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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章:温柔的夫子

作者:共九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小了些,但没停。郭子安和柏永言走后,驿站里剩下的人手更少了,事情却一点没少。而且更崩溃的情形出现了。


    不知是临州府还是真天公不作美,最后一道水坝防线也决堤,将朝廷派来的救济银隔绝在外。昔日里丰饶的农田已经变成了汪洋。为了避免山体继续崩塌,昼鹤不得不带着大家一起到山顶平坡的一个小小龙王庙。


    时汐忙着照顾病人,喂药、清理,几乎没一刻空闲。


    当然,昼鹤比她更忙。这里只有他有官职,所有人也都只听他指挥。


    “呕……”


    一旁的老媪猛地吐出一口绿水,时汐连忙过去。粮食越来越少了,连带着药材也已经耗尽。她搀扶着老媪,那人几乎不剩什么肉,像一片枯黄的落叶。


    “不碍事,不碍事。”老媪小声道,“时汐大人,你快去忙别的吧。”


    时汐的脑袋也有些发晕,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如果自己也倒下了,昼鹤怎么办?


    “我去拿药。您先靠靠。”时汐道,费力的想将她靠到神像边,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托住了老人。


    是昼鹤。他袖子挽着,手腕上沾着泥点。“我来。”他说着,把老妇人扶靠在自己身上,“去拿药。”


    时汐点头,跑到药罐前。


    药材都已经是煮了无数遍的,原本褐色的汤药已经变成茶色。


    “我不喝了。”老媪喘着粗气,将茶碗推开,她的目光浑浊,隐隐有些湿润“我活到这把岁数,已经够了。把这些药,留给其余孩子吧。”


    “不行!”时汐严肃道,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其余人现在都还没问题,既然还有药,那怎么能因噎废食。”


    “我原本有个儿子,和大人你也差不多年,也喜欢说这些我听不懂的文绉绉的词。”老媪靠在昼鹤的怀里,声音微弱,“前些年进京赶考去了,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不知令郎姓名?”昼鹤接过时汐手里的碗,舀了一勺药,送到老媪的嘴边。


    老媪勉强喝了一口,思绪仿佛飘的很远,“远山,我的儿子,陆远山。”


    昼鹤舀药的手一顿,平静的再舀了一勺,语气沉稳,“您把这个药喝了,我答应您,帮您打听他。”


    老媪顿时抓住了昼鹤得手,“真的吗?大人,您真的能帮我找到他?”


    “当然。昼鹤大人可是庆祐四年的探花郎。”时汐眼见着老媪有喝药的意向,连忙补充道,“天下读书人都认识的。”


    昼鹤似乎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有些不习惯,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媪连忙强撑着站起来,就要给昼鹤跪下,被时汐一把拦住,折腾一番终于答应乖乖喝药,“一定要记得帮我找回远山!要告诉他,考不考得上,娘都无所谓,快回来吧。”


    天又黑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时汐被一阵窸窣声吵醒,头昏昏沉沉的,眼睛根本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凉凉的东西搭在了她的头顶,顿时舒服了许多。


    今夜难得雨竟然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时汐终于睁开眼,远处,一抹月光透过残窗漏了进来,她看见昼鹤独自站在门口,周围的人都熟睡着。


    似乎发现时汐醒了,昼鹤快步走了来,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时汐。


    “夫子还不休息?”


    “你发烧了。”


    几乎是同时响起。


    时汐张了张嘴,果然发现自己的声音跟魄罗嗓子一样,摸了摸额头,是昼鹤浸了凉水的手帕。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时汐透过月色看向昼鹤。这似乎也是时汐第一次认真看向昼鹤。从前总有着夫子威名在,仔细想想,这人其实和前世的自己差不了几岁,但区别却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汐就将昼鹤当成长辈来看待,当然也不知道何时,她忽然发现,昼鹤其实也不是传言中那样悲喜不闻于色的冷面书生。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至少现在,她看得出,这个人眼里,是有很多复杂情绪的。


    “夫子”时汐道,“你在想什么呢?”


    “嗯。”昼鹤应了一声,“在想事情。”他停了一下,问:“时汐,这事完了,你有什么打算?”


    时汐愣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回书院读书?然后赚很多很多钱?”她自嘲式地笑笑,“我也不知道。”


    昼鹤看她,定定地,语气很认真,“你的能力,不该只做这些。”


    “可我……”时汐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到时候再说吧。”


    一阵风吹来,带着雨丝,时汐觉得冷,缩了一下肩膀。


    昼鹤坐到了时汐的身边,将快要熄灭的火拨的亮了些,脱下外衣,盖在了时汐的身上。


    “夫子……”


    一只手抓住了她想要脱下外袍的手。


    “穿着,已经生病,就别再着凉。”昼鹤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魔力,“我带你出来,也会好好带你回家的。睡吧。”


    时汐抓着衣襟,外袍上的暖意透进来,脸有点热,应该是发烧所致。她没说话,只是把外袍裹紧了些。灰烬中的橘色光斑印在她和昼鹤只见明明灭灭,她只能看到昼鹤半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刚刚的话仿佛一根很轻的羽毛,在她心中最柔软处挠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时汐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不知是不是老天看她前世身子骨太弱,这次竟只休息一晚,就回了大半的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昨天那位老媪捂住了嘴。只见她朝时汐微微摇了摇头。


    “官府查案!所有人,给我抬起头来!”一群身穿兵丁服制、却透着一股悍匪气息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刀疤脸,目光凶狠的扫视着惊恐的灾民,最终锁在了昼鹤身上。


    时汐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昨天昼鹤曾提议换地方,但由于雨尚未停,且天色近晚,所以拖延了,没想到临州兵居然真的追过来了。也不知道郭子安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来人,给我把他拿下!”刀疤脸大步上前,语气倨傲无礼,伸手就要抓昼鹤的胳膊,却反被昼鹤摁住肩胛。昼鹤毕竟高,且不知道是不是练过,一下刀疤脸就变了脸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刀疤脸急促向身后的官吏叫喊。


    时汐急的下意识朝昼鹤身边走了一步,却被昼鹤一个眼神安抚下来。


    “敢问阁下何人?隶属于哪位大人麾下?可有缉拿文书?”昼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一连三问,掷地有声。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昼鹤会如此镇定,愣了一瞬,随机恼羞成怒,“少废话,老子的话就是文书!拿下!”


    “谁敢!”时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挡在了昼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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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尽管声音因紧张而微颤,却异常清晰,“昼鹤乃是当今圣上钦点探花郎,现任太阜太丘,朝廷命官,无凭无据,你们岂敢随意缉拿?若是昼鹤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你能活命吗?”


    “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啊!”一声惨叫在时汐耳畔炸开,刀疤脸被摔倒在地。


    时汐的话点醒了周围的灾民,加上昼鹤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没想到竟还是练过的,一下子振奋了士气。几日来,昼鹤时汐等人不辞辛劳的救助他们,早已赢得了信任与感激,此刻见恩人受辱,人群开始骚动,一些青壮年下意识地围拢过来,将时汐与昼鹤护在身后。


    刀疤脸被人搀扶起来,猛地吐了一口唾沫,朝身边人使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神会,走出门。


    “不好——”


    一颗信号弹炸开,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刀疤脸抽出刀,歪了歪脖子,那群兵丁也抽出刀。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非要掺和我们大人的事。”刀疤脸低沉笑道,那声音仿佛毒蛇,“我的弟兄,两百余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们看是自己把那小白脸交出来,还是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想全部被我杀掉?”


    时汐的心猛地一沉。两百余人对抗手无寸铁的灾民和疲惫不堪的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雨水似乎又开始淅淅沥沥地敲打庙宇残破的屋顶,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湿冷气息。


    刀疤脸的笑容越发狰狞,他手中的刀反射着晦暗的光。“听见了吗?识相的就乖乖把他交出来,或许老子心情好,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灾民们脸上刚刚升起的些许勇气瞬间被恐惧覆盖,孩子们吓得往母亲怀里钻,发出压抑的啜泣。人群缩紧,却不再是进攻的姿态,而是绝望的防卫。


    就在这时,昼鹤轻轻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时汐和几位青年。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眼前不是明晃晃的钢刀,而是书院里亟待批阅的课业。


    “你想要我?”昼鹤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可以。但我跟你走,条件是他们所有人,必须安然离开此地。你若伤他们一人,我保证,你和你背后那位‘大人’,想要的任何东西,都只会得到一具尸体。届时,你看你的主子是会奖赏你办事得力,还是怪你弄巧成拙?”


    刀疤脸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昼鹤会如此直接,甚至带着威胁。他盯着昼鹤,似乎在权衡这话的真假和价值。昼鹤太镇定了,镇定的不像个落入绝境的文人,这种镇定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你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刀疤脸嘴上强硬,语气却已不如方才凶狠。


    “有没有,大可试试。”昼鹤淡淡道,“杀光他们,再抓住我,或者,得到活着的我,换他们一条生路。这笔账,不难算。”


    庙内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滴答和粗重的呼吸声。时汐紧张地看着昼鹤的侧影,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昼鹤是在用自己争取时间,赌对方更想要活口。


    刀疤脸啐了一口,眼神阴鸷地扫过惊恐的灾民,最终定格在昼鹤身上。“好!老子就答应你!你乖乖过来,我放这些废物走!”


    “夫子不可!”时汐失声,一把抓住昼鹤的衣袖。


    昼鹤没有看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动作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他向前迈出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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