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群臣上谏,弹劾萧都督。恰逢此时,竟是听闻萧妩与钟临川和离一事!皇帝盛怒,看着手中的奏折,脸色铁青。
因着萧大将军的临阵逃脱,将士死伤无数,粮草亏损,战马战死。倭寇卷土归来,而曾经击败倭寇的英雄竟成了逃兵。
这件事情,很快便祸及萧家。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乾清帝扣押萧家,想要逼萧大将军束手就擒。
宁楹泠得知此事以后,第一时间飞鸽传书给远在江南的萧妩。
只是一封又一封书信寄了过去,却不曾看到萧妩的回信。
萧大将军成了逃兵一事,成了京城百姓的茶余饭后。
“莫不成是因着英雄暮年?看着来势汹汹的倭寇,萧大将军心生恐惧,因此在大难来临之时,竟抛下整支军队,做了逃兵?”
“什么英雄暮年?萧大将军说不定并没有真材实料!当年以少敌多,将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如今竟不敢?要我说,只怕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保全盛名!”
“十几年前,他是镇守江南的英雄。也因此高官厚禄,锦衣玉食数十年。这些,都是百姓沉冗的赋税得来!他既然享受这些,那必然要为保家卫国,而不是临阵脱逃。”
纵使听着百姓们恶语相向,想起那慈祥宽厚的萧伯父,宁楹泠心中百般不信。
可面对百姓们的质问,她却是无力反驳。她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是不知晓事情可否如传闻一般。
前世,她还在世之时,不曾听闻倭寇卷土重来意欲攻打江南。更不曾听闻此事。
月上柳梢头,明月轻柔如纱,将被夜幕褫夺光明的万物覆上一层淡淡的寒霜。
后门忽而被人叩响,辰砂开门望去,只见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出现在门扉。
她往里头明亮的芳华榭望去,随后不顾辰砂的阻拦,轻车熟路地大步走去。
“吱啦”一声,门扉被人推开。黑衣人取下头纱,风尘仆仆地走到宁楹泠身边。
辰砂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正好看到来人竟是远在江南的萧妩。萧妩如今乃罪臣之后,陛下已然发令,欲抄萧氏一族。
她神色凝重,腹中的话全然咽了回去,随即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烛火被春风吹拂,厢房内晦暗不明。
萧妩神情肃穆,望着宁楹泠,郑重,“岁岁,我爹他不是这样的人!似是发生了什么,在与倭寇的最后一战之时,他命钟临川将我送去兖州,并让我莫要再回来!”
一盏新的烛台被端在案几上,萧妩的眸被灯火照得闪烁着光芒。只见那一双乌黑的杏仁眸此时布满了红血丝。
“我逼问钟临川,他始终不发一言!直至最后,我以死相逼,他才给我了一张残缺的书信。”
泛黄的书信隐约可见字迹工工整整,但因被水花打湿,却是看不出什么。
萧妩解释道,“钟临川支支吾吾,只说军营中或许有奸细。这书信,便是奸细所为。至于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
她将手搭在宁楹泠的手背上,温热的手背为萧妩驱逐多日来得恐慌与焦虑。
在此竟难得片刻心安,她眸中闪过泪花,笑着道,“岁岁,萧家失势,京中人避之不及。就连父亲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唯恐祸及自身!”
萧妩强撑着头,硬是不肯让眸中打转的泪花掉落。她从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缓缓道,“这偌大京城!我只相信你!”
岁岁,我只相信你!
豆蔻年华的话语再现,彼时小小的萧妩与如今成熟稳重的萧妩重叠交错,直至融合成一个人影。
宁楹泠看着萧妩信任的眼神,身上犹如千斤一般重。可听着她的话语,她终于明白,她与萧妩又回到了过往。
“愿岁岁,能留意这般字迹之人,届时或许能还我爹一个清白!”
话音刚落,望着夜幕中的糖霜被乌云遮蔽,萧妩将暗金黑色长袍披在身上。
敞开门扉那一瞬间,她恋恋不舍地回了头。犹豫片刻,她大步飞奔向宁楹泠,紧紧搂住了她。
泪花像是无声的雨丝,一点一滴滴落在宁楹泠的肩头上,一阵濡湿传来,像是能感受到萧妩的一世潮湿。
她轻轻拍了拍萧妩的后脊背,担忧问道,“阿妩姐姐,你要去何处?”
萧妩闻着她身上的清香,闭着眸脸上终于浮现真心的笑意。
多年的心愿,终于在此实现!心中挂念着的人儿,此刻竟是这般真实出现在面前。而她,能光明正大地将她搂入怀中。
只是,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半响,萧妩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宁楹泠,望着少女那通红的眼尾,心像是被麦芒刺痛一般。
她笑着将泪擦拭,解释道,“爹下落不明,如今将士们已然认定,爹必然贪生怕死之辈。我萧家满门忠烈,刀枪舔血,又怎么能这般不明不白地苟延残喘?”
她看向庭院中开着新嫩枝丫的海棠树,眸光坚定,“我要深入军营,继承萧家志向。为我爹查寻真相,为百姓赴汤蹈火,为萧家正名!”
月光适时涌现,悉数落在萧妩身上,此刻的萧妩被一层寒光笼罩,可她眸中的焰火却是强如太阳,光是对视亦是藏不住炽热。
晚风拂过,将萧妩身上的衣袍吹得沙沙作响。她认真道,“此番前去,生死未卜。或许,这便是我与岁岁天人永隔最后一面!”
宁楹泠听着萧妩的话,心中酸涩无比。可她知晓,面前的女子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种光芒,直指烈阳。
视野变得模糊,宁楹泠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她重重地点了头,赞同道,“阿妩姐姐,世人皆说女子不如男!
可是我知晓,女子很多地方更甚男子。岁岁愿见阿妩姐姐凯旋归来那日,为萧伯父正名,为萧家正名,为天下女子正名!”
萧妩心中很是熨帖,她将手缓缓贴在宁楹泠柔软的脸颊上,随后轻轻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扬长而去,直至消失在黑夜尽头。
她从来不喜欢告别!可对于她,萧妩总是记挂的。
困于黑暗中,前路漫漫,或头破血流,或遍体鳞伤,亦或心生忧惧。
可萧妩明白,若是让光泽永耀黑暗,必定要有先驱拨云见日。
萧妩愿意做这个先驱,哪怕浑身伤痕,哪怕前路渺茫,哪怕止于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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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知晓,若能以她之命,让天下女子不再局限后宅之中,那么嗜其血肉,啃噬皮毛,舍之性命,萧妩亦是无怨无悔!
……
翌日,钟都督佥事钟临川失魂落魄地走进安国公府。
与萧妩不同,钟临川并没有深受牵连。
宁楹泠看到钟临川之时,只见其面容憔悴,眼窝深深凹陷进去,走路颤颤巍巍。
看到宁楹泠,他捧着手中那杯碧绿色的茶水,想起萧妩递给他休书那日,
“钟临川,你我虽无夫妻之实,但到底是夫妻一场。我还你自由,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他明白,萧家落难前,那一张休书便是钟临川最大的护身符。
心头一片惆帐,钟临川将甘甜的茶水噎了下去,喉中竟是一片苦涩。
“宁二小姐,她可有提及我?”
看着钟临川楚楚可怜的模样,宁楹泠不忍心地摇了摇头。
钟临川苦笑,念道,“如此也好!至少她无牵无挂,或许也因此不会被人抓住软肋。”
“罢了!还望宁二小姐能记得她的叮嘱。”钟临川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即慢步离开。
“那钟大人呢?”宁楹泠站了起身,看着钟临床被天光拖出的长长斜影,问道。
难道当真只能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钟临川摇了摇头,知晓这是萧妩的决定,他亦是改变不了什么。他无奈地解释道,“宁二小姐,钟某身为将士,天职便是无条件保护百姓。”
“江南前线告急,百姓死伤无数。倭寇奸杀掠夺,无恶不作。钟临川自是冲在前线,做百姓们坚强后盾。”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宁楹泠忽而有些落寞,她终于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与此同时,国库空虚,为解燃眉之急,有大臣上书指控攀附安国公府的世家官商勾结,鱼肉百姓,贪污受赂。
先是一步步指控安国公府的旁枝末节,最后再是宁盛意与姑母涉嫌通敌叛国,再最后昔日显赫的安国公府犹如垂死枯木,遽然坍塌。
脑海中忽而浮现那身着黑色暗花长衫的少年,少年温润的笑似是晨露,洗涤内心的污垢。
可却是这样一个少年,走上权力之巅之时,却被世人谩骂,痛斥他为奸臣。一身傲骨的少年虽不曾置否,或许内心早就千疮百孔。
安国公府覆灭或许早就成了定局,她又何必要让前路本就艰难困苦的他再陷囹圄?
如若让人知晓,他与通敌叛国的安国公府关系密切,届时只会让他的壮志豪情愈发受阻。
阿妩姐姐能为钟临川着想,她亦是能为燕陵潇着想。
蓦然间,她想起姑母那语重心长的神情,“岁岁,燕陵潇并非是你良人!”
从前,她以为,只要两情相悦,必然是良人。可如今,她却是明白姑母的话了。
其实,她并非燕陵潇的良人,如若当真因着安国公府日后的覆灭而连累他坎坷的仕途,宁楹泠痛彻心扉。
望着马厩中那春风雨露的庭院,马棚中那因着主人离去而郁闷的乌云踏雪。
宁楹泠含泪走出安国公府,随即走去掌管户籍更改的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