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漫,月色藏于厚重的云层之中。薛云深站直身躯,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是不为所动。
这些年四处躲藏,他已然厌倦。
更何况,薛云深留在世上又有意义?他这一生从来都是被抛弃,汲汲营营不过只是想要找寻家。
只是,桑南他是回不去,他被送到大魏做质子之时,父皇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他,只命人告知他,“好之为之!”
被顾相恒找寻篇,薛云深过着犹如下水道那不得见天日的老鼠一般的生活。
回顾这短短一生,薛云深忽而觉得可笑至极,他不明白自己这一生究竟有何意义!
晚风徐来,吹得少年衣袍猎猎。薛云深张开双臂,双目紧紧闭着静候那利刃朝着身上刺入。
耳畔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一声痛苦声自身后那刺客喉中发出,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射到树木四周。
适应了黑暗以后,薛云深回头望去,只见刺客手上的刀被一支锐利的箭头击倒到底,而那刺客折腾几番,很快便不再动弹。
乌云退却,月华浓浓。薛云深回眸望去,只见竹林小院中被月华笼罩的浅黄色墙壁上赫然出现一执着弓箭的少年。
燕陵潇立于高墙旁边,随即将垂在手上的
弓箭再度举起,对准薛云深,毅然松开拉着弓箭的手。
一支快如雷电的弓箭朝着薛云深迅猛袭来,内心悸动,他引颈受戮,像是待宰的羔羊,再度等候死神降临,将他带去阴曹地府。
后面又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声,薛云深回过神来,又看向那倒下的刺客。
心中不解,燕陵潇为何要帮他?
他看向青黛色墙壁那处,发现那儿空无一人。直至听到一利索的脚步声,薛云深这才看到身着墨色云纹睡袍的燕陵潇大步朝他过来。
清冷淡漠的少年朝他伸出手,一笑而过,“薛公子,不若来寒舍喝杯茶吧?”
燕陵潇颀长的身姿被月光拖出一条长长的斜影,不知可是错觉,薛云深看着他胸膛处墨色衣裳似是有血液渗透。
望着燕陵潇那热络的眼神,薛云深自然而然跟在他身后。
庭院中东亭,竹影成片,蝉鸣声不歇。坐在东亭锦杌中,亦是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宁楹泠知晓薛云深在外面的遭遇,泡了一壶加了蜂蜜的桂花茶递给他。
他知晓,两人必定有话要畅谈。故为他们准备茶水以后,这便为薛云深收拾一间客房。
临别之际,却嗅到一丝浓郁的血腥味。
她担忧地望向薛云深身上,除却沾染了灰尘后,没有一丝痕迹。
难不成,是燕陵潇去找寻薛云深之时身上沾染了血?
她正欲搜寻燕陵潇身上的痕迹之时,燕陵潇却是站了起身,柔声道,“岁岁,薛公子经历一遭,想来身心疲惫,不若你先去打理客房,好让薛公子歇息!”
薛公子?宁楹泠满腹狐疑,但顾及到天色已晚,便快步离去。
薛云深并不意外燕陵潇知晓他的身份,成为顾淮序之时,便知晓有人打听他的行踪。
“我与燕大人非亲非故,大人为何要帮助我?”薛云深打量燕陵潇,见他原先若无其事的脸上出现几分痛楚,谨慎问道。
心口处的伤痕因着拉弓射箭的动作再度撕裂开,他紧握拳头,以此缓解痛楚。
半响后,这才跪在薛云深面前,神情肃穆,“因为,薛公子乃燕某的恩人!”
空气凝固在此刻,时间仿佛停止。
薛云深用力回想成为顾淮序这段时日,可有与燕陵潇相处?在顾府之时,他听闻新任状元郎,现任翰林院修撰的燕大人不畏强权,弹劾权势如日中天的顾乘渊。
亦是听闻,燕陵潇号召翰林院众人,前去营救被落在坍塌盐井中的百姓。
铮铮铁骨,孤傲自清,薛云深见惯顾家父子鱼肉百姓,争权夺利的模样,竟不曾想到这大魏还有如此好官。
而燕陵潇到底是救了他,薛云深很快便将他搀扶起来,亦是近身接触,这才看清他胸口上的阴影,并非是他的错觉。
汩汩的鲜血染红了墨色睡袍,只是墨色霸道,这才没有让猩红的鲜血喧宾夺主。
“此话从何谈起?”薛云深此刻才明白他脸上的痛楚从何而来,语气不忍道。
燕陵潇笑了笑,旋即认真回应,“容氏一族,是我在世间仅存的亲人!”
薛云深,恍然大悟。当初顾淮序找寻到他之时,想来也是顾及许多,耳濡目染,他学会京话,说话也带着几分江南口音。
更何况,薛云深并不贪恋钱财,气度与燕陵潇亦是有几分相似,这才让顾相恒看中。
所以,他无意中抢占了他的身份?
……
薛云深终于明白,为何燕陵潇敢于与只手遮天、权势滔天的顾府作对!
原来,他恨他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恨之入骨。
为顾淮序这短短几个月,薛云深何曾不明白燕陵潇在府中的处境?
他与燕陵潇,皆是六亲缘浅之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时间,思绪涌上心头,薛云深将泛黄的桂花茶以茶代酒,一饮而尽,随即笑道,
“看来,我无意中竟保全了容氏一族的平安!这才换得今日燕大人倾力相助。许是苍天怜悯,让薛云深无意中做的事情竟生根发芽,结出善果。”
在知晓顾相恒狼子野心以后,哪怕他如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薛云深都没有用顾淮序的身份写信给容氏一族,让他们放下对顾相恒的偏见,握手言和。
只因在归来那日,便看到容氏一族寄来的书信,对流落在外多年的“顾淮序”关怀至极。在顾家倒下之后,他还听闻,远在江南的容家派遣人来欲将“顾淮序”送去江南,保全他的平安。
如此真挚的情感,薛云深下不了狠心,将亲人对“顾淮序”的关怀化作刺向他们的刀。
故他一直不听从顾相恒的话,所以遭到顾相恒的报复。
知晓燕陵潇尚有容氏一族关怀,薛云深对他的同情便逐渐放下,毕竟,他还有亲人挂念。
思及此,薛云深看向燕陵潇的目光也带着几分羡慕,“燕大人,你比我幸运!容氏一族待大人,可是真心实意的!”
燕陵潇望着失落的薛云深,笑着摇了摇头,胸口中的痛楚缓解以后,紧紧攥紧的拳头这才放松。
他站了起身,将一块紫色玉珏递给薛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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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珏中雕刻着祥云的形状,紫玉乃桑南特产。摸着冰冰凉凉的玉珏,薛云深的心波涛汹涌,他激动问道,
“这块玉珏,怎么会在燕大人这儿?”
燕陵潇回道,“这玉珏是桑南国君命人悄悄送到宁太后手中,叮嘱道,这块玉珏能给薛公子好运。一定要交到薛公子手中,让薛公子在大魏亦是能平平安安!”
“只可惜,薛公子成为质子后没多久便失踪。待这块玉珏送到皇后娘娘手中之时,已然不能将这块玉珏亲自交给薛公子。”
望着这做工精致的玉珏,薛云深的眼眶逐渐被泪水占据,变得模糊不堪。
听伺候他的宫人所言,这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听闻能保佑他平平安安。
只可惜,他被送到大魏之时,发现玉珏已然消失不见。或许,就是玉珏不见以后,他在大魏才会过得艰辛。
“薛王知晓,你恨他!”燕陵潇看着散发着光泽的玉珏上滴落一颗豆大的泪珠,轻轻拍了拍薛云深的肩头,宽慰道,
“只是,他自是身不由己!当年被乾清帝算计,他以为,身体从此垮掉,时日不多。所以才有意疏远你,怕你眷恋他,会在他离去那日遭受剜心之痛!”
爱之深,能让人盲目,亦是能让人误解!
“薛大皇子,回家吧!薛王撑着一口气,用珍贵补药赎命,只为等候你归去。”
薛云深此刻找到了生的希望,原来这世间,还有惦记着他的人!
“只是临别之时,可否随我前去见一个人?”
薛云深茫然。
燕陵潇揭秘,“皇后娘娘同样盼了你很久!”
……
与薛云深谈话至半夜后,燕陵潇这才回去歇息。然而闭上眼之时,耳边又萦绕着岁岁那看似挑逗,实则真心的问题,
“燕陵潇,你何时娶我?”
换做是从前,燕陵潇必定毫不犹豫答应。
只是,如今他却是有着难言之隐。
两人住在一处,孤男寡女,对宁楹泠的名声必然不好。如若两人是夫妻,那这一切皆是名正言顺。
燕陵潇想着这问题,彻夜难眠。
翌日清晨,宁楹泠已然做好早膳。听到一阵敲门声,燕陵潇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正欲开门之时,忽而想起沾染着血迹的衣裳。
顾不得开门,他手忙脚乱将衣裳塞进衣柜中,而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而入的宁楹泠看得清清楚楚。
待将熬好的清粥放在案几以后,宁楹泠望着神色慌张的燕陵潇,少女的星眸似是拿着惊堂木的判官,盯得燕陵潇浑身不自在。
燕陵潇喉头滑动,随后整理了衣裳,佯装若无其事走到案几处,缓缓坐了下来,和平常一样舀着粥。
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边舀着粥水,一边用余光打量宁楹泠。
宁楹泠并不和平常一样坐在身旁,她盯着缠枝纹衣柜,将手撑在下颌中。
衣柜中,究竟藏着燕陵潇什么秘密呢?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宁楹泠走进衣柜。下一瞬,便看到燕陵潇飞跃到衣柜面前,双手展开。
宁楹泠震惊,正欲开口,便听到燕陵潇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岁岁别看了,里面藏着只有男子才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