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慕月的回答，太后深深吸了口气，拍着桌子，不住哀叹：“哀家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白替你们操了这么多年的心！”
慕月此时才忍不住垂下泪来。想起自己在忠毅侯府缺吃少穿，也没有机会读书认字，是进了慈宁宫后，才得到这么多的关爱。这样做真是对不住太后。
见太后松了口，皇帝这才冷冷地看向梁王：“老三，皇后方才告诉朕，前些日子宫中雅集，你看上了忠毅侯府的云大姑娘，正准备给你定亲。现在怎么又与慕姑娘藕断丝连？朕倒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多心思！”
这是怀疑他也惦记着凤命？
萧昀岂敢在这个时候接慕月这个烫手山芋，忙道：“儿臣那日只是偶然失足跌进群玉湖，并非有意搭救她。那玉佩也是我遗落的，是她……是她会错了意，儿臣发誓与她绝无私情！”
一顿毒誓之后，梁王尤嫌不足，猛然起身夺过慕月手中的玉佩，朝地上狠狠砸去。
顷刻间，玉料碎片迸溅一地。
慕月吓了一跳，当下泪珠簌簌滚落，她指着萧昀骂：“好！你竟然脚踩两只船！是我瞎了眼，以为你是个见义勇为的君子，我看错你了！”
萧昀心中原来还有些疑惑，担心自己是被设计，如今见她如此伤心，又想她曾当众为自己说话，在长辈们面前终究软了语气：“慕姑娘，此事全是误会，如今说开了，你还是另寻如意郎君的好。”
慕月一抹眼泪，冷声道：“太后，这宫里我是没法待下去了，请您恩准我回侯府去吧！”
“你要回侯府？”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了。太后更是火冒三丈，高声喝道：“好好好！为了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你要弃哀家而去？你走吧！哀家就当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从此，哀家不管你们了！不成想疼出这么多没有良心的东西啊！”
太后气得发颤，皇帝急忙安抚太后，皇贵妃立即唤人去请太医，皇后也跟着赔罪，自责没有管教好萧昀。
慕月见此情景，忙捂着脸跑了出去。
做了半夜的戏，慕月着实有些累了。她叫伺候的人一个都别跟着。
自己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群玉湖边，她重生之处。
月辉泻地，湖面反射的光亮，摇曳在她身上，如一片银蝶围绕飞舞。
望着幽深宁静的湖水，慕月焦躁的心情渐渐被良辰夜色安抚下来。
缓缓踱步，行至假山前，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假山下的小路穿行出来，迫近跟前。
慕月刚张口，还未惊呼出声，便借着月色认出了那个轮廓。
顷刻间，萧珩已经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假山下。
月光穿过头顶密密麻麻爬山虎的藤隙，散落在他身上。斑驳月影下，如玉的面庞格外透着凉意，一贯清亮的眸子在晦暗中如暗夜的星子，叫人不敢直视。
真安静啊，世界唯有彼此的呼吸声。
“殿下，何事？”
萧珩轻笑出声，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何事？你倒问我何事。”
慕月恍然：“你刚才听见慈宁宫的事了？”
“是。”
慕月想解释一下，又不知如何说起，不说又担心他误会，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她听见一声无奈的轻叹：“你的荷包也不改个样式？”
“？”
“送我的东西，和别人的都没有什么分别。”
“……”慕月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女不明白。”
“你明白得很！”萧珩将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慕月，希望你知道，即便父皇从未动过立三哥为储的心思，他依然是皇子，依然存在继位的可能。你与他在一起，同样不能打消父皇对你的忌惮。”
“是的。”
“……”萧珩气结，“好一个是的！是我多言了。也许你根本不在乎那些，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任何风险你都愿意面对？”
“？”慕月惊呆了，他刚才是在慈宁宫外听到一半就跑了吗？
慕月想解释几句，外头脚步声纷至沓来。
“你们不是说珩儿到湖边来了吗？怎么没人？”
“傻孩子，可别做什么傻事啊。为了个不珍惜你的人，不值得啊！”
“快去找，记住不许走漏一个字！”
“是！”
是皇上和皇贵妃他们的声音。慕月心道坏了，此刻若是被发现，就是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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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好的呢，说她被梁王给耍了，又吃回头草，伺机亲近宸王；坏的呢，识破她在作戏，说她心怀叵测。
慕月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萧珩温热的呼吸忽然贴近到了耳边：“你别动，我出去支开他们。”
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从耳根蔓延到四肢百骸。
萧珩本意是尽可能低声说话，后知后觉行为逾矩，立即远离了些。
与此同时，黑暗中，右手却被她柔软的手握住。他感觉到，是慕月牵起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脸颊边。
萧珩怔在当地，指尖微颤，却未碰她的脸。他正不解其意，身子猛然被撞，慕月已经摔倒在假山边，正距离帝妃二人几步远。
“慕月？”皇贵妃借着宫人们灯笼汇聚的光看向假山，暗处露出了萧珩的袍子，他的手还悬在半空。
“你们在做什么？”
只听慕月在地上哭道：“殿下，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打我呀！”
“？”萧珩震惊地看着月色下，慕月捂着脸，纤细的身影瑟瑟发抖。
要不是被诬陷的人是自己，他真的都要信她了。
“快去将慕姑娘掺起来！”皇贵妃着宫人安抚慕月，又将萧珩拉到身边，细细看他手上的伤口是否包扎好了。
皇帝看清此地情形，无奈地在一旁拍着他肩膀：“珩儿，父皇知道你生气，可是再生气也不能打女人。你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子，更应该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为天下青年表率，明白吗？”
萧珩正欲辩解，又看了一眼独立湖边，那楚楚可怜的身影。
罢了，在这深宫之中，她终究是无依无靠，若要父皇知道她污蔑皇子，不知要受到何等处罚。
他攥紧了手心，回道：“儿臣也是气急了，我生来还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
皇帝讪笑了两声，宽解道：“你放心，此事只有我们知晓，老三和皇后那边自不敢多言。若有一个人走漏出去，朕绝不会轻饶。”
“多谢父皇。”萧珩扯了扯嘴角，走不走漏有何分别？横竖，是他之前伤害她在先，他于她也许只是一个陌路人，他也没有资格阻止她做任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