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摊主撤了摊,对林荧舟和小贺说:“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村医大人,等见到她,你们就都明白了。”
这进展出乎林荧舟意料,村里人心照不宣遮掩着的村医大人,到了盲人摊主这里,怎么这么容易就松口,答应引她们去见人了?
村医大人的住处比较偏僻,离热闹的集市有一定距离。
盲人摊主领着林荧舟和小贺沿着小路七拐八拐,穿过一片田地才到达。
想来这条路盲人摊主走过很多次了,她用棍棒点着地,不用林荧舟出声提醒前路,就能顺利找到方向。
村医大人住的房子与其他村民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更加古朴些,墙面爬了青苔。
房门从内紧锁,但隐隐能听见里头东西碰撞的声响。
屋里是有人的。
盲人摊主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清脆的女声:“谁呀?”
“是我,安隆。”
原来盲人摊主叫安隆。
门开了,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出现在门口。
她一眼瞧见了安隆,还有身后跟着的林荧舟和小贺。
红衣女子笑了,她并不将林荧舟二人放在眼里,只同安隆说话:“你也打算离开了吗?”
“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这两人是我的朋友,不要打她们的主意。”安隆平静地说道。
红衣女子往边上闪了闪身,让几人进门。
“这就是村民口中的村医大人。”安隆辨认了一下方向,准确地指向红衣女子所在的方位。
小贺长大了嘴,她初听到“村医大人”这个称呼的时候,以为是像老村长一样德高望重的老者,没想到竟是这么年轻的女子。
林荧舟向村医大人问好,把对警察安隆说的话,重新向她解释了一遍。
“你们好奇我是做什么的?”村医大人懒懒地背靠椅子,微微笑道,“治病救人,医生不就干这个的么?”
林荧舟和小贺两相对视,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疑问。
“怎么脸上都是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村医大人开口,“鉴于你们是民警大人领来的人,我愿意给你们多点耐心,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凉月。”
胡凉月管安隆叫民警大人,看起来两人已经很熟悉了,她知晓安隆曾经的身份。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看来这是进入副本核验环节了。
前两个剧情拼图的获得,都是因为和副本NPC有过交流,推出正确的故事背景,先是同为游客的小贺,再是导游大马哥。
根据林荧舟的猜测,剩下的拼图之一极有可能来自面前的村医大人。
林荧舟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说道:“村医大人,对于失踪的人,我有一些猜测,不知对不对,如果有不敬之处,您可以随时打断我。
“鬼魅村民人人独居,每间房都住了人,每个集市摊位都有摊主营业,整座村庄热闹非凡。
“可据我所知,多数摆摊的人都想着做大生意赚足路费,离开这个地方。
“村里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如果不是始终有新鲜血液涌入,不会保持满人的状态,现在还留在村里的人,恐怕都是‘外来者’。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摊主的生意好了,村医大人就会很忙。
“直到刚刚您说医生就是治病救人的,我才福至心灵。
“刚到鬼魅村的时候,目之所及,都是身体残缺之人,所以我猜,摊主们赚钱是不是就为了找您医治身体?或许只有您有这种医术,也或许只有健全人才方便离开,都有可能。
“可我还有几点想不通,第一,为什么那些摊主希望寻找特定的目标交易,第二,为什么老村长提醒我们晚上九点后不要出门,第三,为什么谈及村医大人时村里人都神神秘秘的,好像并不希望我们这些外来的游客知道您的存在。
“如果只是单纯的治病救人,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猜测,他们借由交易的方式,锁定特定外来游客,取得与其的某种链接,当晚潜入我们住宿的地方,把人带走了。
“至于怎么利用游客的健全身体,为残疾村民医治,那便是靠村医大人您的妙手回春了。
“以上全是我的猜测,不知说对了多少呢?”
胡凉月听完,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故意面露凶色:“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在你心目中,不正是那个害得你的同伴们失踪的人吗?你就不怕我对你俩下手,让你们都没法安然无恙离开?”
林荧舟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并没有和安警官、和您做过交易,我想二位应该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有胆识。”胡凉月收起吓唬人的凶相,“说对了十之八九。”
胡凉月是野火旅行社的特聘医师,被安排在鬼魅村景点工作。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接替前任村医,驻点在村中,为当地村民、过路游客在紧要时刻做个诊断。
谁知来这的第一天,就有村民拖着断肢来找她,央求她帮忙做手术,修复身体。
那时她并不知村民断肢的来源,看皮肤状态和大小,和来人相似度极高,以为是那人自己的断肢,不知怎成如此惨状,慌忙利用旅行社给配备的手术设备,帮来人接回了断肢。
那人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怪事并没有停止,自那天之后,每天都有新的人,带着人体的不同部位,来求她修复身体。
她暗中调查,才知道鬼魅村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
只有健全的人才能够离开鬼魅村,身体或灵魂残缺,就会被永远留在村中,想要离开就会遇到鬼打墙,只能在村中打转,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鬼魅村始终住满了身体残缺之人,他们等着新的一批游客进来,寻找与自己性别相同、年龄身形相仿的人,用交易的方式锁定该人,入夜后从对方身体上取走需要的部位。
此为鬼魅的行径,也是鬼魅村名字的由来。
她作为村医的作用,就是帮这些人重获健全的身体,从而取得离开的资格。
胡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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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尝试过逃走,可作为与野火旅行社签订合同的人,相当于订立了灵魂的契约,没有完成工作年限,不得离开。
她也尝试过拒绝村里人修复身体的请求,可这并不能阻止他们伤害他人身体的行为,他们也曾被掠夺过,既然他们走不了,那新来的人也必须留在这里,方才公平。
于是她妥协了,面对身处深渊之中的人,旁人有什么资格以圣母之心劝其大度,能帮一人离开,就多帮一人吧。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来了两名警察。
一开始胡凉月以为,警察的到来,能够帮助鬼魅村的人,包括她,逃脱苦海。
她低估了鬼魅村的力量,警察不过平凡人类,同样被困在了这里。
安隆就是第一批来的人。
随后第二批警察来了,得知鬼魅村的真相以后,在胡凉月的帮助下顺利离开了,准备把调查到的消息传递出去。
可左等右等没有音讯,反而等来了第三批警察。
第三批警察竟说,没有人带着消息回去。
她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隔一段时间就尝试送一名警察离开,向外求助。
直到只剩下安隆最后一个人。
她暗戳戳给自己卖的东西绣上警号,期盼着买东西的人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光怪城,被外面的人注意到她留下的图案。
她卖东西不为了掠夺别人,只为了传递信号。
听胡凉月说完,林荧舟和小贺久久没有说话,都在消化这个冗长的故事。
“既然大家都出不去,用来售卖的东西是哪进的货呢?”作为专业进货人士,林荧舟想不通。
“每天睡醒会自动出现在房间里,根据每个人的特质,生成相应的物品,比如我是警察,生成的就是安全防护用具。”安隆解释,“不是每个人的特质都与食物相关,很多人没吃没喝的,很难存活下来。老村长的存在弥补了这个空缺,靠亲自耕种下厨养活了不少人,很多人觉得这种日子也算舒服,不想离开,才使得伤害他人掠夺身体的情况有所减少,所以大家尊称她一句老村长。”
难怪道具摊主说,老村长是在给大家兜底。
“在我之前,老村长就在鬼魅村住了很久了,不知为什么一直不肯离开。其实我们的很多做法是相悖的,我尽力帮别人修复身体,送大家离开,老村长致力于让大家在这里过得舒服,打消别人离开的念头。”胡凉月轻轻皱眉,“虽然我不鼓励鬼魅伤人的行为,但我认为这是一种自救途径,这里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好地方,呆久了精神都会麻木。”
胡凉月和老村长接触不多,谈不上熟悉,对她的了解都来源于村民之口。
帮人修复身体后离开到底是对是错,胡凉月也说不清了。
“现在你们知道了真相,准备怎么办呢?你们是健全者,可以随时离开,但你们要找的几个同伴是走不了了,他们做完手术之后还在昏迷中,明天醒来后就要接替那些离开村民的位置。”
良久后,胡凉月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