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越来越微弱,伤口处的痛感似乎在逐渐消失,生命即将终结的最后时刻,他看到了存于幼时记忆里的母亲。
她眼神柔和的冲他招手,满满的全是真切的爱意。
“阿陵,到妈妈这来。”
司陵贪婪地注视着那道虚幻身影,想要奔入妈妈温暖包容的怀抱,想告诉妈妈,他这些年过得好累,活得好苦,他有听妈妈的话,拼命的努力活下去。
他是不是让妈妈失望了,他没能如妈妈希望的那般,衣食无忧,长命百岁。他好想,好想妈妈抱一抱他,像儿时一样。
慢慢地,意识如同漆黑夜里的一滩死水,停滞得不起半点波澜,他如同一桩颓败的朽木,伸出的手垂落,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恍惚中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强烈的求生欲使他费力的睁开眼,模糊不清的视线中,一道白影出现在尸坑边缘。
“还真有活人。”
宋知意站在万人尸坑边,坑中人衣衫肮脏破烂满身血污,如死人般无声无息的躺在腐烂的尸群上,脸上几道乌黑伤疤发脓肿胀,看不清面目,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迸发出狂喜。
眼中里的求生欲令人触动。
像极了她在修仙界养的小白虎,那是她游历时于森林中遇到的一只刚出生不久失去父母的妖兽,他此刻的眼神如小白虎初见她时很相似。
宋知意对这人生出了两分兴趣,清丽嗓音传至深坑中:“我非纯善之人,不愿做亏本买卖,我可以将你从这尸坑救出,替你疗伤,你若能顺利活下来,以后便认我为主,如何?”
司陵在这腐臭的血海尸坑之中,抬头仰望着背着光骑着马的女孩,她一身白衣战袍,腰悬利剑,容颜精致如天神钟爱之女,凌厉眉眼漫不经心的立于深坑边缘,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暖阳照射在她身上,削减了身上的凌厉气势,变得柔和。
她语调微沉,言语随意却勾了人的魂:“命挺大,我能救你,你可愿和我走?”
因为嗓子被毒哑,司陵无法发声,只是望着看她坚定的点头,快速的眨眼。
他愿意!
只要能活着,以后这条命就是她的!
宋知意观察尸坑的深度,跟来的龙渊卫从她的话中听出对坑中人的看重,见宋知意似乎要亲自下去,四人对视一眼。
周林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少族长,我带人下去吧。”
“这坑太深,下去容易,再上来就难了,”宋知意让他们等候,自己寻找落脚处跳下去,缓步来到那人身边,认真的打量着他:“可能起身?”
尸坑中的腐臭和蛆虫萦绕在鼻间,攀爬在身上,而她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在他已经放弃认命的时候。
司陵亮如繁星的黑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看着她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一股冷香袭来,司陵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了她那双极美的眼睛,宛如星辰璀璨,让人着迷。
砰砰砰。
是他心跳的声音。
“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能活到现在,你很厉害。”宋知意含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司陵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多么肮脏丑陋,伤口里还有蛆虫在钻爬,因前一刻的怦然心动生了强烈的自卑和自我厌恶。
他怎能生出那等恶心的念头。
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对面前人也是一种亵渎。
他亵渎了他的神。
因此当宋知意伸手欲搀起他的时候,司陵触电般的轻微的躲开了,忍着全身剧痛挣扎起身,断断续续的哑声道:“我脏,您别……脏了、手。”
宋知意笑了笑,提起人借住坑壁为踩点跃出深坑,将人交给周林:“给他吃颗疗伤丹,人暂时先交给你,别让他死了。”
说罢,翻身上马与族人们汇合后,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随着前行,出现的异兽异植数量增多,哪怕宋知意已经尽力避开,一行人还是遇到了两次袭击,且异兽的战斗力极强。
若非宋知意修为已至练气六层,绝敌不过两伙异兽,必有伤亡。
宋知意越来越担心前方的族人,此处环境如此危险,族人们若想活下来恐怕极为艰难,也不知有多少人活着。
她下令加快行程。
而此时同一时刻,一处荒凉的山洞外。
红色的血液染红了洞外的土地,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三十余人正与猛兽厮杀,兽视人为口中食,人视兽为林中危。
二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知江小心!”宋世铁眼睁睁的看着野猪獠牙要顶到宋知江,目眦欲裂地惊呼喊叫,他的提醒为时已晚,宋知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在这危急时刻,幸好旁边的族人反应及时,一把长刀砍在獠牙之上,阻挡住野猪的进攻,宋知江立刻后撤,绕到右侧与族人双双合击将其斩杀。
宋世铁松了一口气,收回心神继续战斗。
战斗结束后,又一次成功活下来的宋家人,将野猪处理拉入藏匿的山洞中,留作食物,而此次战斗中,又有十余人受了伤,其中有三人因为伤上加伤导致伤势加重,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在这南荒林中已经待了一年之久,带进来的伤药食物早已用光,一直靠着采来的草药处理伤势,效果聊胜于无。
从最初的100人,撑到今日,还剩下30多名族人。
有的死于异兽之口,有的死在资源争夺战中,还有许多人因为受伤无药可医,伤势加重,在某次异兽来袭时,甘愿为肉盾抵抗袭击,用身体拖住异兽,给族人们争取斩杀拖延的时间。
族人一个个减少,活下来的人承受的痛苦与日俱增。
经历过又一番的战斗后,不少年轻族人不忍重负,情绪低落,宋知江更是情绪崩溃,大哭出声:“我受不了了!与其沦为野兽的盘中食物,我宁愿死在自己刀下,我……”
宋世铁怒其不争,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给老子闭嘴!”
这一巴掌非但没有如宋世铁所愿打醒他,反而打掉了宋知江仅剩的那一丁点理智,顶着半张红肿的脸,流着眼泪绝望怒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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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受不了了,不想活了,我撑不下去了……这样毫无希望的等待我受够了!每隔一阵就要与野兽厮杀的日子我受够了!我这几个月来总是睡不着觉,生怕下一刻野兽找来,怕又有族人死在我面前,我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些死去族人的脸,爸,我害怕……”
他真的很害怕。
喊叫的声音逐渐的变弱,到最后只剩下令人心酸的嘶哑哭泣。
上前劝阻的族人们默然无声,神色悲楚。
“世铁,他还是个孩子,害怕很正常,你对他太苛刻了。”
莫说是他,剩下的这些人,谁不害怕?不止他一人撑不下去,只是……他们不仅仅是替自己活着,更是承载着死去族人的希望一同活下去。
宋世铁何尝不知他对宋知江的要求苛刻,宋知江是他的儿子,他比任何人都心疼,正因为心疼,才不能看着他心理战线崩溃。
这时候,精神一旦松溃,人就完了。
他虎目含泪,声音中是所有人能听清的哽咽:“站起来!你要是我儿子,是宋家人,现在就给我站起来!”
宋知江坐在地上哭得直抽抽,对他爸的话恍若未闻,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
宋世铁被他的窝囊样气得手直抖,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静,上前粗鲁的将人直接扯起来,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直将人看得浑身上下连头皮都因寒意而发麻。
他惨兮兮的抽噎两声,止住哭声,喏喏的叫了声爸。
宋世铁松开手,目光从族人们身上一一掠过,神情肃穆:“你们可还记得成年时的宣誓吗?”
族人们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仿佛回到16岁那年,站在宋城的广场上,在数万族人的见证下,诵读的那一番誓词:
我宣誓,我以成为宋家人为荣,拥护领袖,遵守家规,持心忠诚,自愿为宋族荣耀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家族牺牲一切,无论何时何地,以家族利益为先,以族人安危为重,绝不抛弃任何一个族人,生不畏战,战不畏死,一人受辱,视为全族受辱。
“我宋族人,骨子里留着战斗血液!历史上的名将军神不知凡凡,无一人是懦夫,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眼下的困难是一时的,新一年的九州联赛已经开始了,我要要相信我们的族人,一定会来前来营救,在这之前,我们不能先放弃自己。”
宋世成的话富有力量,在众人干涸的心海中浇灌着希望神水。
没错,九州联赛已经开始,族人们也已进入南荒林,他们一定会寻过来,在此之前,他们要努力活下去。
带着每一个牺牲族人的期望,活下去。
不能放弃。
宋知江为自己刚刚的软弱感到羞愧,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压低嗓子和他爸认错,旁边的小伙伴正巧听见,冲他挤咕眼。
笑容从一人脸上扬起,感染着身边的人,30多人相视而笑。
仿佛商量好的一同举起右手,眼前如走马观花般浮现从成年宣誓后,度过的或漫长或短暂的时光镜像,包括自愿参加比赛时始终不曾改变的护族信念,这一年来所发生的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