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章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
失而复得的喜悦是短暂的，当他面对齐语的询问时，竟一时难以回答。
如实相告似乎是一种对她的残忍。
视线触及到女孩的脸，又像是被刺痛般倏地移开。宋云章沉默地别过头。
齐语愣了愣，叫着他的名字。
“宋云章？”
同时伸手将他的脑袋掰正，不让他有躲避的机会。
“为什么不回答我？”她试图调节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沉重的气氛，开玩笑道：“难道我犯法被关起来了？”
“没有！”宋云章立刻反驳。
他的双眸闪过痛苦的神色，呼吸下意识急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那个你……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说完，他露出不忍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齐语瞳孔骤然放大。
他在说什么？明明每一个字都听清了，可连在一起怎么那么难懂？
“你……在开玩笑吗？”齐语不死心地追问。
宋云章涩声回道：“抱歉，你出事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如果我在，或许你也不会……”
齐语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阵冰凉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她如遭雷劈，脑子里轰隆隆作响。
难怪她一次都没有见到过未来的自己。
难怪别人见到她时，表情会那么震惊，甚至以为她是替身。
因为他们知道的另一个齐语一直待在医院里。
“我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齐语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慢慢沉淀为茫然。
“你出了车祸，司机肇事逃逸，至今还没被抓到。”宋云章沉沉吐出一口气：“当时事发地的监控正好坏了。”
得知自己未来的遭遇，齐语嗫嚅着唇：“居然会是这样……”
这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眼忧愁：“我出事了，森美一定也很难过，那我更要去见她。”
宋云章没忍住，食指曲起，重重敲了一下齐语的额头：“她难过什么？你出事，她开心得睡觉都要笑醒。”
他很少这么直白地表达对一个人的讨厌。
怕齐语还对她那位“好朋友”念念不忘，宋云章提醒道：“在你出车祸之前，刚刚才和赵森美见过面。”
“所以赵森美也是嫌疑人之一。”
“只是凑巧而已。”齐语想都没想，立刻为好友辩驳：“森美不是那样的人。”
“或许她已经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了。”宋云章知道她对赵森美的感情很深，可事实是赵森美并不值得。
“你把人想得太好了。”宋云章似乎为此感到发愁。
有什么东西好像击碎了时空，落得一地清脆的声音。
齐语恍然。
原来是多年前射出的子弹，击中了现在的眉心。
就在高中毕业聚会上，她曾听宋云章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大家刚经历完高考，在过完暑假后就要各奔东西了。错过毕业聚会，以后很难再凑齐那么多人了。
班长包下了一家餐厅，齐语之前没去过那个地方，走岔到另一条路上。往前许久都没有见到目的地，她总算察觉到不对劲，在询问路人后又匆匆绕返。
迟到是肯定了。
她以为自己会是班上最后一个到的人，没想到在餐厅门口撞上了宋云章。
是真撞上。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等到发现时已经近在眼前，向前冲的身体根本刹不住脚步。
齐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过发现有人来得跟她一样迟，齐语还是不免松了口气，甚至还有心思跟宋云章寒暄一下。
“你也迟到了？”
宋云章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声音闲散：“路上被人缠住了。”
一声短促的吸气声从齐语嘴里溢出来，她震惊地睁大眼。
“最近的新闻确实有报道，说有一些骗子会装作外地人，拦住路人卖惨要钱。”
少年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是有女生想找我要联系方式。”
齐语：“……”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真是多余。
“还是快进去吧，大家等着呢。”她干巴巴地说道。
餐厅里气氛热闹，人缘很好的齐语被几个同学拉过去坐他们那桌。
中间她没有再和宋云章有多的交流。
直到一顿饭结束，一群人起哄要续第二摊，也就是去KTV唱歌。
齐语的同桌是个戴眼镜的文静姑娘，她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可是没有关系熟稔的人陪她，又觉得不自在。
于是她求齐语跟她一起去。
齐语原本打算回家，可挨不住同桌的请求，最后跟着他们又转场去了KTV。
她坐的位置靠近包厢的大门，能够随时看到人陆陆续续进来。
最后一个推门而入的人是宋云章。
齐语抬眼，在包厢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不急不慢的走进来，表情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却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帅气。
这就是他们学校的校草啊。齐语尚在心里暗暗感叹着，突然发现宋云章竟然坐在了她的旁边。
她的右边已经有人了，宋云章坐的是左边，也就是看大门的位置。他不跟那些男生挨着一起坐吗？
齐语疑惑地望过去，正好同他的眼神对上。他淡淡地点了个头算是回应，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其他人原本已经给他让出了正中间的位置，见他没坐，脸上都是一愣。
“那边太吵了，我坐这休息会儿。”他看着冷冷清清的，说出的话也无人置喙。
不过很快包厢的气氛就被一群人炒热起来，就连原本不打算来的齐语，也被跟着带动起了情绪。
唯独宋云章坐在那里，侧脸冷峻，好像游离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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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世界之外。
中途齐语离开包厢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有人在走廊表白。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交往。”
齐语还在想要不要避开，男方已经果断拒绝了。
拒绝的男生叫杨皓然，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平时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没想到在别人向他表白的时候，还是同一副表情。
“张月如同学，我们平时很少交流，我对你根本没有喜欢的感觉，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同学，班级里的一份子。”
齐语暗暗握紧手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杨皓然把话说得太直白了。
果然当她看向张月如时，对方眼睛都红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她带着哭腔问。
杨皓然摇摇头：“没有，但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呢，我总归是不喜欢你的。”
说完，他叹了口气：“我先回包厢了，你别哭了。”
也不知道张月如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在杨皓然走后还一直留在原地，肩膀一抽一抽的。
听到哭声，齐语也好像跟着难过起来。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朝对方靠近。
“擦擦眼睛吧。”她递出手帕纸。
张月如没接，依旧一个劲只顾自己哭。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受，但世界那么大，你以后还会认识更多的人，也会遇到更好的人。”
齐语放柔声音哄着，又想帮她擦掉眼泪，却被对方无情地一把拍开了手。
“漂亮话谁都会说！”张月如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眼睛，怒目而视：“你人缘那么好，被那么多人喜欢，怎么可能懂我的心情。”
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齐语突然就成了张月如讨厌的对象，发泄的靶子。
“你刚才听到我被拒绝，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吧。”
齐语感到有些头疼：“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她问得真情实感，张月如却觉得她是在装无辜。在齐语的面前，自己眼睛红肿的模样一定看上去很丑。
“就你假惺惺。”她扔下这句话，就捂着脸跑走了。
徒留齐语在原地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你不该劝她。”宋云章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背后，“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齐语一怔：“你刚才听到了。”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呆了多久。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我看到她很难过的样子……或许是我考虑不周，应该留给她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宋云章的神色意味不明：“你刚才应该骂回去。”
“……我不会骂人。”齐语不好意思道：“而且他也不是故意的。”
宋云章一顿，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些探究的意味，就好像他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就在齐语被他看得越发不自在的时候，突然听到他感慨了一句。
“你把人想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