本来以为要一直这样了,也可能酒精确实让人上头,人喝上头后就没那么端着了,其他老板也参与进来,阮妍更是被稀里糊涂撺掇着不得不答应下,谢煁输了她喝,那个男人是他老婆在玩,输了那个男人喝。
整个场面渐渐混乱,随之伴随的就是人与人的关系确实疾速拉近。
后半场,临近两点,阮妍已经有点眩晕了,她正要再度和另一个姑娘去上厕所,谢煁拉住了她胳膊,“我带你去。”
阮妍从厕所出来时,谢煁在外面抽烟,半敛着眼睫站在略暗的通道处,来来往往的人总不受控制地看他几眼,就像人总是会被显眼漂亮的皮囊吸引,多看两眼,但他似乎无所觉,那张脸在暗光下似乎有一层愁绪与孤独。
似乎察觉她出来了,他视线投来。
阮妍一步一步走过去,脚步略微有些漂浮,她能感觉到,神经有些麻痹醉了。
帅哥美女的组合让过往的人屡屡看几眼,目光艳羡,只道帅气的人女朋友果然也漂亮。然而两个人似乎已经隔离开周围的磁场,仿佛形成了另一种躁乱中氛围别样的空间。
谢煁脚步没动过,只是半眯眼凝着她走过来,时不时吐出一口烟,烟头火星炙红,明明灭灭。
阮妍走到他旁边,微抬起头看向他。
克制,但是无法阻挡某种氛围流动,双方都隐约能感觉到,在放纵的环境与躁动音乐以及黑暗下催生着某种东西。
只是神经中的理性墙被击动,但它还存在,于是形成了一种引力却又克制的矛盾。
谢煁手指在半空顿了几秒,两指夹着烟的手,烟蒂递到她唇边。
她似乎愣了下,最后含住了烟头,喝了酒唇嫣红,越是温婉克制的美人这一刻越发像个妖精。谢煁清晰感觉到内心的躁动,双眼一瞬不瞬凝着她的脸,眼底流出侵占与控制欲,手无声从她身后要揽住她肩膀,抚摸到她后背皮肤的刹那,他整个人冷静过来了。
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把他和阮妍之间的壁障给打破。
他喉头滚了滚,深吸一口气,拿掉了那只烟,拽着她手腕返回。
这儿主要是商务场,吧台在较外的位置,返回卡座正好经过,谢煁将她按着坐下,示意调酒师来杯酒。
这个调酒师可不是一般人,来这儿玩的很多人不认识,但谢煁知道。这家大半的股份都是“调酒师”的,富二代玩久了就会想干点事业,但干什么好呢?自然是从最经常混迹很了解热爱的行当干起。于是撺掇了一帮子人,用家里关系搞出来了。
混迹酒吧的常客,除了爱女人的,自然是爱酒的,因此“大老板”常常微服出行一样,有时候来当当调酒师。
“哥,来了,喝个什么?”
“给她调杯不那么容易醉的。”
阮妍在一边没有说话,坐着缓解酒劲,其实现在也还好,她意识总体上是清醒的。
谢煁自己把他在这儿的纯酒取了,打算喝点,他酒量很好,刚刚在卡上玩喝那点连两分醉意都谈不上。
现在他也不太想回去,和那帮人玩太没劲了。
和不同的人玩不同的活动,夜店酒吧,他偏爱和裴阙还有其它合得来的夜店咖型朋友玩,都会玩,那样玩过这种就很无趣,只是碍于应酬不得不做。
三个人就在这里呆着,阮妍时而喝口酒,听他们聊。这儿没那么吵,能听到些讲话声。
呆了十五分钟,谢煁喝了大半瓶,撑着额头看向旁边,这才发现她挺久没说话了,再一看……
灯光闪过,脸颊绯红,眼神朦胧,分明是喝醉了。
?
刚刚不还好好的?
吧台内的青年朝他投来个邀功的目光,仿佛说,哥,办妥了!
谢煁:?
草。
“我不是说让你调杯不容易醉的?”
青年蒙圈,看他眼里有烦躁,反应过来了,扶额,“……我的哥,我以为你暗示我呢。”
谢煁烦躁灌下剩下那盅酒,“蠢蛋,我什么时候暗示过你?真会给老子找事儿。”
青年赶紧道歉,“我的错我的错,那不是别人暗示过我嘛,哥我请你喝酒,别气别气。”他是真不知道!给朋友们调杯喝着像果汁实际上贼容易醉的酒都成默契了。
谢煁给他个冷眼,也懒得回去卡座说了,吩咐了句让他去说声,扶阮妍打算走了。
他是真不想照顾醉鬼,很烦,明天上午还有事,本来打算喝到三点就撤了,但愿她醉酒别太麻烦,千万别吐。
出来时酒店的司机和秘书已经等着了。
谢煁扶她坐在后座,那家伙也是“会办事儿”,一杯酒给她灌得醉成这样。
不过出乎谢煁的预料,她喝醉很安静,靠着他肩膀像睡着了一样。谢煁揽着她肩膀让她靠着,撇开了脸不去看她,当初选阮妍的时候他当然也就因为对她是有好感的,不然他疯了选择自己毫无感觉的人一块玩。
只是他心里有清晰的边界线。
该死。
不该带她来喝酒,简直折磨自己。
酒精副加环境的催化作用多大,谢煁再清楚不过,这种东西非常容易放大人的感情与感性思维,像毒,实际上回到理性状态瞬间就会是很淡的情况。
他这几天压力大,刚刚也喝多了点。
不过他对自我的控制力始终是强的,始终没做什么。车走了半程,她醒了,呆滞一样突然推开坐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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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谢煁现在也好些了,酒劲下去不少,这才侧目看她,“小软,还好吗?”
“……嗯。”
谢煁看了她几秒,忽然想起白天想问的一个问题,“你两个前男友都是什么性格?”
阮妍似乎有些懵,偏头看他,揉了揉额头,靠倒回靠背,“……很上进,勤奋,体贴。”
“人好。”
谢煁不知道她说的哪个,“你还喜欢他吗?”
副驾的秘书:?
但他默默没吭声。
“不喜欢了吧?”
“那你觉得我和他谁更帅?”
秘书:???
老板你疯了。
谢煁自己觉得自己酒劲下去了,但秘书看得清楚,这俩全醉了。关键是问阮小姐那话是干嘛?
接下来一直到快到酒店,秘书就听着自家老板开始了盘问工作,虽然他知道,明天老板醒来绝对又断片半点不记得。嗯,习惯了。
到地方下车上电梯的这一路上,这两人聊开后就一直开始聊了。
秘书只能保持表情,嗯。
“……其实我也想摆脱现在的环境,但是我用了很大力气才光鲜亮丽的在市中心繁华地方的4A公司上班,别人都说我真幸运,只有我自己知道没有晋升空间,我只能在螺丝钉岗位不停地做,我想跳出来但不知道能怎么跳……”
“好像,这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好的选择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至于没有天赋,也没有很有天赋,就是一个普通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我能在这里上班,可无法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立足,这里优秀的人太多太多了,到处是精英。所有事情看上去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实际上细想,好像又什么都做不了。”
秘书不知道还在那儿扶着人家走的老板真正听到这些话没,但他听着沉默了。
老板大概根本无法感动身受,但他能。
“……我时常恐慌,有一天公司裁员怎么办?我拖着行李回到家乡吗?好像人在好一点的环境呆过之后,就会不甘心回去小地方了。我也是。我的家庭没有办法给我任何帮助,不过好的是,也没像我同事那样拖后腿。我有时候想我是不是应该租一个差一点的房子,不要想着享受,多攒钱才好,可是我又觉得那样的生活我好痛苦,我已经很疲惫了,我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小窝,一点点的快乐。这里的房子租金好贵,就这样一个房子,就要花光我收入的一半了,钱根本存不下。”
秘书默默护送两人进房间,看他们俩坐到了沙发上,去给倒好水。
谢煁喝完水,这回是真的清醒了些。
他掐着眉心,听她讲。
“也许男人要比女人好一些,世界对他们更宽容,做什么都更容易一些。就像我同事和我情况差不多,他可以转型,而我不行,似乎温柔细腻的女性,更适合做我这个职位,他们希望我留在这个岗位,不愿意培养我去做其它。我也没办法争取,确实,我没有那些天赋很高的同事那样有灵性,天生适合做设计。出了学校后我才发现,原来社会上不会来事儿的人,温吞的人,会那么难,原来光有勤奋,根本没有什么用,以前读书时,我一直认为天道酬勤,后面意识到,原来还要加其它的东西,至少,要加点运气。”
“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想太多了,其实我已经是很多我这个起点的人,羡慕的样子了……也许我应该离开这座城市,但是我努力了那么多年,我很难放下,我努力了那么多年才得到的东西,我放下了,是不是一切都白做了。”
他给了秘书个眼神。
秘书看懂了,“你怎么还不走?”
“……”
他走出房间关上门,站在走廊里,忽然有些怅然。
是啊,努力了那么多年,放下了,是不是一切都白做了?当年他放弃原先的工作转行过来,就是无数个日夜里想这个问题,才终于下定决心。
有些人试错成本很低,有些人却是冒着毁灭性地风险,也许好好的坦途一个选择就毁掉了,没变好更糟了。
隔着房门,房间里。
谢煁平躺到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听她醉酒后的碎碎念。
她原来那么想的,谢煁的确没想过。
只是他也不像秘书想的那样无法理解,也不像秘书想的有些人试错成本很低。看做什么事吧。10年开始布局,现在13年都过去大半年了,到底未来如何,给他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身处其中的困顿,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懂。
-
一夜无梦。
不知道几点睡着的,阳光铺满整个客厅时分,阮妍醒了。
她躺在沙发上,隔着茶几,他躺在对面那个长沙发上。
阮妍揉着额头想昨天的事情,宿醉后头很疼。
她还没来得及看时间,谢煁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响了两声他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靠坐起来望着对方,都思维有些迟缓。
阮妍出口的声音很哑,“……昨晚,我记得我喝了杯调酒,然后呢?”
谢煁头也疼,眯眼想了几秒,“……我带你回来了,然后、”
他依稀想到点什么,但又很模糊,好像是聊天来着?没时间想了,他揉揉眉心站起来,“我得赶快去了,中午回来一起吃饭,你再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