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未曾有停歇的意思,马厩上那粗壮的海棠树上最后一朵海棠花也随风而逝。
娇小的少女躲在乌云踏雪旁边,细小的水花已然将那长裙打湿,少女眼神真挚,语气带着几分祈求。
“宁二小姐怎么不回芳华榭?”燕陵潇撑着骨伞,大半骨伞朝着少女身上倾斜,不解地问道。
宁楹泠微微一怔,嘈杂的雨声让本就复杂的心绪愈发混乱。直至闻到那寒冽的木兰香夹杂着雨水的气息,竟莫名使心绪平静下来。
若是在芳华榭,她定然又会想起曾经为姜庭屹做的种种。与其黯然神伤,不若跑到一个没有姜庭屹影子的地方散散心。
半响过后,宁楹泠才回道:“我只是担心你这儿会漏雨!”
两人已然走到厢房的廊下,少女说罢后便好奇地走了进去。
只留下执着骨伞的少年郎驻足在廊下,细密的雨珠宛若锋利的刀片冲刷骨伞。
少年郎的脸上已然泛着水花,但这迎面的寒意,却因着少女的话而变得暖和。
刚进到明亮的厢房,宁楹泠眼前一亮。狭小的厢房并没有她想得那般败落,映入眼帘的便是靠在墙角的装满书籍的博古架。
紧紧关着的窗牖前的红木长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株含苞待放的雏菊,而博古架旁边则是一张小小的床。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宁楹泠眸中生出几分柔软,她回眸望向燕陵潇,又看着那矮小的床,心中更是觉得愧疚。
燕陵潇身形颀长,若是在挤在小小的床上,必定要日日蜷缩成一团吧?
少年郎捧着一壶温热的茶水摆放在如意小圆桌上,随即指引少女朝着小圆桌方向走来。
宁楹泠轻轻嗅着散发清香的茶水,脑海中忽而浮现出那日燕陵潇被茶水浸泡的红唇。
想起那闪烁着光芒的红唇,少女愈发觉得这茶水诱人。她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品尝,然而一口还未下肚。
少女的秀眉已然皱巴巴。
她吐了吐舌头,嘟着樱唇道,“这茶水怎么这般苦?”
燕陵潇自斟自饮,解释道,“这茶叫做苦茗!入喉苦涩,慢慢品味,方可回甘。”
宁楹泠见他说得这般神奇,不死心又将唇瓣往前凑,然而刚刚触及到唇瓣,只觉得那股苦涩格外难忍受。
她只能无奈地将茶盏放下,避而远之。
灯火明亮,烛台似是将窗牖外的寒意驱逐,小小的厢房甚是温暖。
燕陵潇望向少女那被打湿的裙裾,以及漆黑如夜的青丝上细小的水珠,默默地转过身。
宁楹泠还沉醉在苦茗的苦涩时,面前忽而出现一洁白的帕子,“快要入秋,小姐莫要染上风寒!”
少年指节分明的掌心在灯火的照映下格外明显,除却那洁白的帕子外,那宛若白玉的指尖上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茧。
少女接过少年郎递过来的帕子,盛着灯芒的星眸忽而暗了下来。
听闻燕陵潇的日子并不好过,或许,为了生计他奔波劳累,那双指骨分明的双手才会布满老茧吧。
宁楹泠一边擦拭被淋湿的碎发,一边扫视周围的装饰,“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儿原先是存放稻草的……”
剩下的话,宁楹泠忽而不知该如何说。如若不是因为她,燕陵潇也不会被迫住在马厩。
“小姐的记性不错!”燕陵潇凝视着少女擦发的动作,“不过这儿除了简陋些许,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起码能遮风挡雨!”
至少,他不用再和从前一般!
少女斟酌片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望着那碧绿色的茶水,小心翼翼地问道,“燕陵潇,你讨厌我吗?”
……
前世,两人势同水火,绝对不会有着今时今日平和坐下来的时候。少女自以为深受委屈,时常刁难高傲的少年郎。
而少年郎自是有着自己的傲骨,任凭少女乃至安国公府上下的厌恶,也决然不肯屈服。
两人就像一条永远也纠缠不了的桃花丝线,没有任何交集。
将燕陵潇扔去马厩是宁楹泠,让他被安国公府中下人嘲笑“马奴”是宁楹泠,告知世人燕陵潇心机深沉,意图攀上安国公府高枝的亦是宁楹泠。
哪怕这一世,宁楹泠想要弥补,却也无济于事。毕竟,她重生的时机太迟,以至于她已然酿成这些祸。
与燕陵潇相处的这些时日,她不知晓燕陵潇是不是很厌恶她,是否不得不应付她的无理取闹才容许她三番五次来马厩找寻他。
燕陵潇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窗牖倾盆的大雨。
少女自嘲地笑了笑,毕竟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真心喜欢她呢?
就像小屹哥哥,哪怕世人皆知她的心意,可小屹哥哥却从来没有对她有半分欢喜。
更别提她对燕陵潇做的种种事情,如若换过来,她救了燕陵潇,却被当成是居心叵测,想来也会心寒吧?
坐在燕陵潇对面的少女被黑暗潮湿的黑暗潮水所笼罩,整个人似是跌入深渊的阴暗中。
斟酌片刻后,燕陵潇才摇了摇头,“我从未讨厌过小姐!”
……
三日后,宁楹泠收到一封信,是清川楼卢娘子寄过来的书信。
宁楹泠望着卢娘子的书信,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
据卢娘子所言,那名为韩菱的女子乃三年前脱离奴籍,听闻为之赎身的乃大魏数一数二的权贵。
看着那冰冷的文字,宁楹泠只觉得心如刀割。那数一数二的权贵,若她没有猜错的话,便是她那温润如玉的姐夫——苏承桉。
苏承桉与长姐青梅竹马,众人皆以为他们两心相悦。可不曾想,苏承桉竟早早在外头养了外室。
还记得长姐成婚当日,姑母眼含泪花语重心长地同宁楹泠说,“姑母如今只盼,岁岁亦能和枝枝一般,找寻自己的意中人!”
当年为迎娶长姐,苏承桉在安国公府跪了三天三夜,甚至当着宁家宗室的面前起誓,今生永不纳妾,身边唯有长姐一人。
可到头来,竟都是幌子。他们都被蒙在鼓中,长姐亦是被蒙了多年。
卢娘子还说,韩菱身怀六甲,身边的郎君关怀至极。
屋外传来辰砂的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身,只见辰砂推门而入,欢呼道,“二小姐,夫人与大小姐回来了!”
宁楹泠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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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将信封收入箱笼中,随即大步走出芳华榭。
刚走出芳华榭,便看到一身形婀娜多姿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宁云倾身穿一身粉蓝色的长裙,看到宁楹泠后,莹白如玉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
“姐姐!”宁楹泠飞奔而去,扑在宁云倾的怀中。
一想到长姐被人蒙在鼓中,宁楹泠越发心酸。
宁家的女儿艳绝京城,当年宁云倾出嫁,无数俊朗少年痛心疾首,更有甚者得知此事昏迷数日。
前来府中提亲的人数不胜数,长姐本应有着更好的选择。可竟不成想,栽在苏承桉的手中。
“岁岁可是想姐姐了?”宁云倾轻轻拍打着宁楹泠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周氏从后头走来,看着姐妹俩抱在一起,打趣道,“岁岁都这么大人了!还和从前一般爱撒娇。”
宁楹泠抬头之时,正好看到周氏身后盛着天光走来的人影。
只见一身着水墨色麒麟纹长衫的男子徐徐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待走近后,才开口道,“枝枝,这些日子舟车劳顿的,辛苦了!”
宁楹泠从宁云倾的怀中抽身,正好看到苏承桉脸上那关怀的神情。
一时间,只觉得胃里头犹如翻山倒海,折腾了几番。
面前这温柔、善解人意的男子与前世那唯利是图,冷血无情的男子截然不同。
很难想象,在安国公府落难之时,长姐最需要依靠那日,苏承桉大手一挥,将那纸休书扔在宁云倾面前,丝毫不顾念多年的青梅竹马情以及短短几年的夫妻情分。
宁楹泠强忍住胃里头的不适,似笑非笑地看向苏承桉,“姐夫这般着急赶来接姐姐,可是挂念着姐姐?亦或者,是有着别的心思?”
……
江南巷。
燕陵潇像往日一般,带着点心去见谭鸣之。然而还未寒暄几句,便听到谭鸣之催促他离开,“陵潇哥哥的心意我收下了!如今时候不早了,陵潇哥哥早些回去吧!”
谭鸣之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看到燕陵潇的身影时,露出的双眸竟罕见地多了几分惊慌。
见燕陵潇的神情愈发严肃,谭鸣之又将衣袍扯了扯,生怕燕陵潇看出破绽,“哥哥给鸣儿布置的《帝道》还有大半没有翻阅,鸣儿先回去了!”
可他刚欲离开之时,却被燕陵潇扯住了衣角。
谭鸣之还欲解释什么,却看到燕陵潇那双乌黑的眸子多了几分杀意。
他弯着腰,双手放在谭鸣之的肩头上,严肃问道道,“鸣儿,哥哥和你说过什么?”
谭鸣之心一惊,连忙低下头,“鸣儿错了!鸣儿不应该随身带娘留下的玉镯,这才让曾颜他们看到,所以……”
燕陵潇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轻叹道,“鸣儿的确有错!哥哥告诉过鸣儿,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告知哥哥。他们打得你可疼?”
瘦弱的少年眼眸霎时间变红,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燕陵潇伸出指尖,在少年的眼眶擦了擦,笑着道,“鸣儿别担心!他们很快便不再敢欺负你了!”
说罢,燕陵潇俊俏的脸上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滔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