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漆黑如泼墨,清风夹杂着雨水的气息。
偌大燕府中,不见阳光痕迹。地面卷起狂风,将被数日暴雨摧残的枝叶卷了起来。
府中的下人们见状,更是加快步伐,唯恐被即将来临的暴雨打湿。
长廊尽头那处盛开的桃花摇摇欲坠,想来到底是熬不过这盛夏。
“还望燕大人开恩,将宁家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奴婢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少女的声音轻柔悦耳,像是吹拂至江南的清风,然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众人闻言,纷纷齐聚一团。
只见在庭院中不知何时跪着一少女,只见她身着一袭桃红色宫装,纤细的腰间束了一条素色的缎带。丝绸一般的青丝飘散在腰间,被狂风吹得杂乱无章。
水润的眸凝视着地板,似是下定了决心,只看到少女朝着紧闭的大门重重地磕了头。
“那跪在大人门前的可是宁家二小姐——宁楹泠?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宁家通敌叛国,牵连九族,不是已然被押送至刑场了吗?”
“什么宁楹泠?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宁家二小姐早早就消失就不在人世了,眼下咱们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村妇所生的女儿罢了!”
“所以就是因此,她才没有受到宁家的牵连?那这么看来,她当真是命好!那这么说来,她与首辅大人可不就是……”
围观的下人们愈来愈多,与那跪在庭院门口的女子格格不入。
宁楹泠听着或是嘲讽,或是惋惜的话语,始终不发一言。
她紧紧咬着唇,看向那始终紧缩着的垂花门。
“吱啦”一声,垂花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天光昏暗,映入眼帘的却是宁楹泠最是熟悉的人——当今手握重权的首辅燕陵潇。
下人们见这燕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出来以后,也顾不得看热闹,很快便散去。
“奴婢恳求燕大人为宁家洗脱冤屈,还宁家一个公道!奴婢愿意为大人做牛做马,偿还大人的恩情!”
一道紫电划破苍穹的宁静,旋即一道惊雷落了下来。
昏暗的天顿时明亮起来,一瞬间,庭院中亮如白昼。
男子居高临下,冷冷地看向那将头颅深深埋进臂弯中跪在地板上如同雕像的女子。
直至看到少女的身躯在听到惊雷后猛地一震,眸中的震惊转瞬即逝。
“宁楹泠,你为何会沦落至此?”男子开口问道,声音难辨情绪。
一双赤金云纹长靴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再抬头之时,却是看到男子那颀长的身影,以及眸中带有几分厌恶的神情。
宁楹泠抿了抿唇,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下巴忽而被男子粗糙的指腹捏疼,速度之快,容不得她反应。只见男子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与他所对视。
少年清隽的容貌恰如阴沉的天空,渗透着一层又一层寒意。
燕陵潇蹲了下来,直视着宁楹泠微红的双眸。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男子倏忽将手松开,似笑非笑地问道:“多日不见,宁二小姐竟也学会了求人?只是燕某竟不知何德何能,竟能让宁二小姐低眉顺眼,心甘情愿成为奴仆?”
高大颀长的身影将宁楹泠面前最后一点余光给遮得一干二净,她轻轻将指尖陷入掌心,用钻心的痛楚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咽了回去。
“或许,燕某着实能够朝宁家伸出援助之手!只是,燕某为何要这般做?早在两月以前,宁二小姐便亲口告知燕某,燕某与宁家再无瓜葛,与宁二小姐更是没有半分关系!”
燕陵潇所说不假,这番话确实是宁楹泠所说。
宁楹泠心头微颤,少年的话让她想起与燕陵潇的种种!
可是,她心头始终没有燕陵潇。毕竟,若无那场落水,她与燕陵潇又怎么会有瓜葛?
掌心处已然流出粘腻猩红的液体,宁楹泠轻轻拉着燕陵潇被狂风吹得猎猎的衣袍,怯懦道:“奴婢自是记得清楚,当初与燕大人所说的种种。”
“大人要恨要怪,尽管冲着奴婢来!宁家世代清白,怎么会做出那等荒谬之事?惟愿大人能不辱圣名,还宁家一个清白。至于奴婢,一切皆由大人发落!”
燕陵潇看着抓着鸦青色长衫衣角的白皙布满红痕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竟想起了曾经入赘宁家的事情。
脑海浮现出那站在斜阳下,身穿桃红色长衫的高傲少女,那从未这般卑微的安国公二小姐。
又一道紫电划过,少女为之一颤。然想起什么,却始终不见少女下一步动作。
燕陵潇下意识地将手抬了起来,想要放在少女的耳畔上。却迟迟不见惊雷的声响,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手。
他不禁笑了起来,随即将衣角扯了回来。
暴雨骤降,淅淅沥沥地砸在廊庑上。鱼池中的红鳞四处逃窜,水面上激起一层又一层波澜。
长廊尽头盛开的桃花终究是抵挡不过暴雨的摧残,直直落在地上,被雨水冲到鱼池中。
正此时,执着骨伞的小厮小跑过来,见到燕陵潇,又见到跪在地板上浑身湿透的宁楹泠,小厮脸色微变。
“大人,刑场那边传来消息,宁家满门俨然用刑……”
又一道惊雷闪过,少女布满雨水的脸颊浮现出一抹苍凉。她怔怔望着阴沉如厮的天空,满目悲凉。
下一瞬,只见愣在原地的少女脸上生出笑意,那笑意宛若生长在黄泉路上妖艳的彼岸花,诡异但却十分美艳。
她慢慢回过头,抬眸望向面前高大的少年。少年雍容华贵,自是有着不容亵渎的矜贵。
“燕陵潇!”
燕陵潇微微一顿,忽而觉得这声燕陵潇非常久远,远到他也忘却安国公府那明艳的少女的模样。
少女缓缓站了起身,她细细打量着燕陵潇,旋即又朝着偌大燕府看了一圈,终是做出了决定,
“今生之果,皆由我一人酿造!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嫁与不爱之人!”
少女潋滟的双眸霎时间变得晦暗,不知是雨水亦或者是泪水,只见水珠从少女的脸上滴滴滑落。
她伸手擦了擦,却依旧擦不干脸上的水珠,只见她红着眼眶,继续笑道,“所以我才会这般刁难你!想要你知难而退!”
由始至终,她不过想要求个自在!只可惜,命运弄人,却是落得这般田地。
“这一世,到底是我负了你!”
她无力地望着面前的一切,眼中只剩下颓废的荒芜。
只见寒光一闪,少女白皙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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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不过抵在少女修长的脖颈片刻,上头便渗出层层血渍。
雨势愈发急促,将那淡淡的血腥味掩盖。
宁楹泠看着面前同样被雨水打湿的少年,少年的眸中带着几分不解。
在少年的注视下,宁楹泠缓缓开口笑道,“若有来世!我定然放下心中执念,不让彼此难堪!”
话音刚落,少女便用力将抵在脖颈上的匕首用力一滑。
血花四溅,妖冶夺目!满地猩红,便是急促的雨珠也难以冲刷。
少女遽然倒在雨地中,直至双目紧紧地合上!
……
天和二十三年。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直至落在青黛色的宫墙中,留下一条光路。
微风轻拂,将虚掩的窗牖吹得咯咯作响。
那躺在拔步床上的少女眉头微蹙,口中呢喃些什么,直至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少女才从噩梦中惊醒。
“不要!”宁楹泠的额头上已然布满豆大的汗珠,只见莹白如玉的脸颊上赫然浮现出一抹绯红。
映入眼帘的正是端着一盆清水梳着少女髻的辰砂,辰砂盯着被惊醒的小姐,很是茫然。
她将清水放在一旁的案几后,随即缓缓走了上前,拿出手帕将宁楹泠额角的汗珠擦拭一番,“小姐可是被噩梦惊醒了?”
宁楹泠望着芳华榭中熟悉的一幕幕,只觉得物是人非。丹青色仙鹤屏风,檀木博古架,褐色梳妆台。
未等她回过神来,辰砂又轻叹一口气,“或许是小姐与姜公子有缘无分罢了!如今小姐已然同二姑爷成亲了,莫要再去追溯前尘往事了!”
谁人不知宁楹泠心中只有姜庭屹的身影?定国公世子姜庭屹光风霁月,恰如神仙下凡。
是京城中不少贵女中的白月光,朱砂痣。而宁楹泠更是自幼便心悦姜庭屹,甚至扬言非他不嫁。
然而造化弄人,因着太后寿宴落水一事,宁家二小姐不得不嫁给有肌肤之亲的燕陵潇。
哪怕宁二小姐心中再不愿,可依旧难逃世俗礼教。
思及此,辰砂的动作也愈发平缓,生怕让宁楹泠想起伤心事。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宁楹泠心头忽而有了大胆的念头。
她紧咬舌尖,直至生出一阵痛楚,这才明白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
潋滟的星眸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见她双眸微红,辰砂连忙放下手头的动作,小声劝慰道,“可是奴婢说的话让小姐难受了?”
宁楹泠摇了摇头,望着自责的辰砂,只苦笑道,“并非如此!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
辰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开口道,“再过半月便是姜世子的生辰了!小姐可还要为姜世子准备贺礼?”
再过半月便是小屹哥哥的生辰?
宁楹泠心头微惊,这般说来,如今的她与燕陵潇成亲已然三月有余?
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成亲后,她对燕陵潇越发看不顺眼,也是从成亲后,她便百般刁难,希望能趁机逼走燕陵潇。
见宁楹泠不知在想些什么,辰砂又小声喊道,“小姐?”
只见宁楹泠缓缓抬起头,双眸比先前愈发红。
如今的她更是欲哭无泪,“燕陵潇如今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