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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 60 章

作者:梦春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竹林小院,雾气缭绕。月光像是轻柔的纱一般,笼罩着碧绿的竹林。


    宁楹泠睡在东边的一间小屋,屋外晚风吹拂,竹叶沙沙作响。


    月光漫进窗牖,一片明亮。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根本无力抵抗。眼下要紧的是,让姑母彻查魏鹤之身为奸细之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厢房一片漆黑,没有高床暖枕,没有八角熏笼,没有丫鬟伺候。宁楹泠看着皎洁的月色,起身打开窗牖。


    清风夹杂着竹叶的气息吹拂进来,芸娘蹑手蹑脚地走出小院,与那栖身在黑夜中的人影回合。


    宁楹泠心想,或许那人便是她的生父,芸娘的夫君。


    他们夫妇一体,自是有着体己话要说。宁楹泠低垂眼睑,随即将窗牖缓缓关上。


    翌日清晨,芸娘早早便煮了两碗清汤面。看着宁楹泠的眼神竟有些闪躲,“岁岁,快吃吧!趁着面条还热乎。”


    清汤寡水的面条看着没什么食欲,但到底是芸娘的一番心意,宁楹泠还是硬着头皮咽下肚子。


    芸娘拿着筷箸搅动了面条,看向面条中倒映的少女垂头丧气的模样,心头不忍,


    “岁岁,我虽还有些积蓄,但到底不能坐吃山空。京城有大户人家雇我去浣衣,我去过便回!你在家中好好的啊,我很快……很快便回来。”


    芸娘臃肿的身影被风霜摧残,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很是粗糙,吃过之后,她便拿着碗筷去刷洗。


    “娘子,我亦是会去京城找找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您年纪大了,这个家该我来承担了!”宁楹泠接过她手中的碗筷,大步走向水池旁边。


    芸娘眼一热,随后收拾一番以后,便大步离去。


    这一等,便是黄昏。天边残阳似火,艳红色的霞光悉数落下。燕雀在天空盘旋,黑压压一片,直直往林间深处冲去。


    庭院中央的红木长桌,瓷碗中摆着宁楹泠从竹林深处中采摘的浆果。以及她特意做的腊肉炒芹菜,看着芸娘沧桑的模样,她便想着为之补一补。


    知晓芸娘辛苦,宁楹泠已然想好日后要多帮衬芸娘,莫要让她过于辛劳。


    黄昏虽美,但着实短暂。天边燃烧的云层被清风吹散,变化莫测,直至成为夜幕中一朵形状各异的星云。


    石灯亮起,发出流萤般的灯芒。飞蛾逐光而生,在石灯周围打转。


    红木长桌上的饭菜已然冷却,宁楹泠站在路口那处,始终不见芸娘的身影。有那么一瞬,她希望出现在路口的是周氏的身影。


    但也只是仅仅一瞬,那日周氏的眼神,冷得骇人,像是雪山上永不融化的冰雪,寒意瘆人。


    她明白,换做是她亦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或许,她与周氏的母女情就这般断了。


    月上柳梢头,皎洁的月光洒落了一地,为万物披上光辉的润泽。宁楹泠坐在路口的石墩上,依旧不见芸娘的身影。


    春寒料峭,她凝视着那处,偶有风吹草动便心生欣喜,一整夜循环反复,直至彻底麻木。


    翌日清晨之时,有三两妇人路过。


    “真的是没有想到,那么显赫的安国公府竟然就这般倒下了!听闻安国公府通敌叛国,陛下念在皇后娘娘的份上,这才放逐安国公府一家到西凉。”


    “自作孽,不可活!安国公府享受了半世荣华富贵,已然知足。要我说,他们通敌叛国,就应该千刀万剐。”


    “说是说全府上下皆被流放西凉,但主要还是流放安国公夫妇。似是预料到什么一般,安国公府下人基本都被遣散!”


    那一日,终究还是来临。


    少女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妇人们的闲言碎语,急匆匆往安国公府跑去。


    ……


    燕宅。


    翰林院修撰燕陵潇立于案几之前,案几上摆放着实录,谭鸣之站在他身后,少年颀长的身姿遮掩他的天光。


    谭鸣之将近日所见所闻悉数告知燕陵潇,少年指骨分明的手指微微一顿,宣纸被狼毫晕染了大片。


    “陵潇哥哥,如今可如何是好?”


    想起那在街头将他从一群混混中救出来的少女,谭鸣之心头闪烁着一道光芒。


    他不愿看到宁楹泠跌落泥潭。


    辰砂星罗的话在耳边响起,燕陵潇面容沉沉,将那张被大片墨汁熏黑的宣纸揉成一团,丢向纸篓。


    那日他高中状元归来那日,却是毅然而然受到她决裂的和离书。明明在前夕,少女还与她幻想未来。


    他明明有机会为之遮风挡雨,可她却是用了最笨的办法,让他免受牵连。


    窗牖外天空阴沉如厮,春雨温润而泽,滋养万物。一道闪电闪过,燕陵潇心头忽而想到那害怕雷声的少女。


    他转身离去,手中执着一柄骨伞。


    谭鸣之不解问道,“陵潇哥哥,你要去何处?”


    阴暗的天光打在少年锋利的下颌,他微微一顿,旋即回道,


    “那张和离书,我并没有心甘情愿签。她依旧是我的妻,此番前去,便是接她回府!”


    安国公府流放之事成为百姓们的茶余饭后,更有好事者亲自跑到安国公府门前,看着昔日的贵妇人跌落神坛。


    周氏被人拷着,面无表情地坐在囚车上,一头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渺。不过短短几日,便从养尊处优的贵妇沦为阶下囚。


    有想起周氏行善的百姓,看着周氏那面如死灰的神情不忍直视。也有幸灾乐祸的,眼见周氏成为比他们更低贱的囚犯,心中乐开花。还有无悲无喜,纯粹是看热闹的。


    宁楹泠赶到之时,看着周氏像是被猴子一般供人娱乐。泪水夺眶而出,她跟着轱辘前行,抓着周氏的衣角,


    “娘……岁岁会想办法,为安国公府翻案的!”


    得知她的到来,周氏连眼皮都没有抬。烈日炎炎,周氏的唇角已然起皮。衣角那处震动,却无法抚平周氏的心。


    有不明事理的群众看着未受牵连的宁楹泠,当即好奇打量起来。


    虽再无往日贵女的气派,但身着素衫,下罩百褶裙的少女立于烈日之下,犹如湖面上那清丽的莲花,让人挪不开眼。


    “那不是宁二小姐?为何没有因着安国公府落难受到牵连?”


    “什么宁二小姐?眼前这个不过是安国公府乳娘偷龙转凤的假千金罢了!你是不知,她生母及其恶毒。


    将真正的宁二小姐丢在农庄蹂躏至死,若非因着午夜梦回怕冤魂索命,只怕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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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将真相公之于众!”


    “所以眼前这个不过是乳娘的女儿?虽说与人和离过,但是姝色无双,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倘若……”


    押送周氏的衙差见到宁楹泠跟着囚车一同走,不耐烦地将其赶走。然而看似娇弱的少女,此刻却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死死抓住牢车的铁杆,生怕这是与周氏相见的最后一面。


    原先一个魁梧的衙差自是觉得搞定这羸弱的少女轻而易举,可不曾想竟是这般难缠。


    紧接着,又有两三个衙差蜂拥而至。少女白皙的皓腕霎时间便生出青紫之色,眼见她身上那轻薄的素衫快要被扯破。


    好色之徒瞪大双眸,意欲望向那大好春光。


    周氏终于转过头,她冷眼看向宁楹泠,语气依旧寒冷,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生母将我真正的岁岁折煞至死,而我却锦衣玉食地照顾了你十八年!”


    周氏那宛若古井一般的眸子瞬间变得通红,脸上也因着痛楚而变得悲哀。


    她用力将少女拉扯住的衣角撕开,随即抛向空中,那白色的衣角顺风而去,遮住了少女的眼眸。


    “你生母是我杀女仇人,我与你自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只恨……”周氏哽咽,随即狠狠朝宁楹泠投向一记眼刀,


    “我只恨,芸娘将真相公布的时机恰好!否则,今日坐在这囚车,流放去西凉的,自是有你的份!”


    素日慈爱的周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恨她入骨的妇人。


    衣角砸到少女的星眸,带来一阵刺痛。可再疼,也不及周氏的话语刺痛。


    少女那巨大的气力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囚车向前行驶,让少女重重摔在地上,稚嫩的肌肤皮开肉裂,一抹猩红生出,随即将伤口覆盖。


    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恨。


    泪水俨然将那截衣角打湿,衣角翩翩落下,直至跌落土地,变得污垢。


    一朵硕大的乌云悄无声息来临,直直将烈阳遮蔽。与之同行的,还有足够照亮京城的闪电。


    闪电滑落,宁楹泠坐在地上,眼见关押着周氏的囚车渐行渐远,泪珠停滞在脸上。


    眼见乌云蔽日,狂风怒号,妖冶但脆弱的海棠花被风雨侵蚀,无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无助地深陷泥潭。


    路人怕风雨欲来,纷纷离去,只留下目光呆滞的少女。


    偷了十八年的人生,在此刻终于有了果。


    一滴雨珠缓缓落下,滴落在少女的新鲜的伤痕上。紧接着,是多如牛毛的宛若玉珠的雨珠悉数砸向宁楹泠。


    她紧紧闭着双眸,渴望这滂沱的雨花能冲刷她的罪孽。


    又一道紫电将天际一分为二,闪电的到来预示着惊雷的压轴。


    少女绝美的面容已然分不清是雨珠亦或者是泪花,身上的猩红随着雨珠而流逝。


    然而,让人胆战心惊的惊雷却没有落下,雨珠也似是停歇。


    一股月麟香缓缓而至,她睁开眼之时,看到姜庭屹将她拥在怀中,一手撑着纸伞,另一只大手紧紧捂着她的耳朵。


    在此刻,他便是能为宁楹泠遮风避雨的大厦。


    而这一切,被落在后面的燕陵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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